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仓房》是一篇「无事发生」的故事,但《燃烧》却不是。
「无论是哪个阶层都以各自的理由在愤怒,」《燃烧》是李沧东「愤怒项目」筹备多年的最终形态,「(韩国的年轻人们)找不到愤怒的对象而更加感到无能为力。
」导演认为他在《燃烧》中刻画了当今韩国青年的肖像。
无稳定工作的写作者、卖场促销女郎、富裕潇洒的浪荡子,三位主人公被不同的特质一一标识——复杂的家庭关系,对宿命的恐惧;无法获得承认,对存在之意义的不解;轻而易举的人生,挥之不去的无聊。
在导演的一些描述中,主人公之间的差异落脚在阶级概念之上,但要明确的是,并非差异的不可调和带来了愤怒,相反,李沧东的观察是:无论存有怎样的差异,却同样走向愤怒。
愤怒与自我的同一要回答愤怒从何而来,得先面对《燃烧》中的诸多谜团。
当和海美(一译「惠美」)相遇,对钟秀(一译「宗秀」)来说就隐约出现了第一处疑团:海美是谁?
很显然,钟秀本并不记得这个女孩,甚至可能不记得中学对她说的唯一一句话是「你真丑」。
但也正是对海美的一无所知吸引了钟秀,「忘掉没有橘子,只要觉得真的很想吃」,这话仿佛也暗示着钟秀眼中所欲望的海美。
在床头涌动的却一闪而过的阳光中,钟秀似乎感受到了一种「生命」,确证了对海美的渴望。
随后,钟秀不断试图去「确证」:确证Ben和海美的关系,确证海美口中的水井以及自己对海美的意义,确证大棚没有被烧,确证自己的怀疑——Ben家的猫即Boil,海美被Ben杀害……整部影片即在这种过程中推进。
钟秀的不断确证逐渐滋生出强烈的自我意识,甚至到了疯狂的地步:他一次又一次地确认塑料棚没有被烧,但海美却再也找不见了。
「已经烧了哟,烧得干干净净,在很近的地方。
」Ben为钟秀提供的证言荒谬却充满诱惑力,隐隐约约地,钟秀将「烧大棚」-「海美失踪」这两件毫不相干的事情联系起来。
正如导演所暗示,通过探诘Ben是谁,又必将追问钟秀是谁。
在影片这场名为模糊性的游戏末了,钟秀坠入了命运的圈套(抑或他始终在这个由血缘被给予的位置之中)既成为了自己所憎恨的父/施暴者,也成为了自己所质疑的仇敌/「烧大棚」的人,似如Ben所预言——「同属犯罪行为」,到底没什么两样。
制造神秘的语法随着「确证」的游戏渐次展开,尤其是海美失踪以后,影片套用了罪案类型片的结构,由这些「确证」烘托了悬疑气氛。
《燃烧》不再是肥皂剧中嫉妒的男性之间赤裸的竞争,正如导演所提醒地那样,观众用各自的方法接受电影的光影假象,我们也很难不辨识出影片中「制造神秘的语法」。
有人将此简单揭示为「耳听为实,眼见为虚」——模糊两者的边界,反而提供了虚构和真实之间的张力。
这种语法或者技艺无疑来自村上春树,虽然多数观众同样需要确证:到底有没有猫?
到底有没有井?
到底是哪里的仓房烧了?
到底是不是Ben杀掉了惠美?
但在熟悉村上作品的语境的读者看来,这些无解的谜题本身才是关键所在。
这种神秘正是村上小说的特质:其中往往不止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不曾发生的事情,未必不在那个世界发生,而事情在那个世界发生了,这个世界便不可能熟视无睹。
《燃烧》虽然说是在《烧仓房》的情节基础上追加了很多环节,却让人联想到村上的长篇小说《舞!
舞!
舞!
》。
这本小说讲述的是「我」重访海豚宾馆时发生的故事,期间巧遇了各色人物——前台接待由美吉、少女雪、同学五反田——他们又串起「我」的「在路上」之旅。
小说的枝节颇多,却有一条线索贯穿始终,即「我」要寻找失踪的女孩喜喜,她也是「我」重返海豚宾馆的缘由。
她,消失了——这似乎是我们唯一毫无疑问确认的事。
在她的消失中,故事奔向结尾——在《燃烧》中消失的是海美,在《烧仓房》中消失的是女孩「她」,在《舞!
舞!
舞!
》中消失的则是喜喜。
不仅在语法上,「我」寻找失踪女孩,是三个文本所共通的情节,只是《舞!
舞!
舞!
》中对主人公面对「失踪」的感受有更具体的描述:「此后她便杳然无踪,只剩下我顾影自怜。
告诉我她已经走掉的是羊男。
她早就走了,羊男告诉说。
羊男知道,知道她必走无疑。
现在我也已经明白。
因为她的目的就在于把我引到这里。
这类似一种命运,犹如伏尔塔瓦河流入大海。
……但我现在感到,关于她的记忆再次开始在我周围带来某种现实性。
」那么对钟秀而言,海美的失踪是否也是一种必然招致的命运?
关于海美的记忆所带来的现实性则毋庸置疑。
海美房间中的氛围和光连同着身体的记忆,让欲望着海美的钟秀又见到了她。
海美所提到的那口或许并不存在的井,让钟秀知悉了海美真实的想法。
海美家从未现身的猫,是使得钟秀最终做出决定的关键之物。
不止于海美,在梦境中年少时焚烧母亲衣物的钟秀却面对着烧毁的大棚,而这潜意识是否具有现实性?
明明没有大棚被烧,Ben不断扰动人心的「烧了哟」,又是否具有现实性?
答案是肯定的,若大棚近到就在钟秀的身体里,那便确确实实的是烧起来了。
烧与未烧的中间世界「仓房烧了,还是没烧」,对照《舞!
舞!
舞!
》则镜面般地再现了实与虚的中间状态。
「我」在将近结尾处得知喜喜是被老同学五反田杀害的,便想质问他说出实情。
而质问之下的五反田却兀自考虑起来:「我杀了喜喜,还是没杀?
」他接着答道,「我觉得好像是自己杀了喜喜,」但「只是一种感觉,无法证实。
」「只是一种感觉,无法证实」——这是对我们认为大棚烧了/海美被害了的最佳描述。
Ben杀掉了海美,根据无非是一些感觉:Ben和海美在一起以及他给人的不适,首饰柜里的廉价手表,还有那只无名小猫。
Ben沉稳冷淡,认为烧大棚是自己所承受的命运:「我不做什么判断。
那东西等人去烧,我只是接受下来罢了」。
在影片中,Ben更加显得像一架机器,女孩在派对上聊天他却一再打起哈欠——似乎暗示了什么——但对一架执行外界指令的机器,又怎么能问「烧掉了/杀掉了,是你干的吗?
」要把这种被动接受的命运和优渥的布尔乔亚生活联系起来是失败的,至少是不足够的,「指令」必有来源,施令者究竟是谁?
五反田答道:是喜喜,「同她打交道会使自己走到更深远的地方」,所以一直不敢和她单独在一起。
很显然——同一个主题又出现了:非物质世界所带来的「现实性」。
这不正如《燃烧》最终暗示的,第二个女孩的即将失踪一样?
Ben为女孩上妆——一种仪式——而女孩表情复杂,她似乎全然知道即将发生什么。
或者说,这一切都仍处于她的意志之下。
是海美将人「引向那个地方」。
重逢时的哑剧吸引了钟秀,连海美房间墙上的光线都神秘地呼吸起来,海美周围的空气仿佛和别人的不同,一群伙伴在酒吧尬聊,海美却跳起little hunger - great hunger之舞,在家乡海美看见了晚霞又独自舞起来,(她所指的印象深刻的晚霞究竟是非洲沙漠的还是家乡的?
)这些时候连观众也确实被带到什么地方。
即便在失踪之后,海美周围特异的空气也依旧发挥着巨大的力量,这种情况在《舞!
舞!
舞!
》中变本加厉,喜喜在整本书中始终不在场,但主人公「我」始终相信她在向「我」透露什么——以各种各样地方式,以各种各样不同人的面目。
影片中,幽灵般的女孩,以逃卡债的海美的形式在场、以另一个带同款廉价手表的促销女郎的面目在场、以第二个女孩妍珠的面目在场,当然在这点上《燃烧》显得太刻意了,不过所传达出的意思却不含糊,海美可能是自行失踪,无论是以何种方式、抑或是去到哪里。
愤怒登场,神秘不再和《烧仓房》和《舞!
舞!
舞!
》都不同的是,《燃烧》最终打破了暧昧的神秘感,取而代之的是挥之不去的、关于沟通的不可能性,还记得最后一次同海美见面钟秀说了什么?
他羞辱了海美——你像妓女一样在男人面前脱光衣服。
海美的失踪令钟秀心急如焚,但钟秀对海美的感情却是存疑的,那是爱吗?
还是本能的占有欲望。
如果海美的意识触发了「接受者」Ben,钟秀却从没在她失踪前抓住过要点。
实际上,对钟秀来说,Ben和海美是作为他者出现的;相反《舞!
舞!
舞!
》中喜喜和五反田却成了「我」的一部分,他们最终的消失对「我」来说都是一种剧烈的震荡。
即便作为杀死喜喜的嫌疑人,对「我」来说「五反田之死带来的则是绝望,如没有出口的铅箱般的绝望」。
「我」理解五反田的行为和他无可挽救的死亡,因为「他不能将自己内在的冲动巧妙地同自身融为一体,那种发自本源的动力将他推向进退维谷的地段,推向意识领域的终端,推向其分界线对面的冥冥世界」。
小说中五反田是开着玛莎拉蒂的电影明星,喜喜是高级应召女郎,我则是一名文案写手——三人的感受连接起来。
正像《烧仓房》开篇所暗示「什么年龄、家庭、收入,在她看来,都和脚的尺寸声音的高低指甲的形状一样,纯属天然产物,总之,不是加以考虑便能有对策那种性质的东西」。
但同样充实了人物背景的《燃烧》却彻底放弃了这种连接的可能——我们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影片中所谓的神秘感成为了愤怒的燃料,从封闭自我中燃烧起来。
存在之舞跳舞,在电影中成为追问存在意义的象征,是城市日常生活中尴尬和异常的舞;在《舞!
舞!
舞!
