《大佛普拉斯》来广州巡演,恰逢寒意退散,艳阳高照,人格外精神。
电影也好看,摄影一流,林生祥的配乐够入味,行车记录仪的视觉别出心裁,总体而言就是一部有生命力的电影。
看完后在巴士站等车,阿余说:“这电影好是好,就是人物不够立体。
” 我倒不这么认为。
以电影中的几句台词举例:“虽然现在已经是太空时代了,人们可以轻易搭乘飞船登陆月球,却始终没有办法看穿每个人心里的宇宙。
” 还有就是在电影接近末尾的时候,菜埔走进肚财的家里,他自言自语道:“肚财的朋友很少,只有我们几个,而我突然发现我们从来都没有去过他的家里,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原来我并不了解他。
他的家中摆满了娃娃...”(大意是如此) 从这几句台词就能稍微看出导演的用意,他不是侯孝贤,不是蔡明亮,他的电影在一开始就没有试图让观众去穷尽一个人的生命,他要告诉我们的恰恰是:我们并不能完全去了解一个人,没有人办得到。
所以,这部电影固然有讽刺台湾本土社会的意味,但我认为如果要如此简单地,又一次常规地把导演镜头下的人物分为几个类型,然后划位置,进行对比,进而得出批判角度是不太好的。
这部电影不应该这般廉价,这里头尚有更多的孤独和悲悯,尚有更多更为真实的“难以言说”或者是“无法言说”,可我也明白,事实上,我们除了将人物划分为几个固有类型去进行解读以外还能有什么方法呢?
导演也知道这一点,他和我们是一样的,我们和电影里的菜埔是一样的,在看完整部电影之后,在和肚财说完告别之后,我们仍旧没法真正与他同在。
佛光之下,众生虚幻,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不不不,打住吧。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巴士也要到站了,独自上车吧,命途啊
最近看了台湾电影《大佛普拉斯》,很久没看闽南语电影,这部片子看得十分过瘾,超出预期,不敢相信这是黄信尧导演的长片处女作,影片也获得了不少奖。
影片之所以叫《大佛普拉斯》 是因为导演2014年时候拍过同样的短片故事《大佛》,《大佛普拉斯》是这个短片的加长版,所以叫普拉斯(PLUS)。
故事情节不多介绍,大家可以自行观影,在此总结一些触动我的点吧。
名字含义几个主人公的名字带有闽南话方言特色,整个片子围绕佛像展开,他们的名字跟佛也有一丝关联。
菜埔——萝卜干,萝卜干是南方地区最常见的菜了,我们也叫”菜头“”菜头干“,腌好的萝卜干可以储存很长时间,价格低廉制作简单,因此是穷人家饭桌上出现频率最高的菜。
菜埔白天在殡葬乐队打零工晚上在葛洛伯做夜班警卫员,是个勤勤恳恳的小人物,像萝卜干一样每天在眼皮下出现却又容易被忽视。
肚财——肚脐眼,肚脐眼看起来是没有什么用途的器官,但是比较脆弱,与体内器官紧密相连,容易“藏污纳垢”。
跟菜埔比起来肚财更有自知之明,菜埔还在幻想有一天会变得有钱,肚财直接放弃他觉得”有钱人三分靠作弊七分靠背景“。
因为肚财的好奇心,他们才目睹了黄启文杀人藏尸的画面,肚财因此受牵连被害。
佛肚里的罪恶杀死了肚财。
释迦——番荔枝,释迦是台湾常见的热带水果,因为外形有佛缘,表皮有很多凸起的颗粒,酷似佛祖的发髻,故又名“佛头果”。
影片里的释迦是一个神秘的流量汉,每天把自己收拾地干干净净,喜欢到处乱逛四处看看,但他不参与任何事情,肚财被警察打也只是呆呆站在一边,有点像流落人间的佛,只是默默旁观,肚财临死前一天他也有预感要出事,跑去游泳池洗澡,很像悲天悯人的佛,清洗尘世又无可奈何。
几个包装隐喻影片里有很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包装意象。
佛像——这是影片最明显的隐喻,谁能知道外表金光闪闪,佛光普照的佛像肚子里藏了一个尸体呢。
整部影片风格都比较现实,唯一超现实的地方就在片尾,信众们在台下诵经,佛像里面传来了沉闷的敲击声。
对此导演黄信尧这样解释:“因为神是不可质疑的,神出了什么状况都是神迹,就像中华民国政府不可被质疑,但问题是宪法里面装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并不是要批评宗教,只是针对所谓『不可挑战』的概念,也就是威权体制。
过去生活在威权底下,以至于造成我们现在这种状况,太多不可挑战的事,就像电影里的那尊佛,里面装了什么,信众都不知道。
”
假发——黄启文的假发在杀人的时候才掉了下来,谁能知道平时仪表堂堂的老板背地里是个秃头呢?
阿弥陀佛——高委员和信徒争辩的时候,表面笑眯眯的一口一个阿弥陀佛,谁能知道背地里高委员、黄启文、秘书长他们沆瀣一气做着见不得光的勾当呢?
斯文败类口里的“阿弥陀佛”有时候听起来比普通人的“干你x“”靠北”更肮脏。
书桌板——高委员的桌板突然多了一块木板,谁能知道这里面躲了一个秘书呢?
帆布海报——菜埔的屋顶漏水,他用选举后剩下的海报遮挡,副议长这下子才真正为民众“遮风挡雨"。
讽刺双关导演的生活阅历很丰富,拍电影之前拍了二十几年纪录片,除此之外他还当过电台主持、汽车业务员,参与过环保运动,待过竞选总部,开过宣传车等,对各个阶层的生活了如指掌,所以影片里对社会现象的讽刺桥段比比皆是,信手拈来。
有钱人的世界是彩色的——菜埔和肚财平时低三下气到处遭人白眼,生活单调又劳累,对他们来说有钱人的世界才是彩色的,影片里面只有行车记录仪里面的镜头是彩色的,其他都是黑白。
就像我们平时看综艺节目,看新闻一样,刷抖音一样,你看到的都是经过头脑加工过的幻想出来的花花世界。
慈善家黄启文——黄启文被喊到警察局调查的时候,高层领导跑来为他“说话“,说他是个大慈善家,送人读书,送人棺材,确实如此,黄启文帮助失足妇女完成学业,还给旧情人找了佛像做棺材。
摆满娃娃的太空舱——菜埔看到肚财堆满娃娃的太空舱卧室时,导演感慨道“人类早就可以坐太空船去月球,但永远无法探索别人内心的宇宙”。
收破烂的肚财也有自己的秘密基地,这是他做为人的尊严。
“两袖清风”的空庙——无意中发现黄启文杀人之后,肚财和菜埔到处找庙化解,可是”两袖清风"的三无寺庙都要向钱看。
谁为谁撑伞——信徒给大师撑伞、高委员的秘书给他撑伞都可以理解,可是官职比黄启文高的秘书长给他撑伞是什么鬼,导演很细心,一个动作就把两人之间的暧昧表露无疑。
电影还有很多劲爆的桥段,比如Puta、欢乐棍等等,就不一一列举了。
不散作者 | 曾英俊荒诞背后的荒诞在第54届台北金马影展上,获得10项提名,并最终荣膺最佳改编剧本、最佳新导演、最佳摄影、最佳原创配乐、最佳原创歌曲5项大奖的《大佛普拉斯》,同样也在口味刁钻的豆瓣电影页面上,由3万多豆友打出了8.6分的高分。
▲《大佛普拉斯》的豆瓣评分这是一个有关于贫穷、色情、出轨、不当交易的残酷底层物语,我们的身边没有发生这样的故事,但我们尤其爱看这样的故事。
从小小的“行车记录仪”里,我们窥探他人的隐私,来汲取自我的满足。
一部电影如果想讲晦涩的道理,并不一定要用艰深的方式。
人生哲学、世界万物都寓于环环相扣之间,不妨就用最直观的手法来摄录众生百态,毕竟精神层面的东西还需个人去体味。
▲导演 黄信尧这就是黄信尧导演别具一格的地方,他用一个黏稠、凌乱、充满唏嘘的故事来告诉你阶级固化、人生残酷,好命随天定,如果是坏命,那请你自求多福吧。
电影《大佛普拉斯》获得大众的认同,甚至让“台片崛起”的声势都渐渐冒出头来,这不过就是导演的一次随心所欲罢了,连片名都充满戏谑感,《大佛》是黄信尧导演之前的一部短片名字,而“普拉斯”就是英文“plus”的音译,本片一部是加长版、是故事的扩充。
