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春天》很好,演员也很好,难得的有小兽感觉的年轻人,似乎可以看到他们皮肤下血管的淡紫色。
不过,可能因为我的年龄的缘故,整个片子里,让我最关注的,却是倪虹洁。
20年前的婷美女郎,《武林外传》里的祝无双,《蓝色骨头》里的青春梦里人。
《武林外传》时代,她特别的拘谨、矜持,特别的素白,特别的……小家碧玉,和姚晨沙溢秀才都有点格格不入,有一种女学生感,就是我们在学校里,经常能遇到的,那种家教很严格,知道自己很好看,参加过合唱团和朗诵比赛,处处端着的女孩,可能内心也有一个呐喊的蒙克,但人们看到的只是一个冷香隔膜的薛宝钗。
《过春天》里,薛宝钗老了一点,被世事打磨过了,跟自己也较了很久的劲,内心的蒙克已经喊破了喉咙(也没有人来),虽然还是端着的,矜持的,闺秀范的,但已经有点鬼气了,像个华丽的,有点颓相的废墟。
怪女孩还是没有变坏,只是腐坏了。
不像妈,却已经成了妈许久,心里抱憾,还要学习做个妈,但又不敢真的成了妈,成了妈就等于认了。
那一口气是要吊住的。
她的那个形象,可以和掉绒的天鹅绒,一只歪倒的高跟鞋,残破的口红,气喘吁吁的肩带,不拉窗帘屋子里的麻将联系在一起。
我心目中,属于她的角色突然变多了,黑色电影里的蛇蝎女郎,张爱玲小说里的很多角色,亦舒小说里的很多角色,《胭脂》里的妈,《心扉的信》里的妈,《长恨歌》里的中年王琦瑶,《黑皮记事本》如果有中国版,她也可以演元子。
有的好是时间磨出来的,这种好里有时间的股份,特别经得起端详。
第二届平遥国际电影展的颁奖之夜,费穆荣誉的最佳影片与最佳女演员,皆由新人导演白雪的处女作《过春天》收入囊中。
本片作为亚洲首映,在平遥吸引了不少目光,每场放映结束都是掌声不断,也得到了不少好评,而后更是紧急加映一场,足可见其质量之优秀。
犹记得去年国内公映《天才枪手》时,观众们都在感慨泰国的青春片选题竟如此大胆,将谍战片的拍法注入到作弊题材影片中的方式,着实令人耳目一新,影片的豆瓣评分也高达8.2。
不曾想,相隔一年,我们又迎来了同样不落俗套的青春片——《过春天》。
说起来,今年平遥电影展有不少新人导演的处女作。
无论是万众瞩目的戛纳金摄影机奖得主《女孩》,还是保罗·达诺转行当导演的《狂野生活》,或是带有奇幻色彩的法国影片《陨星》,都是以青春期的少年视角为主导。
但与大家既有印象中的青春片不同的是,这些新人导演都在尽可能地将“爱情”——这一永恒却不得不承认略微俗套的主题剔除掉,从而完成对青少年的家庭关系、自我认同、心智成长的深入刻画。
而在《过春天》中,尽管仍有青春期的暧昧味道,但故事的主线却是在说“水客”这一涉及到灰色地带的特殊群体。
而在本片中,“水客“的走带之物设置为iphone手机,倒也十分贴合当下环境。
影片《过春天》中的女主佩佩,因为家庭离异,随母亲居住在深圳,但是每日都要通过关口去往香港读书。
这不仅让其成为“水客”的转变显得不突兀,也反应了导演在人物设置上的深度——家与存在感的分离。
至于佩佩决定当“水客”,也不过是为了早点赚到钱,完成自己和闺蜜的小心愿。
对于正处在人生困惑期的少女而言,既然没有了家庭的荫庇,便唯有人际关系间的亲密无间方可弥补陪伴的缺席。
而由佩佩闺蜜,也引出了这部戏的男主——阿豪。
就像台湾青春片里经常出现的混混男主,这里阿豪的角色设置也一样。
不过将佩佩与阿豪之间的情感抒写得如此隐晦,倒也不落窠臼。
比起常见的以“欺负”当作示爱的甜腻情节,阿豪对佩佩的“指导”更偏于知己般的互相理解。
几乎每个观众都会对影片后半段那场“缠胶带”的戏印象深刻。
在窗外的红光映照下,在狭小逼仄的小屋中,彼此贴近又刻意保持距离的二人,是没确定关系的若即若离,是互相理解的宽慰交换,也是信任传递的升华点。
在紧缩的镜头构图中,放大了呼吸,也放大了若有似无的情欲。
除了故事主线与众不同,配乐选取同样别具一格。
影片中的音乐几乎都是动感十足的电音,从一开始用来表露青春的活力,到逐渐转为走私过程中紧张情绪的渲染,继而又变为一次次行动顺风顺水时恣意快乐的凸显,都贴合着剧情与人物的心理发展。
整体画面的色调也令人舒服,不愧是《妖猫传》与《邪不压正》的调色师,既充分利用了璀璨灯火的光晕来突出别样的青春感,也在保证色彩不过度饱和的情况下鲜艳透亮,从骨子里散发出青春独有的味道。
影片的结尾,自然不会出乎观众的意外。
但在遭遇这段不同寻常的青春经历后,在佩佩的“家”与“存在感”都经过修复与破碎后,那场曾经满怀期待的雪,那条游回大海的小鲨鱼,或许成了最深的怀念。
白 雪 导 演 独 家 专 访看死君:导演您好!
您是如何想到创作这样一部电影,最初的灵感来源是什么?
有没有真实人物作为故事原型?
白雪:没有,这个确实是看了好多题材,最后决定想要做这个题材的时候,就自己开始写。
没有真实的事情,但确实是有一些生活的素材,一些人物上的考量,大部分还是从生活素材的基础上去进行创作。
看死君:这部影片从创作之初到拍摄完成大概持续了多久?
这个创作周期长么?
白雪:我觉得还是挺长的,我剧本写了两年,但在写出剧本之后,确实还是进展的比较顺利。
完成剧本后,我就参加了青葱计划,然后被万达影业相中一起做这部电影,后面我们大概筹备了五六个月吧!
拍摄的时候是38天。
看死君:在拍摄过程中遇到的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白雪:我觉得在每一个阶段其实都有遇到特别重大的坎儿,就比如说剧本得先有审查的部分,然后在拍摄的时候有特别细碎的一些问题。
我们这个片子最大的难点就是它涉及到香港、深圳两地的拍摄,这个转景还不是说像国内这样。
它涉及到一些签证的、一些证件的问题,所有的工作人员,没有一个人拉下,你都得要确保大家。
然后又是由天南海北来的,每个地区的政策不一样,有台湾人,也有内地人,所以在香港拍摄的这个部分其实是挺难,就是从制片层面来说,他们有比较大的困难。
再一个是在深圳的一些场景,重要场景的一些拍摄,其实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所有的制片人都非常非常棒,其中一位制片人也是我的先生,还有万达的那位制片人也是我们的校友,都是电影学院出来的。
我们也是因为这个项目走到了一起,这两位制片人真的是左膀右臂,他们俩在制作层面,一个是在剧组,一个是在后方,把这个片子能够非常有序地往前推进,他们俩有非常大的功劳。
看死君:两位男女主角都是新人,演技非常自然,尤其女主角黄尧很有灵气,您是如何挑选到这两位演员的?
白雪:其实佩佩这个角色我一直非常慎重,因为我觉得如果这个角色我挑好了,这个电影就会成功,如果我不小心挑砸了,这个电影就会失败,因为这个片子就是看她。
但是这也有很多硬性的要求,我是希望她能用自己的声音来演绎,她要同时会粤语和普通话,所以那个选角的范围非常狭小,会卡掉一大批。
我也尝试过去找素人,但我觉得找素人就会有个问题就是可能会很不稳定,另外就是我没有办法有那么海量的时间去筛选,可能在一万个人,甚至更大的群体你挑出来一个是有可能的,但是我没有那个时间。
后来也是通过各种朋友介绍,就认识了黄尧,她也是刚从中央戏剧学院毕业不久,然后她是从小在佛山长大的,会粤语,也会普通话。
我当时见到她之后,就觉得真的还是缘分吧!
而且她也很喜欢这个剧本,她也很用功。
第一次跟我见面的时候,她就拿出了三四页纸关于人物的想法,和对于剧本的想法。
其实她等了我很久,我们2017年的6月份见过一次,电影是在10月份才开机的,她等了我至少四五个月,我也没有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
她就是非常想要来出演,后来我们综合考虑,觉得黄尧还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当时我们是排斥众议吧!
黄尧本身是比较慢热的,她不是特别张扬,不是特别能够让大家看到什么,但是我确实通过一些细节看到她的一些可能性。
我比较喜欢私下里不像演员的演员,当黄尧真的走到摄影机面前的时候,那一刻我就知道选对人了。
因为她在摄影机前面就是会发光的,她就会很自然地表演,那个就应该是自然天生的,我觉得。
看死君:拍摄过程中,您是如何执导新演员的呢?
白雪:我们其实做了很大量的工作,一个是他们对剧本的解读,我把我们这边所有调研的资料都跟他们聊,让他们自己去消化。
同时我们去看景的时候,也实地的带着他们去走戏,所以在很多场景正式开拍之前他们都去过,也都知道这个环境是什么样,所以心理是有数的。
然后我们所有的演员跟主创在一起,跟摄影师、录音师在一起,聊天聊得也比较熟,整个剧组的气氛是很融洽的。
看死君:田壮壮导演担任这部电影的监制,他参与了哪些方面的指导呢?
白雪:田老师对我帮助特别大,主要是一个引领吧!