》中则完全相反,舞即日常,「只要音乐在响,就尽管跳下去」。
虽然同是关于「存在」的舞,却反映了两种不同的「存在观」。
李沧东之舞试图把意义从现实中剥离出来,似乎是异质而纯粹的,却远在非洲的南部沙漠;村上之舞则是承受着胸口的贝斯声(身体的存活)和被给定的音乐(社会秩序)之下,不得不跳,但要逐渐跳出自己的舞步却不容易。
这两种不同姿势的舞蹈,可能揭示了李沧东把孤独之重和愤怒结合的失败之处。
无法融入社会,无法实现理想、无发表达自己的痛苦的钟秀废寝忘食地成为一名狂热分子,让隐喻层面的烧仓房逐渐成为现实,并不是通过什么神秘之事,而是经由愤怒这个简单的出口。
对钟秀来说,第二位女孩妍珠、猫咪Boil的回应、Ben的哈欠都是不需旁证的确凿证据,这些一系列机械的桥段为其杀人提供了合理性。
为了让「愤怒有理」,《燃烧》无可挽回地滑向平庸,钟秀变成了杀掉盖茨比的加油站老板,愤怒成为实现自主性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最爆裂的方式挣脱日常生活的桎梏。
然而,孤独难道不是很轻的么?
每分每秒,每个个体不都或多或少承受着孤独和日常生活的无聊么?
愤怒也不是反常之情,更不是不可言说的东西。
燃烧的无名火李沧东说:「与其说,用电影中神秘的部分去评判世界,我更倾向于让观众们去感受神秘本身。
现在的年轻人生活在十分艰苦的环境下,需要非常努力工作。
他们知道这个世界是有问题的,但是并不能明确指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这和从前不同。
从前人们似乎总是很明确地知道,政府或者谁哪里哪里做得不对,于是一起针对问题示威游行。
但是如今,我们为和愤怒,完全是个谜。
这也是我的电影保持一些神秘,并且用这种神秘想要传达的东西。
」只能说这肤浅透了。
就像李相日的《怒》(同样改编自文学作品)所暴露的缺陷一样:剥离沟通的可能而空谈信任,只能让由此产生的愤怒显得是无从谈起的一块铁板。
相似的,关于愤怒,我们并未从《燃烧》知道更多,它既无意愿深究带来愤怒的特定环境——社会变成了什么样;也没有从现象学的视角揭示愤怒被给与的形式——年轻人如何感受这种情绪。
它只想表现这个情绪,以村上文学改编项目的方式。
简直是虚构的电影本身带有的现实性力量作祟。
虽然李沧东重视这影片中神秘性,但在电影之中愤怒反过来要求对神秘性进行一次清算。
《燃烧》或许值得获得电影节场刊的高评分,但在另一个层面上却陷入了深刻的悖谬:神秘性被愤怒驱赶得烟消云散了。
编剧吴正美精准地总结:《烧仓房》是一篇「无事发生」(nothing happens)的故事。
但《燃烧》却恰恰不是。
在这个意义上《燃烧》确实是重写而不是改编。
就像板块漂移一样,李沧东借着《烧仓房》的壳子却拍成了一部首先反映现实、尤其张扬情绪的「韩国电影」。
在这个命题作文里,我们只看到女人永远是男权话语的牺牲品,以及控制男性的神秘力量。
「为什么」从来不是艺术要解决的问题,但却不能不带着发问的「意向性」。
如此看来,用《舞!
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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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燃烧》注定是失败的,前者叩问着“万能的理性”破灭的外在和内心世界。
同样以《烧仓房》为中介,《燃烧》却辜负了村上文本中的神秘性,使得《燃烧》就像一根橡皮筋,拉扯时有力无比,绷断后却脆弱不堪。
END——首发于公众号「小把戏去冲浪」——
参考资料寻求生存意义的舞-与李沧东导演的简短对话把噗:李沧东燃烧了吗?
没有深焦x李沧东:为什么年轻人总是很愤怒?
一线|专访李沧东:如今的社会,我们为什么会愤怒,完全是个谜*图片来自网络及影片截图
舞!
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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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日] 村上春树 / 2007 / 上海译文出版社
萤7.9村上春树 / 2009 / 上海译文出版社
人们经常将贫穷分为两类,一类是物质上的贫穷,一类是精神上的贫瘠。
《燃烧》这部电影以隐喻的方式将饥饿分为两类,一种是生理上的饥饿,一种是精神上的饥饿,生理上的饥饿一般指那些穷人的饥寒交迫,而他们把精神饥饿称为极度饥饿——great hunger ,精神饥饿是指为生活意义而饥饿的人。
精神饥饿可以发生在任何阶层,但是在资本阶级最常见,因为物质的富裕让他们迷失了生活的意义,无论是吸毒、性、暴力也无法填充他们空虚的心;穷人阶层是那些被亲人抛弃的边缘人,他们失去了生活的意义,一旦他们消失是没有人在乎的,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所以前者把猎杀后者作为生活的意义,就像燃烧了那些没人在意的塑料棚一样有节奏,这就是那些精神饥饿的人借杀人的应为艺术去填充空虚到骨子的孤独。
导演并不是在批判谁对谁错的问题,而是为观众展现社会边缘的病态问题,只有从那份众人皆孤独的氛围中抽身而出,方可看清世界的本质。
《燃烧》是李沧东执导的一部非典型犯罪片,改编自日本知名作家村上春树的原著小说《烧马棚》,影片讲述了钟秀、本、申惠美三个人纠缠不清的爱情,独特的立意,让本片轻松杀入戛纳金棕榈奖的主竟单元。
01塑料棚的意象
本说他有烧塑料棚的嗜好,这里其实是一个隐喻,塑料棚的意象其实是那些既没用又不被需要的女孩,她们是一个庞大的群体,就如同《嫌疑人x的献身》里那些拾荒者一样,没有人在意他们从世界上消失,如惠美家人在她失踪时说的话,她没把卡债还清就别回来了,惠美是这些女孩的典型代表,她们如朔料棚一样,没有存在的意义,所以惠美以在男人们面前跳裸舞,来宣泄她的自甘堕落,这些行为表现得到钟秀的指责,让精神饥荒的她才会有一丝存在的意义。
上图是钟秀在本家前后两次拉开抽屉看到的首饰,后一次他看到了送给惠美的手表,此刻他才确认了失踪的惠美被本猎杀了。
由于精神上的饥饿,病态的本已经把猎杀同类女孩当作一种暴力艺术,他每两个月定期杀一个女孩,并留下她们一件首饰作为纪念品收藏,而抽屉那些杂乱的首饰才能填充他精神上的空虚。
他幻想自己烧塑料棚很显然杀人这种行为艺术已经无法满足本的心理需求了,他更倾向将杀人的过程炫耀给钟秀听,用钟秀的愤怒来满足他的病态心理,他在杀死惠美前,就用烧塑料棚的意象预告了过两天会杀了惠美,上次烧塑料棚(猎杀)是在去非洲之前,而且他会踩点,踩点的潜台词是看这个女孩有人在乎没,并且提醒钟秀保护好身边的塑料棚。
惠美的来电但是钟秀以为他真的用烧塑料棚,来享受没有空虚的喜悦,钟秀自己也尝试去烧塑料棚,并且每天检查塑料棚的数目。
直到发现惠美失踪后,他才意识到了惠美遇害,本借惠美的手机给钟秀打了一个电话,通话过程其实是本在收拾惠美尸体的时候(有拉拉链声和扣车门声)。
整个过程都是本在疯狂的表现他杀人的快感,以至于这种表现超越了杀人本身带给他的快感。
本第n+1个猎物本之所以可以让这些女孩有归属感,是因为那些失去生活意义的女孩,从来没有人在乎过她们的存在,只有在本这里他们才会体会到被宠爱的感觉,无论这种宠爱真假与否。
本是能给这些女孩“幸福”与“意义”的人,尽管这种泡沫式的爱是转瞬即逝的,他用昂贵的化妆品细致的为那些从来没见过市面的女孩装扮,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那些上流人士的逢场作戏。
02饥饿度的分析这三个人都是典型的精神饥饿者,但是他们的饥饿程度是有深浅度的,钟秀>本>惠美。
惠美是精神饥饿的食物链的最底层以她为代表的群体是初级的精神饥饿者,也是中级饥饿者猎杀的精神粮食。
惠美是离开家乡负债累累的人,她的这个群体的人属于自甘堕落型,失去了生活的意义,但是对于自身精神的空虚是无作为的,她们不会反抗命运的安排。
本属于食物链的中级饥饿者他们的饥饿属于主动层次的,以本为代表的群体是少数的,他们的生活失去意义是因为物质的满足,物质层面的富裕让他们失去了前进的动力,但是他们这个群体会去反抗这种空虚,
所以他们以猎杀同类为生活的意义,他认为那些女孩本来就该消失,只有消失了才会终结精神层面对她们的摧残,他认为这是一种正义的行为,就像燃烧了那些没用了的塑料棚一样,那些塑料棚(女孩)是在等待他去烧它们。
钟秀是食物链顶端的高级饥饿者
父亲被判入狱,母亲离开家乡16年,与他第一次重逢就是让他还500万欠款,并且母亲并不在乎他的存在(会面玩手机的轻视)。
但是他是很在乎这些离开他的家人,并是最在乎惠美的人,但是迫于阶层的压力让他无法开口,成天以手淫与幻想打发孤独的时光,而且本以杀害惠美来刺激他,如果他不能杀了本,就得在一种煎熬中度过余生,只有杀了本才能完成生活的意义,这是比本更高级的一种反抗,因为他的猎物更高一个层次。
03井存在的双层含义惠美给钟秀讲了小时候自己掉进了枯井里,是钟秀把他救了出来。
至于这个“枯井”到底存在不存在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人们已经不在乎它的存在了,而习惯于忘记这件事。
邻居说没有枯井,而钟秀妈说有枯井,笔者是倾向是有枯井的,因为导演想借枯井来侧面说明没有人在意惠美小时候的事,来表现他的精神饥饿。
第二层含义是惠美对钟秀的暗示。
惠美其实已经了解到了本是一个怎样的人,他知道和本在一起会让她陷入更深的枯井,但是她并没有别的选择,所以他编了枯井的故事,暗示钟秀把她从本的枯井救出,可是秀中始终没有勇气当面说出他爱她,即便在本暗示要收割惠美时,他才唯唯诺诺的说出了“爱”,但是当惠美出来时,他吓得闭口不言。
惠美离开时,期望的眼神中包含了让他挽留自己,但是对于高富帅的等级压制,钟秀退缩了。
04同类型作品《燃烧》这种隐喻的表现手法,简直是《路边野餐》的翻版,像这类影片还是比较多的,如《怒》、《生吃》这类以隐晦与象征形式去描述社会边缘人的挣扎,似乎很受戛纳电影节的青睐,因为这类影片以电影的独特性表达了文本形式难以表达的意象,并且很大程度的揭露了一个社会问题,带给观众的新奇远超越了类型片的形式。
一旦一部电影能给观众留下想象的空间,那么这部影片就有了浓郁的艺术成分,这就是艺术与现实的划分,比如《燃烧》里并没有告诉观众本是如何去杀那些女孩的,但是告诉了观众钟秀是如何杀本的,让观众去想象本的残忍,来完成镜头的平衡问题。
为边缘人发声的电影,总能将现实中麻木的人震耳发聩,这或许就是《燃烧》的魅力所在,而本片最大的两点是将那种窒息般的孤独感平滑地营造出来了 ,真正的孤独是别人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而你却在他们之中想看的话也可以到:VIP新电影 即可观看,看看你对这部电影是怎样的看法呢?