以拍摄纪录片起家的黄信尧,让《大佛普拉斯》兼具记录与讽刺的韵味,立意新奇,角度刁钻,甚至开创了“导演旁白”式的新流派。
影片大幕还未拉开,画外音先响,他告诉观众,电影中会三不五时跳出他的旁白,你可以视作第四堵墙被打破,也可以视作这是导演个人情欲的表达。
这是一个极其简单的故事,在多重人物命运的交织下,显得尤为荒诞,这份荒诞不仅仅体现在于剧情,更在于影片内核,塑造的和传达的融为一体,简单的让人好像看懂了所有东西,转念一回味,又仿佛什么都没看懂。
孤独是生命的底色影片围绕肚财而展开,他是一个孤独的拾荒者,落魄、潦倒、生活困苦,但总想拾起尊严。
肚财治愈自己的方式,就是抓娃娃,除了这个爱好,他也会去好友菜埔的警卫室主导一晚上的话语权,在这个逼仄狭小的空间,他能最大化地感受人生的意义。
▲肚财和菜埔好友菜埔还没沦落到捡破烂的境地,但是上有老母的他要打多份工来勉强过活。
白天在丧乐队敲着鼓,晚上在工厂夜班室做警卫。
而工厂的夜班室,是他和肚财的天下,被色情杂志、电视节目、侃天说地给包围,两人乐此不疲,好不快活。
菜埔是为老板启文打工,启文老板可是个了不得的人,混迹在贵胄高官之间,开着好车、泡着女人,笙歌燕舞,隔离在肚财与菜埔的另一个世界中,黑白与彩色在他们之间画上分界线。
富人有富人的灯红酒绿,穷人有穷人的寻欢作乐。
肚财与菜埔发现了一个新大陆——观看老板启文的行车记录仪来解闷,自此,“一个行车记录仪引发的血案”拉开帷幕。
在启文老板行车记录仪的画面中,两人发现了他们体会不到的欢乐。
启文老板身边情人无数,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勤,那些充斥着肉欲的莺声燕语围绕在耳际,彩色的行车记录仪画面与黑白的背景色调显得格格不入,这也是肚财和菜埔,注定不属于那个彩色世界的隐喻。
事情在肚财和菜埔发现行车记录仪里的不可告人秘密之时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他们发现了一直带着假发伪装自己的老板是个同性恋,并且在行车记录仪的画面里目睹了老板杀死情妇叶女士的全过程,而后把尸体搬进了那尊一直在铸造的大佛里,尤为惊恐的肚财和菜埔相对无语静坐了一夜。
底层人民挑战不了上层权威这是亘古不变的,不论放在什么语境之下。
所以肚财和菜埔谁也不敢报警,而是在想要怎么装作事情没发生过,好好活命。
肚财可怜了一生,最终在死前吃了一顿饱饭,对,他还是意外死亡了。
一个从来不饮酒更没钱买酒的人居然死于醉酒翻车,尸体横埂在田沟,好歹还有人替他收尸,这一切的发生好像是个笑话。
菜埔也担心下一个出意外的会是自己,他放心不下年迈的老母,不过他最终活的很好,有可能启文老板或者说老天爷看出了他胆小如鼠,命如草芥。
没什么完美结局,甚至杀人者依旧逍遥法外变成拜佛的慈善家,世界就很魔幻,不只是这个故事魔幻。
世间不止一尊大佛《大佛普拉斯》有多平淡呢?
不紧张不刺激,缓缓道来之间,甚至让我脑中闪过《路边野餐》的影子,没什么高潮,更缺乏美好,一个是生活的诗句,一个是底层的哀歌。
黄信尧导演在打乱故事叙述方式的基础上,进行重新解构,零零散散的片段,毫无联系的对白,拼接起来,倒显得恰到好处。
影片中多数的幽默都来自黄信尧导演的自嘲式旁白,譬如警察抓肚财时晃晃悠悠的现场镜头,导演讥讽自己电影的镜头从来不会晃;譬如黄启文与情人的苟合中,他用诙谐的语言来了一场现场版解说,台词虽露骨,但极为有趣。
这都是黑色幽默的性质使然,不是语言烘托了故事,而是故事造就了语言。
片中反复提到的“落土八分命”,仿佛是在暗示生于底层也将会死于底层的肚财们,无论如何改变,也无法脱离体制的牢笼,注定了的事,没得商量。
影片无处不充满魔幻与荒诞,首先是肚财的朋友释迦,冷眼旁观故事发生,全片就一句台词——“逛一逛”,他只是到处看看,什么也不做,什么也做不了。
好像就是一尊佛,众生相看在眼里,却无法逆转谁的命运。
那一滩横亘在送葬路上的积水,不明不白出现,挡住去路,生都不能好好生的肚财,连死都不能安稳死。
片中的人物,台词都比不过导演时而出现的旁白多,就像处于一种失语状态下的落魄阶层,想说话都没有说话的机会,还谈什么公平正义?
在吃饱饭都是奢求的生存状态下,大多数人追求的,就是好好活着。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肚财的死是悲剧也是喜剧,终于不用再为生活奔波劳累,可死后连一块正经的遗像都没法找到。
启文老板还是捐出了那块大佛,以为这样就能洗涤身上的罪恶,这就是他的依托。
可我们每个人都是大佛里声声作响的叶女士吧,为了反抗拼命撞击,这是佛祖显灵,还是回光返照?
或许你心中自有答案。
· THE END · 这是“不散”的 第 582 期 文章, 你觉得同志和直男可以和平共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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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向死亡的肚财到了彼岸,而通向众生的大佛传出异响。
这响声到底是叶女士的回光返照,还是也如坦途积水,海边罗汉这样的魔幻一笔?
大佛普拉斯第一个要说的就是导演讲故事的方法,《大佛普拉斯》很难被归为某一确定类型的影片。
影片一开场导演就跳出来告诉观众,我要给你们讲一个故事,不过在这个故事进行中呢,我还会时不时地跳出来讲两句。
接下来,导演还真的担负起了旁白(Voiceover)的责任,而且影片中旁白作用丰富,不只有解释甚至剧透性质的回扣前情和预告后事,还有和角色对话的部分(肚财抓娃娃),甚至还有解释创作背景的部分(林生祥编曲“跟着董事长去冲浪”,甚至解释了曲风偏西部的原因)。
这种手法看起来和《死侍》中很像,但是很明显在大佛里这种讲故事的风格意涵更为丰富,而不只是间离和突出喜剧效果。
在故事进行中,导演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观众,这些角色是戏中人,各位眼前看到的是一个故事,它和现实是剥离开来的,而这一形式又天然地和剧情走向相符。
片中“窥视”是一个很重要的主题,这种窥视是在欲望驱使下,需要隐秘地去完成的,甚至对窥视者而言是成瘾性的。
肚财(陈竹升 饰)和菜埔(庄益增 饰)的生活就从窥视老板黄启文(戴立忍 饰)的行车记录仪开始改变,他们从偷看老板买春或偷情的记录开始,直到发现了老板杀人的事件。
当他们在窥视记录仪的时候,我们这些观众和导演一起正在窥视着他们的生活。
同时,这些所谓底层人民,低端人口在平时是被社会和大部分人忽视的群体,正如“面会菜”招牌上没有了“面”字,甚至在肚财蹊跷死亡之后,他的遗像只能使用社会新闻中被捕的照片,一方面讲了这一人群在物质极端匮乏下荒唐的生活,另一方面更讲明了他们被大众误解的程度,正如同肚财被按在地上挣扎的表情作为遗像的反差。
到最后这个人的消失不会引起任何的波澜,大众记忆中的他只是一个被警察逮捕时反抗的拾荒者,连密友菜埔也是在肚财死后看到他抓的娃娃和居住的太空舱才更了解他,人与人隔膜至此。
肚财的世界因了导演阿尧这种讲故事的方法,影片呈现出一种独特的气质,既不是我们经常看到的苦大仇深状的奔走呼号:“救救穷人!