他给我说最多的就是自己定,我一开始不明白,不理解他为什么这样,但是我在后期剪辑的时候,开始越来越多地去决定一些事情了,我就跟他说,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要跟我这么说,就是要让我变成成熟的导演。
但是他其实在剧本层面,包括人物造型、剪辑他都有参与,参与度还是挺深的。
但是他不干预我的创作,他觉得创作层面我自己决定,只是在某些时间节点,他会分享给我他的经验。
看死君:影片的手持摄影非常有生活气息,可以谈谈跟摄影师的合作吗?
白雪:我跟摄影师两个人十八九岁就认识了,真的是一起长大的。
然后我在学院的几部短片都是他帮我拍的,所以我们两个人知根知底吧,电影观也比较相近,那时候拍摄毕业作业也是他。
在电影学院那个环境里面,真的是各个部门都想要一起来做电影,这样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能一起做出真正的一部电影是我们的一个愿望。
我在十年之后拿出一个剧本,把大家又凑在一起,大家共同来工作,我觉得这个过程真的非常幸福。
他真的非常厉害,因为他是一个懂戏的摄影师,我们基本上都是采用自然光,就会做出那种非常真实的质感。
他是很会捕捉的,一方面是他真的很有感觉,另外就是我们在不断地走戏,他知道哪里会发生什么,某场戏最重要的是什么,他能把这个东西抓到。
我觉得这其实不是我们两个人坐下来仔细画分镜头能解决的问题,这是他个人的才华,我们两个沟通也是达成一致的。
看死君:影片中男女主角的那场情欲戏,光线处理让人印象深刻。
能具体谈谈这场戏吗?
白雪:这场戏确实是朝着这个方向去努力,想要把那种炙热的、暧昧的感觉拍出来,所以各个部门都尽可能去往这上面努力。
那个光,是我们摄影师和灯光师要求加的,可是美术他也很聪明,在这个空间的侧面加上了一道透明的膜,虽然没有拍到,但是那个光打过来,它就会产生变化,就会朦胧地透过来,而不是直摄的一个红光。
所以,这些部分其实就是电影背后这些创作者,他们的经验和他们的创造力。
那场戏的声音设计也是很独特的,就是两个人的声音是慢慢聚拢的,让你感觉那个呼吸声就在你耳边。
那场戏他们演的时候也是无实物的,怕那个胶带撕扯的声音和台词混上,所以他们很多是无实物地演,然后后期配上。
还有呼吸声都是后期配的,我觉得是天衣无缝,根本听不出来是后配的。
看死君:影片中有三处定帧的画面,很有意思。
为何会采用这样的设定?
白雪:这个其实是剪辑师有意思的尝试,他一开始觉得主角的动作有点快,他觉得观众看不清,所以他就这样用了,那你不可能只用一次嘛!
所以后面几次,其实在我的剧本层面也是分这几个层次的,就是它有三次不同的递进,事件也在递进,主人公的心态也在递进。
我们后来其实有过犹豫要不要加这个,觉得可能一般观众第一次看会有点吃惊,怎么回事?
可能第二次看才会觉得这是个手法处理,第三次看可能就会觉得它是有不同的层次。
从另外的一个角度上讲,我们就觉得挺好玩的,这样挺酷的。
看死君:这几年逐渐涌现出一些“另类”的青春题材,泰国有《天才枪手》,台湾有《我的少女时代》,您在创作过程中,有没有参考过哪些青春片?
白雪:其实我并不觉得青春片是一个类型,在电影工业上并没有那么分的,就是电影学上它也不会这么分类,只不过确实现在有很多展现年轻人的电影出来,有校园啊,爱情啊什么的,所以大家觉得这是一个类型,但我并没有把它当做一个青春类型化的处理。
其实我就是想把这个故事很简单地说出来,只是它的主角恰巧是一个孩子,十六岁的孩子。
我觉得可能还是跟讲述故事的方式有关,怎么样能够让影片体现出一种很朝气的东西。
就是无论是从它的剪辑、摄影手法、音乐等等,我们希望让大家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一群创作者在做电影,就是我们不希望还是用那种比较沉闷的方式在说这样的题材。
这个确实是有想过的,其他我觉得我们这个片子最特殊的就是,它还是有一个社会层面的厚度。
看死君:能否谈一下“过春天”这个片名的意义?
白雪:因为现在还不能剧透,但是“过春天”这几个字的组合,确实会让人浮想联翩,感觉是有动感、有跨越的。
我们英文的片名叫“The Crossing”,意思就是一次跨越。
所以我觉得对人生来说,有很多这样的春天需要去渡过,我觉得无论什么年龄层的观众,看到片子都会有所感触。
无论是正当下的年轻的朋友们,还是更大年龄的人,每个人都有青春期这个阶段,每个人心里可能也会有需要去跨越的东西。
我觉得可能你到每个人生阶段,都会有不同的关于人生的想法,可能你到四五十岁,也会经历事情,你也会再次去成长去蜕变。
所以我觉得,“过春天”确实也会有这方面的含义。
看死君:您未来有没有新的拍摄计划?
白雪:也是一个现实主义题材的故事,我可能比较关注的还是剧情片。
作者| 此去经年;采访| 看死君公号| 看电影看到死,转载请注明
《过春天》在半年前的预告阶段就已牢牢吸引了我的关注。
按理说这几年有关陆港题材的电影,无论是产自香港还是大陆都有不少,但在观念上总是老调重弹,表达的内涵都不免架在政治上的高度,看久了觉得腻烦。
《过春天》独特的地方在于,它试图细致地讲叙一个深圳居住香港读书的少女,每日往返深港并顺便“走水”的故事。
“走水”略带冒险刺激的类型元素,少女自带的青春气息消解了陆港题材严肃的政治氛围,而她复杂的身份又似乎蕴藏着有关“深圳-香港”之间更细微的解读空间。
无论如何,这个每日穿梭于两地的少女的身影,勾起了我私人经历中的某种精神共鸣,令我陷入回忆。
作为打小在深圳长大的“原住民”,小时候“过香港”的主要目的其实和大部分水客也差不多,就是为了买到便宜的鞋子和游戏机。
因为是学生党没几个钱,所以当时人民币-港币的汇率差价还是相当吸引我们趋之若鹜的,加之遍地开花的“七仔”、“鱼蛋档”、“茶餐厅”、“奢侈品店”和报摊上的“《龙虎豹》”,让我们第一次产生了对“物质”的美好向往,因此我们当时也把“过香港”叫做“去呼吸资本主义罪恶的空气”。
香港和深圳特殊的地缘关系最有趣的地方其实一直都不是物理空间上的区隔,而是在于两个地界同属一国相隔“一条河”却营生出截然不同的政治、经济和文化。
某种程度上,它相比我们惯常说词中的“陆港关系”、“大陆-香港”更聚焦,它把握住了“陆港”词语下更细微的地域语境——“深港”,也意味着影片能更准确地展示“深港”生态下的个人情感状态,而不再是往常提到陆港题材就容易夸夸其谈的政治解读和官方辞令。
不过,以上近似百度百科式的描述,还不足以理清“深港”之间暧昧难明的关系,于是乎它选择再聚焦,把焦点放在一群每日要穿梭深圳与香港的特殊群体身上——跨境学童。
第一次注意到“跨境学童”这个非常奇特的群体还是在高二(大概也是16岁)。
因为香港学校是不放国庆假期的,所以在这段特别的时间差,我才能“享受”到“看其他学生放学”的奇观。
如果你是一个外地人,那么第一次看到一群学生仔每到夜晚放学,就要匆匆从香港坐巴士转港铁,再步行穿过香港、大陆两道关检,最后赶上深圳地铁班车回家,一定会像我一样惊奇,因为这三道麻烦的周转,在交通便利的今天,实在太像我们幼时听父母讲述他们求学要从村里徒步几个小时才能到学校的遥远故事了。
彼时受高中封闭式氛围压抑的我,满是对人际关系和家庭关系的困惑,很自然就能代入设想这群“跨境学童”们的心理状态。
试想一个正值青春期的学生早早就要经受每日长时间的通勤疲劳,一个人戴着耳机背着书包在夜色迷蒙中孤身穿行于两团窜流不急的人群中,回家还要解决繁重的作业。
北上广深四大一线城市中,唯独深圳属于没有明显强势文化的移民城市,你可以在这里听到来自五湖四海的乡音,也可以看到不同肤色的种群,你会听到那句著名的宣传语“来了就是深圳人”,一切似乎很包容。
然而本土文化淡薄,也意味着深圳人只能通过不断溯源、强调自己古迹的物理空间,宣传突飞猛进的经济增长,才能依稀环抱住自己脆弱的“根”。
大多数深二代(90后),就像身处历史断层中的幽灵——既不在历史当中,也不在发展历史。
所以《过春天》里佩佩是香港人吗?
看起来并不是。
那么她就是深圳人了吗?
似乎也要打上问号。
在我看来,正是这种深层的身份缺失,才构成了她强烈需要寻求归属感的原在动力,同时这种身份缺失,又与传统语境下“大陆-香港”的身份认同不一样,它去政治化,更强调人在现代生活中存在主义上的意义,也象征了一种处于永恒迷失中的孤独。
“跨境学童”的身份逼迫着她只得不断穿梭于对她来说皆是“陌生”的两个地界,刘子佩,及其代表的这群深二代年轻孩子们,看似在两个环境中来回,但似乎更像是不停歇在悬崖两头之间的吊桥上游荡,居无定所。
在《过春天》中,佩佩在深圳的妈妈是个作风轻浮的小三,在香港的爸爸是个重组家庭的货运工人,这两重设定更是两个精神“空壳”的隐喻。
深圳-香港两头在观念中被概念成宿舍-教学楼的两点一线,深圳作为“家”仅提供住所的实用意义,“空壳”的本质注定了在此将难以感受到亲情。
香港作为“学校”提供的是另一重单纯空间意义,想想咱们大学毕业就再未见过的同学们吧,人际关系在物理距离面前脆弱不堪。
在远方的朋友又何以给予我们慰藉?
