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惭愧,《山河故人》是我第一次在大银幕上看贾樟柯的作品,之前贾科长的作品,他那些能够在大银幕上公映的作品,一直没有这个机会。
我还记得08年的时候,我在一个二线城市上学,当时走遍了城市中仅有的三家影院,去寻找《二十四城记》的排片,但未果。
时至今日,7年过去了,这么梦才得以圆上。
7年的光景,中国电影年产额已经达到了将近400亿人民币,银幕数量激增至28000块。
7年的光景,年初与同学聚会重新回到那个地方的时候,一条条崭新的马路在我面前,一切都变得很陌生。
7年的光景,物不是,人不非,然而不变的依稀是回忆中的7年前的小街小巷,以及陪我度过多年的老花猫。
《山河故人》其实传达的就是这样的一个主题。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纳兰性德名句让世人可知初识之大同美好,但却不要忘了其后面:“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的现实。
等闲变却故人心三种画幅三个年代,时间摧毁不了乡愁,山河应犹在,似是故人来。
我很喜欢贾樟柯的作品,还是从《三峡好人》的时候开始,那是我的第一部贾樟柯电影,随后在返回头去恶补《小武》、《站台》等等。
法国电影人称贾樟柯的作品为“平民史诗”,这一点个人是非常认同的。
有些不喜欢贾樟柯的人说他的电影太土气,这一点竟然我也认同。
从山西汾阳小城走出来的年轻人,几部作品的目光几乎没有离开过这个充满乡土气息的地方。
且在他的电影里,自然光下的街景,喧闹杂乱的小巷,通过富有时代特征的印记来诉说时代,诠释了时代的变化以及在变革的冲击下的小人物的坎坷命运。
贾樟柯用犀利的镜头向我们展示了曾经我们很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画面,勾起了我们心灵对历史某一瞬间定格的触动。
这正是我喜欢贾樟柯电影的原因。
试问在时代的变迁中,我们哪位不是被时代左右的小人物,裹在时代洪流中被冲刷成如今这般摸样的?
我们哪位没有“土气”过呢?
时间洗掉了我们一身的尘染,也洗掉了最初那浓浓的故乡之情。
《山河故人》中的三个年代,是昨天、今天与明天的故事,昨天与亲朋的悲欢离合,今日等来人生中的匆匆过客,明日望乡咏叹,你还留着家门的钥匙吗?
电影用了三个画幅展现了时代的变迁。
在第一个故事里,赵涛、张译与梁景东之间的情感纠葛,伴随着一架飞机的坠毁戛然而止。
梁景东最后的离去指明了这部分的一个主题核心,时间将三人割裂,人们在随波逐流中发生了潜移默化的变化,最后那架飞机的坠毁代表着无常的命运,是一个反转的设定,春天的播种季节象征着生机,象征着新事物的到来,然而到头来却是一场悲剧,就像命运,新的事物未必是好的。
第二个故事,突出了物是人非,时代的变化让人的容颜、身体和心都发生了变化,故人来,亲人去,是每个人小人物在时代浪潮下的挣扎。
赵涛送孩子的时候选择了坐最古老的绿皮火车,代表了她想与这时间进行一番抗争,她在火车上的光景,是与孩子的最后的时光。
第三个故事,是一个远隔万重大洋的哀愁,失去母语,没有母爱,在异国他乡,身上唯一相伴的就是15年前母亲给他的家门钥匙。
这是一个超现实的爱情故事,岁月的痕迹将孩子对曾经短暂故乡行的记忆完全淹没,他爱上了一位与自己母亲年纪相仿的女性,是一段找回记忆的过程。
这一段内容拍得很微妙,这是一个无比悲伤的故事,然而结尾孩子面向大洋的那句“涛”,大洋彼岸的母亲仿佛心头一震,可以理解为母子心灵相通。
这原本是一个理想化的结局,但是贾樟柯真正要表达的是,现实中无法回到的一个地方,所有的情感寄托,只能在超现实的光影中才是实现。
总有一种时间摧毁不了的东西在《山河故人》中,故乡汾阳可以看做是一个超脱于时间与空间的一个所在。
三个年代的变化,大量符号化的印记通过镜头传递给观众。
过去的桑塔纳轿车、绿皮火车、大哥大;现在的奥迪、高铁、IPAD;未来的电车、智能电脑。
然而无论哪个时代故乡一切却依然是一副老样子。
在三段故事中,除去第一段故事作为开篇一个时代的注脚之外,在后两个时间段内,故乡都没有发生变化,所有的细节和镜头都与最初的故乡联系起来。
第二个故事中梁景东多年未回却一尘不染的家,地上的那张请柬。
老人死在了一个古老的车站内,还有与孩子一同搭乘的绿皮火车,唯一变化的是那位扛大刀的小孩已经成人。
第三个故事中,简短的几个镜头中,窗台上的西红柿酱,空旷的屋子中一切都未变化。
贯穿三个时间的,就是屹立在时代长河中的那座孤零零的高塔。
然而贾樟柯在这部电影中是仁慈的,他没有像《三峡好人》中,让这种唯一的高塔升天而去。
山河与故人,在这个时空中,依然坚挺中最后的执念,让赵涛来了一段肆意的独舞。
时间一直在变革着,有些东西却是永远无法磨灭的。
看完这部电影,我异常想家。
每个人只能陪你走一段路,当你一个人的时候,支撑你走下去的是什么?
看完科长的电影,印象最深的镜头,便是大雪纷飞中,涛在雪中跳舞,即使没有当年的追求者在旁边,即使包好的饺子在家中无人分享,即使独自一人遛狗,但是她依然可以在想跳舞的时候起舞,怡然自得,好似还在当年的迪厅中。
所有人离开你的时候,至少你还有你的爱好丰富着你的内心。
对不起,科长这么有内涵的电影,我感受最深的却是如此肤浅的一个层面。
年轻时候追求名利,追求金钱,去国外淘金,把孩子培养成从小说英文,是因为大家都以为,有钱了,我们就快乐了。
然而,当爱情离开,当家人逝去,当疾病袭来,当异乡时寂寞缠绕,当人生失去了目标的时候,钱好像也没有那么万能。
张晋生的前半生都在追求金钱,把儿子起名为到乐,只是美元也解决不了他晚年在异乡的孤独。
涛因为张晋生帮她能要到喜欢的CD,能在舞池中和她共舞,于是选择了他,在和到乐分别时,两人用耳机共听一曲,在雪中舞蹈也大抵是因为跳舞能忘记这些忧愁和烦恼吧。
如果到乐能继承母亲的音乐爱好,或许就不会那么空虚了吧。
所以,这里面所有的人当中,没有谁的人生更加幸福,涛的内心却应该是更容易被自我取悦的那一个吧。
人应该有自己的爱好,不为金钱,不为任何功利为目的的爱好,只是那种取悦自己的爱好。
好比有人仅仅只是爱读书,也不错哦。
想起从前有人问我,读书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看过的那些书过了几年又忘记了,是不是等于白读了?