”,也不是故作精英姿态虚情假意的人文关怀,但是这种叙事风格却更拉近了观众和角色的距离,也调节了叙事的节奏。
旁白要慎用,在此前有丰富纪录片经验的黄信尧导演这里,旁白不失为他一种独特的个人风格。
在我看来导演眼里这个故事本身其实并没那么重要,故事里有凶杀的部分,但讲的不是善和恶;故事里宗教元素比比皆是,可导演没有板起脸布道训诫;故事里有对权贵的嘲讽调侃,导演也没有条分缕析去批判“吃人”的权力结构和深层社会原因。
这样看来整部电影的故事是最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导演想透过这么一个现实中带着魔幻的故事来讲出人活着的道理。
这也是我看到的主题:佛像肚内的众生。
众生宗教崇拜或偶像崇拜这个事情,是绕不开的,刚刚和台北的朋友明鏡通话,她还没看过这部电影,她说在台湾各种新兴宗教规模发展壮大之势正盛,甚至大学校园出现各种宗教成立的社团,进行布道宣讲。
在社会宗教氛围渐浓的情况下,导演在影片中也试图分析和解构精神信仰和功利主义下的盲目崇拜。
信徒和师傅们见佛像参拜,却不知佛像肚内藏的是叶女士的尸体,肚财和菜埔发现凶杀案后惶然失措(又一讽刺,因发现真相而惊慌)去中正庙寻找解脱(十分功利主义的方法),在紧急时寻找最具象化的实物企图用最简单的办法暂离苦难,可这并不是真正自我解脱的方式。
导演在影片中也多讽刺,比如老板黄启文格调不高(葛洛伯之译名便可见一斑) 和权贵政客勾连,玩弄女人甚至动念杀人,但是却包装以“文创艺术”还给护国法会制作大佛塑像。
还有和黄启文车震的混血美女Gucci让黄叫她Puta,导演讲这词在西语里和Bitch同义,但是发音和Buddha易混,一个佛陀,一个荡女,还真是讽刺。
另一处在师姐和大师傅来检查佛像建造进度时,大家口中呼号“阿弥陀佛”但是从议员到葛洛伯(Globe音译)老板都隐藏着自己的心机,就连看起来正直的师姐也是迷于大佛的肉身法相,倒也不赖她给黄启文留了着相的破绽。
不过导演也不是只有打破没有构建,在片里有两个角色值得注意,一个是没有名字没有台词的男人,他极其突兀地出现在了肚财拾废品的海边破房子里,不论肚财怎么搭话想要帮助他,他始终一言不发,需要注意的是在这里配乐《有无》的主旋律开始响起,在这部配乐比较克制的影片中明显的旋律出现,再配上这样一个神秘的人物,恐怕不只是为了体现肚财“助人为乐”的好品德,我认为更有宗教性的隐喻在这里,其实还让我想到“少年派”里海难之后天光大亮显“神迹”的片段。
而且这个角色的外形也和佛陀有些相像不是吗?
(着相了,收回这句。
)另一个角色是全片下来只有一句话的释迦,名字首先引人注意,释迦,是个法号吧。
再有他出场时的介绍方式,导演跳出来说,这个人是张少怀,在这个故事里名字叫释迦,他只有一句台词“我就随处转转”(大意)。
这寓意还不够明显吗?
全片唯一可以跳脱出故事(宇宙)的角色,使用的是本名,而且他的这句词,换成“如来如往”有何不可。
这样跳出来看,整个故事其实就像镜中镜,一众角色不论阶级地位都深陷其中,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肚财菜埔生存艰难,口无遮拦,窥探他人,黄启文老板对议员巴结谄媚,躲避纠缠的叶女士,惧怕露出秃顶真容(杀害叶女士时四下无人,仍怕假发脱落),甚至叶女士来找黄也是早有预谋,或是逼黄启文离婚扶正自己,或是索要财物补偿。
众生皆苦,陷于轮回纠缠。
而释迦,是跳脱的,我想也是导演的大佛所指。
水的寓意也十分重要,在肚财的送葬路上,众人突遇路途积水不可前行,这可是十分魔幻的景象,导演这时候又出来讲话了,可能肚财不需各位还身在镜中的角色相送了吧,肚财可能已达彼岸。
水最后要说到结尾了,结尾精彩呀,先是一段交叉蒙太奇交代大佛运往法会会场和肚财送葬之路,此处冲突和讽刺都出现了,通向死亡的肚财到了彼岸,而通向众生的大佛传出异响。
这响声到底是叶女士的回光返照,还是也如坦途积水,海边罗汉这样的魔幻一笔,导演没有给出明确解释,这也是结尾的妙处。
在我看来,彼时大佛已修造完毕,内部应当是密闭窒息的空间,从完工到运往会场时间也不会短,叶女士如果真的被封于佛肚生还希望微乎其微。
何况导演镜头里也没有交代黄启文到底有没有把叶女士投身佛陀身内,这事只有活着的菜埔知道了。
那么最后的敲击声该怎样解读呢,如若不是叶女士复生,那么这让诵经声都停止的敲击声必是有所意指,这声音来自佛肚内部,或为众人顿悟之声,或为众人迷惑之声,亦或为另一隐喻,即镜中众生皆困在一处,不论贫富贵贱,皆解脱不得,就算四处奔突,也不过撞的是响声大作,最终若不看破还是困于佛肚不得脱身。
结尾字幕起后在废墟中捡色情杂志看(生活如旧)的菜埔如此,投尸叶女士的黄启文如此,画像被铺上房顶遮雨的议员如此,骑着粉色电驴的土豆也如此。
众生纠缠,困于佛肚,解脱与否和社会规则(「三分靠作弊;七分靠後壁」)、身家佛派地位也全无关系,就看你活着的道理。
大佛普拉斯Ps:这部电影彩蛋众多,比如片中叶女士全名叶如芬正是监制之一的名字,再比如高委员,似是呼应立法委员高志鹏。
组内的人在电影中有这样Trick的部分,让懂得暗语指代的观众会心一笑,这才是彩蛋的正确用法吧。
漫威那种片子结束后出来一段博君一乐的片段我愿意叫它片花好吗?
最后送上我很喜欢的主题曲《有无》——林生祥林生祥《有无》54届金马奖现场版
那代表欲望的彩色里,有一摸就湿的女大学生,有停在引擎盖前的、灯红酒绿的「紫禁城」夜总会。
肚财是捡垃圾的,菜埔在工厂做保安。
[大佛普拉斯]前段,肚财拿着快过期的咖喱饭,到警卫室找菜埔看电视,坐下来才发现电视坏了。
他嘴里噜噜苏苏,骂了句「靠北」,突然眼前一亮,要菜埔去偷老板行车记录器里的卡,回来当电视看。
这是一部黑白电影,只有行车记录器里的画面,是彩色。
肚财盯着,扬了扬下巴,说:有钱人的人生你看,果然是彩色的。
©️[大佛普拉斯],肚财将行车记录器里的记忆卡拔出来,插进电脑里,开始观看虽然,仪器拍不到车内的画面,但对菜埔和肚财而言,能听见声音,已十分可喜。
喘息声是在做爱,吮唆声是在舔「麦克风」,一句「是是是」,暴露老板见到大佬,就变龟儿子。
©️[大佛普拉斯],仪器拍不到车内的画面,但能听见车内的声音,引人遐想穷人想象富人的校园生活,催生了[小时代];想象富人的性生活,催生了[五十度灰];想象富人的日常生活,便有了[大佛普拉斯]。
当然,最后一句,是褒奖。
片中,黑白是穷,彩色是富,来回转换,将富人和穷人的世界区别开,也暗示后者对前者的向往。
这样的手法,它不是第一个。
01壹百年前,就有人這麽拍1903年,埃德温·鲍特拍了[火车大劫案]。
说两个强盗偷偷溜上火车,将乘客的钱财细软抢夺一空。
然后,跑到草原分赃,最终被警察击毙。
是黑白片,改编自美国一个真实事件。
那时,彩色电影还没出现,鲍特便以手染的方式,给某些场景上了颜色,成影史最早手染电影。
据说,这种方法需大量人力,耗时又费心,也因此,鲍特只拍了11分钟。
©️[火车大劫案],黑白画面里的部分彩色和[大佛普拉斯]不同。
到底是一百多年前的片子,说叫「色彩运用」,但完全称不上是有意识的表达,只是简单的描述存在。
所幸,1932年,「特艺彩色(Technicolor)」技术诞生。
又称特艺七彩,利用彩色滤镜、三棱镜、三卷黑白胶卷,同时纪录三原色光,再进行冲印和染色,即可用普通放映机播放。
最初应用于好莱坞拍摄。
于是,导演们纷纷放弃制作黑白片,也觉不出来,电影里若有黑白和彩色切换,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直到1939年,[绿野仙踪]上映。
女主叫桃色丝,不慎被龙卷风卷入空中,落地以后,来到一座翡翠城。
在这里,她遇到没有脑子的稻草人、缺少心脏的铁皮怪,胆小如鼠的狮子,大家携手同行,一路披荆斩棘。
©️[绿野仙踪],黑白是现实,彩色是梦境当时,彩色电影突飞猛进,席卷整个好莱坞。
[绿野仙踪]被认为具里程碑意义。
片中的黑白画面,是桃色丝的现实生活。
彩色画面,是她的梦境。
这是影史首次有意识地运用色彩。
自此,电影人开始咂摸黑白和彩色。
1945年,希区柯克拍了[爱德华大夫],全程黑白,唯结尾一抹红,像伤口呲出血。
那是一位精神病院长,拿枪对准了英格丽·褒曼的头颅,突然,又将枪口转向自己,扣动扳机。
©️[爱德华大夫],全程黑白色,只有短暂得不到一秒的红光霎时间,空中冒出红色火光,刺目得紧,是人间与地狱的界线,正义战胜邪恶的象征,惊心动魄,意味深长。
无与伦比的希区柯克时刻。
从那时起,一部电影若有黑白和彩色交织,终逃不过两个寓意,一个是时空,一个是情绪。
02世間有情緒萬種,妳是壹種何宝荣后来总是想,他和黎耀辉之间的裂痕,究竟从哪里开始的呢?