正如我们怀念母校并非对学校“空间”的习惯,而是对在母校期间的“人和事与旧时光”的想念。
空间无情感的注入只是建筑“空壳”。
无意义扎根的“家园”,意味着佩佩只得自己重建“意义”,这才有了给“走水”赋予“过春天”如此诗意的说法。
佩佩的“跨境学童”兼“走水客”的身份使她的存在意义在“过关检”中奇妙地生根发芽,尽管听起来多少有些怪异,但这是少有地将人物的基底架空悬置,并使其在不断来回行动中沉淀价值的剧作角度,也正是这种角度,才令《过春天》能在陆港题材厚重的意识形态枷锁中解脱,还原出现代年轻人青春中共有的精神孤独。
在《过春天》中,不乏我们在TVB剧集里常见的青年人炫富的浮夸元素:游艇派对、豪华别墅、高档跑车,但这些都很快被他们所厌弃,他们在一时热闹繁华的物质生活里看似获得了“享受人生”的虚幻体验,转眼又不得不重新投入平淡庸碌的真实生活:翘课、恋爱、打工、混混度日。
这是暗藏在故事中另一道青春的陷阱:对物质价值的迷信,从而忽略了对生命的真诚体悟。
这些浮华背后的暗淡时刻,是电视广告不会告诉年轻人们的真相。
我想这也是导演敏锐地选择深圳和香港这两座城市作为叙事环境的原因,两座高度现代化的大都会,同时也是两头物欲的巨兽,它们散播着“努力奋斗就能成功,消费享受才是人生”的价值观,然后又在无形中把贪念物质的年轻人吞噬,成为一座精神“空壳”。
影片后段,佩佩明明已存够“去日本”的花费,却仍不愿停止“走水”的行为。
她内心将“去日本”的目标退居其次,而占据她真实渴望的是对父母缺席与精神“空壳”的填补——来自异性阿豪的亲密和走水集团“小家庭”式的关注。
实质上,“走水”获得的金钱并不是目的,“走水”只是佩佩作为“跨境儿童”产生价值的手段。
当我们深入考察自己内心,才会发觉《过春天》在构建共同的精神孤独时所采用的轻盈姿态。
它并未像往常国产青春片中为营造过分的戏剧张力而追求极端、夸大、罕见的事件元素,那些拙劣的伎俩只会缩窄故事所能辐射出的共性,将观众看电影时产生共情的入口转入对稀罕示例的猎奇。
它所做的是设置两重无处可归的精神“空壳”,再替人物保有仅一种产生自我价值的方式,这是承接歌德《少年维特之烦恼》的另一条有关青春的叙事路线——充满迷惘和疼痛的成长故事。
换句话说,在我们这代人的青春中,可能没有过像“走水”这般犯罪惊险的经历,但一定曾在某个阶段感受到过炽烈奔腾的生命热情和智识尚未成熟所带来的强烈迷茫,与错误尝试后的疼痛悔过。
这些情绪在精神“空壳”中蒸腾,无依无靠,成为一种现代性孤独的印记,我们都成为了精神上的吉普赛民族。
回到电影,影片对环境质感的营造还是落入挪用概念、符号、标签的窠臼,捕捉香港独特空间环境的方式过于单薄局部,老用拥乱吵杂的外来人员形象来展现深圳的鱼龙混杂也稍显刻板,没能给观众带来更具体崭新的环境体验,这是影片令人遗憾的地方。
不过这些也是一家之言,具体香港、深圳的城市魅力还请各位有机会前来旅行体验吧。
值得一提的是导演对“粤语”台词的把握相当得棒。
中间有一段在水客基地因让佩佩走私枪械而引发的两男拿枪互怼的口角,正处于“翻脸-不翻脸”之间绷紧对峙又微妙平衡的氛围中,这不仅是源于情节设置的人物张力,也得益于“粤语”语境下独特的“吊儿郎当”(不好形容,需要自己体会…)语调。
另外,影片原声中鼓点极富跃动张力的电子乐,或许深受林强为《千禧曼波》的配乐影响。
国产母亲形象多是善良包容,而倪虹洁饰演的阿兰显然不是正规意义上的母亲。
她是佩佩“单非”人设的背景的注脚。
背景的注脚JO是佩佩青春期最亲密的朋友,她们的去日本看樱花雪喝清酒的愿望,是推动佩佩赚钱而进入水客这一行当的主要原因。
阿豪则带着佩佩入行、告诉佩佩“只能相信自己”,一起背叛花姐飞单走私。
甚至水客头头花姐,她对佩佩的赞扬、肯定、接纳、威胁,都比阿兰这个深圳妈妈,更举足轻重。
阿兰,更像是一个符号。
她是女主不幸的来源,是女主想要逃离的困顿生活。
作息颠倒,夜夜搓麻。
没有丈夫,和香港的司机生下了一个女儿,私生女。
在电影里,我们不知道她的职业,但从她娇媚的仪态、婀娜的身姿可以管窥一二。
阿兰她自己就是一个找不到坐标和定位的边缘人。
而佩佩活在了阿兰的阴影之下。
佩佩和JO争吵时,JO脱口而出的“你妈是妓女,你也是妓女”,狠狠地戳到了佩佩的痛点。
只会求神拜佛转财运,只知道抓住眼前的蝇头小利。
在点着的麻将桌上,最关心的也只有钱。
又傻又无能,被男人欺骗,还只能抱着骗子的大腿哭泣乞求对方的同情。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佩佩只能发泄似地踢飞路边的路障。
但她没法踢飞生活这个泥沼。
父亲这条线,也很妙。
生日红包之后催促离开“太晚了,早点走”;家庭聚会目送离开;佩佩边哭边吃时,他默默离席。
不是说完全没有感情,“老豆”的眼中也是充满怜惜和无奈。
但这种情绪很像是施舍给流浪狗的短暂温存,看着小狗摇尾乞怜,但是毕竟是只流浪狗,又绝无可能因为她而放弃自己的生活。
和父亲的对望逃离人类习惯性地根据差异来区分“我们”和“他们”,进而形成“我们”的身份认同。
来自“单非”家庭的佩佩面临着深圳和香港的两座城市的差异。
她带着白色耳机,匆匆行走在深圳、香港之间。
虽然说着流利的粤语,可以在打工时用住很远的借口来掩饰自己单非的身份,但佩佩仍感到疏离。
“我不够黑,也不够白,我甚至不够男人,告诉我,我是谁”唐的困惑也发生在这个16岁少女的生活中。
水客这个组织带给她前所未有的归属感。
没有人在乎你父母的身份,“单非”的身份甚至成了荣耀与光环。
小可怜佩佩摇身一变,成为了“佩佩姐”。
在赚够去日本的机票钱后,有人问她,赚这么多钱做什么?
阿豪说,“谁也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赚一份独立生活的倚靠啊。
在一切失控之前,佩佩实现了对原有身份的逃离。
和解就好像只有离开父母,扎入生活才会发现,生活不是想象般的瑰丽。
佩佩的逃离计划戛然而止。
这种拼了命要逃离原生家庭,挣扎过后发现还在原地的故事格外熟悉。
看不上鸡零狗碎、世俗又阿谀的小镇生活,讨厌温吞多年不变的生活节奏。
在小镇,找不到自我,没法实现价值。
普通甚至狗血的家庭生活,“我所有的倚靠就是你”、“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是我全部的指望”的亲情负担。
逃离到这一切,你和家人大吵一架,不假思索地好像没有退路一般地冲向一线城市。
但用不了多年,你就会发现,与生活周旋是一件多么费心力的事情。
生活依旧鸡零狗碎,阿谀的对象从乡镇小干部变成了上司、老板。
莫名其妙的合租关系也不会比小镇左邻右舍的关系更单纯。
当时的热血沸腾的理想主义者开始有些面目模糊。
逃了一大圈,突然发现,原来还是生活在原地。
佩佩放走了鲨鱼。
鱼缸依然存在,但已经不再是囚禁的场所。
一切好似回到了原点,阿兰说,“这就是香港啊”。
像不像第一次来北京看你,走上景山的母亲的感慨,“这就是北京啊”。
作者 / 米奇首发 / 新媒体女性在电影院二刷了《过春天》。
导演白雪的处女作,提名了柏林国际电影节新生代青年单元的最佳影片。
这部片排片不多,但上座率挺高,特别是大学城一带的电影院,首映时全满座了。
作为一部国内不打架不斗殴不堕胎不狗血也没有启用流量明星的青春片,《过春天》在一个特定的语境里把16岁少女青春期的敏感、躁动、欲望、压抑、孤独、迷茫、痛苦、焦虑都拍得很到位,并透过女主角的视角十分自然地带出了关于家庭关系、身份认同、价值感等议题。
少女的青春故事被深深地扎根在香港和深圳两座城市中,或者说,这两座城市中最混乱最精彩的边缘地带,比如关口、旺角以及华强北的水货市场等。
电影扣住了女主角刘子佩的单非身份。
电影大部分的对白是用粤语完成的。
刘子佩的父亲是香港人,母亲是大陆人(听口音应是定居深圳的北方移民)。
饰演女主角的演员黄尧祖籍河南,在广东佛山长大,她出色地完成了这个角色。
这种身份的特殊性决定了这个故事是一个“她人的青春”,而非一种主流青春叙事。
有影评说这是一部披着青春片外壳的公路片,我表示理解。
如果说公路片的最大特点就是人物穿梭在不同空间中的冒险,一直“在路上”。
那么《过春天》给我最大印象就是少女在青春欲望的驱力下不断在各种边界之间游走,寻找着身份和存在感。
或者说,电影再现了一位少女在女孩和成年女性之间、在香港和深圳之间、父亲与母亲之间、粤语和普通话之间、在中学生与水货客之间、同性情谊和异性吸引之间的流动,正如电影的英文标题crossing,以及电影配乐所呈现出来的电子节奏感。
电影里最直观的空间边界就是港深分界。
刘子佩居住在深圳,去香港上学,她每天都要过关。
影片一开始拍的就是港铁线,这个交通工具时常出现在镜头里,因为它是刘子佩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这道地理边界区隔了刘子佩父与母、学校与住所,但她没有在任何一个家人那边找到想要的归属感。
看得出来刘子佩更喜欢香港,更亲近父亲,更习惯说粤语。
