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路边野餐,开头有一段金刚经。
点明了,电影讲的就是过去,现在和未来。
前半一段,大部份都是铺垫,讲的现在,穿插了一些回忆的片段。
进入荡麦之后,那一段长镜头都是梦,在梦中,过去,现在,未来交织在一起。
前半一段,老陈的经历,都溶入了梦了。
老医生讲她和她的爱人手电筒的细节时,画面交待,一个昏暗房间的女人,这个女人就应该是老陈的妻子张夕。
这一画面是老陈的回忆。
于是在荡麦的梦中,他和亡妻重复了手电筒的细节。
前面的酒鬼喜欢开一辆报废的车,在荡麦的梦里,长得一样的酒鬼,是乐队的司机。
梦是人欲望的表达。
在梦中,老陈再见亡妻一次,给她讲手电筒,海豚,唱小茉莉。
在梦中,老陈放心不下的小侄子卫卫,长大成人,还有一段全心付出恋情。
据说,导演最初的版本里,荡麦的长镜头,还有额外15分钟的情节,讲老陈和他母亲相遇。
对老陈来说,亡妻,卫卫和母亲,就是他心里的结。
在梦中,都有照应。
所以真实发生的有哪些?
老陈和妻子张夕相遇。
老陈的妻子生病,老陈找花和尚借钱。
花和尚儿子被剁手指,活埋。
老陈和他兄弟替花和尚出气。
遇到严打,老陈被判了9年。
出狱后,他兄弟来接他,告诉他老婆已经死了(这一段电影里有),他母亲也死了。
母亲死前让他帮忙照顾他侄子卫卫。
还让他和老医生一起开诊所。
出狱的那天,汽车里的广播新闻说,一个醉酒的司机把一个骑自行车的拿苗族蜡染的青年人撞死了,醉酒的司机说是遇到了野人。
9年后的现在,新闻播放了,发现野人脚印,以及上次9年前的野人交通事故。
老医生梦到自己的儿子,骑着单车,去老陈的母亲那里拿一块蜡染布,后来他儿子手上的蜡染布被血染红。
而且老医生的儿子的遗物,也有一块蜡染布。
说明,被醉酒的司机撞死的青年人,就是老医生的儿子。
之后就是花和尚接走卫卫,老陈去镇远找卫卫。
起名上也很有趣。
卫卫,代表未来的牵挂,张夕代表过去的遗憾。
老医生的情人叫爱人。
老陈去镇远,是找回卫卫(未来),并寻找“爱人”。
他在荡麦的梦中,找到自己的爱人,张夕。
在现实中,镇远的爱人已经去世。
大卫卫喜欢的女孩叫洋洋,是一个要离开家乡,离开恋人,前往城市的女孩。
洋洋有远走的意味。
电影讲了就是老陈,一个失去太多,又担着责任的人,对人生的悔恨,遗憾和感悟。
荡麦,这个交织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地方,让人为迷。
我来认真的回答一下关于《路边野餐》的观影感:1 我喜欢看文艺电影,所以我发现大屏幕居然上映了一个本该在艺术院线的小众电影。
心情很激动,还安利了很多周围人同去。
2 看的过程很尴尬,导演很用力,自己感觉自己很装逼。
3 无论贾樟柯,杨福东,我都能很顺利的进入电影设置的时空,但是这个电影不能,每次诗歌旁白,我都会觉得如坐针毡,无比尴尬。
4 电影院里坐的人基本都是要给国产电影和艺术电影以支持才购票前来,所以基本上人少,但是都看的认真,一直到片尾,所有人似乎都像是刑满释放,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5 中国文艺和中国当代艺术的毛病依然是,明明可以30分钟说完的诗人趣味,非要表达成不合体裁的大片,没有必要。
而且落了3大中国文艺俗套:中国风魔幻现实主义+低成本伪纪实+无意义(诗意)蒙太奇。
6 对电影的拍摄和制作依然表示敬意,因为一个电影不是随便可以完成的,必须是大量时间,体力,思考,协同,成本控制的产物。
敬意还是要给足的。
虽然这是一部获奖无数的电影,依然觉得机心大于真诚。
希望贾樟柯之后能是一个导演群体的出头,也希望中国出一个中国版的大卫林奇。
从导演的很多细节的设计看,细部上可以得一个极高分。
相当于去了凯里2个小时。
但是这部电影适合在威尼斯双年展的中国馆播放,而不是大屏幕,大屏幕播放此类电影,最大的恶果就是,不再妄自推荐任何中文文艺片了,大陆为什么没有出现侯孝贤,就是想太多,用力过猛了,文艺腔真的很伤害一个好电影。
当我们形容一部电影镜头不错,配乐不错,服化道不错,唯一不会说的就是电影不错。
没错,当我碍于面子不直接评价一部电影不值得看的时候,以上就是我的托辞。
没想到,好几个朋友居然如出一辙,说这部电影有个长镜头不错(如果那也算的话),观影体验很不一样(就是晕),没错,就是《路边野餐》。
不好意思,我还是觉得《惶然录》更适合。
朋友圈里一片夸赞声,sorry,这次我欣赏不了。
我不会在皇帝展示他的新衣的时候,附和赞美,如同我一直不明白“蒙娜丽莎的微笑”究竟好在哪里一样,可能真的是我的艺术修养和大家差了三个银河。
朋友劝我说一看就不好看,叫我不要去,而我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我以后争取克制。
当然,影片我看懂了,但是你们这样吹捧一个并没有交上一份好答卷的年轻导演,在我看来是捧杀。
大家所叫好的点在于片中暗合的许多小细节,挺有想法的。