那天,他们一个卧在床上,对一盏画有伊瓜苏瀑布的台灯抽烟。
一个站在镜子前,用左手抠墙缝。
然后,抽烟的说,「黎耀辉,不如我们从头来过。
」刚才还明黄旖旎的世界,瞬时只剩黑白,暗示下一场离别。
不管了,就要把这黑白披在身上,纠缠,动情处,床单也在呻吟。
©️[春光乍泄],前一秒还是彩色镜头,何宝荣话音刚落,变为黑白画面后来,黑白伸到公路上去。
他们坐在车里,摊开地图,想找到灯罩上那块瀑布,可惜迷路,吵架,终于分手。
你看他们的名字,多有意思,一黎一何,可不就是离离合合。
再见面时,是探戈酒吧,黎做服务生,穿黑白西装,笑迎宾客。
然后看见何。
他被人打,嘴角泛肿。
医院走廊,黎陪他坐在长椅上,听他沉默,听他再一次说,「黎耀辉啊,不如我们从头来过」。
果不其然,下个镜头是彩的,打了黄光,蘸着春色。
©️[春光乍泄],两人再次和好,画面也由黑白转为明亮的彩色,带着欢欣温暖的情绪多年前,乔治的世界也是这番模样。
他和男友生活了十六年,那时酒吧初遇,沙发上对坐看书,庭院中亲吻,世界无端有柔情万种。
后来,男友车祸身亡,万种颜色尽褪,只留黑白,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是悲伤的情绪。
©️[单身男子],从前两人对坐看书,色彩柔情万种,后来世界只剩黑白但昆汀从不这样想。
黑白的罪恶之城,黄色是金钱权力、下流腌臜,红色是妓,也是暴力。
妓有一张圆床,是妖娆魅惑的红。
英雄与恶徒搏斗,流下鲜红的血。
黄色怪物奸杀、食人、满口谎言,像呕吐物和婴儿的尿布。
是罪恶的情绪。
©️[罪恶之城],黑白之城,有烈焰红唇和黄色恶人然而,在黑泽明的梦里,红与黄是希望。
他走在梵高的画里,放眼皆是黑白,了无生趣,抬头一个硕大的太阳,是梵高孤苦寂寥的心里,裹住的沉甸甸的热。
于是,他情不自禁摘下帽子,像信件末尾的「此致、敬礼」。
©️[梦],周遭都是黑白风景,抬头竟是硕大的红日最难忘的,是那只骚哄哄的黑天使。
她本已嫁为人妇,却在那事上得不到满足,压抑到洞底时,无可救药地爱上一位纳粹军官。
黑白,是被浇熄的火。
彩色,是重新燃起的欲。
©️[黑天使],色彩随着女主的情欲而变烧到极点时,她渴得不像话,心甘情愿被军官按下头颅,埋在他两腿之间,长长短短,近了又远。
03時空如亙古長夜,妳是破曉那年初秋,太阳张贴在瓦蓝的天空。
一挂马车从山路上跑来,套了两匹红马,一匹铁灰,斑斓,拖出一排辙印,敲打着进了三合屯。
好多人都聚在屯头,说是接先生。
招娣也在,特意穿了红布衫,看见先生宽肩长腿的,纵身一跃就跳下马车。
对视时,他目光清澈,她心头一热。
他们结合生子,她织布,他教书。
多年以后,他成了糟老头,死了,心脏病,还赶上一场鹅毛大雪。
©️[我的父亲母亲],彩色和黑白是过去和现在两个时空瓦蓝的天,红色的马,是过去了。
黑白的炕,黑白的脸,才是此刻。
彩色与黑白,是过去和现在,两个时空。
就像马小军的青春。
打架、拍婆子、溜门撬锁,肚里憋着坏,是被荷尔蒙裹住的少年。
二十年后,人到中年,满世界都是黑白。
他和朋友坐在白色的凯迪拉克里,喝酒碰杯,缓缓驶过长安街。
彩色与黑白,对应青春与中年。
世异时移,他终生再没可能寻回青春的幼稚与无知。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阳光灿烂」四个字。
©️[阳光灿烂的日子],彩色和黑白是青春和成年两个时空辛德勒一直忘不了那个红衣女孩。
克拉夫正在屠城,他站在山头,视野里都是黑和白,直到看见那一身红。
不显眼的,却是影史最刺目的,独立于战火之外,和身后的难民与军官隔开,分明属于和平年代。
©️[辛德勒的名单],黑白人群中的红衣女孩还有那位患了色盲的少年。
失色的城市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台黑白电视机。
他看不见斗鱼身上鲜活明亮的颜色,那和城市一样,在他的世界之外。
他可以放心大胆地调低这黑白电视的音量,然后,开着机车到处走,不回头。
©️[斗鱼],鱼身那么艳丽,甚至有些刺眼,可惜少年看不见除此,便是[碧海蓝天]里的黑白回忆,[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里,彩色的比利。
[超脱]里黑白色的过去,[巴黎战火]中的彩色新巴黎。
还有[大佛普拉斯]。
肚财和菜埔透过行车记录器,听见了老板狗屁倒灶的风流事。
那代表欲望的彩色里,有一摸就湿的女大学生,有停在引擎盖前的、灯红酒绿的「紫禁城」夜总会。
有钱人的世界你看,果然是彩色的。
©️[大佛普拉斯],肚财和菜埔在黑白世界里,看着行车记录器里的彩色光影黑白与彩色,是新旧、贫富,过去和现在,梦境与真实。
但无论如何,总有一边,是另一边的心之所向。
总有一边,觉得自己穷尽一生都是亘古长夜,望见对岸,才算破晓。
-作者/六姨太文章首发于微信公众号「破词儿」
在看过《大佛普拉斯》后,不少人都把它和2016年钟孟宏的影片《一路顺风》作起比较。
把《大佛普拉斯》和《一路顺风》放在一起,不仅仅是因为两者从摄影(钟孟宏化名的中岛长雄),剪辑(赖秀雄),美术指导(赵思豪),到演员(纳豆、庄益增、陈以文、林美秀、还有戴立忍),甚至剧照摄影(刘振祥)等创作班底的相似,更是因为他们都把镜头对准“小人物”和“大老板”,以及其中的幽默、荒诞和暴力。
土气 vs. 洋气《大佛普拉斯》导演兼编剧黄信尧曾坦言钟导对本片的影响 [1],但从影片的头一分钟开始,阿尧的口白就让人领教了导演独特的风格。
说起来,比之《一路顺风》里不同身份之间关系的复杂(国语、台语、粤语、甚至泰语——从角色所持的语言上就有所反映),《大佛普拉斯》所呈现的世界要简单、明确得多。
如果仍然试用“语言”概括的话,那一面是操台语的台南乡镇中的无名者,比如主人公肚财和菜埔(“肚脐眼”和“萝卜干”的意思);另一面是使用英语或者至少想和这种洋气的话语扯上关系的人,代表当然是黄启文“Kevin”和他的葛洛伯(GLOBE)文创艺术中心。
台语的土和英语的洋,在让人忍俊不禁文字游戏中,也区分了所代表的人物们鲜明的分离状态,生活困顿的肚财、菜埔等人是游走在社会生活之外的“边缘人”。
边缘人引发的荒诞和笑意,是一无所有的情况下,他们仍用黏黏的色情杂志、报废的便利店便当、彩色的行车记录仪画面……试图和世界保持联系。