不散特邀作者 | LORENZO戛纳又一部爆款诞生了!
李沧东时隔八年的新作《燃烧》,以3.8分创造了场刊历史最高分!
Indiewire,《卫报》,《综艺》纷纷献上四星以上的高分,甚至有外国媒体直接在推特上说,“如果这部电影不拿大奖,那么评委们都瞎了”。
《燃烧》着实在戛纳点燃了一把烈焰,在东亚电影佳作频出的这届戛纳电影节,直接把气氛推到了高潮。
《燃烧》根据日本作家村上春树的短篇小说《烧仓房》和美国作家威廉·福克纳的短篇小说《烧马棚》改编而来。
电影讲述的是送货员钟秀(刘亚仁 饰)偶然与童年好友惠美相遇(全钟淑 饰),在前往非洲旅行之前,她请求钟秀照顾她的猫咪。
旅行回来后,惠美向他介绍了本(史蒂文·元饰),一个她在旅途上认识的神秘富二代。
一场三角恋由此开始,钟秀逐渐发现对惠美的痴迷,却又意识到自己与本之间存在的阶级差距。
在一次日落之时,本向钟秀透露自己烧废弃塑料大棚的奇怪嗜好。
此后有一天惠美突然消失,钟秀踏上了寻找惠美的不归之路。
李沧东作为一名作家导演,作品一直拥有极强的文学性,前作《密阳》和《诗》都是如此,特别是《诗》,一举拿下第63届戛纳电影节最佳编剧奖,这充分肯定了李沧东的创作才能。
在《燃烧》里,李沧东改编了村上春树和福克纳的作品,并且融入了自己的解读,《燃烧》从根本意义上来说变成了一部拥有希区柯克风格的悬疑电影。
《燃烧》的故事主线和《烧仓房》有着极大的相似,在《燃烧》里,惠美的角色和《烧仓房》里的“她”如出一辙。
惠美不仅上哑剧课,也在“我”面前表演了“剥橘皮”的戏码。
然而在《燃烧》里,李沧东给惠美增加了为美而做整容手术情节,且加入了“thegreathunger”(饥肠辘辘)的舞蹈,展现惠美对生活的渴望。
而在电影里夕阳下惠美裸着上身,在微光中举起双手缓缓舞蹈,又不禁潸然泪下的一幕,李沧东处理得十分高妙。
面对着朝鲜的政治宣传基地,在夕阳的余晖映照中,惠美忘情地对着阳光挥舞着双手轻轻摇曳。
她曾说过,她曾希望消失在余晖里,于是她舞着舞着就哭了出来。
青春的肉体下掩藏着一颗敏感且自怜自哀的灵魂,她深知自己和本在一起抛弃自我的事实,却无法抵御现实的残酷,说到底惠美是一个“依她的说法,她是在这种单纯的支撑下生活的”人,一旦失去了这种单纯,她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李沧东坦言这幕夕阳戏是最难拍的桥段,本来十分钟需要拍完的内容,他整整拍了一星期。
然而在这一幕里我们可以看到李沧东的大师功力,惠美的人物性格被夕阳打上高光,那一刻角色完整了,而她的单纯和心痛似乎触手可及,这绝对是银幕史上最美的夕阳之一。
而说到刘亚仁的角色钟秀,《燃烧》则更多地借鉴了《烧马棚》里的一些因素。
《烧马棚》讲的是愤怒和血缘,以第三人称视角展开的正义观的选择。
《燃烧》则把这个故事嫁接到了男主角钟秀的家庭和个人境遇上。
钟秀作为送货员身份卑微,然而他也有梦想。
他热爱写作,最爱的作家正好也是威廉·福克纳。
而钟秀的父母的介绍,他求职无门的桥段也更凸显钟秀社会底层的成员的身份,这为他对资产阶级的天然的排斥埋下伏笔。
这一点正好呼应了《烧马棚》里奴隶制和阶级的描写。
然而为了丰富钟秀的人物性格,增加电影后半段的悬疑气氛,李沧东还把钟秀塑造成对惠美痴迷的人。
他相信惠美家中养猫,相信惠美儿时坠落深井,并在惠美消失后,无法抑制自己的情欲和思念在她的床上自慰,幻想惠美没有离开,这种痴迷为电影最后的暴力悲剧结局做了最合理的铺垫。
本这个角色是李沧东改动最小的。
本相对于《烧仓房》里的“他”,有着类似的嗜好。
李沧东不仅把《烧仓房》关于烧仓房的对话几乎原封不动地保留了下来,且添加了本亦正亦邪的带有威胁一些语句,增加了人物之间的张力和紧张感。
如《烧仓房》里所说,本“简直成了菲茨杰拉德的《了不起的盖茨比》,”,“做什么不知意,反正就是有钱,谜一样的小伙子。
”
如果李沧东的《燃烧》只是成功地塑造了几个人物角色,那作品无疑只是做到了完整,却无法被称之为杰作。
《燃烧》的成功之处不仅在于角色的丰满,更体现在整体的叙事和悬疑气氛的营造上。
《烧仓房》里,“他”口中的烧掉没用的仓房,其实指的是烧掉没用的人,失踪的“她”到底是不是这个没用的人,村上春树没有继续往下写。
然而在《燃烧》里,李沧东为了设置悬念,让作品的后半部变成了寻找惠美的过程,如李沧东自己所说,他要达到的是设下一个迷局,让这个故事看起来似有似无。
无法确认的真实和缺失的因果关系,加上痴迷的怂恿,让这个故事最终走向了悲剧。
从未存在的猫,废墟里的枯井,浴室里的化妆盒,中奖的女表,那些意象背后到底是巧合还是必然的因果关系已经不再重要,当观众被这种紧张感和悬疑气氛吸入电影屏中无法呼吸,《燃烧》的目的就达到了。
李沧东用影像变出戏法迷惑观众进入他的电影情绪,在本届戛纳电影节主竞赛里暂时没有,也可能只会是唯一。
《燃烧》还值得称道的一点在于社会现实的影射,钟秀找工作的场景直指韩国年轻人失业的现实,他口中的“现在韩国有很多这种盖茨比”又揭露了韩国的贫富差距和阶层间的不平等,就连被本邀请来的女伴都还顺带谈了下中国人“强大”的购买力,这些点滴也为《燃烧》带来了更多的现实意义。
最后谈下表演。
刘亚仁在《燃烧》里的表现十分精彩,最后一幕的暴力戏码中他的呼吸声如声声悲鸣,透过银幕直戳观众的心。
虽说本届戛纳电影节男主竞争颇为激烈,(文森特·林顿---《开战》和马塞罗·冯特《狗舍惊魂》也献上了极为精彩的演出)然而他依然在影帝候选人中占据扎实的一席。
而新人全钟淑演出了惠美的纯真与敏感,她的夕阳舞蹈注定将被人铭记。
很难想象,李沧东历经了八年的沉淀,他第三次来到戛纳,在高手如林的第七十一届戛纳电影节迟迟登场,面对众多佳作依然交上了这份令人赞叹的答卷。
《燃烧》像一团从天而降的烈火,点燃了戛纳葳蕤的森林,想必这部作品必将浴火涅槃,作为李沧东的杰作载入史册。
· THE END· 这是“不散”的 第633 期 文章,快拿金棕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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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关于立意: 影片的内核基于一个无解的矛盾:欲望驱使人不断追问生存的意义,但世界是复杂的,就像个解不开的谜,永远不会给出正确答案。
于存在之外,寻找存在的意义,注定是场堕入虚无的悲剧。
可即便如此,仍然有很多人不肯放弃,继续追寻着人生的意义。
苦苦追寻却不得解脱,痛苦,迷茫,愤怒,以及滋生出来的罪恶,就勾勒出现实中众生皆苦的景象。
李沧东认为,现实中普遍存在着愤怒的情绪,各个阶层以各自的理由愤怒着,又因找不到明确的愤怒对象,而倍感无能为力,饱受煎熬。
他想讲述人们的愤怒,特别是近期年轻一代的愤怒故事,电影《燃烧》就此应运而生。
《燃烧》被剧作者称为愤怒项目,改编自村上春树的短篇小说《烧仓房》,又结合了福克纳的《烧马棚》。
村上春树的虚实手法,透着一种禅宗式的智慧与美感,很适合表达现实中的虚与实,与本片中想要表达的谜一样的世界也非常契合。
而福克纳是一位写苦难的高手,道尽了社会的冷漠,人与人之间的隔膜、疏离,以及人性中恶的普遍存在。
其实李沧东的其他电影里,也都带有福克纳的味道:对人类忍受能力的细致刻画,寓言式地浓缩整个人类的苦难,迫使观众站在比角色更高的层面,更具普遍意义的角度来理解剧情,他既同情苦难中人,又无情地揭露其劣根性,同时指出一条出路,透着满满的人文关怀。
(二)关于剧本与表达: 电影《燃烧》采用虚实结合的叙事,剧情由现实和小说两部分组成。
影片的现实部分,是钟秀偶遇儿时邻居惠美,一起喝酒聊天,惠美激发出钟秀的创作灵感。
底层小人物、哑剧、little hunger和great hunger、非洲、猫、女人,这些都成了他的创作素材。
结账归来的钟秀,看见邻桌情侣接吻的场景,又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睡着的惠美,决定以底层小人物的落魄和情欲作为出发点,创作小说。
钟秀拿出手机,开始创作,影片随即进入小说的虚幻世界。
这种虚实连接的手法,凸显了主观感受的真实性,和导演想表达的主题非常契合。
导演诱导观众和钟秀一起愤怒,一起燃烧,然后共同完成一次罪恶的谋杀。
根本没有确凿的证据,为什么观影时总会觉得Ben是个变态杀人狂呢?