譬如新闻里报道的开白色皮卡撞死了一个拿着蜡染的少年,而小诊所的老阿姨的儿子天天托梦问他妈要蜡染,此一层为过去和现在的交合,另外一重是陈升外出所乘坐为白色皮卡,路遇卫卫穿白衣摩托上有准备拿颜料的桶,此为一处暗合;陈升的侄子叫卫卫,是个爱在胳膊上家里到处画表的人,而从陈升和老阿姨的交谈中,有个人死了儿子,儿子天天问他爸要手表,无法只能开了个钟表店,现实中花和尚也开了个钟表店,家里有很多钟表,陈升明显是认识花和尚的,那么这里应该是暗合两重,陈升后来离开凯里去找卫卫,时光又错乱到未来,路上遇到的半大小子也叫卫卫,也喜欢在手臂上画手表,此为和未来的暗合,再一处是陈升路上遇到一个姑娘,给她唱小茉莉,送她磁带,又暗合了老阿姨年轻时和爱人的约定,过去和未来再次暗合。
以上所传达的都是中国人最信的轮回之说,为我们的庸庸碌碌找到了极好的借口,反正还有下辈子。
影片中起码玩俄罗斯套娃玩了5层,创意有意思,但是不能说电影就好看,镜头晃的我都晕了,所谓的长镜头……也就那样吧(什么时候大家口中牛逼的镜头标准降到这么低了),没用的空镜头太多,(也并不是什么用都没有,我起码知道了挖掘机是怎么从车上把自己卸下来)。
不是说第一次就可以粗制滥造,诚然中国电影行业的现状就是没有大卡司拉不来钱,但是片子其实可以更好。
片中陈升大段大段的诗歌独白,真是让人尴尬不已,那种感觉就仿佛是之前《职来职往》上被张绍刚羞辱质疑的“引力波”先生,为什么,从陈升的生活轨迹中非常清楚他身处一个什么样的阶层,以及他会接触哪些人和事物。
一个人写出那么多且不论精不精彩的诗歌,且分享出来,就很尴尬,里面经常会用到的一个意向是“暗房”“曝光”等摄影专业术语,这明显不是一个服刑期间挖煤的人能接触的东西,一个人的言谈举止要符合他所在的环境才显真实。
当事人的隐喻失真的时候,那么表达的情感的真挚程度也就那样吧,在我看来这就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做作。
所有题材里,最不喜诗歌,总觉得诗歌是非常主观的感受,就像是日记一样,只能自赏,要在公开场合读出来且要求观众共鸣,那就是“头未梳成不许看”变成了“尴尬的梳头直播”。
并且我不觉得里面的诗歌文学价值有多高(个人意见)。
观影过程中,旁边的姑娘没能忍住,一半时候退场了,再过了会,前面的男生也退场了,等我结束退场的时候看到一个老阿姨也在座,大概是我奶奶年纪,头发衣服整洁气质儒雅,敬佩老人家的毅力和精气神,希望我老了还能这么讲究。
《反脆弱性》里提到关于为什么有些人在争议中火起来,比如杨幂比如袁姗姗,作为信息同样可以反脆弱,我写难看的片,并不是为了鼓励或阻拦大家去电影院,告诉你这是烂片,看不看选择权还是在你。
以后我争取让自己在影片上映期间少说话。
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要求朋友们跟我一起去看难看的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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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于微信公众号:movie432,文末有二维码噢2012 年,北京,华语电影青年影像论坛。
金鸡百花影城展映毕赣导演的《金刚经》。
得知毕赣当时正好在京,我建议主办方,可以请毕赣到场,临时加一场放映后的 Q & A 活动。
后来再次见面,他们说起了当天状况:放完电影,在场观众好像掉进了另一时空,久久无法提问一个问题都没有。
2015 年底,《路边野餐》在星美世界城举办了北京的第一场内部放映。
听完了李泰祥作曲,唐晓诗延长的片尾曲《告别》,走出五号厅的散场观众,居然滞留在场内好几分钟——始终找不到电影院的出口。
两则与电影内容无关的放映花絮,大致说明了毕赣作品的一些特点。
它的电影不是用来提出问题,而是把你引到问题当中。
很多电影有赖于视觉的冲击和戏剧的冲突,严格遵守约定俗成的叙事规律。
毕赣电影所制造的影像经验,是让观众在看完电影以后,仍然走不出潮湿、荡漾、迷幻和永恒的黔东南世界,有山林和泥土的味道,有河流和水泽的湿气,如烟、似雾,久经不息,萦绕不散。
作为长片处子作的《路边野餐》,不如说是经过升级改良的学生作业《老虎》,借由短片《金刚经》所催化反应而成。
看过这两部旧作的,多会惊觉:毕赣作品之间有太多的相似所在——甚至可以包括今年开机拍摄的《地球上最后的夜晚》。
《老虎》里面的入狱,老师傅(狗)的冷笑话,还有穿行于凯里市区,无序,杂乱的街景,在理发店和游戏店的百无聊赖中,电影透露着中国四五线城市的日常信息。
黔东南方言的吟诗,二十分钟出演职员表,《路边野餐》的影像游戏,包括对塔可夫斯基的试捕捉,在《老虎》里面,尚还是属于影迷之间的逗乐玩笑。
再到《金刚经》,从手上的表到金刚经的文字,从陈升、老歪、花和尚的人物名字,到荡麦这个专属于毕赣的电影空间,强大的自我指涉性,它们都会叫人想起这部《路边野餐》。
我不太关心《路边野餐》的评价高低。
实际上,我所看到的,更多是来自毕赣和他作品的无拘无束,自然生长。
它再次证明了一则道理:可以用很少的钱,拍出很有趣的电影。
哪怕是在席卷着淘金狂热,票房中毒综合症大爆发的中国,同样可以。
用墨镜王的台词说:比的是想法。
关于拍电影,卖房子、诉情怀、哭理想之类的找钱故事,你可能听过太多,就连网络视频导演都偷偷摸摸学会了。
很多人关心如何把一部电影变现,却很少想过,为什么拍电影。
《路边野餐》不是电影表达的唯一方式,但是,它做得不错。