读书好比吃饭,即使忘记了,当年读下去的书已经长成了你的骨头和你的肉体,在人生没有人陪伴的时候,这些骨肉可以支撑你一个人慢慢地,坚挺地,继续行走下去。
每一种评论都具有完美的自洽属性,讨论有时甚至模糊了我对电影本身的印象,但不能说服我。
被自己的较真劲逼疯,昨晚去看了第二遍山河故人。
开篇舞蹈Go West,第一遍看时觉突兀。
尽管早已习惯贾式金曲轰炸,但那个布景和气氛并没把我引入九十年代末,反而带入了歌舞剧的误区……第二遍Go West,关注涛的脸和动作,旁边的晋生,寻找后排不起眼的梁子,我脑中浮现他们日后的命运,带着《百年孤独》式的将来过去时,我忽然有点能明白这种珍贵的青春的样式。
甚至为她补白:多年以后,当涛在雪地里跳起这支舞,她一定不会想到,年轻时的这些人,谁也不在了。
同样的,对于在伞头秧歌的喧闹声中加入外置配乐(半野喜弘),最初并不理解这种重叠,才明白这舒缓的配乐自带一种回忆气质,消散着即时的欢乐。
马润生说山河故人越看到后面,越要不断去回想前面的内容,正如张艾嘉所说的“生活重复它自己”,我想这不仅是寻找照应,也寻找再也照应不起来的部分。
现在又从前面看起,去想他们以后的命运。
每一处都是另一处的注脚。
影片分成三段,各区隔了十年,彼此之间都有“多年以前”和“多年以后”的承接关系。
时间被拉长之后,又从里面只取出一节,现象代替了变动,如果没有这种移动的眼光,会损失很多感受。
火车(涛和父亲一起坐火车——涛和父亲独自坐火车——涛和到乐一起坐火车;父亲独自候车——涛和到乐一起候车)钥匙(梁子丢弃的—涛捡回的,涛给儿子的—儿子挂着的,儿子弄丢的—晋生家里的)水(涛和到乐面朝大江——到乐和张艾嘉面朝大海)车(女人、墨镜和副驾驶)喜帖……其实和《珍重》是一样的。
涛在路上遇到两个舞龙舞狮的人,打完招呼开电动车离开。
镜头静止地躲在路边,看着涛远去的背影。
我想起《任逍遥》和《世界》里那些电动车穿过大街的画面,运动镜头追踪人物,观察着周遭的环境。
那时的贾樟柯还在呈现一个特定的“中国空间”,背景成了主体的一部分,现在是真的关注人物,躲在镜头后面不动声色地看。
(也许这可以用来解释影像清晰的作用,“在场”已经不够了,“表演”成了重点。
)十年后涛不再唱伞头,从梁子家出来,在小弄堂里碰到一群铜管乐队小学生。
在暗示“离开”的配乐中,涛、晋生、梁子三人放冰河烟火,爆炸的同时伴随着河上冰雪融化时漂流移动的碎裂冰块,这时我第一次意识到Mountain Will Depart中depart意象的存在。
人物关系也随之碎裂,冰下暗涌。
配乐再出现时,冰河上爆炸的换成了弹药,晋生的愤怒和缺席的梁子,再没有同台的场面。
开篇的舞蹈进入“历史”。
每一次情感的破裂,都是由“爆炸”呈现的。
涛在回去的路上遭遇飞机坠毁,插入经典的“广播叙事”桥段。
其实在这次爆炸之前,还有一次小爆炸,发生在文峰塔下,几个年轻人放炮仗。
关于分手戏,别人也讲过。
同样从涛站在古城墙开始,看完两遍仍然觉得叙述不如《站台》。
崔明亮和尹瑞娟低头不语,镜头远远地看着。
亮光圈照在城墙上,也照在崔明亮身上。
两个人仿佛被归入了不同的生活舞台,分别不可免。
而梁子和涛的分别,送喜帖,扔钥匙,掉眼泪,无论是图像或情节,对人物的追踪太紧太实了,涂满了可能扩充的情感空间。
这种过于赘叙的剧情推进,其实让我有点失望。
比如涛的分娩镜头,多余。
梁子爱人找涛借钱,一句“他不好”之后加了长长的哭戏,也多余。
相比从前那些简洁又诗意的处理,我会觉得是贾樟柯不够用心。
当然,画幅、第一段结束后才出导演和片名仍然是个用心所在。
亮点不仅仅是出的晚,还包括它连接了婴儿诞生的契机。
同样有点失望的就是外置配乐的过分充沛。
从伞头秧歌开始,这条暗示着“离开”主题的配乐在此后太过频繁地使用,随时引发一种煽情的可能。
第一段的冰河烟火,炸药,梁子离家,插入旧影像,到第二段的母子江边,火车行进,甚至切换到第三段的父子争吵,回忆母亲,都用上了这段舒缓微哀的配乐。
第二段起又出现了另一条可能暗示“回家”主题的配乐,梁子在路边看见老虎,看见有人烧着林火,涛的父亲去世时,更加哀婉凄凉。
导演可能是怕观众体会不到这种时间长河里情感坍缩的悲戚,随时提醒着我们“此处有悲伤”。
同样是半野喜弘,相比之下,《站台》的配乐使用是相当节制的,如同没有。
崔明亮在晚上烧起篝火的时候,那段类似的音乐只给了短短几秒钟。
贾樟柯的电影向来声音部分丰富,流行歌曲,广播电视,所以外置配乐会少一些。
这次在如此浓墨重彩的《珍重》和《Go West》再反复加配乐,真的是负荷到喘不过气来了。
梁子离家之后,进入“我最怀念的贾樟柯”旧影像回顾展。
那些在拍小武和站台时拍下的边角料,模糊的影像,群众的出镜,焚烧的林火,装煤大卡车。
煤洒了一地,人们缓慢聚拢围观,帮忙扫地。
那些粗糙的、如同手持家庭录像的影像帮我回忆起熟悉的早期贾樟柯。
包括此后葬礼上一个围观老人骑自行车经过,暗示时间的拿刀少年,矿工的澡堂,都维续着影像中的日常神话。
顶点当然是老年涛在雪地里的舞蹈,笼罩了整个山河故人,也把我拉回了某个冬天里尹瑞娟的办公室起舞。
我最喜欢的韩三明在山河故人里是山寨的。
贾樟柯的电影就像韩三明这次的出镜,面目清楚了,说话利索了,但是真气不足了。
我们该怎么说一个我们喜欢的导演,然而我们喜欢的总是他还没被人认可成导演的作品。
三明的三段论,好像是贾樟柯的三段论,作为经典群像反拍的面孔之一的三明,在《三峡好人》里也是这么愣愣地看着表演;在矿上与梁子告别的三明,转了转上衣口袋里的笔,十年后的三明不再是矿工,改行当了石油管道焊工,也将生活到别处,成为流亡的人之一。
那么2025年,老年的三明在干什么呢。
他是麻木的一张脸,还是被故事摆弄好的一张脸?
1.在中国,出生于二三线小城是一种别样的生命体验。
特别对于文艺工作者来说,这体验是一种天然的优势,更利于他“把握时代的脉搏”。
中国太大、人太多、变化太快令身在其中的文艺工作者们气馁绝望,最终彻底失语或背过身去自欺欺人。
然而在我狭窄的视野里,始终有两个人对此种“言说”抱有勃勃野心,并勇于实践。
一个是油画家刘小东,另一个就是电影导演贾樟柯。
这两个人都生于小城,现在“走向世界”。
他们走向世界的方式,就是无限次的走回自己,走回自己的土地,走回自己的人群。
贾樟柯早期作品《小山回家》、《小武》、《站台》、《任逍遥》对一定环境中个人内在精神的关注和放大,使得贾樟柯迅速建立起自己独特的语言风格。
不论是民工小山,惯偷小武,还是《任逍遥》里的无业游民,都是主流文化认为的所谓“边缘人”,但是他们身上呈现深刻的迷惘,同时又是那个时代普罗大众中最为典型的。
我们不必非得通过夏尔·戴松的眼睛才能感受贾樟柯这一时期的好。
体制啊,美学啊,镜头调度啊,因为我们生在其中。
贾樟柯这一时期最重要的贡献其实是,把我们身边一直以为是刘德华、周润发、陈浩南和山鸡哥的人还原为小山、小武、崔明亮、彬彬和小济。
他用镜头告诉你,这才是你,这才你是居住的城市,这才是你的朋友,甚至这才是你的黑社会。
那时贾樟柯还年轻,他的电影带着小城青年的桀骜和顾盼自雄,有一股凛冽的气质,懒得掩饰锋芒。
后来的贾樟柯把这股“戾气”交给了他的副导演,也是他的老乡韩杰,在一定意义上,《赖小子》和《Hello!树先生》延续了贾樟柯这一时期的语言风格,韩杰在青春和乡土的向度上将之推向一个极致。
随后贾樟柯拍摄了《世界》和《三峡好人》,期间还开始了他的纪录片创作,作品有《东》和《无用》。
这一时期的贾樟柯逐步功成名就,“社会责任感”陡增,言说的野心曝露出来。
《世界》是一个非常好的实验。
这实验只能在当时进行,如今再做已经没有意义。
因为“世界公园”现在已经不像当初那么火了。
人们逐渐意识到这种娱乐的荒诞和虚无。