这是导演的小把戏,却足以将观众的黑暗面全面地牵引出来。
导演以钟秀作为主视角,牵引观众带着一种假想去观察Ben的行为。
观众心里预判Ben是坏人,就会将其所有的言行与变态杀人狂对照,为了印证自己是对的,就会失去客观性。
烧塑料棚也许只是烧塑料棚,想到烧死没用的人的,是钟秀;影片里点火的始终都是钟秀,梦见烧塑料棚,又露出笑容的,还是钟秀;Ben谈及心口的贝斯声,也许只是指感受内心的声音,但想到杀人快感的,是钟秀;Ben说不要评判,要接受自然的规律,想到将犯罪合理化的,还是钟秀;化妆也许只是化妆,但钟秀想的是火葬(韩语里화장既有化妆又有火葬的意思)… 与其说Ben有变态的嫌疑,不如说是他把钟秀的恐惧和黑暗面都引了出来。
钟秀有自我行为合理化的倾向,他努力证实那口井的存在,为什么?
因为有了水井,就说明自己救过惠美,惠美就会爱上自己,有了爱情,就有了可以复仇的理由。
导演将“人性中固有的恶”引出来,让观众和钟秀一起,拿起刀,刺死了Ben。
没有什么开放式结局,小说里讲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结局的一幕,钟秀谎称和惠美一起来找Ben,Ben一见面就问惠美在哪?
惠美如果是Ben杀的,他不会这么问,更不会来赴约。
他疑惑为什么钟秀要杀自己,却在死亡来临前,抱紧了钟秀。
用福克纳的话说,“他既懦弱又凶残”,这场谋杀就是福克纳所说的“人类愚蠢的行为”如何毁灭了世界上许多美好的东西。
李沧东导演让观众参与到悲剧中来,然后反思自己为什么走到了这一步。
肉眼看见的就是真实的么?
真切的感受,同样就有真实性。
电影是虚构的,但观影感受是真实的,借由钟秀的愤怒,一起涌出来的观众自己的黑暗面,也是真实的。
每个人都有黑暗面,意识到自己的黑暗面是件痛苦的事,很多人不愿承认,就选择了逃避,但逃避让人回避了为人的责任。
直视自己的黑暗,承认并接纳,了解其毁灭性的力量,进而坚定地择善而行,才能获得解脱。
(三)关于意象: 李沧东指出,“不止是塑料棚,像这样超越意义与观念的形象散落在电影的各个角落,像是哑剧,井,猫,Ben…” “井”:井在村上春树的长篇小说中经常出现,通常代表主宰主人公宿命的关键性意象。
“井”有正反两层含义,“有水的井,象征着生命之源”:惠美和钟秀说,她小时候掉进水井,等待救援,看见了钟秀的脸。
这是种爱的表达。
Ben曾告诉钟秀,惠美比想象的更加孤独,在她心里钟秀是个特别的存在,Ben说他很少嫉妒,但嫉妒钟秀,他说的嫉妒正是那份爱意。
至于井的负面含义,即“无水的井”,在村上春树的意象里,枯井象征着恐惧、黑暗、隔阂和束缚”:钟秀从母亲那里得知,不是水井,曾经有的那口井是枯井。
就是这口枯井,钟秀找到了可以杀害Ben的借口。
“塑料棚”:塑料棚里面什么都没有,透明,空,指代“虚无”,同时塑料棚也是一种实体,基于某种目的创造出来,指代“存在”。
这是整部影片探讨的最核心的哲学内容,存在与虚无。
“哑剧”:哑剧里的橘子,惠美这样说,“不要想象着没有橘子,要忘记没有橘子的事实,就可以随时吃到橘子。
” 即:面对虚无,不要想象着生活没有意义,要忘记人生没有意义的事实,享受当下,就能随时感受到生活的甜蜜。
“猫”:影片中的猫也很有意思,既是代表村上春树的元素,又有种薛定谔猫的意味,既有又无,对应着Ben的一句台词,我既在这里,也在别处。
这代指了人的选择,你选择了现在的自己,其他可能性的你就会坍塌。
这对应着小说里钟秀杀死Ben的悲剧,罪恶发生的瞬间,更好的自己也会坍塌。
我们有我们的宿命,也有属于自己的选择。
至于Ben,越是不抱有偏见,越能看得客观。
不将Ben看成恶人,就能发现他活得通透明朗。
很多导演想说的话,均是借由Ben这个角色亦正亦邪地说出来,邪恶地理解,就是最黑暗的罪恶,正面地理解,就是警世良言。
(四)燃烧 燃烧,是欲望;如果欲望得不到平衡,燃烧,就是愤怒,是一种足以滋生罪恶的力量;燃烧,也可以是种选择,烧掉那个带有恶意的自己,就能拥有更美好的自己。
如电影里Ben说的,我既在这里,也在那里;如小说里Ben说的,他要烧仓房,寻求一种道德上的平衡。
烧仓房,是种隐喻,最终指向人的选择。
在无数种可能中,依照自己内心的贝斯声,创造最理想的自己,通往更美好的未来。
这才是极具人道主义的李沧东,想要跟迷茫愤怒中苦苦挣扎的年轻一代探讨的。
福克纳一直这样说,“人是不可摧毁的,因为他有争取自由的单纯思想。
” 《燃烧》是一部非常优秀的电影,完成度非常高,它创下了最高场刊分,却在奖项上颗粒无收,被称为本届戛纳最大的遗珠。
维伦纽瓦也非常推崇此片,他这样排解:遗憾也是艺术啊。
一直以来对文学作品改编的电影有所忌惮,有两个主要原因。
其一是媒介的不同会造成偏差感。
看电影主要是一个被推进的过程,电影随着时间进度发展,电影本身掌控着主要节奏,而阅读时自己是节奏的主导者。
电影节奏相对较快,很难留给观众足够的时间来感受文本背后的内涵。
其二是电影相对来说空间不足,文字的一大魅力所在在于阅读时会有一个极大的想象空间,创造出充盈多样的美的体验,而影像本身是一种杀死空间的过程,将具体的人和景物放置在视线之内,表现的过于直观就会减少美感。
不过《燃烧》的出现是一个极大的惊喜,将村上8000字的短篇《烧仓房》扩充成148min的影像,运用的长镜头很好的增大了空间。
很多地方的表现比较晦涩,保留了原作中一些重要的只言片语,这些隐蔽的语言支撑起了本片的文学性。
个人觉得补全的结尾也很不错。
村上是讲究感觉和协同感的作家,这种隐蔽的日式气息很难用镜头语言捕捉。
这部安静的《燃烧》基本做到了。
直接演说有些难以入手,不妨从人物下手。
本篇的三个主角几乎撑起了整部影片,他们的表现张力十足,尤其是女主惠美。
假如可以完全解构本片的人物,基本就可以弄清楚《燃烧》的内核。
就来认真谈一谈构成整部影片的三个点。
A点 本 被资本谋杀的人 本是个相对容易被理解的角色。
村上的小说基本都是以后现代资本主义为背景,语言指向的是“都市人”们的生存状态。
本毫无疑问是被资本社会所异化的代表,他看似拥有人们想要的一切,但他似乎并不为此感受到真正的快乐。
“后现代”的世界是什么样的?笼统概括就是人和人距离疏远,人只为了和自己紧贴的生活而活下去。
对于本来说,他的生活就是紧紧贴住上流社会的那些东西:与美的女性社交,参加上流活动,旅行等,这些“可被持有物”似乎可以让人过上充实且有优越感的生活,但本是个成熟的人,他并不将自己的生活和别人对比,或者相信公众语言,自顾自的认为这样的生活就是优越,就能给自己带来幸福。
他只是拥有这些条件并且生活着,在熟悉社会规则以后早就对这些程式化的东西产生了极大的厌倦,但又不得不被这种生活推着走。
一个细节,本在前后两次和一群朋友社交时都打了哈欠,足以看出他失去了从这些“表象”中获得充实感的能力。
本挑战着所谓的禁忌,抽大麻时说自己感受到骨骼深处响起贝斯。
被生活的表象所折磨的他甚至需要通过这种肉体刺激得到“真实感”,骨骼的贝斯就是对自己精神中空的嘲弄,抽大麻时笑个不停更是蒙上一层荒诞感。
有了条件,拥有了很多东西,然后呢?然后就可以幸福了吗?每天和上层女人们进行表面交流真的有充足感吗?当然不是,后现代世界遵从的规则是自己寻找生活的意义而不是取得性,获得再多的资源对他来说无法对他的生活本质产生影响。
失去了获得感以后,本开始重构自己的精神世界。
他通过“烧仓房”来获得一种朦胧的真实感。
原文中他是这样说的:“我觉得世上好像有很多很多仓房,都在等我点火去烧。
海边孤零零的仓房,田地中间的仓房……反正各种各样的仓房。
只消15分钟就烧得一干二净,简直像压根儿不存在那玩艺儿。
谁都不伤心。
只是---消失而已,忽地。
" 这是一种对于表象的存在式反叛,他要通过创造烧仓房这个破坏社会规则的过程来实现一种真实感,只有这种有形式感的破坏才能让自己满足。
“烧仓房”是一个过程,破坏规则所具有的毁灭性是一种生命力,同时也是遵循他所提到的“自然道德”,仓房所带有的自然性和资本世界距离很远。
资本世界是一个侵占人类主体的过程,人们的自我被一些难以被看见的规则或是实体所占有。
(这种“被资本侵占”在村上的很多小说中都出现过,如《奇鸟行状录》和《舞舞舞》。
)尤其当拥有之后,很可能会畏惧“有”之后的无限空洞。