来自毕赣人生经历、观影写诗的二手经验,唤醒了观众的一手经验。
它大量来自于叔叔陈永忠的社会闯荡,还有毕赣自己的生命体验,比如有同父异母的弟弟。
影迷观众所熟悉的,可能是《路边野餐》流露出来的浓厚迷影趣味。
从塔可夫斯基的《潜行者》,到侯孝贤的《南国再见,南国》,再到阿比查邦的《祝福》和《能回到过去的波米叔叔》。
作为科幻小说,《路边野餐》的原著讲了这样一个故事:外星人造访所带来的遗物,使得一个区域发生了很大变化。
在这个区域的中心,传说有一个变异神器“金球”,在其面前可以实现自己内心深处最迫切的愿望。
在毕赣的电影里,荡麦充当了这样一个神奇的“地外文明”空间。
《路边野餐》第一次出现荡麦的地方,是个连通铁路的隧道。
几个吹着芦笙的苗人消失在了黑暗中,画面深处还有高大的远山。
如果去过台湾九份的话,不难在这个镜头上,发现二者在地貌上的相似。
一方面,这未必是毕赣电影经验的重现,而是来自评论者的镜语想象。
毕竟,凯里和九份的纬度相近,有山,有铁路,有矿洞,打通生死,明明灭灭,简直是同一回事。
另一面,内地电影关于南方山区的影像,说起来是少之又少。
那么,由毕赣的电影,唤醒了台湾电影的记忆,这也是非常自然的一件事情。
常看电影的,更应该更加明白这样一种感觉。
毕赣诗歌,常由大量名词所组成,名词和名词之间,句子和句子之间,它们不构成一件清晰的事情,却会传达导演自称“蹩脚的”、看花眼会错意,乃至是灵光一现的诗意。
或许,这也是毕赣的诗歌必须要用方言来朗读的原因。
在凯里方言和标准普通话之间,它们本身就存在一片暧昧不明的、需要翻译、沉思和阐释的缓冲地带。
《路边野餐》的故事很简单。
出狱后的陈升在诊所做事,他梦到了母亲和死去的妻子。
诊所的老医生,也梦到了昔日的爱人。
陈升想把弟弟老歪的儿子卫卫领过来抚养,一切只因这个侄子,是他所有过往失去留下来的唯一联系。
换言之,失去这个侄子,他的人生,会变得空洞虚无。
这部电影精选了上世纪七八九十年代的台湾流行唱片,主打的就是李泰祥的《告别》(有卡带特写提示)。
作为背景音乐,它极其模糊地出现了三四次。
第一次,来自沙哑微弱的收录机。
在歌声以外,还有诊所里的对话,但它们都被小孩的嗷嗷大哭所掩盖。
如同这盘代表着过去的磁带,电影里还出现了陈旧的立式风扇,KTV 淘汰的宇宙球灯(反射球),存在于八零后和更早几代人记忆当中的钟表和手表。
它画在了卫卫的手腕上,也被绘在了墙上。
最后还出现在了火车的车厢上,以及那个带有本土魔幻人文情境,开给死去儿子的钟表店故事。
近乎又一个冷笑话的野人故事,在现实中有个疯子对应。
他的胳膊上,绑了两根木棍。
毫无预示的“蓝湖”,未曾见过的大海,《路边野餐》随意散落着这些无关章句。
游乐园小火车上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它在荡麦的长镜头中被读秒重现,完全不照顾那些试图看到完整叙事的观众。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大卫林奇的《穆赫兰道》,摄像机一头猛冲,钻进了黑盒子当中。
《路边野餐》,电影也直接把镜头推近(进)到陈升的耳洞(大脑)里面,表现一个人的梦境和潜意识。
那一段,讲的是沉到水底的母亲的绣花鞋。
这部电影的镜头,不断做着超过 180 度的原地转向。
开场的诊所,还有铲车落地,上摩托车的后视镜,隧道地道中的游走,乃至在梦境中绕圈打转的长镜头本身。
不加提示的镜头移动,导致电影有时在讲现在,有时跳到了梦境和过去。
漏水的房间内,《路边野餐》在一个镜头内,完成了虚实结合的完整叙事。
正如最后,在荡麦,过去、现实和未来混在了一起,令人迷惑、眩晕,无以言表。
观众能看出来超级长镜头的瑕疵,是执行失误和技术不达标。
比如摩托车发动和摄影机接力,机器也跟着抖动。
下船时候,摄影师差点拌蒜。
然而,广角镜头带来的摄魂体验,不仅把观众吸进荡麦这个奇异而迷魅的空间——它在凯里的现实中又是真实成立的。
那些抖动,变成了梦境会坍塌的奇怪征兆,就像洋洋背诵着导游词听到了神奇回声,还有山间传来的火车声音。
电影在真实和不真实中间穿行,迂回,游荡。
人们经常说,有些电影是可以不用看懂,而只需去体验。
但是,你很容易产生本能的情感和认知抗拒,这不过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电影,恐怕还是要让人看懂的罢。
《路边野餐》好懂,也不好懂。
电影要讲的,歌词都唱了好多遍,“原来的归原来,往后的归往后”。
无法释怀的陈升,背负包袱的陈升,怀揣太多信物却在人生路上丢三落四的陈升。
他在贫瘠荒凉的土壤里,在似梦还醒的绿皮火车上,任由思绪与现实冲撞,迸发出了诗歌的火花。
截图扫码,关注:MOViE木卫(movie432)首发于《大众电影》木卫二专栏,谢绝转载http://my.tv.sohu.com/us/228720017/73379770.shtml 短片《金刚经》在线
看了《路边野餐》,十分喜欢,但是我不太确定是否要推荐给大家,毕竟是一个很挑剔受众的电影,主要是叙事方式和镜头语言比较任性,看惯了套路片的看这种不按牌理出牌的讲故事的方式,比较容易找不到北,有些观众可能会觉得被挑衅了。
如果你有思想准本看一个不按牌理出牌的故事,可以去看看。
但是必须得说,这是真正的中国。