用今天的话讲,这叫cosplay。
一伙儿农民在cosplay艺术家,一个公园在cosplay世界。
冯小刚的《私人定制》其实是有表意的。
有位老哥跟我讲,如今从上到下全国一盘棋,各个领域都在cosplay。
这一点不敢细想,如果顺着这个思路,我们都在cosplay某种“体制做派”或者某种“世界腔调”,在过一种伪掉的生活。
《三峡好人》和《东》点出贾樟柯的一个关键词,即“社会热点”,这一时期他开始关注社会热点,想找到新的进入当代的突破口。
这一方向在后来的《天注定》时结出了果,相比三峡系列的泛泛关注和想当然推定,《天注定》更加具体,由点到面,一叶知秋。
唯一缺点是痕迹太重。
《世界》、《天注定》,甚至《三峡好人》在我看来都有实验的痕迹。
当然这也说明贾樟柯是不屑于重复自己的创作者。
接下来的“实验”很成功。
《二十四城记》和《海上传奇》。
《二十四城记》关注了一个变化中的群体——工人阶级;《海上传奇》关注了一个变化中的城市——上海。
这算得是两个比较好的切入点。
贾樟柯抓住了他们。
《二十四城记》虚实相较,虚言实意。
在改革中的庞然大物的滑落,微小个人的印记与疼痛。
他既延续了自己对个体的关注,又不停留在个体上,甚至将人物虚假化,角色化。
但是借由他们,贾樟柯完成了自己的言说。
2010年,进入新世纪10年后,贾樟柯拍摄了《海上传奇》,不管他自己如何否认,《海上传奇》都是世博会的产物。
当然贾樟柯保留了一个艺术家的风骨。
《海上传奇》没有被拍成一部宣传片,而是一个深情的世纪回眸。
在命题作文时保留自己应是一个艺术家的基本动作,但在中国语境里,这个动作就显得特别可贵。
不用我点名也能想到,如果交给另外几位善于“装修”的大导演,《海上传奇》会是什么样子。
《二十四城记》和《海上传奇》在资本上获得成功是必然。
那段时间,贾樟柯突然出现在一些经济类杂志和电视频道,俨然或者根本就是一个财富明星。
大概是这类成功催出了《语路》,各种神头鬼脸的成功人士扑克牌一般甩在观众脸上,拍《小武》的人也励起志来。
2.《天注定》可以算是贾樟柯的一个“里程碑”。
观众对这部电影的褒贬各异,从题材上讲:好的认为他有勇气直面我们社会中的阴暗面,严肃地将问题提出来。
坏的还是老一套,认为他完全是投机,将家丑变卖换钱和名誉;也有些影迷是技术派,认为分段式结构削弱了作品力量,如果将段落都单拿出来发展成片会好很多。
原则上我都同意,因为我不是很喜欢这部电影。
它手法太重。
相比三峡系列的大而化之,《天注定》确实具体了很多,但是矫枉过正,太具体的人和事反而让我们看不清楚。
也许他可以稍稍再退开一点。
自此,“社会热点”已然成为贾樟柯的一个标签。
即在《山河故人》之前,他已经将自己的语言符号一一打磨清楚。
“汾阳”是汾酒和竹叶青的产地。
距离没有最穷只有更穷的红色圣地吕梁只有六十公里,距离省会级城市太原不到一百公里,距离国际大都会北京不到五百公里。
一方面是天然环绕的半农业半工业社会的“地气”,一方面是来自大城市的滚滚红尘的时尚尾巴。
我们的文化产业拧巴就拧巴在,所有的从业者都在北上广,但是市场却在太原、汾阳这样的二三线城市。
“流行歌曲”从《小武》时代贾樟柯就迷恋流行歌曲。
他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些歌曲有代替他的主人公发声的功能。
前面说面对太大太多太快,文艺工作者们是失语的。
那么作为更底层的边缘人,还有那些不习惯发声的人,他们更无力表达,而流行音乐给了他们一种言说可能,他们只能选择使用这些也许并不合身的语言,来排解淤积的情感。
赖声川和李立群在《台湾怪谭》之我爱KTV里对这一现象做过批判,大意是说这基本上文化自慰。
但贾樟柯对此的态度更暧昧一些,他对那些一辈子也摸不着麦克风的人持同情态度,或说悲悯也不为过。
“脸”以前有个谣言,说王宏伟在欧洲上飞机不用检查机票,因为每一个欧洲人都认识他。
说他在欧洲和梁朝伟一样有名。
欧洲人那么热爱文艺,所以这种说法有其存在的基础。
总之不论是前期王宏伟那张略有些无赖的痞气的脸,还是如今赵涛的高颧骨尖下颏北方中学女教师脸,其实都很有典型性。
贾樟柯的故事不可能请冯绍峰、鹿晗来本色出演。
让刘德华演《失孤》是只有电视剧从业者才能想出来的高招,而真正的电影人明白《亲爱的》这种故事,最好找黄渤脸或者将赵薇村妇化,——这是显见的道理。
在贾樟柯的美学语境里,真实大概排得非常靠前。
那些脸必须是和现实搅在一起的,是观众走出电影院在生活中能碰到的脸。
在这样的脸上找到美,如果你仔细看,能感受到有时候贾樟柯在拍一种帅,不论是小武、崔明亮、彬彬小济还是梁子,都有非常“酷”和“帅”的一帧。
这酷和帅的前提必须是现实,后来某影评人“攻击”赵涛眼袋在我看来多少有点故意。
“钱”《任逍遥》里小济拿着美元说“这就是美国人民的币啊”。
《三峡好人》里韩三明在找妻子途中路过夔门,还将10元钱翻过来对着风景看了看。
《山河故人》里张晋生的儿子叫张到乐,就是美元dollar。
除了这些显见的镜头,在他的电影里,人和钱的关系总是错综复杂。
小武偷钱包,彬彬抢银行,韩三明买媳妇,张晋生成为风投家。
中国人过不了钱这一关。
因为钱的关系,我们已经成为或者正在成为我们当年最鄙视的那些人。
“舞蹈”从芭蕾舞、国标舞到地方戏、广场舞,舞蹈其实是中国人穷欢乐的标志性方式。
贾樟柯注意到其中的陌生化、离间化效果,多次成功运用。
当然不止于此,赵涛的舞蹈老师身份,也和她所饰演的角色有了某种交集。
舞蹈和流行歌曲一样,在贾樟柯的电影里是角色情感抒发的出口。
“超现实”在遥远的神话时代,人们就生活在超现实里。
如今神话时代又回来了,只是不再美好。
在当代中国,生活的不稳定性尤其能导致超现实主义场景的发生。
贾樟柯电影中的超现实镜头正是契合了当今社会的荒诞一面。
“枪”枪也逐渐成为贾樟柯的一个电影符号。
如此显性的符号,象征性反而不便多言,见仁见智吧。
“火车”火车以前是快的象征,进步的象征,象征着时代的滚滚车轮,如今是慢的象征,在《山河故人》里,沈涛送儿子回上海,选择了相对慢的火车作为交通工具,表现出一种脉脉温情。
3.让我们做一个假定,假定从故乡三部曲到《三峡好人》再到《天注定》,加上他那些纪录片,全都是在为《山河故人》做准备。
虽然他已经拿了终身成就奖,但是我们就当他“才刚上路耶”,把《山河故人》作为他的第一个成熟作品,那么我们就能见到,《山河故人》较为完整地展示出了贾樟柯的艺术命题和电影语言。
《山河故人》讲述了自1999年到2025年二十六年间张晋生、沈涛、梁子这一代中国人从过去二三线小城到未来国际大都会的变迁过程中,情感的犹豫摇摆、悔恨苦恼、欢乐惊讶,人物粗暴的欲望,酸涩的病痛与衰老,壮志未酬,成功的空虚,幼稚的错位,直至死亡的慰藉。
1999年的汾阳,有三个小伙伴,刚买了辆普桑的加油站老板张晋生和在矿上看库的梁子同时爱上喜欢跳花伞舞的经营小家电的沈涛。
沈涛在两个男人之间摇摆不定。
最终沈涛选择了更有趣也更有钱的张晋生,梁子离家出走。
三个人的身份在这一时期因为情感的关系勉强维持着一种平等。
改革开放已经进行了快二十年,汾阳还是没什么变化,镜头扫过台下,攒动的人头全是一样的表情。
2014年得了癌症的梁子不得已回到故乡,四处找人借钱看病。
此时的沈涛和张晋生已经离婚,张晋生去了更大的城市上海。
已经是一位很富有的生意人。
而沈涛也活得不错,接管了(大约是)张晋生的加油站,在当地是说说道道的人物。
当今中国现实就是这样,一个十年,一起光屁股长大的朋友,一个得了癌症,一个身家过亿,连他不要的女人也比你富有。
你要向她借钱续命。
影片没有向我们展示更多梁子的品质,可能他是一个善良的人,可能他很有诚信,可能也足够勤劳,甚至是硬骨头,有钱怎么了?