在深圳的家中,她几乎从来不和整天玩乐的母亲交流,也没有任何社交。
而在香港,她会主动跑去找父亲说话,会参与她的闺蜜和暗恋的对象所在的游艇派对。
但是,父亲有自己的家人(刘子佩很可能是私生女),她暗恋的对象正是闺蜜的男友,因此无论在家庭还是在欲望关系中,她始终都没有自己的位置。
与此同时,单非身份也使她无法完全将自己视为香港人。
在电影前半部分的一个场景中,刘子佩为了赚日本机票钱去餐厅打工,她听到说普通话的大陆客人来店里抱怨丢了戒指,同事吐槽说“这些人是这样的啦”,继而在问她的家住在哪里时,她便低头说“好远的”。
她不想暴露自己住在深圳,只能闪烁其词。
在接下来她坐上地铁和过关的时候,镜头分别呈现了她倒映在玻璃上的双重影像,暗指着她的双重身份,或者,她并没有任何确定的身份。
在这种苦闷和迷茫的状态下,刘子佩加入走私团伙似乎变得顺理成章。
每天在港深边界穿行的单非中学生身份,成为了走私水货的最佳庇护。
于是刘子佩开始在法律边界游走,电影将此表现为一种摇摇欲坠却恰到好处的冒险与危机感。
就像观众看到她加入花姐的团伙之后,就会担心她何时被抓获。
电影中有三次定格镜头,分别在走私小哥被海关查到后在情急之中把四台苹果手机塞到刘子佩手上、刘子佩第一次带水货过海关之后的轻松心情、以及子佩因害怕而拒绝了花姐要她携带枪支之后在门口看到流血的巴基斯坦人。
三次定格恰好体现着她被卷入越界行为、完成越界行为、面临着被迫进一步犯罪的时刻。
流畅叙事中的停顿似乎提醒着那些无形边界的存在。
不过,观众看到更多的不是一个少女的堕落,而是一个少女的成长。
因为在此过程中,刘子佩终于获得了一种被肯定的个人存在感和价值感,那是她在原来生活中所没有找到的。
在带水货过程中,她得以接触学校和家庭之外的世界。
在走私团伙中,她的能力被花姐和其他人肯定,她也有更正当的理由见到和了解到她所暗恋的阿豪。
香港花姐和深圳水哥就像她深圳母亲和香港父亲的补偿。
花姐强势、有见识、“不依靠男人”,而母亲却总是依赖着男性,钱也被男人骗走了。
刘子佩想变成“佩佩姐”,一个在走私团伙里才能被塑造起来的理想认同。
她的活力被唤起,非常认真且敬业地奔走在海关和法律边界。
当然,这背后还有一层重要驱力,即少女的欲望。
电影夹带着一个青春片里常用的三角恋叙事,即“闺蜜抢我男朋友”,但是导演没有把这个叙事拍成狗血剧,而是让少女一直在欲望的边界试探和压抑。
刘子佩暗恋阿豪,但努力赚钱的初衷则是为了和闺蜜陈颂儿(Jo)一起去日本旅游。
这三人的形象都很丰满,Jo的家境不错,但家里将所有的资源都给了她弟弟,家人带着弟弟去爱尔兰读书,却让她留在香港嫁人。
观众可以理解Jo最后情绪的爆发:她被家人欺骗,又感到自己被最好的朋友欺骗,进而在阶层和出生上攻击刘子佩。
而阶层相当的阿豪和刘子佩则在走私过程中越走越近,彼此理解和信任。
但这两人实际上并未越轨。
刘子佩始终没有和阿豪表露心意,阿豪也没有。
在某种程度上,这两人的情感是难以言喻的。
全片并没有任何拥抱亲吻镜头,却精确地捕捉到了那些暧昧懵懂且躁动不安的青春期欲望。
正如许多影评都在赞美的那段绑手机戏码。
在那场戏中,红色暖光从画面右侧打入,左侧是移动的黄光,人物被镀上燥热的色彩。
两人在一个狭窄的中景镜头里相互把水货手机绑在各自腰上和腿上。
紧张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对话内容从未来的打算变到触及内心的鲨鱼和雪。
手机绑完后,镜头拉远为全景,阿豪和刘子佩相互碰了一下啤酒瓶子,关系的亲密性又被微妙过度到合作伙伴的状态。
而欲望的不可言说和无法定义,拆解了三角恋中“两人抢一人”的竞争套路,还原了情感本身的复杂性。
最终,所有这些边界的跨越都在警察的介入下所终止。
可以说,警察的出现如此及时,他们不仅阻止了少女被性骚扰,被教唆进一步犯罪,也将整个电影叙事维系在了一个没有因越界而彻底失控的平衡里。
跌宕起伏的“过春天”结束了,刘子佩又回到了自己的日常生活中,闺蜜离开了,她放生了小鲨鱼,并开始和一切和解。
背景乐从贯穿叙事的电子乐,转换为一段抒情钢琴曲。
影片最后,是刘子佩带着母亲来到阿豪曾带她去过的飞鹅山顶眺望。
这是一场懵懂暗恋之后留下的秘密场所。
母亲在山顶感慨道:“这就是香港啊”。
而刘子佩却看到天空落下的一片雪——她十六岁许下的生日愿望实现了。
度过下雪的季节便是春天。
这仿佛是这座几乎不下雪的城市给她的一点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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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达尔说:人越老就想得越深,水面上的东西我已经抓不住了。
所以,他应该是一条鱼,现实在水中的折射,对于鱼来说是常识,对于人来说则是扭曲。
这种虚妄造成了一种恐怖,若果它变为现实,却又常见而令人惯习。
新生儿浑身是血,与母亲以脐带相连,这是正常的,但是,如果一个人连着脐带,难道这不是个怪兽?
那我只能说,每个人,都是盆着脐带的怪兽。
作为生理意义上的脐带早已被割掉,但是,直到死亡,仍有一条又一条的脐带将每一个人拉引,可惜,没有谁能逃开此种关系,以及在另一端的母亲,于年轻人而言更是如此。
脐带
《过春天》的理解是需要门槛的,因为它实在是过于现实了,除了港铁车厢内的胡乱搭配的广播,其他都是现实的倒影,所以,如果不知道这里头的背景,确实是很难揣摩。
不过,我们仍然可以抽象地看。
有个假说,其言生命是从海洋中来的,具体到每一个人,他们是从母体内的海洋中来的,这条脐带是营养输送的必需,也是胎儿在世上的第一个社会关系,即他(她)和母亲的连结。
如上所述,对于戏中主角佩佩而言,她也有她的「脐带」,那就是那一条蜿蜒于新界的广九铁路,每一天她都要乘坐这条铁路来前往港九上学,这就是脱离母体的具体化,她的实际意义的生活,包括上学,户籍,朋友,她的父亲,都在香港,她和她的母亲其实只有一种名义上的关系。
但是,她仍然要回到深圳,她已经搭好的整个生活世界并不是她所寄居之地,在晚上,她要比脐带拉回母体,而在深圳,她不过是维持其生理需求罢了,所以,我们也能看到佩佩对母亲不瞅不睬,她的意识结构和她的身体——脐带,是完全不吻合的,因为她的生活场域不在深圳,她始终是一个外邦人。
家庭家庭仍然是一種普遍傳統。
黑社會稱兄道弟,走水貨的也一樣,這個其實是城邦的倫理的細化,其具體內容則是儒家倫理,拜關公就是灌輸忠勇意識,但是,這種靠利益來組建的「家族」,更加依賴的是尊卑等級——那就是話事人,他要拍版揸fit,其他兄弟要唯命是從。
佩佩第一次經歷這種完整的家庭結構影響,並沒能看到其深藏的險惡,而且,這裏的話事人是女性。
花姐給了佩佩一種家的溫暖,她能賺錢,也有地方可歸,她所處的空間多了一個母親,以及閨蜜的男朋友,阿豪。
這裡的家庭實際上是對於佩佩的心理缺失的增補,她下意識想擁抱家庭,正因如此,阿豪扮演的是一個類似於哥哥的親人角色。
明顯,阿豪是混亂的象徵,他一出場,戲劇的衝突立刻多了,這剛好是和佩佩相對。
佩佩話不多,也不怎麼提出自己的意見,而阿豪多次幫助佩佩,最後鋌而走險被花姐捉住,他的好鬥其實是佩佩的未完成的主體性。
因此,有些人說他們是曖昧甚至是愛情,這其實是立不住的。
佩佩是遊離於城邦的人,她其實沒有父親,父之名的作用在此是隱匿的,但是,她需要服從她的母親(即使她母親對她一無所知),而她的父親和城邦根本不接受她。
她爲了建構自我,更需要去創造另一個空間,這其實是逃跑。
她想和Jo去日本,她聽從阿豪的安排冒險,都是她的自我的呼喚。
然而,家長是不會讓自己的小孩亂走的,花姐亦然。
阿豪——事實上是佩佩的自我鏡像,他要挑戰秩序,正如每個年青人那樣,阿豪的勇氣是佩佩的潛意識所渴望的。
面對子女的叛逆,家庭空間中的權力主體——撕開含情脈脈的母親面具的律法父親,他要讓年輕人接受嚴厲管教。
放生
佩佩的两个自我是对立的,她一旦靠近阿豪(她的反抗意识),那么,她必然会远离Jo。
也就是说,她的这一次举动不仅仅是越狱,还是破坏,她会把过去所建立的友谊通通摧毁,这是像分娩一般的阵痛。
颇为人津津乐道的一段「情欲戏」,朦胧而黯淡的红色背景像极了血,在这个逼仄的仓库里,就像胎儿逗留的胎盘,佩佩把手机绑在山上,也是把炸药绑在身上,这个爆炸首先是毁灭过去,然后是毁灭电影——她过关之后,整部电影立刻进入了尾声。
《过春天》的电影叙事和情感表达十分克制,你甚至感受不到冲突的张力,矛盾的酝酿和蔓延是潜在水底的。
作为青春片,它的叙事就是给年青人搭建舞台,这个舞台是如后生一样喜欢到处移动的,所以这两个女生要奔跑,要大叫,要放飞自我。
而一旦镜头开始慢下来,重建就开始了,新的人格将会在此诞生。
依我看来,整部电影只有一个主角,那就是佩佩。
作为一个主角,佩佩并没有多少台词,因为她不需要说话,试问谁会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自言自语呢?