从电影院出来,久违了那种看完一个好电影身心舒畅的感觉,虽然电影本身充满了一言难尽的心酸,但作为一个观众,我是非常开心的。
我曾经在旅行的途中,无数次经过凯里这样的小城,荡麦这样的地方,常常会在上完厕所,等待开车的时候,望着山川河流想,中国真大啊,生长在这样的地方的人们,会有怎样的故事呢。
今天,我终于看到了这样的一个故事,边看的时候边想起前年唐诺老师来北京,给我们做讲座的时候,唐诺老师说,台湾作家羡慕大陆的作家,因为大陆真是个故事的宝藏,太大了,太丰富了。
今天看到《路边野餐》,就想起这话来,这电影细节太丰富了,生活的底子非常扎实。
是我想看到的。
这些满满当当的小细节太让人喜欢了。
还有一点让我喜欢的就是,我终于在大屏幕上看到了期望已久的文化上的自信。
导演来自于他所描述的那个三线小城镇,镜头扫过之处,就是导演的眼睛所能看到之处,在电影中,我感受到了一种自洽的气场,可能是因为回到故乡拍摄,电影里的人,电影外的人,都很自在。
导演解决了身位艺术家最根本的问题,就是自我认知和自我接纳。
这是有故乡的人才有的底气。
他镜头下的人们,和他们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我们经常在身边看到这样的人,他们在故乡如鱼得水,一旦进入大城市就变得扎手扎脚,气势上挫掉一截,仿佛身高也被锯掉一截了似的。
关于女孩去听乐队演出,绕远道在河对面荡了一圈的长镜头,我非常喜欢,也非常真实,不知道你有没有无聊无事可干,于是下楼去逛一圈,就买了两根葱回来的时候,巴掌大点地方,躁动的年轻人,工作清闲,有大把时间要打发,就这么漫无目的,又假装有目的的乱窜。
这很不电影,但却是生活的日常。
生活在小地方的漂亮女孩一心向往着”大城市”,她打扮比当地人讲究。
于她来说,有乐队来演出是个重要的事,是城里人的生活,所以她很郑重对待,要像城里人那样去看演出,要兜上一圈,假装自己在一个大城市出门看演出,要坐过船,走过桥去看演出,这是女孩自己的仪式感,也是她心里小小的浪漫。
特别喜欢那一对少年之间的暧昧情愫,女孩对男孩是有情的,但她心高又看不上男孩,估计想找个城里人。
男孩老实又狡黠,男主上他车的时候,别人喊五块他不吭声,到了地方就管人家要二十。
但他也清高,不和其他的男孩玩,所以挨欺负,也不抱怨,追求女孩的方式沉默笨拙,这一对太可爱。
电影还让我想起我来北京的第一年,有次去木樨园的批发市场,那天我下了地铁就坐上一辆三轮车,拉三轮的是个女人,对那一带很熟悉,就带着我抄近道,从一个城中村穿过去的时候,我惊呆于城中村里的一切,都是我童年时故乡城市里一些平房区的样子,一霎那间仿佛时间倒流,这是我第一次感觉空间和时间的关系,有时候空间即是时间。
《路边野餐》从某个角度来说,是一个关于时间的故事,时间和时间感,不是一回事。
同一个人对一个小时的感觉,在北京和在凯里,在荡麦的感觉都会不一样。
电影把这种不一样拍出来了。
最后说一下诗人这种动物,很多人以为只有北上广有诗人,像凯里这样的地方不可能出诗人。
其实恰恰相反,每天挤着地铁,堵在东三环上的人们很可能把诗意都给挤掉了,堵没了。
每天看着山啊水的,活动的空间很大,但是精神的空间很逼仄,时间行进得缓慢,日子变化不大,发展的机会不多,有大把时间闲着也是闲着的地方,实际上是很容易出诗人的。
现在读书也早不是什么奢侈的事。
像陈升这样,读了些书,写写诗,抒发一下内心的苦闷是很正常的事。
以上是简单说两句,不成文的一点感想……
個人電影清單#236.《路边野餐》
個人評分:7.5/10 早在去年年底,当《路边野餐》于金马奖上斩获了最佳新导演奖以及国际影评人费比西奖的时候,这部电影便在业内开始名声大噪。
昨晚有幸又一次参加格瓦拉的新·放映活动,提前试看了这部个人风格这么强烈的实验性作品,幸甚至哉。
其实当正片一结束,我的第一感觉是相当强烈的: ◆ 对于追求电影娱乐性的普罗大众而言,这部电影某种程度来说可以算是场灾难; ◆ 对于热爱发掘电影背后寓意的电影迷而言,这部电影则能带来耐人寻味的沉思和惊喜; ◆对于以电影为生的电影业内影评人、行家而言,这部电影则绝对是一场狂欢盛宴。
而我则属于第一种和第二种人之间。
所以其实坦白讲,初看这部电影时,你会全神贯注地留意每一个细节,生怕会落下电影里任何一个不起眼但其实很重要的线索,但当你用心地捕捉这些线索时,你却发现线索像碎片一样分散在电影中的现实、虚幻里的各个角落,这种“寻宝式”的观影方式大概并不是每个观众都能接受,尤其结局还并非是一个很豁然开朗的结局,这时大部分正常观众会觉得自己这么用心地咀嚼这部电影但却离“吃透这部电影”还有相当一段距离,内心便多少会有挫败感。
但请你相信,这部电影看第二遍绝对会比第一遍更有意思。
试映会现场 这一场试映会首次尝试了导演、影评人(毒舌电影)评论音轨同步的模式放映,即现场给观众人手派发一部无线电和耳机,在观影过程中你可以选择戴耳机边看电影边听导演对每个场景调度、拍摄细节和背后故事的一些评论,其实这是种非常适合于二刷的观影模式,但可能由于广州站是巡回试映的第一站,设备调试还不够娴熟,导致后面评论音轨和电影播放进度已不同步,所以我后来大部分内容干脆就没听评论音轨只看正片,这是很大的一个损失。
(导演说这个评论音轨并不会面市,只会出现在这十几场全国巡回试映活动上,昨晚在场或后面几个城市的小伙伴们如听到宝贵内容请在下面评论处积极补充吧!