当然,也许他从来没有真的烧过,但创造这种精神想象对他来说已经是对自己麻木的救赎了。
B 惠美 关于缺失和生存印记 惠美被缺失感所困扰着。
从后面她家人对她的态度,说“那个孩子很会撒谎”可窥探出,惠美拥有一个不完整的童年,不断的在被冷落和遗忘,且缺少家人的支持和信任。
在影片的背景里,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是很疏离的,她是个独立的女性,却缺少一种对生活的真实感,因为她的“某个部分”随着自我的磨损被抽离了。
这种“不真实感”和本是有区别的,她的不真实是不被看到,从小被边缘化积累起一种缺失,只能通过撒谎给自己建立一个安全系统。
而讽刺的是,这种缺失和本的麻木都指向同一个点,那就是陷入“无意义”的陷阱里面。
从不被爱到无法被爱,惠美希望通过某种东西来弥补自己的缺失感,想用什么东西来证明自己所谓的存在价值。
她想去体验,想去抓住什么,想走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寻找与神秘感相连的源头之处。
她想到了去非洲,她想到了去某个地方来完成某种东西,想要通过获得印记来获得真实。
她去了,她对钟秀说她看到了非洲的日落,然后就什么也没有了。
完成了目标以后,一切仍然会结束的,印记会被冲刷掉,反正会结束,到底还有什么理由继续下去?惠美在钟秀面前哭了出来。
后来她跳起了非洲的舞蹈,看起来很可笑,但她还是跳了。
“给你们看看非洲人是怎么跳舞的,我去过那里,我学给你们看。
”跳完一支舞,发现自己还是那个被遗忘的不完整的人。
舞蹈只是表象,是一种真实存在的现象,但在现象背后,关于意义的世界沉默不语,舞蹈的可笑与现实的荒诞形成对立,展现舞蹈等于展现反抗的徒劳和无意义。
影片的开头,关于剥橘子的哑剧就是对无意义的一次伏笔,没有橘子才好,面对自己活着就是一出哑剧,留在这里还是走开,结果都一样。
到底有没有那口井?她掉下去过没有?我是倾向于没有,就像没有那只猫一样,这只能说明她内心空缺之深,必须通过建立语言来创造一些精神寄托。
但可以肯定惠美是爱钟秀的,惠美因为小时候被他嘲笑难看后去整容可以证明这一点。
惠美为什么爱他?这个问题有些复杂,下面会继续讨论。
惠美绝对是一名有魅力的女性,她在影片中展现出的消极和病态美让人不断回忆起《挪威的森林》里的直子,尤其是那段裸体舞蹈,是她对表象最徒劳的反抗。
最让人遗憾的一点是,没有人可以拯救她,她一直都陷在自己的井中,钟秀没能看到她。
C 钟秀 客观世界的观测者 我们的男主并没有前两位那么精神极端,不过是影片中的“the loner”。
他在童年发生的那些纠葛之事让他潜意识里厌恶并倾向于选择逃避人际交往,但他是一名“相对正常的人”。
就像每一个村上式男主一样,既没有过分被痛苦和异化纠缠,也在心里保有一份独一无二的孤独感,这种孤独感让他的所有行为都有一些说不出的异常。
钟秀说自己喜欢威廉福克纳,福克纳的领域是人和命运,钟秀说喜欢他是因为总觉得里面的故事就是自己。
钟秀是一个普通人,他虽然由于自身条件终日浸泡在无为之中,但仍然默默期待着自己可以和别人的故事重合,或者说通过写作来寻找一种替代感。
也许他本来真的可以成为一名普通作家,把自己的命运编织成文字,向别人诉说故事。
转折点是他遇到了那个女人,他的命运完全改变了。
他看了那种极致的病态美,看到了人的缺口,他以为自己抓住了平和的爱情,却不知已经坠入到了她的陷阱里。
这个陷阱就是人与人之间本质上难以理解,在经历“事件”之前,他和她的不同让他们不可能真正理解彼此,这种障碍最终让他失去(下面会继续谈论这一点) 从一个大的视角来看,钟秀绝对是这个冷酷的资本社会冷暴力的受害者。
被家人冷漠对待,自己独自一人贫困的生活着。
虽然并没有对于拥有什么东西有着很高的执着,但进入本的房间以后依然不满的指责其是“韩国的盖茨比”。
他不是一名物质掠夺者,但还是会受到外部世界的干扰,羡慕有钱有时间去旅行的人,他就像每一漂泊在城市里的人一样,有着自己独立的精神世界,但依旧被资本规则所支配着。
他已从此岸出发却没能触及彼岸,在两岸中间不断的前进挣扎着。
钟秀在与惠美的交流中爱上了她,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不停的寻找她的足迹。
只可惜一开始的他并不真正理解惠美,他质疑为什么惠美会和本在一起,并将她脱衣服跳舞的行为与“妓女”类比,都可以看出他和惠美的距离。
惠美也深知这一点,带着痛苦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
钟秀一直想要确认井存在的真实性,这一点可以看出钟秀的“普通”,他一直认为只有他真的有救过惠美,惠美才可能会真的爱上了他,所以他通过找井来确认惠美的爱。
但其实惠美一开始就说过了,有没有又有什么区别呢?(个人观点):惠美想要的爱情是那种补全式的爱情,她在小时候一定爱上过钟秀,并将他与自己的某个部分连接在了一起。
将她从井中救出只是个隐喻,她的缺失让她自我认定钟秀可以为她带来救赎,她对钟秀的情感掺杂了自己固执的确信。
本对钟秀说过,惠美把钟秀当成是特别的存在,我认为惠美将钟秀当成是一种支撑和自我印证,这种“自我式”的爱导致了她对他没来由的信任。
最后钟秀杀死本是原创剧情,增加了整个故事的悲剧性。
本的存在的确不断的在挤压着钟秀,他的拥有和掠夺,他的稳定,他对于破坏秩序的向往的丑陋都让钟秀感到深刻的愤怒,最重要的一点,本的自我蚕食同时吃掉了惠美,这让钟秀义无反顾的选择杀死他。
这场谋杀同时隐喻着对于控制人的主体意义的资本世界的冲击,从某种程度上,钟秀是试图在谋杀这种堕落的无意义,并从中解放自己个体的生命力。
可以说,钟秀这个角色的存在既给人以一定程度上的代入感,又清晰的映照着其他两名角色在这个世界上的癫狂。
钟秀就是眼睛,也许就是我们的眼睛,静静注视着客观世界的推演,人的坠落与疯狂仍在上演,你是否也想看着仓房连同意义化为灰烬。
很有趣的一点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对于无意义的距离感越来越明显了。
我们所处的“关系社会”虽然一直是想要摆脱的,但身处高度资本密集的后现代社会同样也是形同地狱。
我们对联系的渴求即使不是真实的,也是对我们的生活至关重要的。
后现代就是一个具有双重意义的世界,所谓的现代性让他们三人游离在共同体之外,你的独立和自由同时也会带来意义的毁灭,仓房最终也会有烧尽的一天。
你又想怎么反抗这个世界?不存在的。
你知道吗?说出来可能会惊到你,我真的相信爱的存在,不要问我为什么。
很多人把奉俊昊的《寄生虫》拿来和李沧东的《燃烧》作比较,表面看来,这两部电影讲的都是穷人遭遇富人后,双方精神交汇后产生的碰撞和震荡,但实际上,它们根本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寄生虫》好像一个制作精良的机关盒,你拿在手上摩挲把玩,充满好奇和希望的试图解开里面的秘密,因为你知道它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而《燃烧》呢,给我的感觉大概就是一个生锈的铁盒子,因为里面的一团火焰而砰砰作响,当你打开这个盒子,看到的只有燃尽后的烟雾和灼痕,但你能感受到它传来的热度,烘的你手心发烫。
《燃烧》改编自村上春树的小说《烧仓房》,原著寥寥数千字,角色连名字都没有,只是简单的我,他和她,便是电影里的钟秀、本和慧美,没有什么情绪的铺垫,带着作者典型的存在主义式的描述——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已经发生的事情,再荒谬都是成立和必须被接受的。
和原著的语焉不详与截然而止不同,向来信奉现实主义的李沧东给予了剧本更多的感情和控诉,他在拍一个年轻人,也是世界上许许多多的年轻人所共同拥有的一种情绪——愤怒,在他的观念里,这种愤怒会和影片中钟秀父亲的愤怒一样,一点一滴的积压在心里,然后找到一个节点一下子爆发出来,将周遭的一切都毁灭,只不过钟秀的父亲在设定上患有精神类的疾病,那么这些年轻人呢?
他们都病了吗?