而在另一边呢,虽然Kevin不过是乡下工厂里造佛像的小老板而已,就像金坷垃“来自American Shengdiyage”的经典段子一样,“葛洛伯”媚俗的戏仿也令人发笑。
但当“I studied in New York”这句咒语灵验时,金钱、女人随之而来。
就连被男性像衣服般换掉又换掉的女人们,叶女士和Gucci、Cindy、瓦乐莉,中文名和洋文名的下场都截然不同。
“等我有了钱”,看过老板得意人生的菜埔说,“我也要找人帮我取个英文名字。
”名字太土,命运即差之千里,和黑白 vs. 彩色画面一样,仿佛成为自始自终“土和洋”两个分离的阶层之间力量悬殊的一个注脚。
也想成为Seven的洗门当菜埔搞错洗门和7-11便利店的时候(7-11在台语的简称“Seven”和“洗门”音相似),林生祥的乐迷大概会想到专辑《我庄》中的那首《7-11》。
林生祥用客家话的“洗碗,一个碗”的谐音去读“Seven-Eleven”,和影片中的桥段异曲同工。
这歌唱的是小镇里开了家7-11,便利店“上山下海又包山包海”,缴费购物无所不能。
但它24小时灯火辉煌的全能型角色,又和村庄朴素自然的作息格格不入。
林生祥最后不无讽刺地唱道:Seven-Eleven我等介新政府 / Seven-Eleven我等介新故乡。
[2]连锁便利店进驻乡镇,象征着由消费主义和现代都市精神的“入侵”,它的明亮、洁净、有序和高效,伴随着更高的成本和售价,成为整个社会消费的主流形态之一。
便利店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人们的日常生活,从此,或和蔼或乖戾的杂货铺老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可以不断复制粘贴的连锁便利店,模式的可复制性也是资本扩张和全球化所追捧的。
有主流就有边缘,就像上海烟纸店的消亡一样,它几乎不可能和便利店(背后永远更新更快更好又更个性的消费主义)相抗衡,在并不发达的乡镇更是如此。
少人问津的“洗门”只能在隔间里做赌博游戏机生意,作为边缘力量的最后挣扎。
洗门的土和Seven的洋,暗示了旧与新两种秩序的角力。
歌曲中用“洗碗”去调侃它,影片中则用台语和洋文的对立来表现,并且发展出边缘人群像和掌握权力的体面人之间,一触即发的矛盾。
林生祥(包括老搭档词作者钟永丰)对台南客家乡镇的观察描绘和台南非客家人的黄信尧不尽相同,但某种程度上《大佛普拉斯》所讲的故事和前者是呼应和连贯的。
从两种文本中也折射出台湾社会发展的现实,这也是作为客语音乐人的林生祥为台语片的《大佛普拉斯》配乐却没有违和感的原因之一。
巧合的是,歌曲《7-11》的末尾电吉他奏响了骊歌《送别》的旋律,恰好和《大佛普拉斯》开头不成调的送葬队伍重叠了。
仿佛送走了田园牧歌般,重人情但又有些封闭的小镇,经历改头换面,继续讲述 “工商社会,时间宝贵”的故事。
同处“工商社会”的我们,也感受得到城市生活的指南针并没有让所有人都过得更好,趋利和消费的欲望却着实让所有人神魂颠倒,毕竟洗门也是想成为Seven的。
如果社会的发展仍值得肯定,并且人和土地关系的松绑带来了自由的契机。
那么《大佛普拉斯》展现的暗面则是功利逻辑的狂飙和机会平等的神话。
如果模仿能带来成功,尝到甜头的总是某一群特定的人。
比如说高委员,从街头运动者变成永远怀抱女人的投机政客。
再比如留洋归来的Kevin,通过他这个小资产阶级“艺术家”和掌权者的联合,不仅保证财路还有不少艳遇。
虽然诗人钟永丰提到过,参选议员的台南黑道,其实干精神和凝聚力都比学院出身的政客强。
但我们无法也毋须证实两位既得利益者的夸张形象的真实性,想想大陆这里类似的领导和商人就好了罢。
和体面人相分离的边缘人,并没有作出对立的姿态,他们如草芥如蝼蚁,他们存在,却不被当真。
谁不羡慕阔绰的生活?
但肚财和菜埔自己也深知不可能,他们唯一能做的无非是“偷看董仔漂丿”(偷看老板潇洒把妹[3])来消遣。
他们窥视到了如表演般浮夸的情欲,看到了人情关系的惺惺作态,看到了生活中无聊的巡逻和奔波。
但影片暗示了这种窥视致命的危险性,他们更看到了权力的黑暗面:为了自身利益可以打破一切界限。
Kevin不想让叶女士的威胁滋生事端,便谋杀了她,并藏尸大佛之内。
这个爱·伦坡式的黑色情节,是本片的转折点,也把大佛这个关键事物揭示出来。
作为世俗宗教偶像的大佛,在师姐对佛头的容貌唧唧歪歪半天之后,却不如高委员和陈秘书长一两句话来得重要。
因为在本片中,大佛不再有(那个有教义,有仪轨,有信徒的)佛教意义。
对政客来说,大佛是在护国法会搞腐败揽政绩的工具;对商人来说,大佛则是牟利的商品。
由GLOBE所生产的大佛,以及在标题中对iPhone Plus的挪用,都文字游戏般地印证了传统形态的佛像是由资本主义的内核所重塑的。
这尊大佛可以是任何东西,甚至可以是掩盖暴力、弃置尸体的容器,却唯独不是真正的佛。
反过来说,大佛也仍是大佛,但向它跪拜的人却信奉着另一种“神”。
资本逻辑的泛滥和支配,意味着经济学中理性的和利己的人的基本假设,渗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日常生活被迫瓦解,也难怪中正庙里的蒋公也是“要挑人的”。
谁是赤裸的生命一个有意思的现象是,当我们说要顾全什么的时候,往往意味着要作出某种牺牲。
当现代社会要顾全大多数人生活的时候,肚财、菜埔、土豆、释迦等人就被牺牲了。
《大佛普拉斯》的主角们就是阿甘本所谓的只剩下赤裸生命的“神圣人”,他们被人法和神法所双重排斥,被剥夺了拥有社会政治生活的资格,处在任由权力处置的赤裸状态。
[4] 肚财最终的死亡更加印证了这个概念,赤裸生命的神圣人成为人的例外,他的生命无足轻重,杀死他犹如杀死动物般无关紧要。
所以,不喝酒的肚财酒后把自己撞死,没有逻辑谬误。
而片中稍早些肚财和交通警察的纠纷,只是权力玩弄赤裸生命的一次演绎,而这种演绎,在清除低端人口的行动中,在城管和小贩的纠葛中,一再上演。
片中的赤裸生命不仅是肚财和菜埔,还有作为“绝对他者”的女人。
在父权制的工商社会,女人作为男人泄欲工具的唯一出路就是承认对自身的物化,把投怀送抱作为出国留学的资本积累又有何妨?