) 影迷可以从这部电影找到很多影子,大多都是从拍摄手法和电影艺术性风格角度去找相似的作品,我则觉得这部电影在题材上更像一部东方版的《死亡幻觉》——《路边野餐》是在东方哲学层面上探讨真实与虚幻之间的人文情结,而《死亡幻觉》也是个探讨现实与虚无的故事,与本片不同的是,后者用硬科幻外壳来包装、以西方哲学为基础。
讨论虚实尤其是梦境与现实的作品还有很多,大卫·林奇的随便一部都是同类型题材的,往往也都是刚看完一脸懵逼,仔细回想其中各种对应的细节和隐喻却耐人寻味、不能自拔。
《死亡幻觉》、《穆赫兰道》、《妖夜慌踪》 其实当一部电影拍出来的初衷和灵感基本都是源于导演的精力、整个电影的过程就像是导演自己内心的独白和对话,那么这部电影对观众而言必定是开放性的。
电影中的隐喻越多、细节越丰富,电影所表达的情感其实是越不可猜测的,这种不确定性并非说是电影主题的零散,而是便于引起观众们哈姆雷特式的讨论。
既然是个哈姆雷特,下面就凭我初看此片的记忆,不妨先说说在我看来这部片是个什么样的“哈姆雷特”吧:(下文含剧透)1、电影取名。
电影名字叫《路边野餐》,导演原来取名《惶然录》,后来制片团队以及发行方觉得《惶然录》太不接地气,会让观众有距离感,于是导演改名《路边野餐》,这个名字在影评中诠释为一本诗歌集的名字,实际名字灵感取自一本科幻小说。
(详见:https://book.douban.com/subject/11612052/)2、故事本身。
电影主线其实是比较清晰的(只要你不被主线推进过程中的许多镜头留白催眠):又过前科案底的贵州凯里医生陈升为了完成母亲的遗愿,去到一个叫荡麦的小镇,寻找被同母异父弟弟(歪哥)抛弃的儿子卫卫,同时陈升的同事——另一位年长的女医生也托他将一些将一张照片、一件衬衫、一盒磁带带去给她的一个故人(老情人)。
在荡麦里面陈升遇到摩托仔卫卫、裁缝洋洋、一位女理发师(我忘记电影中是否有出现过名字)、一帮乡村乐队,却没有找到孩子的踪迹。
影片最后,陈升又恍恍惚惚地去了贵州镇远(离凯里190公里),最终用望远镜看着孩子(我不确定这里面是否有年幼的卫卫),继而再次坐上火车驶去远方。
3、电影中的虚与实。
很多观众在看完之后都表示一头雾水,我第一遍看完也是摊坐在座位上,对不少细节表示困惑的,这都需要过后将电影里的细节逐一回忆再拼凑,才能有个相对完整的理解。
我不能对每一个细节都回忆到位并确定虚实真假,甚至我相信有些部分是导演故意不让观众辨别出它的虚实的,我只能在此说一些我比较清晰的理解:
进入这条隧道就能进入光怪陆离的荡麦镇 一、荡麦这个小镇里发生的一切,可以视为陈升的梦,也可以视为一种异度空间。
凯里和镇远两个地方都是现实存在的,唯独荡麦这个小镇,是虚构的(导演访谈中曾提到荡麦这个词是他从一些苗人口中听到的,意思是“梦境”,后来导演却发现这些苗人其实是骗他的,但他却决定不改了,就用荡麦这个名字)。
如果你还是对荡麦这个小镇的存在感到困惑,不妨想想《千与千寻》里那个神奇隧道背后的中世纪小镇,我觉得挺有相似的感觉。
二、整个故事本身就有点逻辑上的虚幻,满深棕色毛发的野人(片中的新闻还说有目击者从倒后镜看到野人,这大概是导演多少想让观众看到倒后镜的镜头有点紧张感吧哈哈)、混过黑社会蹲过监狱出来却成为了医生的男主角陈升(陈升这词是导演听),这些本来就是现实中挺荒诞的现象,但在故事里面却安静地叙述着,所以我觉得观众可以理解为:电影的每个片段单独来看都是真实的,但拼凑在一起,就是一场梦了。
三、这个故事的很多角色其实都有导演自己经历的痕迹。
导演自己就是个贵州凯里人,片中演小卫卫的小孩就是导演同父异母的弟弟(片中陈升和歪哥是同母异父兄弟),野人这个因素的灵感是因为导演从前对世界上大脚怪野人的事迹有过浓厚兴趣。
所以,其实导演自己经历的影子存在于这部片的每个角色当中。
到这里,我们其实可以大胆总结电影的主旨:与时间、回忆的对话,跨越时间与空间维度的对话。
4、野人的定义。
结合现场访谈和我自己的一些理解,我主要说说它的功能性吧: 一、由于电影的时间并非线性推进,一方面“野人”在新闻里的播报和人物口中的叙述,都是一个时间的标记,这便于观众感知电影里各个段落的时间点。
二、你甚至可以将后面的40分钟长镜头视为“野人”的视觉(其实这是的野人就更加像是个幽灵了),导演在试映会后的微信互动群里也解释道:片中前面不断营造这个野人在人们讨论中的心理状态,是为了在长镜头里让观众有心理依靠。
而具体非要给它找个意向性的定义的话,我觉得这就是开放式命题的。
一个能引起观众与之互动的标志物对一部文艺电影来讲是挺耐人寻味且有必要的。
5、圆圈与镜头。
《路边野餐》里“圆圈”是个比较重要的因素。
一、电影的前半段,有许多的镜头,都是通过定点旋转拍摄的全景镜头(包括开场的诊所、隧道里、陈升家里的环视),拍摄出来的画面形成了很多条圆弧轨迹;
二、电影的后半段,到了荡麦小镇上,摄像机追随着洋洋的行走轨迹,先乘船过了对岸,又走桥回到原地,摄像机实际运动的轨迹是一个圆圈;
三、小卫卫在墙上画钟、大卫卫在火车上画钟,都是一个个的圆;
四、最后陈升看望远镜,望远镜的视觉投影还是个圆。
电影无处不充斥着圆的概念。
至于圆圈的定义,是轮回?