恰好相反,她所处空间不断地制造话语环境。
首先是家庭空间,花姐的团队是一个家庭般的存在,这里面有温暖,也有风险。
在家里面要听家长指挥,也不能另立山头。
到了家庭之外,便是属于城邦的,这种属于是一种字面上的规定,佩佩始终没有办法融入,不管穿上何种制服,她都必须要面对一个赤裸的自我——她是私生女,是夹在陆港之间的人,是被社会严格治理的未成年人。
这便是她的幸与不幸。
而她的两个人格则在逐步瓦解。
因为,她不需要别人来教导,这就是一些人所说的成熟。
她既不是Jo,也不是阿豪。
那么她是谁?
她在结尾给出了答案。
她把缸里的鲨鱼放走,这可能是电影里唯一的隐喻,但是,这个隐喻并不难懂,她就是鲨鱼,她放生了自己。
她把从未去过香港的妈妈带上了飞鹅山——阿豪曾带她上来的地方。
这一行为是佩佩对她的两重身份的超越:她反抗花姐给她的紧箍咒,她不需要其他人的协助,恰好反过来,带着她的母亲上山,她不再是母体中的婴儿,她不再受脐带限制。
弦外之音即便是没有接受任何神学教育的一般人,他们却会有自发的命定论倾向。
一个胎儿还没出生,大人就已经根据社会规范来给它作各种各样的猜测。
这种规范既有归属感,也有偏见。
佩佩的诞生明显是违背习俗的,一个妓女剩下来的私生子,而且还是单非仔——他们始终被打上内地的烙印,内地意味着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然而,這種根深蒂固的祖宗之法和排外思想不是空穴來風。
香港人的身份建構恰好是「外來」的,首先是儒家的士大夫傳統帶來的安土重遷和家國觀念,其次是西洋文明。
這是一個沒有自己歷史的城市,對於其市民而言更顯現出其無根漂浮。
中國人的根在家鄉,但是,一羣由移民甚至是難民形成的地方,根在何處?
佩佩所處的困境比起本地人要更深刻而沉重得多,因爲她的家在深圳,人卻在香港,儘管她是香港居民,不過,她是私生子,這不符合重視家庭的道德,她沒有實際的家,也沒有「父親」。
個體公民是從家庭中培育而來的,但是她沒有親戚,沒有任何的和家庭倫理(也是接受社會倫理的入場券)關聯。
她無法和普遍意義上的香港人「埋堆」。
所以,她只好賺錢,有了錢,就能有現實中的根——買樓、結婚、生仔,這是英國人教落的。
由此我们便可以看到这种冲突的根源,这是从娘胎里就有的。
大陆的母体给予香港整个社会文化根基和营养,但是这种长时间的割裂,全球化浪潮彻底把香港洗刷成「类型城市」,这些城市是毫无历史的,他不过是世界上其他城市的复制品,千篇一律,没有特色,随意一个城市都能将其替换;它对于其居民而言太小,根本无法让在世者居住和分享。
所以,我在去年就在关注这部片子,除了尽皆过火的无厘头港片,仍然需要另一个超越性的观点来看待香港,准确来说,是透视这个城邦的肌理。
包括深受传统宗族影响的家庭空间,还有被遮蔽的本土文化,以及与大陆的千丝万缕的联系,最要紧的,则是找到各种社会矛盾的突破口。
讨论这些的最适合载体,莫过于一个横跨两地的学生。
她从内地的母体降临,然后又接受香港的母体的培养,但是,她并没有自己的空间,她既不受家庭空间束缚,也不受城邦空间认可。
她拥有另一层意义上的自由——这种自由是空无一物的,正是这种虚无才迫使她寻找,亦只有年青人才能有如此的毅力和精力去寻找个中意义。
反过来看,戏中对于成人的塑造是成功的,成人只能安守己分,他们失去躁动的青春之后,只剩下无奈和妥协。
我曾經開玩笑地說,青春片和公路片合在一起,根據我國國情就變成了鐵路片。
那麼,在鐵路中,我們能聽見什麼?
有人說片中的港鐵廣播亂搭,這有意無意的神來之筆,恰好證明了一種可能性——上水可以去到黃埔,屯門亦可以去到調景嶺。
未來的軌道應該是不循規蹈矩的跨線車,尾站應該灑滿早上八九點鐘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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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聊到了《过春天》,这部被称为宣告华语青春片进入2.0时代的电影。
《过春天》讲述了16岁单亲家庭女孩“佩佩”,她的城市既是香港、也是深圳,一边有身份,一边有生活。
为了和闺蜜的约定,为了自己的存在感,为了懵懂的好感,她内心的冲动被点燃、“水客”成为了她的另一个身份,一段颇有“冒险”感的青春故事就此开始。
这部电影的摄影功绩相信大家也有目共睹。
电影上映之后,影视工业网和本片的摄影指导朴松日老师聊了聊是如何拍摄《过春天》的。
我们从影像概念、以及如何实现概念的角度聊了很多,而我本人更有兴趣的是本片在影像节奏上的实现。
《过春天》整体上灵动感非常强,它的摄影、剪辑、声音、作曲也都有非常强烈的体现,所以这些主创是如何实现的,这些采访可以带领我们窥知一二。
摄影师朴松日(右)、导演白雪(中)、演员倪虹洁(左)影视工业网:您是什么时候参与到《过春天》这个电影中?
朴松日:最早这个故事是导演白雪在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MFA的毕业作业,《过春天》在剧本没有完成的阶段我就已经知道了这个故事。
当时这个故事在电影学院拿到了一个支持,学校可以出资50万支持拍摄。
我们也有计划过是否可以在这个预算内完成这部电影的拍摄。
后来导演参加了青葱计划,找到了电影制作资金,这个项目才开始进入一个正常的轨道。
影视工业网:《过春天》在影像设计上整体的概念是什么?
朴松日:最初我们想的概念是拍一些香港的“背面”,在影像上做的更本地一点。
在拍摄前我和导演、制片到香港有过一次堪景,这次堪景对于拍摄的影响特别大。
我在07年左右到过香港,然后我们2017年再到香港,我发现香港这个城市几乎没有变化。
因为堪景,我们在香港穿大街越小巷去了很多地方,后面想到了“游客”的概念。
在影像上会去强调香港和深圳两个城市的都市感,所以用了很多类似于反光、镜像。
《过春天》剧照虽然女主佩佩在香港经历了幼儿园、小学、高中,但她的生活圈几乎就是在学校,和游客没有太多的差别。
所以我们在香港景象上处理的方法就是景深浅,镜头短,跟拍为主。
把人包围在绚烂的光和场景中,不去强调和刻画人物、环境主体,去呈现一种氛围感。
就如同人到过一个陌生的城市后,留在记忆中的一定是氛围,可能是当时的空气很好或者环境很潮湿等等,很难记住建筑物的细节。
佩佩虽然出生在深圳,但是她生活的重点是在香港,所以她对自己出生以及成长的地方总会有一个身份的判断,自己到底是哪儿的人,属于不属于这个地方?
其实在某种意义上佩佩就是一个新时代下的城市留守儿童。
所以在摄影上考虑的支点就是:摄影机是佩佩的一个闺密,和她拥有一样的生活。
摄影机跟随她看到了一切,看到了香港学校中规律性的生活,也看到了香港的边边角角,也会跟着佩佩回到家。
家,对于佩佩来说虽然是出生和长大的地方,但是这里一成不变。
深圳这个城市的变化很大,但是和佩佩家并没有产生直接关系,所以深圳在处理上就是很稳定,很多东西都不太会产生任何变化。
摄影师朴松日在拍摄现场影视工业网:这部电影什么时候开始想到要用肩扛?
朴松日:首先肩扛是处于成本的考虑,肩扛绝对是最有效,而且是最具有表现力的拍摄方式。
另外,采用肩扛的主要原因是《过春天》故事并不复杂。
而且这部电影在文本讨论阶段,我们就确定了这部电影不是以叙事为主,更在乎的是参与事情人的反映,以及人的情绪和变化。
所以我更着重于人的情绪,更多是用摄影机来烘托情绪的变化和人物调度产生的微妙关系。
所以综合成本、还有我们想要的拍摄风格,就决定在香港部分使用手持拍摄。
影视工业网:肩扛摄影有很多种,比如第六代导演也很喜欢肩扛,所以对于你来说如何找到这个片子适合的度?
朴松日:因为我视神经特别敏感,所以我特别注意“晃动”这件事情。
我在上学的时候就喜欢研究手持拍摄。
我手持拍摄受亚利桑德罗·冈萨雷斯·伊纳里图的影响挺大,如果仔细研究他的电影就会发现,他对视觉节奏控制的特别好。
比如说在几个手持大特写的晃动镜头之后,肯定会有一个大景别的稳定镜头,在节奏上出现“3、2、1、空拍、5、6、7、空拍”这样有张有驰的节奏。
所以我们在做《过春天》这个片子手持拍摄的时候,在调度上和景别控制上会特别注意。
《过春天》的景别相比传统手持电影景别要“开”一些,控制的更加靠后。
然后在同一个调度中,拍完一遍,我还会选另外一个更松的景别把调度拍一遍。
遵循着3、2、1、空拍、5、6、7、空拍的节奏。
一定去留下舒适区,让观影感更好一些。
包括我们在香港采用纯手持拍摄,到了深圳采用固定机位的拍摄方式,不仅仅是形式上的一种表达,也是视觉节奏上一个天然形成的空拍,这样也就自然给了观众舒适区。
《过春天》工作照影视工业网:因为电影不是顺拍,所以在节奏感上你如何具体的去把控和实施你设想的节奏?