照样抽丫的。
但是没用。
随便一个观众都能说,他有性格的局限性,缺乏某种成功所必须的长远目光。
在家下矿,出去闯世界还下矿。
他得了癌症,回来向最不愿意面对的女人借钱,死亡的威胁使他彻底垮了,没有尊严,没有下文了。
穷,且快死了,所以他不再重要。
中国历来如此,《呼兰河传》团圆媳妇死了,有二伯和老厨子也只是议论议论饭菜。
沈涛的父亲死在火车站,这里贾樟柯用了一个社会热点,也是发生在山西的事件,太原火车站,一位老人在候车时死去,旁边等车的僧人发现后走过来,握着死者的手为其超度。
在一个连老人都不敢扶的国度,死人需要这样冷静的慰藉。
沈涛叫张晋生送儿子张到乐回来奔丧,在机场见到的张到乐已经开始连妈都不会叫了。
沈涛望着“洋气”的儿子惘然若失。
葬礼办完,张晋生给儿子订了回程机票,沈涛却执意选择坐火车送儿子,在火车上,沈涛给了张到乐一套家门的钥匙。
一个慢车,一套钥匙,显示出一个观察者对中国现实的无奈和期许。
诗人梁小斌在1980年就写过一首诗《中国,我的钥匙丢了》。
如今2014年,张到乐丢掉的岂止是钥匙。
要等到2025年,在澳大利亚长大的张到乐彻底迷失才能说出,“这里,不是我要来的。
”2025年的澳大利亚。
富豪张晋生玩着满屋子的枪,却找不到敌人。
儿子张到乐爱上了自己的汉语老师米娅。
父子交流要用谷歌翻译。
张到乐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父亲和母亲,说自己是试管婴儿。
米娅也有自己的困扰,在离婚问题上,对方的理智与冷酷令她无法接受。
面对澳大利亚的大海,张到乐说出母亲的中文名字“涛”。
沈涛在2025年出门遛狗,在汾阳的一片荒地上又听到了《go west》,随之起舞。
山河故人,也不是批判山河,也不是怀念故人。
每个人都只能陪你走一段路程。
当整个社会都西行,贾樟柯也不愿意停下来做过多的解释,只道一句珍重。
徐元说,“这是一部‘工整’的文艺片,特意语焉不详,所以也就显得微言大义、高深莫测。
但无论如何,贾樟柯对当代中国的观察,并且找到用恰当的电影手段来传达这种观察的本领,依然独步江湖。
”锵锵三人行,知乎,电影杂志,路演……贾总作为电影界的财富明星当然要身体力行,但是在这些访谈里,聪明的贾樟柯都显得谦虚又老实。
每一个有所指的或者故作高深的问题都被他避其锋芒的接过。
作为创作者他可能真的没想太多,但是从他做出的每一个选择,因为其真实,所以都有了清晰的指向。
贾樟柯作为一个当代中国的观察者和讲述者,表现出了适度的悲悯。
我们在看那些乡土镜头时感觉不到他的批判,另一面,他的乡愁也是收敛而克制的。
贾樟柯自己说,我不是为了讲述国家而拍电影。
实际上这由不得他,这是宿命。
生在这里讲述这里,并且因为他所选择的方式和对象,最终作品在不经意间说出了时代。
希望《山河故人》在银幕上留得久一点,可能它说出的真实极为有限,但这毕竟是少数能抵达我们的为探寻真实所作的努力。
2015.11.7鸟巢北岸
因为工作原因,我虽然身在戛纳,却一部影片未看。
好友看了片子,就发篇小文给我,很是感动。
现在典礼已结束,但我不想改变她的初看感受,并且我也想抱着她这份心情与推荐走进影院欣赏《山河故人》。
就像文里写的“不管贾导最终是否拿奖,《山河》早已在戛纳大放异彩“。
好的电影不应该被错过,至少要去观看。
以下:在来到戛纳的第八天,我终于拿到了第一张正式邀请函。
更令我高兴的是,这的确是我今年最想看的一部电影。
在看之前就听说此次《山河故人》的呼声特别高,抱着激动的心情,看着身边一个个举着“求票”牌子的路人,我踏过红毯,终于走进了传说中的Grand Théâtre Lumière 。
影院是标准的剧院结构, 分上下两层,普通观众(比如我)只能坐在上层。
一阵掌声中,灯光暗下,影片开始。
两个多小时的观影后,我不得不说《山河故人》是我到达戛纳以来看到的最好作品。
传言它是夺奖热门是有理有据,毫不夸张。
且不说今年与之竞争的其他竞赛片水平如何,《山河故人》本身绝对是一部够得上金棕榈水准的电影,也不管贾导最终能否拿奖,《山》早已在戛纳大放异彩!
我明白自己坚决不能剧透,但内心的激动抑制不住,必须表达出来。
首先就是觉得贾导在每一部作品里都有进步,我们可以从每一部作品里看到新的东西。
我一直都特别佩服一种导演,他们能用最朴实的镜头语言来讲述一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故事,没有突如其来的意外事件,没有刻意的渲染铺垫,没有天马行空的浪漫对白,更没有夸张的视觉效果,但是却又能触动你内心最深最脆弱的那跟弦。
这样的导演,被称之为大师。
而这次,我觉得贾樟柯他做到了!
他在成为电影大师的路上更近了一步。
能在戛纳这个国际舞台上展示这样优秀的中国电影,我的眼泪也是骄傲的(跟观影的另两位小伙伴一起哭得头晕)。
影片有几点特别值得关注,第一就是画幅的变化。
随着时间的变迁,影片从4:3,16:9再到超宽讲述了国人在过去,现在与未来不同时空的不同境遇。
去年的评审团大奖《妈咪》中也出现了画幅的变化,我刚开始看到时略微有些担心这样做会不会落了刻意,后来看完发现这样的变化和情节相互呼应,反而是提升了影片的情感。
《山河故人》亦是如此。
第二是时间在《山》中的运用。
影片从1999年一直讲到2025年,这样的一个时间跨度其实并没有多大挑战,可是贾樟柯作为一个拍摄现实题材的导演,甚至之前有人说过贾樟柯之所以在国际上受欢迎,那是他只擅长拍摄一些中国落后穷苦人的生活。
那我想说这次《山河故人》真是给那些人一个闪亮的耳光。
影片很大一部分篇幅都发生在2025年——未来世界的故事。
大部分涉及到这个年份的电影都是一些科幻或者轻科幻题材,都在刻意强调未来感。
但贾樟柯却将这样一个年份仍然拍出现实主义的风格,他注重的不是时间,而是人物。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导演会选择这样一个年代的跨度。
像影片里的一句话,大概是这么说的,“有时候时间并不会改变一个人”。
时间一直在走,有些东西却是永远无法磨灭的。
第三就是影片未来部分的(几乎)全英文对白。
常理上,中外合作的影片中,对白使用导演非母语的部分往往都是影片的重灾区,不论是《狼图腾》还是《夜莺》(《末代皇帝》与《艺妓回忆录》就坚持使用了导演熟悉的英文作为对白)。
而且在导一些当代的都市戏份时往往会出现“假”“无聊”等情况。
甚至观众会以为,中国电影只有乡村戏和年代戏才会出感觉,但是这些问题在《山河故人》里通通不见,让人不得不佩服贾樟柯导演的能力。
最后一点就是影片的感人度。
《山河故人》与《天注定》不同,后者所说的是“特别现象”,而前者所说的却是“普遍现象”。
《山》中的主人公所经历的正是我们普罗大众经历的,就算有些没有亲身经历过,身边的朋友也会有相似的。
我想正是因为这点,《山》才会格外打动人。
观影时,身边的外国观众已经泣不成声,而我到现在回想起影片里的一些情节还是会眼眶湿润。
印象最深的台词是“一个人只能陪你一段时间,人总是要分开的”。
看到《山》中主人公所经历的那些生离死别,想到自己,不也是在经历同样的事么?