是圆满?
是重复?
这个还是大家自己各自去诠释和理解吧。
6、长达40分钟的长镜头。
自从影片获奖之后,这个长镜头便被许多人誉为能载入华语影史的长镜头。
其实导演在微信群里的交流访谈提到,这个长镜头一共拍了三次,但导演最终还是用了第一次拍的版本,这个原始版本长达60分钟,删减的20分钟是关于陈升遇到自己的母亲的镜头,因为导演认为陈升在唱完那首《小茉莉》之后,角色情感已经达到制高点,后面就没必要再添加那部分文本。
在我个人看来,这个长镜头是有充分的文本、剧本和场景调度基础的,但我觉得称之为载入影史还是过了点,因为设备更换导致画面质感偏粗糙以及有不少地方有明显的镜头抖动感,同时由于演员都是素人而导致不少镜头追拍都略显刻意且冗长,这都是这个长镜头比较明显的不足遗憾之处,这会让观众觉得两个段落的衔接有突兀感——无论这是主观因素还是经费设备等客观因素造成的。
技术上的粗糙这点包括导演自己也承认,并且表示遗憾和歉意。
我希望大家明白我只是在客观评论这个镜头而非吹毛求疵,假如要选出“华语影史近年性价比最高的一个镜头”,我肯定会投这个镜头一票。
7、过去、现在、未来。
片头打出了《金刚经》的一段话:过去心不可得。
现在心不可得。
未来心不可得。
这段话似是在给后面正片的一个预告,又像是在给观众提前发放的护心符,以免观众在扑朔迷离的情节中迷失。
影片中,过去的代表是老女医生,现在的代表是陈升,未来的代表则是卫卫。
而荡麦里发生的一切,将这看似散漫的三条线索汇集在了一起:陈升自己本来进入这个异度空间找卫卫,就是现在进行时;而那个跟小卫卫一样喜欢画钟的、相信着在手肘装木条能捅到野人腋窝的青年卫卫,则完全是未来的一种刻画;最吊诡的是,当陈升见到女理发师的时候,却不由自主地穿上了老女医生托他送给老情人的那件衬衫,去搭讪这个已婚少妇,最后甚至把磁带都送给了对方,这更是对历史的一种重演。
所以连陈升在将近离开之际,也恍然道:这tm真像一场梦啊。
写在最后的是,其实说了这么多,大家对这部电影想必又会有了更多新的理解,定然会比刚看完这部电影时的感觉酣畅了许多,甚至萌发了去看第二遍的冲动。
这是我第一遍看完大概能想到的一些散乱的感悟,我也不希望再去做过多解读,哪怕我二刷回来更新这篇影评,也只会修改一些有错误的地方。
电影因为解读而能二次绽放光芒,但也会因过度解读而索然无味。
所以,还是让这个梦维持着它一个梦应该有的状态吧。
导演在映后访谈登场时,第一句话就是“辛苦大家了”。
假如你看完它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梦,不必怀疑自己没看懂,你其实已经看懂了。
即使你在过程睡着了,我相信导演也会感到欣然。
说《路边野餐》是近几年最好的华语电影之一都不为过。
从洛迦诺国际电影节最佳处女作特别提名到金马奖最佳新人导演,到各大电影节展映上的一票难求,《路边野餐》得到了太多赞誉。
它不仅是一部电影,也是一首诗,一场梦境。
导演毕赣毕业于山西传媒学院,从小爱写诗爱看书爱动物。
因为想用影像去记录动物而慢慢走上电影之路。
少有导演像他一样,在第一部长篇中就呈现出完整的美学体系,复杂的时空关系和有设计感的影像。
非常喜欢毕赣说的那句“我的电影是一场雨,希望你不要带伞”。
所以,你愿意在盛夏淋一场雨吗?
【【【“我的诗不一定好,但是我的诗适合我的电影,它就是我电影的文本。
”】】】《金刚经》《惶然录》和《地球上最后的夜晚》,你的电影都用了书名,它们给了你什么灵感?
毕赣:看过,但它们没有给我灵感。
只是觉得他们取名字取的好,也适合我。
但这样做是有风险的,这么说可能有点冒犯,但是刚看到《惶然录》这个电影名字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妈的一个新人导演套这么大的名字”。
毕赣:没有冒犯。
这样不是很酷么。
《路边野餐》的整个叙事手法,时空上的各种重合和混乱,(当然里面还是有非常清晰的逻辑的),是不是想达到一种整体的朦胧的诗意?
毕赣:想达到“时间就是一只隐形的鸟”。
但是怎么能让你们看到它呢?
首先需要一只笼子,这就是持续完整的时空,就是长镜头的段落。
其次需要给这只鸟涂上颜色,这种颜色就是梦幻的文本。
当这两个东西都有了的时候,你们就能看到这只鸟是什么样子了。
很多人都说看过《路边野餐》会感到一种诗意。
你对这种诗意怎么想。
毕赣:对这个一点想法都没有。
诗意是个特别无聊的概括,什么都可以是诗意。
地产都可以被广告描述得很诗意,但它不一定就是诗意。
那你觉得哪种诗意最贴近你的作品?
你可以举例事物,或者艺术作品,都可以。
毕赣:最接近我电影的文学作品——不一定方法一样——是《佩德罗·巴拉莫》。
他要讲的最根本的东西和我在《路边野餐》中要讲的是一样的。
写诗的时候有什么习惯吗?