但破坏游戏规则的叶女士则撕破了这种自欺,她的失踪无关紧要,任由暴力处置她的生命。
代表着影片中的唯一两起“死亡”,叶女士的身份和游离于社会外的肚财不同,她永远是社会之中的女人,社会中的女人必须“自然地”伏在屈从地位。
但作为赤裸的生命,他们所经受的暴力,他们的结局一般无二。
虽然电影没有明确交代肚财的死因,或许被撞飞到歪七扭八的他真的只是又遭遇了一起荒诞的意外,但菜埔始终觉得肚财的死没有这么简单。
菜埔有老母要牵挂,又受到Kevin的暗示和威胁,无法不令他产生恐惧和怀疑。
这种怀疑和恐惧,也发生在我们的身边,就像越来越多的人被安上“扰乱公共秩序”的罪名,草芥便无法消除对权力怀疑。
受害者对施害者的妄想,源于他所窥视到的黑暗真相,这种恐惧的逻辑还发生在谁的身上?
正是老板Kevin,他因为惧怕自己的秘密败露而杀人灭口,就是因为他太清楚他所拥抱的权力中那些腐败的勾当了。
他的地位和财富是暂时的和不稳定的,稍有不妥,权力会为了保持自己的纯洁和高效把他视作神圣人般进行驱逐。
处于这种恐惧中的Kevin不能避免自己随时沦为赤裸生命的可能,如果承认这点,就不再能用简单的二元去区分片中的两类人物。
只要一种支配性的权力仍在按自身的逻辑运行——为了顾全而牺牲,那么赤裸生命就并不专属于哪一类人,而是人人皆有可能成为的。
回过来看,和无助的菜埔有所不同,肚财是无根的,他不像菜埔还有亲人,也不像他有夜班当值的稳定工作。
他和他人的关系十分稀薄,肚财在影片中唯一温馨的笑,是在面会菜帮忙时吃阿姨的鸡腿和菜。
但影片值得称道之处,是用颇为浪漫和诗意的方式去丰富这个看起来无根、无缘、无意义的肚财。
肚财家中的“飞碟”既代表了对世界和生活含有的温情和希望,也象征了哪怕再渺小的灵魂也拥有超越世俗生活的精神世界。
“人类早就可以做太空船去月球,但永远无法探索别人内心的宇宙”,导演悲观地认为现代人与其珍视和他人的关系,不如将之视而不见。
但菜埔和肚财的友谊告诉我们,理解他者并非没有可能,只是内心的宇宙很坚固,认识他者的任务恐怕比登月还难、还重。
也正是个体的丰富和独特性,让权力的支配和赤裸生命变得难以接受。
当我们在大佛里导演的口白在肚财出殡后消失,终于不再做戏而是“应该走到电影里面了”。
在结尾处,大佛内的响声惊动了众人,“敲到后来屏幕变成了黑色她还一直在敲,”导演说,“你不觉得你已经走到大佛里面了吗?
”[5] 一直和片中人物保持着距离的观众,最终将意识到,我们和肚财菜埔叶女士或其他人没什么两样,也正是意识到自己也可能成为赤裸生命的那一刻,我们被坚固的大佛包围在一片黑暗中。
就像肚财说的,“三分靠作弊,七分靠背景”,《大佛普拉斯》只是一个“穷人更穷,富人更富”的黑色寓言吗?
可能无法用一部电影为绝望与否妄下定论。
但要注意的是,支配性的权力可以构造很多我们已认为理所当然的东西。
它所指的不仅仅是政治制度,也体现在社会规范,科学话语等“概念”之中。
比如女性就是男性的附属物,或者女性只属于家庭。
明明全球都为垃圾泛滥而苦恼,但资源回收或捡垃圾,总被看作是没有价值的工作。
比如公平正义有时候它只囊括抽象意义上健康的、理性的、爱国的成年男性,并且为了保证这套秩序的良好运转牺牲剩下的“少数”人。
“如此生活30年,直到大厦崩塌”,比起重建,很多人为了继续生存掩饰崩塌。
人们仍然可以为已受质疑的“理所当然”而辩护,继续将“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作为人生的信条,就像最近名声大噪的乔丹·彼得森(Jordan Peterson)教授将富人的富有重新解释为极其努力的工作和一点点精神错乱一样。
让人好奇的是,彼得森教授们又如何解释韦恩斯坦们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女性施暴并得手呢?
质疑和辩护,就像片尾曲《有无》中唱的——“反身的chance,有抑无”,值得玩味。
我宁愿把捶打大佛的回响,视作一种反抗和对坚固外部的惊扰。
银幕再次亮起,在被台风掀翻的葛洛伯工厂,在倾覆的集装箱房间内部,菜埔又坐下翻开肚财带来的杂志。
在我的想象中,面对倒塌的外部,菜埔也可以是他的表演者庄益增,也可以是别的人,他手中的色情刊物也可以是其他的书籍,毕竟,有时候它们同样被视为戕害心智的毒草。
—— 首发于公众号 小把戏去冲浪 ——
注:[1] 翁稷安,《黄信尧|务实甘苦人》,via 导筒 [2] 生祥乐队,《我庄》[3] 林生祥,《大佛普拉斯》[4] 蓝江,从赤裸生命到荣耀政治——浅论阿甘本homo sacer思想的发展谱系,以及阿甘本的《神圣人》[5] 现场|《大佛普拉斯》导演黄信尧:你不觉得你在大佛的身体里面吗?
via 集美双栖青年影展
关于黑白和彩色的误解看很多评论认为片中的黑白代表底层人的生活,彩色代表上层有钱人的生活,这是一种错误的解读。
君不见,片中池子里KTV一段是黑白的吗?
启文兄车里冲浪也是黑白的?
那位师姐带着僧人见大佛一段也是黑白的?
其实,真正彩色的镜头都是行车记录仪录下来的片段,也就是肚财和菜埔两个坐在电视机前看到的行车记录仪监控录像片段。
行车记录仪是个好东西,你可以听到车里人的声音,看到记录仪拍下的车外镜头,却看不到车内的场景,车内的画面需要你脑补,去根据声音想像,这里导演就有点双关的寓意了。
黑白是现实的世界,无论是穷人和富人,而彩色的片段则意指底层人小人物所幻想的有钱人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记得多少就写多少。
表白导演。
又可爱又接地气,台语很好听,口白我听不太懂但现场回答我都听懂了(x1,影片色彩。
黑白是因为铜制大佛很贵,在短片拍摄时有经费上的考虑,用黑白拍摄并且加深对比就能较大程度上解决材质的问题。
行车记录仪的内容是彩色的也是沿用短片的想法和制作。
行车记录仪虽然没有摄制到车内画面,但对于菜埔和肚财来说,听着声音就能有无穷想象,彩色也是暗示他们对Kevin董事长日常生活的想象。
2,夹娃娃和粉色摩托车梗。
导演居然说夹娃娃也是他的乐趣,所以想把这个放进影片里,而且说自己有颗粉红少女心!
可爱哭哭。
当肚财回答为什么中年男子喜欢夹娃娃,面对镜头说的那句“因为夹娃娃很疗愈啊”感觉非常温柔。
3,口白过于频繁的质疑。
“就好像..你有没有交过女朋友?
那你当下热恋期可能会非常爱。
过一段时间就觉得自己为什么跟这个人交往一样。
本来就放了这些口白在里面,当时看就觉得很合适啊很喜欢啊,后面都做成成片了再不喜欢也没办法了。
你都把人家肚子搞大了,你要对人家负责啊!
”笑到崩溃。
4,情节的黑色幽默。
葬礼是一个十分严肃的场合,也是体现戏谑的最合适的场合。
自拍时代的人一张照片也没有是难以想象的,但是也是真实发生在导演身边的。
5,片名。
导演之前的短片叫 大佛 ,给长片起名字的时候,被不能重名这件事伤透脑筋。
“总不能叫长佛、巨佛、xl佛吧,听起来好土”。
正值iPhone6 plus上市,“这是从美国来的消息”,导演决定也给长片命名 大佛plus ,然后再音译过来,就好像在片中他音译了globe还有那些女生名字一样。
(2018.1.21 双栖放映x首星影城)
社会常常在讲要公平正义,但在他们的生活之中,应该是没有这四个字,毕竟光是要捧饭碗就没力了,哪还有力气去讲那些有的没的。
2018年春节档内地票房报收56.5亿,对比去年增幅67%,一片繁荣景象。
更重要的是,这个春节档虽然仍有烂片,但是口碑和票房越来越呈正相关了,让人看到了内地电影的一线希望。
但是要说差距,也不是没有。
就在春节档电影席卷内地票房的时候,一部台湾本土电影悄无声息的在网上流出资源。
这部影片不可能在内地大规模上映,56亿票房也轮不到它分一杯羹,但它却在金马奖拿到十项提名,五项获奖,在豆瓣获得了8.4的高分。
这部影片就是《大佛普拉斯》。
《大佛普拉斯》其实是《大佛plus》,因为导演黄信尧之前拍过一部短片叫《大佛》,后来短片被业内大佬看中,才有了这部长片,这也是黄信尧第一次执导剧情长片。
(之前他一直拍广告和纪录片)不仅名字起的很随意,这部影片的风格也充满了戏谑的黑色幽默。
从影片的第一个镜头开始,导演的旁白就打破了第四堵墙,让观众感觉自己并不是在看电影,而是在听一个说书人讲故事。
为什么说《大佛普拉斯》比春节档电影强一个档次?