朴松日:这来自摄影师对于文本的理解。
《过春天》因为是导演的第一部长片,我们又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所以作为摄影师在现场的执行层面是要帮忙分担一部分责任。
然后,演员也是新人,他们也愿意接受你的建议。
这就要求摄影师需要对剧本有相当深入的了解,只有这样才能有底气和有效的执行。
包括在拍摄的时候,也要求我要把场与场之间戏的内容想清楚,才能完成你眼前当下这场戏。
然后拍摄的时候,可能会涉及到一个多拍的问题。
我认为同一个动作或调度,采用多机位拍摄这是对后期的不负责任。
因为这些素材会给剪辑师和导演特别大的选择障碍,有可能就把摄影节奏给“破了”。
而对于多拍,我认为是应该多拍“戏”,就是一定要把戏的边缘多拍。
如果多拍动作和表演的分解,只会让影像的节奏变的琐碎或没有章法。
《过春天》剧照影视工业网:当你有了这些概念之后,如何去具体的实施展现呢?
朴松日:摄影师经常会提到坚持,坚持对于我来说就是怎么把日常元素落实到你所认为的概念上。
在都市感的元素上我经常用一些镜面的反光,或者是有一些绚烂虚焦的光点、流动的火车,以及霓红灯对人和环境产生的影响。
在每个场景中都去努力找到这些元素,让它们参与到摄影以及造型上。
相对来说,深圳的场景比较单一,只有佩佩家的展现。
对于这个家的展现就出现过很多挣扎。
在合理的情况下,佩佩家的身份、收入决定她不太可能住在高楼,但是都市感是这个电影非常重要的元素。
电影是流动的影象,观众不会一帧一帧去观看或者解读,所以我觉得画面一定要呈现出直观感受,直接去表现出佩佩的孤独感。
虽然这里万家灯火,可没有一个真正属于她的家。
所以我在家的场景上坚持了一下,没有按照实际的合理化规定去拍摄。
如果按照逻辑的设定应该是城中村的效果,可如果仅仅为了说明一个人的身份,就把一个人从城中村的环境中进行复杂的调度,这对于这个故事来说是花费了太多的笔墨到过程中,从而造成不够简练。
而本片摄影的重点还是更多的去渗透人物的情绪,让人物的情绪在叙事主体上。
所以深圳的家我要保住都市感,然后展现家的特殊性。
我们找了一个特别通透的房子,一面有一扇玻璃门,玻璃门能够映射到其他楼宇的反光,这样就营造出在城市中生活的这么一个家。
摄影师朴松日在拍摄现场影视工业网:《过春天》使用了什么机器?
拍了多久?
朴松日:我们准备了2台ARRI Alexa Mini和一套VANTAGE镜头,拍摄的时候是采用单机位。
因为大家沟通成本比较低,所以这部电影只拍了38天,比原计划提前了将近一周。
在光上主要采用的是纯环境光,更多的是做了一些遮挡,留给了更多的时间在表演上。
影视工业网:手持拍摄更多涉及到和演员的合作,所以你们是如何工作的?
朴松日:摄影除了最基本的光线造型之外,更重要的是镜头怎么与演员调度产生关系。
怎么运用演员的调度形成造型感,或者把演员放到什么位置,可以形成巨大的反差,这个反差可以对观众产生什么心理变化。
首先我一定让拍摄环境特别舒服,不会让灯光或其他东西对演员产生压力。
因为手持拍摄,需要和演员之间进行相互配合,所以我会和演员沟通的非常频繁。
在正式开拍之前,我们会和演员有非常多的排练,从而让走位、调度变得都非常熟练。
也正是因为排练的时间充分,这也让演员的表演更加“去表演化”。
比如吃饭那场戏,我们是中午12点到的拍摄现场,一直排练到下午4、5点才正式开拍,这时候不管是演员之间的互动,还是演员和摄影机之间的配合都已经相当熟练和准确,所以拍起来特别快。
豆瓣高分国产佳作《过春天》曝“暧昧胶缠”片段 红色的灯光下_腾讯视频影视工业网:针对演员你会有特殊的拍摄角度设计吗?
朴松日:这个没有,因为我离演员特别近,我只是在个别台词和情绪上的变化给一些帮助。
比如阿豪和佩佩缠手机这场戏,因为空间特别小,如果演员的调度没有变化,戏很容易变的无聊。
而这场戏的光打的漂亮,其实并没有太多意义。
我作为摄影师来说,其实更清楚镜头的表现力是什么,所以在拍摄上给到一些简单的帮助,让他们更容易的在其中找到自己要表现的东西。
这场戏动作很简单,调度也不复杂,然后我要做的就是在表演过程中怎么调他们的位置,让他们能够产生一些化学反应,让这个镜头产生美感,让人物之间更舒适、自然的产生一个变化。
所以真正拍摄的时候,有时候是帮他们调度位置,有时候是给到一些喘息的声音,帮助他们完成表演。
《过春天》少女水客初次涉险 解密硬核少女成长危险边缘初试探_过春天_电影_高清1080P在线观看平台_腾讯视频影视工业网:电影多次出现了过海关的场景,你们是如何拍摄的?
实拍会容易实现吗?
朴松日:不好拍,我们大概是在正式开拍的前一天才确定海关可以拍摄。
之前,我们也试图想过是否可以采用偷拍的方式完成拍摄。
因为海关是故事的起点,如果没有海关的场景,故事基本上等于不成立。
所以海关的场景我们只能采取堂堂正正的拍摄方式,不能够草率,如果真的采用偷拍的方式,也必须要堂堂正正的完成拍摄,所以比较有困难。
最终海关的戏份我们拍摄了3、4天左右,如果观众仔细看,是可以发现许多穿帮的地方。
拍摄的时候我们请了很多群众演员,但是因为拍摄时海关还是正常通行的,我们无法控制海关的人流,所以就可能会导致同一场戏,换个角度,主角身边就换了其他人。
但因为海关是从香港到大陆在影象上的过渡环节,所以在拍摄上我们采用了长焦和跟拍,这也属于拍摄上的先天优势,可以把一些穿帮的画面虚化掉。
《过春天》剧照影视工业网:丢手机那场戏呢,这场戏是如何完成拍摄的?
朴松日:这场戏我们更在乎的是紧张感,因为香港的照明就已经很好了,加上拍摄地点有过街天桥,在天桥上呈现的城市氛围非常不错。
非常巧的是,我们拍摄的当天赶上了起风,风的参与让这段戏变的特别有意思,更有张力,更加强化了动感。
轨道部分我们采取偷拍方式完成,如果我们进入护栏拍摄,按照香港的规定,就必须要向政府提出申请,所以我们是在硬性规定下完成了这个操作。
拍摄电影总是要想办法解决问题,办法总比问题多,而且在限制的条件下,一定会有更好的表现方式,只是在拍摄的时候需要发现和寻找。
然后作为摄影来说,也一定要从制片压力和角度来思考制作电影,拍摄电影有很多方法,甚至忽略掉一个镜头,也是可以聚焦到你所要拍摄的内容,所以这需要摄影师综合去看待和解决问题。
《过春天》剧照影视工业网:《过春天》在整体打光和色调上,是怎么考虑的?