毕赣:会用手机来写,这样随时都可以写。
现在写的比较少,前面两首是我孩子出生和我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婆去世的时候写的,它变得只有在越来越重大的事件发生时时候才会有。
不像以前,每个月都会有一首。
忙是直接性原因。
写它并不是为了作品,写它只是因为想写,所以没有任何的压力。
哪怕以后再也不写了也没有压力。
17岁就开始写诗,有没有哪些现代派的诗人对你有影响?
毕赣:说实话其实没有。
最开始也写得很烂,慢慢我觉得它到了好的地步。
怎么评价它的好坏?
毕赣:就以我自己的标准。
自己写的时候就会知道好或者不好。
我的诗不一定好,但是我的诗适合我的电影,它就是我电影的文本。
我看过一些电影里的诗,不一定能成为电影的文本。
前段时间余秀华很火,我觉得写的好,有天赋。
我们不需要以诗人的标准去要求诗,她写的好就可以了,哪怕以后不好,也就只是不好。
至于她诗人的身份是怎样,不太重要。
电影里的诗是提前写好的还是为了电影写的?
毕赣:都是完整的作品,而不是为了电影而写。
它们都是我创作的,所以有共同的地方的时候就可以放在一起。
那有没有某些画面是从诗歌里获得的。
毕赣:有啊,比如手电筒的那段就是。
还有一些是在台词里表现出来的,比如天上的海豚在云里游泳的意象。
毕赣:因为理发店那场我想写一场情欲的戏,就找到了一首我写情欲的诗,把不可拍的放到台词里,可拍的设计成动作细节。
能不能想一个比喻,形容你的电影和你的诗之间的关系。
毕赣:诗就是自己和自己喝酒,电影就是和大家喝酒。
诗有完整结构但是很私人,要比较隐秘一些,我不负责给任何人解释我的诗。
《路边野餐》开篇就是《金刚经》,你对佛学感兴趣吗?
毕赣:感兴趣,但只是读而已,什么都去看一看。
《金刚经》《心经》《华严经》。
你觉得自己理解到了什么程度?
毕赣:理解到电影里的程度。
可以理解为是在用电影翻译经?
毕赣:是对话,不是翻译。
与神对话是创作者其中的一个诉求。
包括《卢布廖夫》里画穹顶。
艺术很大的一个作用就是与神对话。
【【【“没有理解到的东西,我用作品抵达它。
”】】】你说会给演员不同的剧本,这是首创还是跟别人学的?
毕赣:跟佩索阿学的,精神分裂。
这些都是小聪明而已。
理发店的姑娘叫什么?
看了两遍都没有找到名字?
毕赣:张夕。
是与他妻子的名字一样的?
毕赣:剧本里是这么设置的。
剪辑的时候我让信息饱和度降的很低,就是为了让大家觉得她可以只是个陌生人。
但有些人阅读到那些信息,会相信她是他前妻。
所以你给出了一个画面,他俩曾经在瀑布旁边的房子里。
电影里不仅时空不是线性的,还有很多身份的替换,卫卫、张夕这样的重名,还有光莲的爱人最后穿上林爱人的花衬衫,也有她变成林爱人的感觉。
这可以说是叙事上的轨迹吗?
毕赣:是叙事上的方法。
这不就是blues么,不同的段落,不同的语调去唱同一种感觉,不断的去重复它。
你好像对时间特别着迷?
你理解的时间是怎样?
毕赣:是因为不会别的,没办法。
我要是哈内克我就会别的了,我没有那么深刻,不懂哲学。
没有理解到它,所以我要用作品抵达它。
我的作品只是通过技巧和方法去描述我所看到的,它不一定是对的,甚至可能是不准确的。
长镜头段落是不是真正的画外画内空间一致的时间?
毕赣:不是的,它物理时间是现实中的时间,但是有很多的层次。
过去现在未来交融在一起,她穿上花衬衫,拥有其它记忆属性的时候,她也不一定在那个时间,可能已经在另外的年代,做着同样的事情。
长镜头里面你有客串,边演边导是怎样操作的?
毕赣:我很职业的,我在演到一个地步才能下来,马上下来不就是演戏了嘛,我得走完那个状态,至少要完成落幅。
在长镜头中演戏的目的就是要监控那一段,但是我得先把我的那一小段演完。
下来我给自己加戏,听演唱会什么的,就是为了监控他们。
《路边野餐》里有很多托梦的情节,它是你理解的吗?
毕赣:它是电影表达的一种手段,每个艺术电影导演也许都会用到它,它跟绿皮火车一样是很普通的手段。
这是我们的文艺意识里面产生的。
电影里老陈这个形象有原型吗?
还是完全的文学想象。
毕赣:有一些我姑父和他朋友形象的杂糅,但不具备原型。
七七八八的人汇集起来,变成一个有灵魂的东西。
你写剧本有个非常有意思的地方,比如陈升为花和尚报仇,不是因为杀他儿子,是因为杀他儿子还要把他的手砍了,他过不去这个坎儿。
这种细节就特别的抓人,要比其他编剧在剧情上更近了一步。
你也创作小说吗?
毕赣:我都是为了拍动画片会写一些脚本。
小说特别的天马行空,电影则是特别写实的,用动画片可以实现的更好。
之前你说到,一个真正的创作者不是在写剧本,而是剧本在写他。
毕赣:是从2011年开始写《路边野餐》,我写到一半的时候就发现里面是他们在塑造我,他们让我变成一个创作者。
我写的时候我知道我的角色知道我家地址在哪儿,他们进入我的房间。
我知道他们是怎样的人,现实中有的人的面孔也会帮助我想象他们。
后来我发现福克纳也是这样认为的。
【【【“我们拍电影都是为了体验那个过程,不是为了得到什么结果。
”】】】很多人,包括我自己也是,第一次看《路边野餐》都会想到阿彼察邦,你认同这点吗?