作为第六代导演,贾樟柯的作品给人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尤其是早期的电影《小山回家》、《小武》、《站台》、《任逍遥》等等,也正是这些作品奠定了贾樟柯基本的语言风格。
他早期的作品,和他的生活,以及他所在的城市有很多必然的联系,可以这样说,生活在小城市的人,尤其是文艺工作者,他们对生活有一种特别敏感的感受,尤其是在某些裂变的时代中,这些敏感的感受就会被无限的放大,从而变成一种时代的烙印。
贾樟柯的电影就是这样,小人物在时代洪流中的归属。
贾樟柯最近的作品《山河故人》上映之后,受到了西方媒体的一致好评,国内也有很多人将贾樟柯形容为“中国最接近欧洲大师的导演”。
姑且不说这样的评价是否中肯,就单纯的来聊聊《山河故人》。
《山河故人》中隐藏的野心。
这是一部很讲究的电影,三个不同的画幅展现出三个不同时代的中国,这样的设定非常自我,贾樟柯并没有从观众体验的角度出发,而是非常自我的按照自己的构想来设置的。
在很多人看来,《山河故人》这部电影从一开始展现出来的就是不是一个纯粹的故事,而是一个饱含野心的符号产物。
影片中,钥匙、饺子、《Go West》、《珍重》等元素,将整个故事进行了温情化的处理,并且,导演也试图通过这些元素来控制观众的泪点,然后得到观众的认同。
如果说,《山河故人》是一部很生活化的电影,那么,这些元素的设定无疑是失败的,生硬的嵌套,起承转合的不自然,可以贩卖中国式情怀等等,都是这部电影存在的问题。
在我个人来看,《山河故人》和《三峡好人》是一脉相承的,但是,《三峡好人》更符合我心中好片的标准。
就那么两三个人,就那么一个故事,不需要刻意的玩儿结构,也不需要过分的修饰和填补,这是电影,也是生活。
在《山河故人》中,贾樟柯并没有做到这样的游刃有余,而是心有余,力不足。
从电影的结构上来看,《山河故人》采用三段式的表达,每个段落都代表了一个时代,时间跨度非常长,而且空间的设定也非常跳脱,这样的结构像极了史诗电影的结构。
很显然,这是贾樟柯的野心所在,他想用平淡的表达来演绎时代的裂变,让自己的电影成为史诗性的代表,甚至成为一种里程碑式的标志。
每个导演都应该有野心,每个导演更应该有和自己才华相配的野心。
贾樟柯是有才华的导演,只可惜,他的才华已经被透支掉了。
在《山河故人》这部电影中,前两段的故事是在重复自己的以前,这样的表达也非常舒服,而最后一段,是贾樟柯的一种尝试性创新,当然,这种创新是非常失败的。
贾樟柯在采访中说:“我恰恰认为这是我最没有野心的作品,这是我到了现在这个年纪非常想要拍的一个倾注了我对情感理解的作品,其实它很私密、很个人。
”有野心并不是什么坏事,承认自己有野心也不是一种耻辱。
导演的作品就是导演的孩子,他会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作品上。
只要野心配的上才华,这样的野心评价其实一种婉转的鼓励。
《山河故人》中拙劣的表演。
赵涛是贾樟柯的御用演员,也是他的妻子,夫妻档在娱乐圈并不少见。
在贾樟柯的很多电影中,赵涛的存在都是非常特别的,在《山河故人》这部电影中,赵涛依然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不过是一个特别失败的存在。
演员在表演的过程中,有两点 ,一个是表达,一个是演绎,“表”之所以在前面,是因为演员在电影中的表达比演绎更重要。
然而,在《山河故人》这部电影中,赵涛仅仅是在演绎,由于缺乏对角色的感悟,所以,《山河故人》中的涛子非常生硬,完全没有演出那个时代的女人应有的坚韧和温柔。
《山河故人》中的涛子,年龄跨度非常大,从二十多岁到五十多岁,但是,赵涛一登场,展现出来的就是一张四十多岁的脸,这就奠定了她在整部电影中表演的失败。
女人是可以在化妆技术以及拍摄角度的帮助下年轻起来的,但是,年轻女性的天真,单纯是演不出来的,确切的说是赵涛这种女人演不出来的。
赵涛是典型的特型演员,她需要在特定的电影中,演绎特定的角色,这种平淡如水的电影并不适合她。
电影和城市电影和城市之间的关系是非常暧昧的,在贾樟柯的电影中,城市是电影的内核,所有的角色,所有的故事都是和城市的变迁相关联的。
山西对贾樟柯来说一种特别的存在,他距离北京还不到五百公里,但是,在电影中,它显然没有吸收到北京的时尚和纸醉金迷。
正是因为这种尴尬,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故事。
山西成就了贾樟柯,但是,贾樟柯却忘记了一个城市的灵魂所在。
在《山河故人》中,他的野心蒙住了他对城市的探索和思考。
流行歌曲和故事电影是不能没有音乐的,没有音乐的电影就像一道没有盐的菜。
在贾樟柯的电影中,流行歌曲是一种特殊的符号,这些符号代表了一种流行文化,代表了一个时代的记忆,同样,也代表了他对音乐的理解。
很多时候,音乐可以成为语言的替代品,可以成为情绪的替代品。
当然,流行音乐的滥用也会导致,一部电影失去原有的情怀。
在《山河故人》中,有很多老歌,这些老歌会勾起人们的很多记忆,但是,这些记忆仅仅是和这些音乐有关,和电影并没有关系。
钱和人在《任逍遥》中,小济拿着美元说“这就是美国人民的币啊。
”在《三峡好人》中,韩三明在找妻子的时候,还将十元背后的风景和夔门的风景进行比较。
在《山河故人》中,张晋生的儿子叫张到乐。
在贾樟柯的电影中,中国人始终过不了钱这一关,因为钱,很多人正在成为他们当年最鄙视的那些人。
在贾樟柯的电影中,还有很多值得挖掘的地方,虽然《山河故人》让他赢得了不少的赞誉,然而,我最喜欢的贾樟柯还停留在《三峡好人》、《小武》、《站台》以及《任逍遥》中。
而《山河故人》不过是一场山河依旧,科长不在的印证。
《山河故人》武汉点映场,贾樟柯、赵涛、张译三位主创都在影片亲临现场。
观众问答环节是我参加过的所有点映里水平最高的一次,不愧是贾科长和贾科长的影迷。
虽然只有寥寥几问,但主创的回答不仅深刻地解答了观众对影片的困惑,还提出了新的角度供观众回味思考。
所以我做了一些简单的纪录以便日后查阅。
(记忆有偏差,还望见谅)1.问张译:您是怎么理解张晋生这个角色的呢?
答:就我个人来说,我最喜欢第三个部分,虽然这部分我的戏份很少,但是很多细节都有用意在里面。
我们的电影叫《山河故人》,2025年的张晋生就是在思念山河,思念故人。
故人有两个,一个是前妻涛儿,另一个则是情敌梁子。
张晋生买了很多的枪,桌上摆的全都是,但他说他却找不到敌人。
其实他是用这种方式在思念梁子,因为他当年曾经想干掉他。
但也许梁子已经不在了。
2.问贾樟柯:影片里有一个片段是涛儿骑着自行车突然看到了飞机坠落,这个段落看上去很超现实,贾导的用意何在呢?
答:嗯,这个片段的确有些超现实,我想表达的是人生的意外和偶然。
其实我在写这个剧本的时候,最开始是没有这个场景的。
剧本整体的风格还是比较生活流的,虽然开场很戏剧化,是一个三角关系,通常的电影也是这么处理的。
我写完之后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我觉得是人生的偶然,人总会遇到一些超出自己经验理解的事,这可能是我想表达的一层含义。
3.问贾樟柯:张艾嘉和董子健那场忘年的吻戏,在我看来其实可能是母爱缺失的俄狄浦斯情结,您是如何看待的?
答:可能除了恋母情结,更多的我认为是两个孤独的人互相取暖,自我解放的心理。
儿子与父亲无法沟通,想要辍学,想回国寻母却走投无路,老师在异国他乡飘零,自然让两个人越走越近,这是合乎情理的。
我把剧本写好之后先拿给张艾嘉看之前说:这个剧本可能有点超越伦理。
没想到张艾嘉说:好,没问题,我演。
然后我又把剧本给小董,跟他说和张艾嘉有这样一段戏,问他能接受吗。
他说:这有什么不能接受的,贾导你太落后了,现在我们性别都不是问题了,年龄算什么。
4.问贾樟柯:电影的最后您还是没有让涛儿母子团聚,其实观众都特别期待看到他们团聚,您是怎么想的呢?