朴松日:我比较传统,是从拍胶片时代过渡过来的。
胶片时代相对而言技术参数都特别简单,可以选择的胶片以及制作的工艺都非常有限。
所以现在,我也不太希望拍摄的时候有太多的选择。
虽然现在可以有很多LUT,但我不会经常使用。
我还是希望镜头呈现,就拍到什么,最好不要有太多的变化。
《过春天》首先要拍的干净,强调都市感。
在灯光上是更多的利用城市光,让其他光源参与到环境中来。
因为太阳始终都不会变,就需要我们去调整机器的色温,跟随环境光选择到最舒适感觉。
光的使用,也和每场戏的布局和安排有关系,我们尽量避免有色光的参与,不让色光特别强烈和明显。
如果需要打光,也要遵循一个原则,利用光制造色差和反差。
在香港一般场地的面积都很小,很拥挤,但是城市的光源非常好,所以我们就没有必要加强光源,更多是减光的方法和传统工艺的操作,还是比较正常。
调色方案参考到了后期,很少再有改动,而调色师张亘也是我的师弟,在整个沟通和审美的取向上,大家很统一,所以调色过程也非常流畅。
主要是针对佩佩的肤色肤质做了调整,做了一级校色,其他没有太多风格化的处理。
《过春天》这片名,可真是好。
本是走私过境的行话,落到一群青春正当年的人身上,味道可就多了几个层次。
有憧憬,有躁动,有诗意,有险情,将发未发,欲收难收,都在一个微妙的尺度上做文章。
想把那春天过了导演白雪在自己的长片处女作里,巧妙地夹带了“白雪”这个私货。
香港是不下雪的,但在不下雪的香港,冰箱被叫做“雪柜”。
雪这种远在他方的美好物事,亚热带季风气候中的芸芸众生哪怕想上那么一想,头脑里的清凉也是受用的。
佩佩(黄尧饰)与闺蜜阿Jo(汤加文饰)就想攒钱去日本,挑的时间要在圣诞节,反正阿Jo信誓旦旦地说,那几天可是要下雪的。
天台上,她们畅想着入住那个有榻榻米的旅馆,推开门窗,外面会落满樱花雪。
当然,12月并没有樱花,那也无碍,还可以退一步,就着那皑皑白雪泡温泉,喝清酒,那也够两个少女极尽浪漫地去想象了。
说到底,佩佩想感受冷,不是阿豪(孙阳饰)开玩笑所说的,把头伸进冰箱就能体会的那种冷,而是一种从未有过却又相对安全的刺激。
事实上,日后无论她在走私上的得心应手,还是在感情上的开天辟地,都算得上在某片自以为安全的领域里,感受一种原本不是目的却渐渐成为常态的刺激。
电影头一次咚咚咚的电音响起,是佩佩在过境时被塞了一手的iPhone。
未曾想,人生被高调击起鼓来,就此阴差阳错地开启了走私手机的生涯。
钱变得容易获取,不再是32.5港币的餐厅时薪,不再是僻远的父亲(廖启智饰)摸出的一点“利利是是”,更不再是母亲(倪虹洁饰)麻将桌上与情郎怀里剩下的一撮数字。
鞋盒子里的钞票厚了起来,可以要那日本的雪,也可以要那远离脚下沼泽的生活了。
都要一些得不到的东西,这就是“过”。
这样的刺激,是要叫人上瘾的。
更何况,里头还开了一些所谓“爱”的知觉。
阿豪带她入行,这个行当,是正牌女友阿Jo也不曾知晓的,因此,暗中袒护成了一种带有爱的举动,久而久之,“过春天”成了他们的密语甚至情话。
反正在某个角度看,佩佩完全有理由在内心一隅,认定阿豪分给过自己一份具有排他性的爱。
与此同时,那个犯罪团伙也带给她一些意料之外的爱。
仿佛大家长似的的花姐(江美仪饰)把据点经营出家的模样,这里有多乐也融融,佩佩那个横跨两地、分崩离析的家就有多不堪入目。
再说了,花姐还把这愈发精灵的佩佩直认作干女儿,场面上“母女”关系的确立,意味着地位、尊重甚至充满江湖味的肝胆相照。
16岁的少女佩佩把未经事的人生混到这份上,那个灿烂的春天,怕是已在怀中了吧。
春天过了又如何这个捉襟见肘的平凡女孩,手上的筹码是一个闺蜜以及一脸无辜。
她拿这绝无仅有的筹码,去忘情地赌一点爱。
为了那点爱,佩佩要在悬崖峭壁上继续前行。
因为那点爱,佩佩忘了自己身在悬崖峭壁上。
危如累卵,水漫金山。
《过春天》最妙的,是把那种躁动不安的渴望,勾勒得流光溢彩。
而观众就站在同一个平面上,兴致勃勃又紧张兮兮地贴脸体验失衡的恐惧。
白雪真的让人惊艳,她把眼看就要寻常起来的故事,表现得老道,甚至脱俗、高级。
像是那场情欲戏,拍得如此隐晦而巧妙。
胶布一段段拉开,像是衣衫裤裙被一寸寸撕碎,人不敢任一丝情感发动,情感却丝丝颤动在额上的汗珠以及声带的嘶哑上了。
哪怕他与她不敢越雷池一步,替那不断错开又不禁追上的眼神说话的,又有灼灼的红光,暧昧,激情,含蓄,危险,一样不落地奔走相告,偶尔再补一小片绿光,让这红男绿女在促狭的室内,明明狭路相逢,却还要单枪匹马地应对内心的阵脚大乱。
亏得在最把持不住的时候,阿豪一个饱嗝冒了出来。
泄气,却也私密得瞬间瓦解所有尴尬,连带前些天他们头一回的争吵,也都给顺势卸掉了。
再对视时,彼此是自然而体己的笑,抹去了一点双方都不知如何是好的欲念,却把更绵长的贪恋给收藏、供奉起来了。
哪怕后来花姐说起男人不过尔尔,哪怕当她受到人生中莫大耻辱时他却只能袖手旁观,哪怕彼此从没说过半句情话,哪怕他与她从“不可能”饶了一圈依然“不可能”,她也能纳一个小小的理想的阿豪,放在刚被开发出来的情窦里。
像是在飞蛾山的那个夜晚,他凑到她面前,一张嘴噘出要吻的姿态,结果身子却陡然蹲下。
怪那蚊子作祟么?
其实又该谢那蚊子救场。
由始至终,这个吻都不能亲下去,一亲,故事可就俗了,乏了。
要像白雪那样攒着,靠一点音律去拨那心弦,要过却未过,那才是境界。
通篇电子乐的撞击,恰到好处得不只让佩佩一人心如鹿撞。
她觉醒了几回,每一个红色警报都像是在调戏,成人世界露出高糖的一角,就是想一口咬下去,不问青红皂白。
钱的香味,情的温度,还有那种过春天的快感,全融在佩佩翘起的嘴角上。
深圳与香港的灯都给她做了布景,阿豪想做香港之王,她蓦地已是香港之后。
可在飘飘然的自信之下,大家其实都在等阿Jo发现最亲密的两个人起过怎样的涟漪,都在等花姐发现最得力的两个人打过怎样的算盘。
那种无法绕过去的羞耻与惨烈,成了大家在亢奋之中唯一能够坚信的走势。
说到底,正如英文片名“The Crossing”,这几个年轻人,都在过界。
佩佩自不必说,在面摊打工的阿豪,畅想的是盘一个仓库,做自己的老板,而阿Jo,以为能跟着家人去爱尔兰生活,连男友都玩笑般地让给闺蜜了,却连离开的资格也没有。
原来大家在各自的泥淖里,都想找一个得体的抽身机会与独立状态。
只是,原来把这样的春天给过了,也没有万里晴空等着。
回想那时佩佩兀自感叹鲨鱼被囚在鱼缸里,半点自由都没有。
阿豪则表示,要是把这鲨鱼放回海里,人可就遭殃了。
有很多预言,太早说了出来,谁都不当一回事的。
其实春天从未过真的可惜,非但香港没有雪,即便是那个有雪的日本,也由不得她们成行。
等到佩佩最后在飞蛾山上摸到似是而非的一抹飘雪,更是超现实得不知该为什么笑才好。
仿佛由头到尾的故事,都只是幻觉罢了。
以为真的在过春天的,过不了几尺,而以为走过春天的,又得不来什么。
谁曾想过,当一部青春片落幕,浮现的竟然是千帆过尽的况味。
老一辈的人逃不了定局。
佩佩的父亲走向衰老,当年组过的单非家庭像是一个滑稽的玩笑,花红柳绿之后,还是要在本土找一些扎根的植物,祈求给余生镀一层薄薄的活力。
佩佩的母亲从一个泡影里醒来,又扎入更多的泡影,男人像是水缸,换水的时候就把她给滤掉了。
花姐的权势与心术是个蛊,刀口下讨的生活,哪一天说断就断。
似乎谁也留不下什么。
可怜的是,年轻的一代也逃离不了这种悲凉。
阿豪、阿Jo与佩佩一块,把对方全都给输掉了。
秘密跟私心是有侵蚀性的,而像阿Jo内心深处高人一等的自傲,也注定了那带有一点施舍性质的爱情与友情都无法长久。
没有一样东西是经得住千锤百炼的,这样的道理,佩佩他们是该懂了。
所以也要说“过春天”这名字好。
每一个字都有嚼头,放到一起,又把那诗意搅和得百感交集了。
就是要有“过”的状态,才能把人生的诸多界限给陈列出来。
香港与深圳是地域上的对照,佩佩每日穿行其间,以为勉力串联着两种生活,其实连当一个逃兵都不行,因为她成了名副其实的“弃儿”。
这就是为什么平日里她不敢讨要什么,但要是有一根稻草投下,必定视若珍宝。
金钱是故事的主角,它跟爱一样匮缺,所以能在一个青春故事里搅风搅雨。
没钱的佩佩需要打工才能“平等”地跟阿Jo去日本旅行,而阿Jo的姑妈却有一座大宅子,养着一条鲨鱼。
穷人想象不到的玩法,不过是富人随意开运的把戏。
好像一夜之间,谁都有点看不清谁了。
但少女佩佩,愣是突然把成年人看清了一阵。
长大不会比没长大多出多少光彩,要说有,也只是因为大家更懂得如此去装饰罢了。
再怎么认真地去活,当头棒喝也是少不了的。
这样看似明丽实则酷烈的长片处女作,对毕业多年的白雪来说,夹带的私货就不仅仅是雪了。
而当中的演员,也得有那底蕴来萧条,佩佩父亲的衰颓,母亲的麻痹,花姐的精明,水哥的世故,背后是廖启智、江美仪、倪虹洁、焦刚游刃有余的作陪。
黄尧、汤加文少女质感背后的冷暖砥砺,也并不会少。
孙阳的少年气与戏骨感,也得有数年舞台剧的低调锤炼与厚实沉淀。
让不够大红大紫的人来演一些风风火火的落寞,恰到好处。
希望等到《过春天》起飞,这些优质的电影人,都在自己的春天里。
(原载于《电影》和“电影杂志 MOVIE”公众号。
这几张特别喜爱的图片取自豆瓣电影页面,图源水印,侵权立删)
人就是这么一种奇怪的生物,总向往着自己没有的东西。
小孩子盼望着快快长大的时候,成年人在回味无忧无虑的童年。