《烧仓房》的实和《燃烧》的虚体也现了文本和影像之间本质的区别,文本更加的克制和冷静,拥有叙述者和旁观者的明确界限,而影像是暧昧的,是听觉和视觉相互勾连,是交感神经和副交感神经沆瀣一气。
影片里最打动我的一段是慧美裸着上半身在夕阳下跳舞,起初你会因为她的赤裸而感到轻微的羞耻,但接着你回忆起惠美描述她在非洲沙漠里看落日的景象,想起她哭着说想和这夕阳一起消失。
然后你会突然明白本所说的话,惠美是一个已经放弃了挣扎的女人,像一片随波逐流的叶子,欠着高利贷,没有亲戚朋友,唯一的生活技能就是扭扭腰跳跳舞,龟缩在脏乱的单室间里,和在路上偶然遇见的旧日邻居做爱。
惠美其实就是她口中的“little hunger”,生理上饥饿,不是指真正的肚子饿,而是对爱的匮乏。
在影片里,惠美有过三次舞蹈,一次是影片刚开始她受雇用舞蹈吸引顾客,虽然动作机械僵硬,但这却是她最充满生机的样子,因为她舞动双臂是为了最实在的一样东西——钱,钱代表的另外一层含义是生活的希望。
第二次舞蹈是在本的朋友们面前,本意是为了社交,但跳到最后她已经全然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最后一次舞蹈就是在夕阳下,这时的惠美精神早已经涣散,只剩下空壳,她迷蒙着双眼舞动的样子,真的有点像在风中飘摇的破旧的塑料棚。
惠美的全部生活就是一出“哑剧”,“不要想这里有橘子,而要忘掉这里没有橘子”,忘掉高富帅的本为什么会选她成为女朋友,忘掉本时常发出的非常危险的信号,忘掉自己的处境,甚至忘掉求生的欲望。
惠美是动物性的,身随心动,只有此刻,没有明朝。
那么和惠美比起来,本就是“great hunger”,生活富足,衣食无忧,朋友成群,工作即玩乐,年纪轻轻就拥有令人堪羡的完美物质生活。
但是我们都知道了,他的精神世界是一个黑洞,需要吸收无数的暗物质才能够获得短暂的平静。
本刚认识钟秀的时候就告诉他自己从来不会哭,也感受不到悲伤的情绪,因为没有眼泪作为证据。
一个人感受不到悲伤,那么从另一面来说,他也感受不到快乐,他能感受到的只有两个月一次的,响彻他的胸腔,震的他肋骨发麻的贝斯低音,但那也不是快乐。
他让我想到《美国精神病患者》里的贝尔,除了在杀人时感受到短暂的兴奋,其余时间充斥着愤怒、躁动和焦虑,饱受折磨。
所以,当钟秀最终将他杀死时,演员的表演非常令人玩味,那是一种对于死亡充满了憧憬的表情,平静而又沉迷。
我觉得本的内心是求死的,所以他会在“烧仓房”之前和之后,将自己的行踪与想法屡屡暴露给钟秀,就像他制作意面献祭给自己的胃,屠杀女孩献祭给内心的空洞,最终他把自己作为祭品献祭给了死亡。
男主角钟秀呢,在本和惠美的引导下,他从一个“little hunger”最终过渡为了“great hunger”。
和惠美一样,钟秀也生活在孤独之中,父亲入狱,母亲失踪,没有固定的工作,独居在乡下的房子里,虽然屋内有电话声,屋外是面向南韩的广播站,后院还有哞哞叫的牛,但钟秀的精神却始终处于一片寂静之中,所以他才会格外的关注惠美,因为后者就像那一束一天只有一次机会能够照亮房间的阳光一样,抓不到留不住,但却能唤醒生命的意义。
惠美的消失让钟秀终于感受到了精神上的饥渴,他着了魔似的寻找惠美,巡视仓房,尾随本,而他在此之后开始写作,也是为了能够填补精神上的空虚(对我来说这就是写作的意义-v-),但这一切都不足以让他“吃饱”,他获得满足的唯一方式只有杀了本。
《寄生虫》里,爸爸捅朴社长的那一刀,捅碎的是本来可以延续下去的梦想和贫富阶级之间牢不可破的间隔,那么《燃烧》中,钟秀的一刀,替惠美报仇的成分很少很少,那一刻他变成了他的父亲,对无望未来的愤怒,对喜欢的女性遭人玩弄的愤怒,对自己永远也达不到本所在的阶层的愤怒,对本可以通过“烧仓房”来获得精神满足的愤怒自己却不能感同身受的愤怒,只是在那一刻,这些愤怒被点燃了。
其实《燃烧》全片都有一种迷幻的氛围,而李沧东对于结尾的设置意味并不在于反转剧情或是形成悬念,很多人扒着一帧一帧的镜头,急切的想要找到惠美存在或不存在的证据,但这并不是电影的意义所在。
导演对影片剧本的构造全部都是指向内部的,他关注的不是事件的逻辑,而是处在事件之中的人的行为逻辑,说的庸俗一点,就是人性。
我热爱人性这个词,即使它更多表达的是负面的东西,我们自私,我们愤怒,我们拥有毁灭的欲望,但当我们意识到这些人性并感到困惑的同时,就意味着我们没有放弃与它交战的希望,在拥有了人性的同时,我们既有了我们最大的敌人,但也有了最有力的武器,剩下的,就只是用镜头也好,用文字也好,用行动也好,不断的去抗争罢了。
最喜欢的一个镜头
韩国导演李沧东新作《燃烧》曾是第71届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的大热门,影片中饰演Ben的韩裔美国演员史蒂文·元 Steven Yeun为我们呈现了堪称天才性的表演。
他不经意的打哈欠与眨眼,完美地呈现了一位将虚无主义奉为人生哲学的公子哥。
Steven Yeun他在影片中饰演一位有钱的花花公子,以烧仓房为乐。
阔别美剧《行尸走肉》的七年,史蒂文·元(Steven Yeun)的表演为《燃烧》增添了扑朔迷离的氛围。
史蒂文·元在《燃烧》中的天才表演一部分源于他的特殊身份:流淌着韩国血液的美国演员。
他的这种身份与气质完美地表现了角色的神秘,以及无所寄托的世界主义。
影片中,他总是带着一种冷酷又险恶的超然游荡在各个场景之间。
以下文字节选于《电影评论》记者Devika Girish对史蒂文·元的采访。
跟李沧东导演合作是什么样的体验?
李沧东拍电影的方式让我折服。
我不知道他拍《薄荷糖》或者其它电影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但拍《燃烧》的时候他是非常即兴的。
他完全按照电影本身的步骤来拍。
很多时候,我们准备好了拍摄某个场景,摄像机架好了,但导演就不拍了,说「今天感觉不太对」。
然后过了很多天,我们又回到同一个场景,突然飞来一群雪雁,他就会说「这就是我要找的!
」。
这种拍电影的方式太酷了。
我不知道除了李沧东以外,是不是还有导演可以做到这样。
你饰演的角色本身是个谜。
村上春树的原著和电影都没有对这个角色的背景做过多的交代,你是怎么为角色做准备的?
你理解这个角色吗?
我觉得我理解他。
导演并没有给我非常明确的指向。
他跟我说,「我们挑选那些我们能够感知到Ben的瞬间来演绎,但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结局的谜团其实是,Ben到底是嗜血的变态还是仅仅是个没有道德的富人。
你来决定。
」这对我来说是很酷的事情,因为只有我知道Ben做了什么。
为这个角色做准备期间,我读了很多书:尼采、叔本华、虚无主义等等。
我感觉Ben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
作为一个拥有这么多财富和特权的人,他其实和社会的另一部分人过着完全不同的生活。
这就是我的方法:当一个人什么也不相信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子?
他燃烧的,到底是什么?
这一切都体现在他的肢体语言中,他走路和坐下的姿势都带着一种倦怠。
他觉得一切都是无关紧要的,所以他从来不会着急赶去某个地方。
他只是存在在某个地方。
他为什么一定要活着?
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是对一切都不感兴趣。
Ben根本没有在掩盖什么,他只是空虚,一种危险又悲伤的空虚。
我觉得很多人都有这种感觉。
对我来说,李沧东电影的美在于他树立了一面照向社会的镜子,「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样子」。
《燃烧》给我留下最深的印象是,每个人都是那么孤独。
即使你拥有了全世界的财富,你还是一样孤独。
对我来说,虽然这种孤独一直都在,但在这个时代尤其严重。
你说的是现在的政治和经济环境吗?
对。
我觉得现在我们好像正处在悬崖边上,犹豫着我们到底要在互联网世界里走多远。
对于李沧东导演而言,选择我这样一个身体里有着太多美国元素的韩裔美国演员参与这部电影,是很冒险,同时也是非常适合电影主题本身的。
最近这些年,所有曾经将我们分隔的界线好像都消失了。
但我觉得,新一代的年轻人们实际上是非常失落,非常孤独的。
Ben从哪里来,我们都不得而知,这一点将他与其他两个角色区分开来。
当然。
Ben并不一定代表美国,或是西方世界,但他代表着诚实看待世界,或者说有特权去见识大部分的世界的人。
韩国的小孩们如今都在努力寻找自己,表达自己,做自己。
在西方世界,「做自己」早就深入骨髓,现在我感觉我们想要找到族群。
西方世界越来越想要找到一些集体主义,而东方世界越来越想要个人主义。
这其实是平衡的问题。
李沧东导演和我常常谈起的就是这个平衡。
《玉子》很好地融合了你的身份,但《燃烧》里,你更加靠近自己韩国的血统,你会觉得这样更真实吗?
不知道为什么,说起这个我有一点感伤。
但你说得很对,我觉得这种真实来源于导演所给予我的深度与广度,他允许我将自己的翅膀张得尽量开,不需要去符合任何一种社会结构。
演一个彻头彻尾的韩国人意味着我作为一个演员,去饰演一个角色,我不再受到任何限制。
饰演Ben这样一个带着「局外人」的眼光看待生命的人,同样给予了我最大的自由。
这是非常真实的体验。
当我与Ben用同样的眼光来看待世界,将虚无主义当成是我的焦点,身体的能量就发生了改变。
我有时候在想,美国电影的表达是否有些目光短浅,因为我们不太承认别的世界中的电影和他们鲜活的电影文化。
你在李沧东电影中的参与会不会让人们关注这样一个事实:多元化并不一定仅存在美国电影中,更应该存在于我们所认可的电影文化中。
的确。
这也是为什么我觉得能够参与《燃烧》的拍摄对我来说是很幸运的事情。
随着我们进入一个更加世界性的时代,我们就没办法再自负地认为,自己的电影世界就是唯一的电影世界,自己的经历以及自己消化文化的方式是体验的唯一方式。
对于身份的这些讨论有时候我觉得对我来说是很累的。
不是因为我觉得这不重要,而是我感觉很多时候都是在围绕美国身份在谈这件事。
如果我想要更加世界主义,生活在一个全球化的世界,那我就应该去包容其他的文化。
这些是我在往返韩国工作期间获得的经验,以后我不会再这么做了。
我以后的职业应该会集中在美国,我在这里会更加自在。
但是很多时候是这样的,我所在的地方并不是那么开放和宽容,我能够扮演的角色可能还是会因为我的长相而受限。
世界上到处都有精神变态,但为什么我只能在韩国演一个变态?
接下来你想要饰演什么样的角色?
我听说你现在非常挑剔。
大家都这么觉得吗?
哈哈哈不是的!
我很幸运能够稍微缓解一下。
参与一部优秀的电影意味着我可以把自己的步调放慢。
离开《行尸走肉》的两三年,我几乎没有拍戏。
我刚刚有了小孩,所以我现在想待在家。
未来想和哪些导演合作?