答:其实这个电影有特别多的留白,比如母子到底有没有相遇,梁子最后怎么了,为什么晋生和涛儿离婚了,2014年到2025年又发生了什么。
以及最后涛儿包了很多饺子,明显她一个人是吃不完的,是等别人回来一起吃。
都是为了留出更多的空间。
5.问赵涛:您演了那么多贾导的电影,有没有想过演别的导演的电影?
答:演员都是在等待的,等待让自己表演有长进的角色。
涛这个角色跨越了几十年,让我获得了不同的人生体验。
所以作为一个演员我会一直演到老,并且期待各种角色。
可能,当贾樟柯远离了《小武》《站台》那几部早期的、灰蒙蒙的粗粝作品之后,影迷们对于他的评判就注定分裂了。
这与人们的见识和成长速度有关,也与贾樟柯自己的奔跑节奏有关。
总体上而言,很多观众停在了原地,而贾科长自己提拔了自己。
大多数人最初爱上贾樟柯,是因为他身上与生俱来的、呛人的尘土气息。
很多人觉得,贾樟柯必须一直这样灰头土脸下去,像一颗绝望的钉子,有必要终生扮演那种边缘而决绝者的代言人,哪怕付出锈蚀自己的代价。
但是,贾樟柯怎么可能困住自己呢?
如果他的野心真的如此狭窄,那么他最初的作品中也不会渗透出那样击中人心的力量。
所以,贾樟柯的变化是注定的。
他从叙述自身经验转变成一个可以对更庞大的世界进行虚构写作的作者,这种转身是成为真正导演的必要一步。
很多被寄予厚望的艺术片导演都困在了那道门槛之前。
而贾樟柯顺畅地越过了那个微妙的鸿沟,而且并不是以损伤自己的特性作为代价。
和《天注定》相比,《山河故人》口碑的共识度可能会高一点,但也不太可能完全被调和。
喜欢它的人会认为贾樟柯已经奠定了不可动摇的国际化地位,而不喜欢它的人,这部空间线横跨大洋,时间线又直指未来的电影,简直就是装逼过度的一桩铁证。
其实,即便贾樟柯在《山河故人》中拍摄了海边别墅和私人飞机以及具有科幻色彩的平板电脑,但这部戏仍然特别“贾樟柯”,因为你顺着那根线索找到的那只锚,仍然深深地扎在山西的县城里。
一度,贾樟柯想远离县城,他曾经反问,“难道我就只会拍县城吗?
”其实,他并不太在乎拍摄的是县城还是都市。
因为从整体意义上讲,中国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县城——肆无忌惮,野蛮生长,不伦不类,活力非凡。
而贾樟柯对于这一切的呈现,不喜不悲,灵活而具有调试性。
这个矮小的男人有一种独特的能力,可以放松地行走在欧洲的红地毯上,也可以瞬间回到县城的小面馆里,在他身上,你几乎看不到文化时差。
有太多的导演只能顾及一种文化语境,而贾樟柯可以用标准的中国视角拍摄中国,但与此同时却具备奇妙的世界味道。
这来源于贾樟柯对于中国的态度,混杂着旁观和亲昵。
他高度理解这个国家,却又天然与其保持着警觉与疏离。
这种呈现中国的方式在《山河故人》中异常明显。
有时,甚至同时具备高度陌生化和高度的亲近感。
比如,那段有关未来的设定。
其实,甩向未来的那段故事,一点也不装逼,那是自然而然生长出的时间线。
与其说其中的细节有科幻元素,不如说更像是现实缝隙中挤压出的魔幻,像是幽灵般的一笔,如同《三峡好人》中那个突然窜上天的火箭。
《山河故人》与上一部《天注定》完全不同。
《天注定》更像是贾樟柯的一口恶气,一声牢骚,一次摔摔打打。
他几乎没有运用最擅长的耐心与缓释技术把抱怨与发泄进行进一步的深化,也没有对注定的暴力和突如其来的死亡进行精神性的探讨,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讲, 《天注定》是贾樟柯最易读懂的作品之一,表浅,像个插曲,犹如一个有性格但一直好脾气的男人发泄了一通,发泄完了,重新收拾起来过日子。
而《山河故人》从那种短促的、爆发的气息和节奏中彻底还魂,又一次有了绵长的喘息。
它是一幕舒缓、隐忍却到处密布着残忍的故事。
而这一次的残忍,不是来源于社会冲突和身体层面的暴力,而是来自于更无法言说的命运和时间的碾钵。
电影中三个人的命运呈现了这个时代最典型的三种分裂。
最初,是时代的变革分裂了他们,他们自己选择命运,有意识间杂着无意识。
有人觉得自己可以骑在时代身上,志在必得;有人觉得自己可以更加高渺地看待命运,好像处乱不惊但最终一败涂地;有人在随波逐流中做出了效益最大化的抉择。
而当时光流转之后,他们不但被命运分裂,三个人也开始了又一次的自我分裂。
最终,孩子成为了最悲剧化的象征,犹如漂浮于这个世界中的、一颗无辜的原子,从山西的县城飘荡到上海,又飘荡到澳洲,在大洋的边缘囚禁与挣脱,在天空中展开一段绝望的忘年之恋。
而那个与之亲昵的女人的身份也高度象征化,老师、母亲、情人、人种意义上的亲近者……两个被自己的世界放逐的人,在异乡中用肉身的焊接寻求精神上的切近,但最终注定更进一步疏远了彼此。
他们想买票回到山西,但最终因为一次争吵无法成行,这不但是现实中的困境,也是精神上的隐喻。
人,怎么可能真的回得到过去呢?
某种程度上说,最后那段有关未来的呈现,已经残酷地告诉我们,曾经亲昵的人们被时光搅散了,他们不光隔着物理意义上的大洋,其实隔着精神上的次元。
在空旷的屋子中包饺子的涛,在大洋岸边独自站立的儿子,二者哪还在同一个宇宙中呢?
人们总以为自己是被地域分隔,其实,当中国的变化速度超越常态的时候,我们所处的环境已经犹如离心机,早把我们甩进了不同的虫洞。
最悲哀的是,我们总觉得彼此尚有重逢的可能。
但永久分别的种子从一开始就埋下了。
当缠着丝巾的儿子从飞机上被空姐送下来的时候;当他在姥爷的棺椁前迟疑着无法下跪的时候;当她叫着妈咪的时候,就已经注定,妈妈和儿子永远失去了彼此。
最终,这个黄皮肤的孩子忘记了母语,被种植在了澳洲,只留下一个叫做“美元”的名字,这个名字残留着中国转型期粗暴得毫不掩饰的野心,像一个伤疤,让孩子在哪个文化中都不得安放。
从这个意义上讲,这部作品有着浓厚的悲伤基调,就像贾樟柯的大多数作品一样。
他并非故意呈现一种戏剧化的悲伤,只是他所呈现的这个国度,本身有着挥之不去的悲剧涂层。
大多数中国观众无法接受那种高度还原生活本貌的电影,这源自人们对于现实生活的回避。
有太多忌惮和不满,于是他们想扭头不看,充耳不闻。
他们无法接受银幕像镜子一样反射残酷的现实影像,而贾樟柯的作品有一种无声的逼迫感,逼迫着人们通过巨大的银幕,望向自己无处可逃的生活。
这也是为什么贾樟柯的作品在当下中国,永远无法取得票房回报的原因。
对于说出真相的人,有些人称颂其为英雄,而有些人则斥责他揭掉了自己虚妄的保护色。
更多的、从早期就爱上贾樟柯的影迷来说,他的吸引力在于某种程度上的抵抗,抵抗靓丽,抵抗修饰,抵抗昂扬。
但是,贾樟柯其实一直没有把自己当做一个操持着摄影机的抵抗者,他是一个标准意义上的艺术家,只不过在客观上所喜爱的图像与这个大国崛起背景下,官方与主流话语乐于述说的腔调不太一样而已。
他不是那种故意拍摄黑色事件以刺破中国的导演,更不是那种用鲜红色幕布遮挡中国的导演,也同样不是用粉红的艳丽涂抹中国让人遗忘现实的导演。
他无限接近透明的灰。
他一直在中国遍布着痰迹、尘土、机遇和小广告的地面上贴地飞行。
(文/杨时旸)
我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记得四年前上映的电影,《山河故人》。
但我相信,对于贾樟柯所构画的特有的中国故事,对于其中跨越的时间与空间的隔膜是此生不会轻易忘记的。
很多人喜欢上贾樟柯,或许从最开始《小武》《站台》这种早期还有些粗糙笨拙的作品就开始了。
《山河故人》是贾樟柯导演口碑较好的一部影片,影片中对于故乡的坚守,对于远方的追求,还有随着年龄的增长才有的对于家乡的眷恋表现的真切又沉重。
有些人一旦离开了故乡,便再也没有回来过,有些人一生守在故乡,也没有等到心爱的人归来。
从1999年底的世纪之舞开始,那时候的沈涛还在跳伞头,那时候的梁子与晋生还是兄弟,沈涛还在两难的选择之中徘徊。
到2014年,外出闯荡的梁子终于回到了故乡,身患重病之下,也没了年轻时的锐气,才懂得生命的真谛。
而沈涛与晋生也已离婚。
这次让人惊讶的是贾导添入了科幻的成分。
在设想的2025年中,Dollar已经记不得母亲的样子了,身处异乡的晋生操着浓重的陕西口音,只能在一群老乡中寻找慰藉。
一切都是那么的梦幻与讽刺,而我们的一生不就是一场笑话吗。
影片中的三个时间点,我们可以理解为是过去,现在与未来。
过去我们都在追寻美好的东西,做关于远方的梦,尚且无法认清自己的心意,也就无法选择对的人。
就像开篇沈涛的问题:“这是一个几何问题,还是一个代数问题呢?