因为这部影片的信息量太大了。
只看前半段,以为这是一部讲述底层生活的社会片,到了中间部分,又变成一个希区柯克式的悬疑片,直到最后,才发现影片的内涵一言难尽,可能需要几天的时间去消化。
(以下内容有剧透)影片的故事发生在台湾南部,主人公是两个底层小人物,一个叫肚财(陈竹昇 饰),是个捡破烂的;一个叫菜埔(庄益增 饰),是个工厂的夜班门卫。
肚财(闽南语音同“肚脐”)其实很消瘦,他没有将军肚,也没有財,捡破烂赚不了多少钱,他只好捡便利店扔掉的过期便当填肚子。
肚财孤身一人,生活看不到什么希望,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有一个兴趣爱好,就是玩夹娃娃机。
导演的旁白说,实在不理解一个中年男子为什么有这种兴趣。
肚财回复:夹娃娃很治愈啊。
菜埔是肚财的好友,闽南语中“菜埔”就是萝卜干的意思,所以菜埔这个人就像萝卜干一样,廉价、不起眼。
菜埔上班的地方是一家佛像制作工厂,为了迎接当地的一场护国法会,工厂正在制作一尊大佛。
工厂的老板黄启文(戴立忍 饰)是个成功的商人,在政界也广结人脉,拥有不小的影响力。
肚财每天夜里都会偷偷溜进菜埔的值班室,给他带来一些色情杂志,再去捡一些便利店扔掉的过期食品,两人一边吃一边看,打发漫长的夜间时光。
某一天,百无聊赖的肚财和菜埔想找点乐子,于是调出了老板黄启文的行车记录仪,发现里面清晰地记录下黄启文的很多秘密,从此二人的夜间生活又多了一项娱乐。
行车记录仪拍下的画面都是汽车行驶正前方的,没什么意思,但是录下的声音就劲爆多了,不仅有黄启文招妓的对话全过程,还有女人车震时的娇喘。
伴随着肚财和菜埔对行车记录仪的翻看,观众的窥私欲也得到了满足。
《大佛普拉斯》的大部分画面都是黑白的,行车记录仪拍下的画面却故意加上了颜色。
看到黄启文情人无数,学生妹换着玩,肚财不禁感叹:有钱人的人生果然是彩色的。
小视频看多了,肚财和菜埔已经能分清黄启文车震时玩的是谁。
黄启文目前的固定情人是一个叫Gucci的混血美女,另外还有一位叫叶女士的老情人和他纠缠不清。
叶女士曾经为黄启文堕胎,一直以为自己能够扶正,没想到黄启文只是玩弄她的感情。
现在叶女士年华已老,就想要黄启文赔偿她一笔青春费。
叶女士把黄启文约到外面,想要用她掌握的秘密勒索黄启文,没想到黄启文恼羞成怒,对她动了杀心,而杀人的场面就被行车记录仪拍了下来,肚财和菜埔看到了整个过程。
这段视频除了拍下了杀人画面,还纪录了黄启文的很多秘密,比如他一直带着假发,是个同性恋,以及叶女士的尸体被他藏在了佛像的肚子里。
肚财和菜埔被吓得一夜没敢睡觉,他们知道黄启文的势力太大,因此也不敢报警。
第二天,两个人到各种庙里去求签,得到的却全都是假大空的套话。
导演在这里显然要黑一下唬骗百姓的各路神棍,一个叫土豆的朋友甚至把他们带到了“蒋公庙”。
菜埔问:有人拜蒋公吗?
土豆回答:靠北啊,猪八戒都有人拜了!
叶女士失踪多日,家人报了案,警方很快就把嫌疑锁定在黄启文身上。
一位老警察把黄启文叫到警局里问话,没多久当地的副议长就过来大闹警局,把警长和办案老警察都骂了一顿,黄启文被当场无罪释放。
“干你娘勒,要搞清楚社会规则”
有钱人的人生不仅是彩色的,而且真的可以为所以为。
肚财和菜埔知道了黄启文的秘密,黄启文是个聪明人,很快怀疑他们偷看了行车记录仪,于是这两个卑微的小人物就成了有钱人掩盖罪行的炮灰。
肚财以前进过监狱,最爱吃的菜是监狱旁边一家路边摊的“面会菜”。
肚财在被灭口前,无意中吃了最后一顿“面会菜”,里面还加了一根鸡腿,这是很奢侈的,因为平时他白天只舍得吃一顿饭。
在一段很轻松的口哨音乐中,导演的旁白缓缓说道:“这是肚财今天的最后一餐,也是他人生的最后一餐。
”
肚财的一生是很可怜的,而他死前最后的尊严仅仅是吃上一顿饱饭。
隔天的早晨,人们发现肚财死在了路边,警方说死因是酒驾。
虽然肚财是不会喝酒的,他也没钱买酒,但是没人在乎一个拾荒者的真正死因。
菜埔知道肚财的死并不简单,菜埔还有一个八十多岁的老母亲需要照顾,所以他希望在自己出意外之前,把母亲托付给小叔照顾,没想到小叔见了他就像见了瘟神一样。
后来,菜埔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黄启文不仅没有把菜埔怎么样,反而把他的老母亲接到医院里治疗。
因为黄启文知道菜埔胆小如鼠,也知道他还挂念母亲的安危,所以根本不会造成威胁。
影片的结尾,焊接完成的大佛被送到了护国法会上,当僧人和信徒们对大佛顶礼膜拜时,佛肚中突然传来了撞击声。
是藏在佛肚中的叶女士还没死?
结局没有明说,但是导演的讽刺意图十分明显:外表是一尊法相庄严的大佛,里面却藏了一具女尸,一个权力与欲望的牺牲品。
大佛是贯穿影片始终的一个线索,善男信女们为了这尊佛像花了很多心思,甚至一个工艺上的瑕疵也要争执半天,但他们却忘了有句话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佛修的再好,也比不上多做几件善事。
除了肚财和菜埔,《大佛普拉斯》中还描写了其他底层人士的众生相,比如在便利店打工的土豆,住在海边哨所的流浪汉释迦,以及肚财在废弃仓库里遇到的自杀者,他们都是生活中遇到困难的人,但是并没有得到社会的帮助。
两极分化日益严重,社会底层的生活有多艰难,导演直接用旁白给出了答案:社会常常在讲要公平正义,但在他们的生活之中,应该是没有这四个字,毕竟光是要捧饭碗就没力了,哪还有力气去讲那些有的没的。
这部影片是黄信尧导演根据自己在台湾十几年的所见所闻改编的,他自己在影片里的旁白很多,甚至超过了主角的台词。
而一些不重要的配角,比如释迦只有一句台词,自杀者甚至一句台词没有,为什么会这样呢?