老人们感慨岁月无情青春不再,少年们渴望褪去青涩游向大海。
女主人公佩佩刚满16岁,这样的年纪,将熟未熟,踮起脚尖就能够到伊甸园树上的青苹果。
这样的年华,也正是春天走到尾声,阳光雨露滋润着,好风好水看了个够,荷尔蒙像急速生长的树苗噌噌往上蹿,渴望着盛夏的躁动和寒冬的冷酷,“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好作为成人的洗礼。
佩佩想看雪,说到底也是一样的心理,想亲眼看些没见过的事物,亲身感受些不一样的体验。
“过春天”除开走私过海关这一层行话的含义,一语双关的就是这另一层年少青春的悸动。
好的电影就像一枚杨桃,从不同角度去切,都能切出不同的形状。
《过春天》里的人物关系、心理状态、社会面貌、历史背景都被切过了,我只想从几个小细节来切一个小剖面,作为一点点补充。
细节一:佩佩跟Jo去游船河,其实是阿豪和同伴特别组织对男士收费的聚会,小女生是吸引他们的筹码。
细节二:佩佩晚上在饭店打工,到昏暗的后巷扔垃圾,被突然冒出的乞丐吓了一跳。
看惯港片港剧的都知道,后巷是犯罪的多发地,细节三:佩佩随阿豪去花姐的窝点,破旧的唐楼,逼仄的楼梯间,陌生带监控的房间。
同样的,这也是影视剧中常展现的三教九流集合之地,甚至罪犯的藏身之处。
细节三:佩佩去华强北修手机,跟着陌生人指示到更隐蔽的楼上去,身边围着一大堆语言不通虎视眈眈的男人。
细节四:佩佩因为修手机迟到,直接去了收货人水哥家里,当她毫无防备地走进去,水哥探出身子拉上大门,镜头就这么冷静地定定不动地持续了几秒,特写着关上的大门。
细节五:佩佩面对水哥端来的水果,毫不犹豫地吃了下去。
细节六:佩佩跟着阿豪多次独处,大半夜上过飞鹅山去过大海边,在逼仄的仓库里互掀衣裙绑手机。
每个少女的青春期都是一场盛大的冒险,是命中注定,却突如其来。
她看不到危机四伏,恶意随时可能不期而至,哪怕战战兢兢如临大敌,都未必换得全身而退,更遑论荷尔蒙萌发的幻想里,危险反而成了最大的诱惑,她们渴望着冲破鱼缸的束缚,去拥抱未知的大海。
然而少女们往往阅历有限,她们厌倦了乏味的安全感,祈盼危险带来的刺激感,却不知道危险分寸几何,她们用善意去度量外面的世界,却不知陌生的恶意可以如何狰狞。
《过春天》试图描摹一种更加立体的青春图景,“冒险”这一切面切出的,是跟《黑处有什么》遥相呼应的主题。
我们看着佩佩的青春如何跑过人生的十字路口,一次又一次浑然不知闯入险境,一次次为她提心吊胆,又一次次替她松一口气。
还好她没有碰上存心伤害她的人。
还好她没有泥足深陷而不能回头。
还好她的一切惊险都是有惊无险。
忘了是看谁说过的那句话,世界上最美好的成语就是“虚惊一场”。
佩佩是少女青春大冒险的幸存者,她本已走进社会新闻的一角,在法律和道德的边缘徘徊试探,花姐的耳光和阿豪的退缩抽醒了她,她不过是个不知深浅也不懂爱情的小丫头,还没学会游泳就想往大海深处迎接风浪。
她不知道暴风雨可以多狂,大海可以多深邃宽广,年少的友情多么珍贵难得,大人的世界多么复杂艰难。
她甚至不会知道,当她幸运地被当头棒喝所以及时抽身时,有些少女的人生已随着凋零的青春一起无疾而终。
影评第二条说那是青春片中最高级的情欲戏。
青春片?
实在不敢和市场主流的青春片相提并论,再说有多少人的青春每天沿走在犯罪的边缘。
情欲戏?
他们俩真的很喜欢对方,二刷后发现了一些之前没注意到的小细节,感情线真的埋的很细啊。
飞蛾山上阿豪对着流星(飞机)许愿,佩佩说“你不是只相信自己吗?
”
这句话是很早之前阿豪自己说的。
在Jo姑妈家里,Jo说姑妈听说养鲨鱼能开运,阿豪听了表示如果是真的他就买十条鲨鱼,但他不信这个,他只相信自己。
那时候阿豪和jo在厨房里,佩佩离他们有十几米的距离,但她其实有在听阿豪的一言一语。
阿豪对佩佩,也是和鲨鱼有关。
绑手机那段,阿豪撩起衣服后能看到肚子的右边纹了一条鲨鱼,那条鲨鱼的纹样就是佩佩送的手机壳上的鲨鱼图案。
那时候佩佩看到纹身后还说“你很喜欢鲨鱼啊。
”不是啊,佩佩,阿豪很喜欢的是你呀。
他们如此小心翼翼,没有让观众、让任何人抓到把柄。
最后佩佩连鱼缸里的鲨鱼也都放走了,不管是手机壳画上的还是阿豪身上纹的,不给自己留一点念想。
所以我眼里剩下的只有高级了,不光是那场戏,整部影片都很高级呀。
三个定格画面以及配乐:No.1佩佩被四眼仔硬塞了手机,也就是佩佩开启走私生涯的契机。
表情:不知所措No.2佩佩第一次成功带货过春天,初尝刺激后的兴奋。
表情:开心得意(资源中这个定格及背景音乐均被剪,此处为前几秒的画面)No.3佩佩被要求走私枪支,以上厕所为借口看到被打了的龙哥,也就是之前提到过的连人带货被海关扣了的那个。
表情:害怕怀疑三个定格画面,三个转折点,实时记录佩佩的心境转变。
除了感情线和过春天这两天主线,还有许多副线值得琢磨。
比如佩佩和父亲相隔玻璃的两场戏,玻璃内他们在吃饭,玻璃外他们都背过身去,玻璃内的他们看着玻璃外的他们,沉默着转移了视线。
比如佩佩和妈妈互相抱住的两场戏,佩佩抚慰着妈妈的疲惫,妈妈护住了佩佩的安全。
最后的最后谁都离开了,只剩下彼此,登上那个可以俯瞰整个香港的飞蛾山,一起见证了那场百年一遇的雪。
还有Jo、花姐、七仔...几乎每个配角都有细节可以挖,有故事可以遐想。
另外不得不提的一个特别令我感慨的片段。
香港的性教育课,讲台上的老师介绍着避孕套的用法,讲台下的同学们嬉笑拍打着用避孕套吹成的气球,“砰”的一声,不知是哪位调皮的学生,太过用力以致于气球炸裂在了教室上空。
老师没有责备,而是顺势点明了正确使用避孕套的重要性,同时感谢那个同学做了一个错误的示范。
不知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内地出现这样的场景。
非常无聊的片子,一些传统青春片的元素都有,比如三角恋,比如破碎家庭,比如性,比如叛逆,但每样都浅尝辄止,再加上剧情十分老套,没有一个有力的魂来主导这个电影,看完之后就给人茫然什么都没得到的感觉。
绑手机那场戏真的太好。但看下来最喜欢的反而是最后带妈妈爬山。人是否总会用新的记忆取代旧的记忆……不止我如此吗(下雪是不是过分了)
清一色的尬吹真的好吗?剧情平淡至极,毫无亮点,人物塑造完全围绕主角展开,配角各种脸谱化,现在对华语电影处女作的要求都这么低了吗?
香港和日本一样远,青春像手机一样好玩,未来跟鲨鱼一样无奈。
一部由iphone催生的青春片
可能是一部换了地域背景就难以成立的电影,它只存在于这个特定年代与城市,鲜有青春故事会基于深港两地间的文化与身份进行讲述,特别新颖也特别接地气。青春的倔强、憧憬、悸动、暧昧、失落与释怀都拍得非常自然脱俗,又打动人心。音乐用得很别致。那场“情欲戏”也比想象中更具性张力。
真是十分无聊的一部电影,惯用情节换到另一个场景而已。感受不到人物的情感,只是将一个个的人放在一个个情景里。配乐就是碎片迪曲。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被捧。高考满分作文型电影。(多1星送给男主觉得长得挺帅)
就,造作。放生鲨鱼这个行为本质上和2009年流行的放生金鱼有什么区别吗,不过是物种稀少一点,偏带奇观一些,还是矫情的青春疼痛文学。过于柔和,这样的香港,连生命力都一并削弱太多。
请不要把港铁报站声轨乱贴,上水没有车到黄埔,屯门也没车去调景岭。
看的过程中一直很担心女主线的走向变成像《踏血寻梅》里女主的一样。另外女导演拍摄手法不落俗套,互相往对方身上绑手机那场戏女孩子一个暴露的镜头都没有,但是感觉两人就在情欲的边缘游走,很调动观众情绪,接着下一个镜头就直白地露出男孩没有腹肌的肚皮,前面渲染的暧昧氛围瞬间烟消云散。女导演的镜头就是很细腻很高级,不然集齐诸多狗血元素的电影很容易拍成流水线的青春爱情疼痛电影。还有配乐很好。
我真的想打一星,全片废话很多,20多分钟之后我就开始想一会去吃什么了……整个叙述也没什么节奏可言,莫名其妙且粗糙不堪的小冲突让人直挠头…这甚至是完全按照商业套路来拍的影片,可群戏调度很差,声音没有主次,唯一有趣的一场戏就是往身上绑手机了……从片子一开始就知道带货注定失败,注定被警察发现,注定去不了日本,母亲注定更惨那我花两个小时看了些什么呢?ps倪虹洁告别电影吧!
当故事讲不下去的时候,“警察来了!”
少女感,可以的
简单粗暴的片子。The post看完后开始质疑影像的表达能力。
传说中的带货“这音乐一听就不一般”
她们只是年轻。而青春是一种感觉。年轻是拥有青春的必要不充分条件,这部电影证明了这一点。导演去看看《灿烂人生》怎么拍的年轻和青春吧。
仿佛看了一部港产片但也很明显非本土制造。考虑到是新导演,再局限在青春题材的范畴,算不错的作品,问题也有,尤其在结局感觉不到closure。喜欢片尾音乐,中后段刻意加的字幕画面最搞笑
容量不够,想说的事情很多但都没讲清楚。很多台词不是在推进情节而是展示氛围(这很好),然而视听没太跟上,或者说有点浅显;偶尔蹦出来一点设计过的镜头,却又嫌刻意死板。
没有港片的灵魂了
我的天啊,阿豪和佩佩缠手机那段就是床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