”或许到了后来我们才能明白这个问题的实质。
她选择与谁的结合当然是个代数问题,一个人与另一个人在一起,然后变成一个家,家里有很多人。
而其中三人的三角关系也绝不是勾股定理那么简单,它像是一个复杂的空间结构,牢牢拴住三个人的命运。
贾樟柯用他独创的烟火气,用他惯用的带着沙土感的风格,在中国县城里书写了一首横贯一生的诗歌。
我始终觉得他是一个既能在国际红毯上漫步,又能在某个穷乡僻壤的角落喝茶的男人。
但他太具现实感的镜头,带给我们的锥心的陌生感与刻骨的亲切感,注定了这个讲故事的男人造就的故事是不会取得太好的商业报酬。
这些我们每天都在过着的日子,我们都不满意的现状,不愿意感叹的人生,不愿意回望的曾经,又有谁愿意去影院重新被人提起并强制你回忆消化它呢?
当然在中国改革开放的大背景下,我们也看到了那一代年轻人的不同选择。
他们也曾像现在的90后一样,面临漂在外面还是死在故乡的选择。
张晋生选择了远方,他与梁子的远方是不同的,他的远方充满了野心,充满了冒险,充满了自信。
这是在时代背景下抓住机会从而改变了一生的一批人。
他热血的青春,在他想要用炸药弄死梁子的时候已经被彻底点燃,直到老年,他也不能减少对于枪支的喜爱。
那或许是能给他安全感的唯一东西。
而梁子的远方,不过是冲动下的离开,在异乡打拼累出一身病,最终叶落归根。
始终坚守在故乡的,自始至终只有沈涛一个人。
而晋生与沈涛的儿子,则可视为一个见证父母不幸的牺牲品。
小时候在他迟疑着是否应该给逝去的姥爷跪下时,母亲粗暴的一巴掌或许就已经打断了一个孩子对于亲情的最初渴望。
他虽然有了一个很好的环境,受到很好的教育,但他忘记了母亲的样子与故乡,或者说他根本就是一个没有故乡的人。
故乡是一个人的根,尤其是一个漂泊在外的人。
一个人没有根,又怎会快乐。
他一直带着母亲给的那串钥匙,甚至后来爱上自己离了婚的语言老师,这样看似疯狂的事情,其实都是因为一个孩子最原始的感情缺失。
他的不幸,就像他的名字一样——Dollar(美元)。
不过是他父亲那一代人对于金钱最低俗的向往。
粗暴的野心,让一颗颗心麻木。
影片中的两首插曲可以说运用的很成功。
叶倩文的《珍重》本身就很有年代感,这首歌可以说是沈涛的感情寄托,以至于同样印在了儿子的心里,多年以后在异乡听来仍觉得熟悉,就像一种味道,闻到就知道是回到了故乡,就算一辈子闻不到,它还是会深深的刻进你的骨髓。
还有一首就是Ret Shop Boys的《Go West》,同样富有质感的音乐。
总之,在我看来这是贾樟柯导演把中国县城与县城里的小人物拍的最像是小人物本体的一部电影,每个人都可以在其中找到自己的影子,那些痛,我们也曾真心的感受过。
它没有《三峡好人》里那么多充盈的幻象,骗取眼球的东西,但它依旧不缺灰质的温情,里面的人都是透明的,看得见真心,看得见好的或坏的真情。
所有的离开,牵挂与回归,毕生的错误与悔恨,爱恨情仇,曾经沧海,都随着最后沈涛在雪地中随着音乐起舞而得到释然。
就像影片中说的那样:每个人只能陪你走一段路。
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被时间摧毁,牵挂是爱最痛苦的部分。
只有痛的时候,才会感觉到爱。
1.失语:片中有一条明显的语言鄙视链:英语—上海话—汾阳话。
从经济地位上看,前者“鄙视”后者;从文化情感上看,前者被后者“鄙视”。
当然,在这条鄙视链里,上海话处于一个尴尬的二鬼子地位,类似于语言汉奸的角色,片中只有继母操一口流利的上海话,当继母用上海话跟张到乐通过iPad交谈时,生母涛变得怒不可遏。
父亲张晋生在汾阳开加油站、经营煤矿发家,尔后来到上海搞“风投”,这位一直操一口汾阳方言的暴发户在片中一直是文化小丑的角色,上海以及二婚的上海继母都是鲜明的半殖民地买办符号:尽管二者在片中始终都未出场,但这种“缺席的在场”不能掩盖其作为内地汾阳和移民地澳大利亚之间的桥梁作用,在彻底斩断与祖国母体的关系之前,上海成为暂时的落脚地,对上海的融入也是“忘本”的第一步——出国之前,在上海长大的儿子,已经与呆在山西的生母有了巨大的隔阂。
来到澳大利亚之后,上海话隐退,英语和汾阳话的直接对抗便清晰地凸显出来,只会说英语的儿子与只会说汾阳话的父亲无法身处同一屋檐下,这无疑有点不符合逻辑,按说儿子跟着父亲一起移民,家庭语言环境也全是汾阳话,他不可能要通过谷歌翻译才能跟父亲交流,最差的结果,无非是对中文(汾阳话)会听不会说吧,当然这是导演为了制造戏剧矛盾,生硬但可以理解。
于是,张晋生在澳大利亚完全失语了,片中暗示他在国内涉嫌犯罪因而实质上是流亡在海外了,他根本无法融入周遭的生存环境,而在特殊情境下下长大的儿子,也有一种扭曲的恋母性心理,并逐渐变得叛逆——好吧,儿子也不算叛逆,至少,我在现实中看到的叛逆小孩比他要激烈得多,在西方影视作品里,表现叛逆年轻人的桥段也比这要更加夸张。
王安忆有篇文章《漂泊的语言》,讲海外华人面临的语言困境,很有意思,真要谈移民失语的问题,《漂泊的语言》比《山河故人》通透。
当然,我以为电影的落脚点也不在失语上,失语,根子里是权力的失落,对男人来说,就是阳痿的同义语。
2.阳痿:澳大利亚的张晋生拿出枪,怒吼道:“以前不让有枪,如今终于合法持有了,却没有一个敌人,所谓的自由就是个屁!