其实这也是社会底层的一种失语现象,没有说话的权力,说的话没人在乎,渐渐的也就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大多影视工作者说到底还是中产,如果没有真正在底层生活过,对小人物的刻画往往流于表面,或者总是带着自上而下的怜悯姿态,因此刻画出来的底层世界往往阴暗悲惨。
面对这些悲惨也总是一副严肃的面目。
《大佛普拉斯》之所以特别打动我,是因为导演看小人物是平视的,而且充满爱意,所以他才能那么放松地戏谑。
他刻画的底层世界自有一套法则,里面的人没有谁对谁错,只是按照这套法则各自扮演自己的角色。
所谓“苦难、贪污、社会阴暗”那些大问题,虽然每分每秒都在影响着他们的生活,左右着他们的命运,但他们其实没有能力去关注。
有一处细节让我特别明显地感受到这种视角。
肚财被警察抓捕之后,误会解开了,警员放了他,临了还不忘给他一个便当,让他带回去吃。
在小地方生活过的人是知道的,熟人社会,邻里街坊,即使立场不同(你是警我是匪),也不会有什么深仇大恨,可能只记得你是一起上幼儿园的伙伴。
导演本来就反对媒体叙事中“警察大斗嫌疑犯”这种过分戏剧化的呈现,他想展现的是这个小世界自然的秩序,甚至是其中零星的温柔。
便当拿回去吃导演的平视也可以从他的旁白看出。
从一开始他就选择了和主人公一样通俗的、插科打诨式的语言。
他的语言和主人公的语言浑然一体,不是一种知识分子同情劳苦大众的感怀,而是一种工友聊八卦式的描述。
比如:
这个工厂大家都很关怀对方的老母再比如导演嘲笑警察的镜头,“我们的影像不像警方那样晃来晃去,毕竟拍片是我们的专业,晃来晃去的摄影师,早就发一个便当让他回去了。
” 这种表述很贴合主人公的逻辑,就像主人公觉得拍黄色杂志的摄影师应该得诺贝尔摄影大奖。
要知道有好多大片还故意花钱做出那种晃来晃去的特效,因为看起来“自然”。
但在门外汉看来,这些造作的“艺术风格”不过是技术不过关而已。
导演的旁白借用了小人物这种天真朴素的视角,来尽情地嘲弄知识分子,让人忍俊不禁,又因为带着一种间离和陌生化的效果,反而让大家觉得旁白(和小人物的观点)大智若愚。
最后就是一些对白和情节的巧妙设计,让每一个小人物的形象变得极其鲜活。
我想,如果导演没有因为拍纪录片或者其他原因和这些人真正生活在一起,是捕捉不到这种细节的。
比如片子最后肚财的葬礼,大家居然找不到一张肚财的照片,最后用了警察抓人的画面。
看到这里,本来泪水涟涟的我差一点没有笑喷。
仔细一想,又觉得不能更真实。
农村里老一辈的人,本来就是要到年纪大了临死才会想到要拍遗照,像肚财这样意外横死街头的穷苦人,怎么会备好照片呢?
再比如肚财和菜埔发现老板天天风花雪月,感叹老板真是好身体,最后评价一句“身体有在练”,差点没把我笑死。
听起来大智若愚的小人物导演刻画的这一批小人物,虽然生活艰险,却从来没有声泪控诉,反而有一种安于天命的平静。
比如肚财感叹启文老板好命,有留学,又有钱有势,还有漂亮的老婆,菜埔却只说了一句有钱又怎么样,一天还不是只吃三顿?
这份安于天命的平静和“豁达”,在外人看来也许是自我安慰,让人心疼,但这却是菜埔等人生存下去的唯一方式。
这些人身处苦难却不自知,也不怨天尤人,因为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为自己的苦命而感怀,世上还有什么比这种“本分”更让人心酸呢?
看这个片子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嘉年华》,也是我很喜欢的片子,也刻画了很多小人物。
但单就小人物刻画这一点,我似乎更喜欢《大佛普拉斯》一些,原因就是导演对小人物的平视和爱意。
《嘉年华》里也有很多小人物,比如成天跳舞不关心女儿的妈妈,比如害怕生意被毁的酒店老板,比如小混混小健,他们都被生活摧残地变了形,被迫成为了“恶”的一部分,成为了“恶”的帮手。
但这些人除了悲惨以外,缺乏可爱之处。
我们可以看到导演对他们的同情,但这种同情停留在“抱不平”的阶段,停留在对“恶”的愤怒上。
《大佛普拉斯》比“抱不平”更进一层,是真正的理解和尊重,这份理解依然有对不公的愤怒,但更平和,也更有悲悯意味。
看这个片子的时候,我总是不自主地想到爷爷奶奶的村庄,村民有善良淳朴的一面,但家长里短吵起来但时候,也有丑陋的一面。
他们生活艰难却依旧平静地活着,经历每一天的喜怒哀乐,插科打诨。
我想,导演对这样的世界有一份和他们站在一起的理解和关怀,所以才能在这个外人看来悲苦的世界里,注入了那么多爱,那么多温柔。
比如肚财放满娃娃的床铺,比如那户给肚财夹菜、给犯人做饭的人家,甚至释迦身上穿的这件衣服,都赋予小人物以尊严,写满了导演对这个小世界的爱。
带着花环要去夏威夷的小乌龟
描述小人物的社会现状,现在已经没多大意思
什麼紀錄片,就是劇情片。演員找的挺好的,就是沒拍出彩,不上不下的。也值票錢,聽他們插科打諢挺可愛的。20171013台中大遠百威秀
没有旁白故事还成立吗?如果成立为什么加偏白。
或是已对电影没了兴致,全然喜不来。
镜头比较文艺,故事本身很普通都能猜到。可能是文化背景不同触动不到灵魂。
佛祖:荒谬
有着多年纪录片制作经验的一位老电影人的故事长片处女作。它打破各种框框,处处是惊喜,是新意。只是展示多于描绘,噱头多于深入,影响了作品的厚度及观众的理解。
普通人只是端着饭碗,就已经用掉了全部力气。边缘人活和死都像蚂蚁一般,罪恶装进佛像受万人朝拜,而真的释迦到处走走逛逛什么也不做。
一部完全被高估的作品。当小聪明变得泛滥,那么它就是影响作品本身的负面因素。大量的导演阐述旁白破坏了电影本身的视听语言,对于故事细节与情绪的建立一股脑的通过旁白来表达,太掉价。
用色彩对比想法很好,富人段落是彩色的,小人物段落是黑白的,庄益增和陈竹升的表演过目不忘,导演时不时用旁白补充剧情并带着幽默评论让人忍俊不禁,悲中带喜,喜中有悲,最后悲渐渐占了上风,从佛像里传出的阵阵闷响更是绝妙的黑色幽默。为啥叫《大佛普拉斯》?因为是短片《大佛》的plus版...
电影正片就能享受导演评论音轨(或者说官方弹幕)的效果加分。闽南语加分。真实不洒狗血的底层人视角加分。结尾加分。摄影加分。
最珍贵的是导演的沉稳,猎奇的部分营造得平缓自然,默然而至的伤感桥段竟也充满感染力。蜻蜓之眼,人间失格。
无节制的画外音并未拯救贫瘠的影像,充其量只是一种自作聪明的表现,大量的行车记录仪画面亦是文本化的例证。反过来讲,假使影像必须需要得到画外音中和才不会显得那么刻意,那么是否说明其本身就不值一提呢。
有佛无慈悲,有性无爱,有法律无公正,有警察无正义,满满的绝望。“当然有困难...对他们来讲,无论是出太阳还是下雨,都会有困难,但他们没办法去想生命的困难...社会常常在讲要公平正义,但在他们的生活之中,应该是没有这四个字,毕竟光是要捧饭碗就没力了...”
喜欢不起来,闷,丧,黄,抖机灵,再加点刻意的嘲讽
当初看困了
很多时候我都感觉剧情跟剧情之间很脱节,非常不连贯,而且为了彰显“穷人的世界是没有颜色的”就把整部片子弄成黑白的,我觉得没多大必要。最后把生活中面对权力与金钱的无奈上升到宗教上,这个设定太迷了,有些空洞,但还是耍了些小聪明。
你永远不会知道他人的皮囊之下,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就像你不会知道,万人朝拜的菩萨肚子里有一具死尸,也不会知道一个收垃圾的大叔,屋子里摆满了洋娃娃。
没想到这么幽默,情色部分好像是身边人的黄笑话。隐藏摄像机,偷窥视角揭露真相,观众又在观望监视人,第六空间。推理不重要,人群划分,隔河相望,信仰的大佛却暗流汹涌,人心惶惶。太空舱安全地带,粉色少女心,旁白很可爱,还出现了搞七捻三和狗屁倒灶这样的南方谐音,语言真是极接地气。
偷窥,间离,讽刺,适当的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