非常多。
我喜欢Denis Villeneuv、朴赞郁……翻译与整理:悠木原译文发于微信公众号:蓝色映画
●前提:鉴于电影本和文学本之间存在的结构性差异,本文将不会涉及原作对比。
如果作为一部普通电影来看,《燃烧》的故事情节极其简单,一句话就可讲完:他&她,她&他,他&他。
简单又不简单。
一生二,二生三,世间万象、人心百态,正是无数个体与个体之间的关联孕育而生。
《燃烧》设计了诸多留白空间,意味着剧情存在各种合理理解下的可能性——这也是一部最有可能出现千人千个哈姆雷特、而没有绝对标准答案的一部电影。
@韩影书下面就聊下个人对三个主要个体角色的感触吧,权当是众多理解之一种。
PS:父亲这个角色情节不多,但也很重要,以后追加再谈。
一、李钟秀:两次遇见,改变生活日常生活中,像李钟秀(刘亚仁)这样的人,塞满了社会底座,平时可能谁都不会多看他们一眼,更别说坐下来观察他的故事了。
只是经常会见到媒体报道,一个建筑工人、又或者是一个小保安出了诗集、写了小说。
无论在怎样窘迫的环境里,碗里的大米和头顶的诗意,都有可能并存。
李沧东也正是添加了这份诗意,《燃烧》也成了《燃烧》。
奔波出着苦力、挣着不多的薪水、家庭情况落败、爱上一个女孩、有一个文学梦……李钟秀这个角色近乎是一个常态存在。
但他的平常被两次重要的遇见打破:遇见儿时的她,遇见上层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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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惠美的出现就像是李钟秀昏暗生活里突然出现的一缕阳光,一如南山塔的光亮射进朝北的小民房。
李钟秀和她做爱时,她在身下喘息,那道光亮出现在墙上,他看着光亮,眼神迷惑且游离。
这是一个奇特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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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道光亮不是直接的太阳光,而是来自南山塔观景台的反射。
如果房子本身不朝阳,照射进来只能完全被动地看天气、碰运气。
申惠美之于李钟秀,正如这道需要靠运气的光,用它来照亮生活,是不稳定的。
所以李钟秀的这份运气很快被第二个遇见打破:那个生活优渥的Ben。
Ben不缺女人,但就像一块磁铁,还是把申惠美引了过去。
走了母亲,关了父亲,散了牛群,这次李钟秀又少了视若一缕生活阳光的女人。
他的世界重新回到原本的灰暗,不,回不去了,有些人、有些事物,还不如从未出现过的好。
出现与消失,得到与失去,正是李钟秀在《燃烧》里一直要面对的问题,而他如何处理这些问题,恰是全片的主线之一。
二、申惠美:两次选择,内心之舞海报上,申惠美在中间,左边是Ben,右边是李钟秀。
她改变了左右两个男人的生活和命运。
但在我看来,这的确又不是三角恋的狗血关系,因为申惠美对李钟秀是没有爱情的,Ben对申惠美也不是爱。
这里面只有李钟秀直白地爱着申惠美。
房间里,申惠美记得小时候李钟秀说过她「真的长得好丑」,长大整了容的她,迅速将李钟秀拉进自己的身体。
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到了余华的《兄弟》,长大后的「小流氓」李光头猛烈地冲击着当年的女神林红,恍然如梦地证明了自己。
或许,在颜值至上的社会中,在这个「没有为女人打造的国度」里,欠下一堆卡债的申惠美只是想证明自己变漂亮了,尤其是想对当年说自己丑的李钟秀证明:「你现在说真心话吧!
为什么不说话?
」她的方式就是看着李钟秀饥渴而又颤抖地进入自己的身体——是的,是看着,李钟秀在她身体上游弋时,她是睁眼看着的,而眼神里并没有演出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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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张爱玲写过一句露骨直白的话:「到女人的心里要通过阴道」,然而事后的种种迹象表明,对于申惠美来说,这根本不是一次通往爱情的做爱,事后她也没有爱上他。
她让李钟秀进入自己的身体,却没让他进入自己的内心。
这是申惠美的第一次选择。
第二次是她选择去非洲,从布希人那里感受到了great hunger之舞的力量。
great hunger,正常意思是大饥荒。
在惠美的心里,little hunger是身体饥饿,great hunger则是精神的漫野空旷。
她的隐秘世界就此打开。
这个不顾世俗的女生,在余晖下跳出了那支镜像绝美的心灵大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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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Ben:两个世界,内外割裂这是个稍难评价的角色。
他处于香车美女、锦衣玉食的上流社会,是韩国的盖茨比之一。
但在导演镜头下,他又不像刘亚仁在《老手》里饰演的财阀赵泰晤那样飞扬跋扈、欺男霸女。
甚至,他对待李钟秀表面上还算绅士温和(如果你说这是克制的傲慢也行),并没有刻意嘲笑他的身份、以及写作的梦想。
表面上的彬彬有礼,是Ben的外在世界。
但他对李钟秀亮出了自己的内在世界:烧塑料棚。
这是一次真正的世界对撞:李钟秀聊着小时候母亲出走,他只能难过地听从爸爸的愤怒,而烧掉妈妈的衣服;Ben却接话说他的爱好是两个月烧一次塑料棚,「会感到喜悦」。
两种不同方式的燃烧,两种不同的内心触觉。
Ben击中了李钟秀的great hunger,他恍然回到小时候,他面前熊熊燃烧的是塑料棚,而不是母亲的衣服。
他也想这样,事后的剧情显示他还算是个理智的人,或者说没那个胆量。
这点对于理解人物性格有些许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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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n真的烧塑料棚了吗?
可能真烧过,也可能只是他也只是内心想这么干,毕竟几次聚会的场面都显示:这个善聚朋友,却又游离在人群外的男人,内心的空旷寂寥并不比惠美少。
终究他还是改变了两个人——他外在的世界吸走了申惠美,他内在的世界击中了李钟秀。
在两个世界里挣扎良久的李钟秀,做出了他的决定。
「本来就是疯子才能当小说主人公嘛!
」南山塔下的房间里,李钟秀幻想着惠美的身体,用打飞机的手,敲击键盘写起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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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mystery式的结局,我更愿意相信是他铺开的小说,和小说里疯狂的自己、以及为爱而燃烧的结局。
四、关于结局很多人都在讨论阶层,个人认为,阶层对立之于本片大概只是表象,真正的阶层是三个主角(乃至父亲)的精神世界。
同样,很多人也在讨论结局:李钟秀真的杀了Ben吗?
杀掉了,简单直接,符合常规剧情片的节奏选择。
但我认为属于「笔杀」,原因有四:1、对于充满精神探讨的《燃烧》来说,杀人,意味着从身体到内心,同时摧毁两个男主角,这不是李沧东,也应该不是李沧东对片中矛盾给出的解决方案。
诛心,甚于诛身。
2、李钟秀的角色性格中具有软弱的部分,他还带着文学青年的属性,杀人这个选择,就像烧塑料棚一样,意念想下也就罢了,做出来勉为其难。
3、申惠美的消失,对于李钟秀来说的确是个打击,但将一些列的怨恨转到Ben身上,进而杀了他,这个逻辑稍显粗粝。
4、从戏剧化的余味程度来说,「笔杀」也比真杀要好——写小说是一条开篇就布局的隐线,申惠美和Ben的出现,虽然打乱了李钟秀的生活,可也给了他执笔的欲望和动力,笔杀做到了首尾呼应。
现实里做不到的,用自己的笔做到了,李钟秀用自己的笔为生活赢得了胜利,岂不更加显得无奈而荒诞?
虽然世事艰难,导演还是要让李钟秀活下去的,哪怕带着诸多不解和愤怒,只有活下去,才能对这个世界继续表达愤怒。
片中片外,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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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照亮了阶级性。
影片有很多关于阶级的对比。
例如女人,海美和宗秀打炮,却和Ben同居。
例如车,宗秀开着破旧不堪的卡车,行驶在乡间,Ben开着保时捷,驶过静谧的江南区。
例如话语权,Ben一直保持的微笑,宗秀一次次的语塞。
例如见识,Ben没见过乡间的朝鲜喇叭。
宗秀没见过Ben的保时捷,也不知道韩国为什么有这么多“玩着工作“的盖茨比。
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没有表象遮掩。
_______________在影片开始,海美说起非洲卡拉哈里沙漠的布希族:“对布希族来说有两种饥饿的人,肚子饿的人,是little hunger。
为生活意义饥饿的人,我们为什么活着,人生有何意义,终日探寻那种问题的人,才是真正饥饿的人,是great hunger。
”
Ben是great hunger。
宗秀和海美,great hunger和little hunger两者皆有。
他们都受Ben的支配。
海美,学哑剧的空想家。
被Ben包养,满足了little hunger。
但她是一个缺乏爱与活着的意义的女孩。
没有人爱她,包括她的家人。
所以她也不会自爱。
“我也想像晚霞一样,消失不见呀。
”
她被Ben带到聚会上,表演,跳舞,抽大麻,为Ben的圈子带来欢乐。
海美癫狂快乐,陶醉其中。
在Ben身边,她获得存在的意义,满足了great hunger。
我注意到,海美跳舞的时候,旁边暗喻性的出现一条狗。
_______________Ben也有great hunger。
他的对抗办法是寻觅“塑料棚”然后以上帝般享受的姿态,品味烧掉它的快乐。
“我不会判断塑料棚该不该烧,只是接受它要被我烧掉的现实,下雨会发洪水,雨会做出判断么?
不会,这既是大自然的道德。
”找到一个个没用碍眼的塑料棚,然后浇上汽油,十分钟就烧完。
之后,就听到从骨头里传来欢乐的bass。
塑料棚,就是整容的塑料女孩海美。
_______________Ben在某种程度上,给了宗秀引导与灵感。
宗秀说是写小说,但有过什么作品么?