”张晋生在汾阳时曾经想买枪杀死情敌,现在他有了枪,很多枪,却不知该射向谁。
鲁迅说无物之阵,大约就有这个意味。
对于一个反体制的文艺斗士而言,奥威尔不是问题,那甚至能激发你的生存合法性(先主席有言:“与人斗,其乐无穷”);赫胥黎的降临,才是真正的釜底抽薪——还是玻兹曼那话:“奥威尔害怕的是那些强行禁书的人,赫胥黎担心的是失去任何禁书的理由,因为再也没有人愿意读书;奥威尔害怕的是我们的文化成为受制文化,赫胥黎担心的是我们的文化成为充满感官刺激、欲望和无规则游戏的庸俗文化。
”查建英说,当下中国的问题,是“奥威尔尚未离去,赫胥黎就已抵达”,《山河故人》里,这一论断的阴影挥之不去(通过“有罪”的暴发户资本家来体现)。
你一直追寻自由,但是当你拥有了“绝对”自由之后,你会发现“自由就是个屁”,这话里甚至饱含着“历史终结”的意味。
“自由”民主的降临,意味着我们彻底堕入一个普遍均质化的庸俗世界里无法自拔——你甚至找不到一个敌人。
《搏击俱乐部》里说:“我们是被历史遗忘的一代,没有目的,没有地位,没有世界大战,没有经济大恐慌,我们的大战只是心灵之战,我们的恐慌只是我们的生活”,在当今世界里其实是放之诸代而皆准的。
于是,历史阳痿了,马克斯·韦伯说世界“变得卿卿我我有余而巍峨壮美不足”,正是此意。
张晋生的怒火甚至让我想起《一声叹息》里梁亚洲的经典台词:“年轻的时候有贼心没贼胆,等到老了贼心贼胆都有了,贼又没了。
”在这里,宏大的历史阳痿被表征为具体的男性“阳痿”——男性气质、攻击性、进取心的阳痿,作为一位父权的享有者,儿子的反戈一击,意味着张晋生的彻底失败。
并非病态,“阳痿”只不过是衰老。
3.衰老《太阳照常升起》之于姜文,《长江七号》之于周星驰,《山河故人》之于贾樟柯,我以为,是这几位导演成为“老男人”的标志。
衰老,是一件很酷的事。
那意味着从容、气度、睿智、豁达、云淡风轻,以及其他一些我力所不能及的形容词。
据说海明威的自杀,跟他年老后的勃起功能障碍有紧密的联系(当然CIA也扮演了极不光彩的角色),曾经牛逼哄哄的老男人的衰老,跟动物世界里的猴王换代没什么两样。
一只充满雄性气息的衰老猴王,当它被赶下王位时,也就是“阳痿”之时。
《太阳照常升起》里有一章就是“枪”,老唐还曾经拿枪指着年轻的小队长,那种拿着枪的无力感和衰老后无可奈何的“阳痿”症状,跟《山河故人》里的张晋生如出一辙。
衰老之后,你会发现自己得到了曾经奋斗一生的东西,然后那东西并没有卵用。
然并卵,成为轰轰烈烈过的老男人们悟出的终极真谛。
衰老,意味着和解,对电影而言,就意味着跟观众的(最大程度)和解。
所以,《山河故人》会是贾科长票房最好的电影(也拜那些常年放烂片但快速增长的银幕数所赐)。
张晋生的时代过去了,张到乐的崛起是不可避免的,中学政治教科书里说,辩证唯物主义认为,新陈代谢是宇宙的基本规律。
当然,以上的讨论都是直男癌的,对这些可笑的男人来说,他们根本没有真正掏心掏肺的面对过女人,除了母亲。
4.恋母恋母是个伪命题。
他们不恋母,他们只是觉得母亲会是个问题,以及在自身脆弱时需要一个女人母亲般的呵护。
仅此而已。
张到乐不会不记得母亲,他给姥爷奔丧时都多大了?
一点对母亲的印象都没有?
去了澳大利亚那么多年,母亲连个电话也不打?
在国内时还气愤儿子跟继母视频通话,自己就从来不给亲生儿子打电话通视频或者哪怕发条微信?
所以,不合逻辑,只是为了戏剧。
张到乐于是就睡了老女人,姥姥年纪的老女人。
但是不猥琐。
直男其实永远无法理解女人,从母亲开始。
就像9岁的小男孩梁胜杰写诗:“我和妈妈没有爱情/我只是喜欢她的奶子”,“我觉得妈妈就像只小贱猫/因为她符合一只贱猫的所有标准”。
涛的人物形象,若严格推敲,在《山河故人》里是不太成立的,这也来自于不理解。
涛就那么孤独着,一个老人,牵一条老狗,弹指一挥间,二十六年前,当年迪厅热舞,而今独跳舞步。
不管不顾,在广场上就跳,此之谓广场舞。
5.广场舞那些迪斯科。
那些粤语老歌。
跟《港囧》一样,是70后老男人心目中的青春记忆。
跳迪斯科的人都随风飘散了,梁子当了矿工,应当是患了矽肺病,抱病卧床,远离舞场;张晋生去了澳大利亚,拿着一堆无处可射的枪,无奈的看着儿子离开。
涛似乎没怎么变,涛成为一种顽固的象征。
涛离过婚,似乎一直未再婚配;涛经营过加油站,算是小小女强人。
涛对物质世界有种言不由衷的鄙夷——从她对张晋生的洋名尽情奚落开始。
涛连亲生儿子都不想。
涛什么都没有,涛的父母走了,(前)丈夫孩子走了,但涛在汾阳屹立不动。
还有广场舞。
山河逝去,故人远走,只有广场舞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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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虽变,故人依旧。不变的是浓浓的故乡情。
稼轩词《贺新郎 别茂嘉十二弟》摘句,送给让人心疼的涛:“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叶倩文《珍重》的用意:山河无恙,故人长绝,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惟其如此,才更要珍重,珍重彼此,珍重自己。导演用意可谓深矣。
这个平板2025是没希望面世了
可能岁数大了,受不了情真意切的。最近截图也多,但国内导演能截出来的不多,科长算一个。
前半段四分,後半段零分,操!
《山河故人》从汾阳出发,最后一段故事发生在2025年,美轮美奂的澳洲和满目疮痍的汾阳之间的距离,犹如移民太空的星际舰队,和弃在身后的荒凉地球。动人之处在于舰队上的人对地球的怅望,以及,被抛弃的地球上的母亲仍想念着已不知多少光年的后代,只是他们已经不可能再交流,哪怕他们已经不可能再交流
现实主义变成了大写的矫情
每个人都只能陪你走一段路。真讨厌,但也真对。
2025那段简直想打一星......贾樟柯好像一直只会拍199X年的汾阳,当然他确实(曾经)把199X年的汾阳拍得真的很好很好。
也许,老外认为的当代中国是个这样吧。看得相当的难受,以至于停了三次重新往前倒再看,欣赏无能。黄海的海报加一星。#戛纳电影节#
电影三星,因为赵涛加两星。
科长是体验派的作者,一旦脱离了自身的底层经验落实到实实在在的故事创作上,难免会显得乏力和虚假,情感大多都是飘在半空中的,始终落不到地面上。张译的这种“左边有什么,右边有什么,嘴里有什么,前方有什么”的表演套路看多了真的会烦。
评分虚高。贾樟柯最烂的一部电影。依然喜好穿插经典老歌,御用女主赵涛也依然丑,但是贾已经讲不出来任何深刻或者让人怀念的东西了。镜头剪辑糟糕,时间线混乱,前后三十年的时代变迁靠的是背景虚化,基本的故事也没讲好,全片又假又作,当情怀贾沦为了烂片贾,就连三明都已经不是原来的韩三明了。
可能是年度最差了
有些细节把握得很可爱 但是整体让人感觉 不合理 不动人
看前排为了“贾拍电影是否只为迎合国外评委而专门揭露中国黑暗面”要打起来了,其实我觉得完全没必要纠结这个问题。为何要管这部电影有没有得奖,得的是哪里的奖,评委为什么会给它奖?就不能单纯地将目光放到电影本身上?电影情节是否打动你、表演是否引人入胜、看完后是否能令你思考,这才是重点。
第一部也是最后一部
看过最差的电影了,导演不会拍,演员不会演
关刀少年、飞机坠落是相当漂亮的电影处理手法。没有第三段澳洲的戏,这部电影的意义恐怕要失去大半。我觉得很有趣的是,夹杂着早期贾樟柯纪录片影像的第一段故事,其实是很符号化的,连演员的表演都带着模式感,然而,那不是区区十五年前的事吗,不是我们都经历过的年代吗,为什么会有这样生硬的感觉呢
三个画幅三个时代,山河犹在,故人何归?你的心啊,飘荡何处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