写作,或者标榜作家,是宗秀摆脱身份危机的一种方式。
就像我们会在落魄的时刻,把“梦想成为谁”挂在嘴边。
和海美一样,great hunger和little hunger,宗秀都有。
宗秀想要保护海美,在寻找海美的过程中四处碰壁。
宗秀对Ben说自己爱海美,但也只能说说而已。
在Ben眼里,宗秀是有趣的,他有更大的求知欲,Ben愿意把他得意的欲望与价值观分享给他。
受困于眼界,生活。
宗秀很难成为优秀的作家。
必然无法完成阶级跨越。
一位作家,great hunger也要靠上层人教导。
完成灵魂给养。
这一段,很讽刺。
宗秀的爸爸也曾富有过,错误的投资,让宗秀与Ben的生活背道而驰,在各自的维度里固定。
结局与伤痕早已注定。
_______________各个阶级都无法避免人性本质的躁动,燃烧,是宣泄躁动的途径。
躁动的民众点燃了街道。
宗秀的爸爸烧了妈妈的衣服,Ben点燃了塑料女,宗秀意淫般点燃了Ben的车,幻想自己报了仇。
而海美点燃了自己。
人性,也只有在这一点的时候,是没有阶级的。
_______________痛苦之于艺术,流血的双手将痛苦变成艺术,然后再变成高雅的代名词。
高雅再成为上流社会的装饰。
受难的耶稣,逃难的圣母,流血的民众,激烈的对抗,都变成了Ben们吃饭的背景墙。
宗秀捡起来Ben丢给他的人血馒头,在没有海美的房间里,开始写小说。
而Ben,继续使用了造物主的道德,听自己内心发出的bass。
影片克制又悲怆,自省又温柔。
看完后是无力,是战栗,是自省,是脊背发凉。
平凡事件里,绵里藏针。
日常情感上,漫长而麻木的低鸣。
这也是李沧东的躁动与燃烧,让我们在这一瞬间,听到他的bass。
在看电影之前临时看了一下村上的《烧仓房》,篇幅很短,大概十几分钟就看完了。
内容简单却隐晦,但是不需要多加说明就能猜出烧仓房的真正意义,结尾说 “她消失了”,而 “我不时考虑将被烧毁的仓房”。
看完这篇我基本可以大概猜想出电影的剧情。
跟小说中一样,本是一个“伟大的盖茨比”,李沧东又结合了韩国当下的社会状况,借钟秀的嘴说出韩国有很多盖茨比。
小说中说本是做贸易的,电影中本没有说自己的职业,只是说自己就是在玩,说现在玩和工作已经渐渐没有区别了,大多是有很强经济基础的人才能谈笑风生地说出这种话。
类似本,类似本的一群朋友,甚至于刘亚仁在老手里演的一类人,可以被划分为富二代的一类人。
他们自命不凡,高人一等,行为总是一贯的优雅和做作然后不自觉地透露出怜悯般的轻视。
第一次聚会大家看到手舞足蹈声情并茂讲着自己旅行经历的惠美和后来聚会那个在免税店工作的和惠美很相似的同样讲着店员经历的女孩的反应是类似的,但又不太一样。
对待惠美,大家表现出兴趣寥寥,因为她虽然是一个平凡贫穷的人,但她的经历其实并不普通,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去非洲旅行见识这些从未见过的东西,这些自命不凡的人的内心并不想表现出对她的好奇,反而是不屑并且开她的玩笑让她表演,而天真烂漫如惠美也真的很开心得在众人面前舞蹈。
而第二个女孩在讲自己在免税店和中国客人的故事时,大家表现得很有兴趣,一边搭话一边开始讲一些自己的评判,这个女孩的存在衬托出其他人的高人一等,他们可以站在人生的制高点来看这个女孩,就像是人类看羸弱的蚂蚁,觉得她的这些平民故事很有趣,交流后直接引入自己的话题,人生赢家的姿态显露无疑。
本跟他们是同一类人,但是因为天生的变态特质他又更加特别。
他是以一种上帝的身份看待其他人,总是很优雅,带着礼貌又疏离的微笑。
对待料理,他说 “我喜欢做菜,是因为能自由地做出自己想的,自己要的东西,还有更棒的一点,是我能吃了它,就像人类向神奉上祭品一样。
” 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态,不由分说。
钟秀问他对于那些是没用的不需要的塑料棚是他来判断的吗,他说他不做判断,只是接受而已。
他打比方说,“就像雨一样,下雨了,江水满溢,起了洪水,人们被冲走了,雨做了什么判断吗?
那没有什么对错,只有自然的道德。
所谓自然的道德,类似于同时存在。
我既在这里,又在那里。
我既在坡州,又在盘浦,既在首尔,又在非洲。
”这一段话其实很有禅意,但是结合了他“烧仓房”的事实,就是如此让人不寒而栗。
他把他的判断比作自然的道德,形容自己是雨一样的存在,是主宰别人命运的让人无法躲避的灾难。
他说自己的工作就是在玩,烧仓房的爱好对他而言也是一种娱乐,他毫无负罪感,从中得到喜悦的同时带着好像在救助别人一样的无耻的心理“烧每一个仓房”。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施害者,更觉得自己是接受然后施行的执行者。
钟秀和惠美属于底层阶级的人,一个是送货员,勉强能维持生活的工作,梦想是做一个作家,另一个做着宣传模特的零工,一直在攒钱要去非洲旅行。
两个人在这个社会都无依无靠,从重逢的那一天开始两个人就产生了羁绊,钟秀深深迷恋着惠美,沉溺于和她在一起的时光。
他在她的房间自慰,一直帮忙喂养她从来看不到踪影的猫,说她随便在人面前脱衣服是妓女的行为(怀着嫉妒引发的恶意脱口而出的言语)。
他对自己有所期望,期望可以成为作家,说自己还在练笔,他看到本就像看到河对岸的人,怀着本能的敌意,强烈的对比让一切不安和嫉妒都显得很虚无。
惠美是一个孤独的边缘人。
她一个人踏上去非洲的旅途,可以看不懂任何眼色在一群人面前表演,也能在夕阳下脱光衣服动人的舞蹈。
本也说过一句 “久违地感觉烧起来会很有乐趣。
” 她和之前的 “塑料棚”一样在这个世界形单影只,但她自己本身的特质又让她和别人不一样。
她是一个看上去阳光灿烂尤天真烂漫的人,虽然有趣有想法有内容,但是本确定目标的原因是她跟世界跟社会几乎没有一点儿交际。
本提起惠美 “和家人没有联系,也没有朋友。
” 她的家人不联系她,渐渐遗忘她(我是相信有枯井的,只是惠美母亲因为不关心所以根本不记得发生过的事情),只打零工,没有一分钱,社会和她自己相互抛弃了对方。
她说自己想像晚霞一样消失掉但又说死太可怕,是一个纠结又情绪化的人,热烈的时候心境高涨,精力旺盛,时常大哭然后睡眠很多,种种迹象都很像躁郁症。
总而言之,她不是一个正常的人,除了钟秀没有人注意到她,在本眼里是一个可以被丢弃被“烧毁”的存在。
本在惠美和后面一个女生讲自己故事的时候都打了呵欠,在他看来这些故事都很无聊,这些女人都是自己可以掌控并且主宰命运的人。
对于悬疑的点,其实早早都揭露。
本说自己已经定下下一个要烧的塑料棚后,钟秀突然说我爱着惠美,这一句话仿佛是一个恳切的请求,然而对方的回应却是毫不在乎甚至觉得有点儿可笑。
惠美失踪后钟秀一边在找家附近被人忽视的塑料棚一边在四处找惠美,一遍一遍敲她家的门,问她之前一起工作过的人,也问了惠美上哑剧课的老师。
他在找寻无果之后,终于去见了他心里怀疑的人,但是见面后他并没有问惠美的行踪,而是先问本烧了仓房了吗。
直到最后快离开的时候才提了一句最近有没有跟惠美联系,本说很久没见,说惠美就像一阵烟一样消失了。
钟秀的内心一直是有答案的,他还在挣扎着希望自己可以见到惠美,但是现实却不容得幻想。
本对一直对惠美失踪一事执着的钟秀说,“你太认真了,人生要享受,要从骨骼深处感受的贝斯的声音才是活着。
”而最后在拼图一一对应后,钟秀也和本一样做出了让心脏发出低沉贝斯声音的回击。
就像小说里“我”曾想过,他会不会叫我烧仓房呢?
延伸到电影中,最后的悲剧就是小说里一个念头的反馈。
整部画面的颜色都很黯淡,即使是惠美房间里只出现一瞬间的光亮,即使是本应浓烈的夕阳也在周围环境的渲染下显得很阴郁。
李沧东像一个哲学家一样不带感情地讲述了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本的行为对自己而言好像是写诗作画一般的优雅行径,不断寻找惠美的钟秀却好像一条仓皇又局促不安的狗,惠美则是牺牲掉的一阵烟。
一切残忍都被隐藏在衣冠楚楚的背后,就好像一副在美学架构下达到完美的作品,凑近看却是森森白骨。
“这世界不存在适合女性的国度。”其实也不存在适合人类的国度。
空虚=高级?能否请导演尊重一下电影叙事的基本规则,如果想拍的像诗一样散碎,就不要带着悬疑剧情的帽子浪费部分观者的时间和兴致好吗?
不知道是不是期待太高,看完之后感到很失望。不是不知道李沧东要说什么,而是觉得讲述的方式,如果作为一种文学文本来看,实在是技巧上不够出色。可能是要表达的东西太多,也可能是文化差异,并不能很好地进入,时常有逻辑上的出戏感。反倒是看完电影去看了村上的《烧仓房》,觉得还更能顺畅地进入。可能我还是更亲近日本的文化吧。
挺有佳作气质的,但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深井、消失的女孩(与神秘的有钱人)等常见村上主题算是买一(短篇原著)送二?
层层谜团 反复猜忌 反复确认 猫真的存在吗 井真的存在吗 燃烧真的存在吗 凶杀真的存在吗
文本改编3分之2都是杰出的,只是3分之1的暗示把气氛毁了,烧仓房的不确定性被所谓阶级人性仇恨搞的非常没有美感 ,都脱光了也只觉得是些骨架而已
全片充斥着微醺感,黄昏裸舞,空灵且颓唐。反映现实而具有讽刺意味,有种韩版盖茨比的味道。东亚年轻人都活的很压抑,从中看到自己的影子罢了 。
非常韩国式的改编吧,把故事做得过实了,控诉过于直白,以致在某一刻我默默比较起贾科长的东西,忘了是哪里了。拍得还是相当漂亮
改编太失败了吧,完全抹去原著的冷峻、深刻(如果有的话),前半部分刻意营造极其肤浅无病呻吟的现代虚无症氛围,后半部分上演悬疑追凶,前三分之二把包袱往隐喻上抖,后面又。。。唉,前十几分钟还是蛮好看的。看片走神时脑袋里会出现《精疲力尽》的一些画面,你要悲伤还是虚无?不朽,然后死掉。
我一个刘亚仁粉丝都看不进去,这电影不就是传说中的无病呻吟?矫情的要死啊!
试图撑起空洞的小说做成空洞的电影可不容易。
太想把一个故事给说圆了 太刻意的外在神秘而完全没有触及到内核捕捉
全钟瑞长得好像狐狸啊,那种一看脾气就很不好、没有耐心、喜怒无常的长相,有操控人心的魔力。 梁洛施、结爱里的千花也有类似的特质。挺神奇的,想到金敏喜。而刘亚仁有种不自信、虚张声势的可爱。/表面上影片像在讲述与上流社会格格不入偏要强融的三角恋,简介却是女主角去非洲误入邪教的感觉。
女主太让我出戏。
拍的是真不好看,隐喻个鸡儿
看完这个电影比吃了屎还难受。总之,就跟所有装逼片一样,非得搞一堆所谓镜头语言和隐喻来讲一件特别无聊的故事。适合装逼文艺青年观看。反正就是屎也能让他们讨论出一朵花来。
感觉是把一个犯罪故事拍成我看不懂的样子,很文艺片的感觉,既不紧张也不刺激,通篇都是压抑。
吹了半天颗粒无收
刘亚仁的演技很好。有的东西放在纸面上是文学感,但表达出的实在不达意。
3.5。临看才读《烧仓房》,嘀咕还算有趣,看完片书就变神作了。大概是我离原著党最近的一次。理解每次对虚无与存在性的碰触都有多么难得,多么能诱人复述一遍“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以示我也懂,或者也因此彼hunger而日渐愤怒,但究竟是谁更渴求倾吐?难得与难得可贵又能否等同?引玉,似玉,非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