毕赣:我无所谓大家怎么去误解。
我跟他不一样,他是更像植物的,跟蔡明亮是一样。
我不是。
大家之所以会想到阿彼察邦很多也是因为有野人。
毕赣:这是因为我们的文化范畴相近,佛教、热带、鬼,都有。
我自己非常偏爱《南国再见,南国》,觉得是侯孝贤作品中被低估的一部。
陈升盘旋山路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南国》里高捷的那段。
所以陈升这样的角色有没有让你想到高捷?
毕赣:有血缘的关系。
是高捷这样的角色让我有兴趣去设定一个陈升这样的角色。
他们不一样,但是他会让我有这样的启发,用中年男人形象去讲这个故事,不要用跟我一样年纪的人。
这点我也很好奇,作为新导演,最顺手的就是拍同龄人的生活。
我很惊讶你竟然直接上手了一个中年人,而且是非常复杂的背景。
你自己内心深处是不是个中年人呢?
毕赣:我是小孩中年人老人都有,你也是他也是,人都是复杂的。
侯孝贤在提到《南国》的时候说他最怀念的就是《南国》的拍摄状态,一个小型剧组一路南下,他喜欢的是这种能量的可能性。
毕赣:我的作品跟《南国》肯定不一样,我的特别复杂。
但是我们拍电影都是为了体验那种状态,体会那个过程,不是为了得到什么结果。
《南国》是为了得到什么结果吗?
肯定不是,但它是世界上最高级的电影,就因为对于创作者他和高捷和林强和角色和演员本身,他们一起去体会了这种状态。
林强跟我说,体会完他们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办法走出来。
拍《路边野餐》也是这样,我可能体会的不是那种状态,而是怎么在四十分钟里面交融那么多的时间。
在现场听到了唱歌,我非常的幸福。
这才是他教会我的地方,也是我跟他一样的地方。
据说请林强担任配乐经费不是想象中那么高。
毕赣:他是不在乎钱,不是他便宜,是需要看作品的。
强哥出淤泥而不染,他是信佛的,是另外一种状态。
以前像个动物一样,现在更像个植物一样。
(笑倒)【【【“所有的创作都是背对观众的,是裸体的,如果你站在观众面前,那你就是要跟他发生关系,是种交易。
”】】】《路边野餐》用侯孝贤创作《聂隐娘》的方法也是成立的,就是背对观众的创作。
毕赣:所有的创作都是背对观众的。
负责任的创作都是这样。
创作的时候是裸体的,如果你站在观众面前,那你就是要跟他发生关系,是种交易。
不管写诗还是做电影,有没有理想中的读者、观众?
毕赣:没有。
我可能就是一个国家的、社会上的每一种人,没有具体的观众。
我已经具备很好的品味和判断力了,我不需要别人帮我再来判断。
除非我不懂电影,我是很少看电影的人啦其实。
你为什么总是会弱化自己影迷的这个身份?
毕赣:是因为我不想把大家往那方面引导。
我是这么理解这个问题的,我不认为我是个迷影导演是因为,我见过真正的迷影导演,新浪潮那帮人,侯麦和特吕弗,他们是真正的迷影导演。
我不是的。
那些东西本质上都是拍电影的时候为我所用,并不是因为我看了多少电影,我了不了解电影,而是我不是。
这是本质的关系。
我并不是迷影导演,我是一个看了一些电影的导演。
你之前说导演要看5000部片,做导演和他的看片量是有关系的吗?
毕赣:这个问题要到了五千部再去谈。
当时我看地图,每个国家有多少电影来拉片单,大概就是四五千部。
是否承认有些天才型的导演看片可能真的不多?
毕赣:都是骗你的。
五千部就不多。
人一辈子会看好多电影,特别是现在,看片很方便,五千部是很基础的量。
以前写过影评吗?
毕赣:我从来不写影评。
所以我不是个影迷,真的影迷一定要去写评论的。
我看电影真的是轻松愉快的,只是因为我品味好,判断力好,让很多别人不想看的电影我会觉得它好。
但好只是爽我自己,我不会把它写出来,也懒得去讲,有些人没有这个基础,讲起来也很费劲。
毕赣向英文媒体透露的2006-2016年最喜欢的10部影视作品,分别是:《周围的事》《聂隐娘》《地心引力》《兽爪》《利维坦》(吕西安·卡斯坦因-泰勒 / 维瑞娜·帕拉韦尔)《诗》《地球之盐》《寂静之光》《郊游》《禁忌》前段时间外媒列出了你近十年最爱的影视作品,其中也有《兽爪》,平时对动漫了解多吗?
毕赣:大众型的都会看。
汤浅政明是天才,但他也有很多平庸的作品。
《兽爪》和《乒乓》很好。
对今敏呢?
毕赣:天才。
但我对他一般。
我对视听特别的自信,所以会发现他的一些小小的漏洞,还有节奏上面有时太快了。
但是汤浅政明就完全是天才。
天才就是你永远跟不上他的节奏。
但是今敏我能跟上他的节奏。
你觉得自己是天才吗?
毕赣:我觉得我是的条件就是我跟别人的诉求不一样。
这就会是,本质上就会是。
当时看完你的片单我就开玩笑说很难聊,每个展开都很大。
毕赣:《利维坦》你看过吗?
不是俄罗斯的。
是哈佛人类学研究所拍的一个纪录片。
在一条捕鱼的船上安装了十六个GoPro,有些安装在船的底部,船在浮动的时候,GoPro潜下水再浮起来,有很多黑色的鸟飞过。
把所有素材经过精心剪辑编排,做成一部纪录片。
非常的震撼,是我这辈子看过最好的电影之一。
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拍电影,而是为了人类学的研究,拍了《人民公园》的史杰鹏就是他们的学生。
阅读习惯也是没有系统的?
毕赣:一般谁被归纳系统,也就差不多要拍烂片或者可以不用拍了,我远远还早。
会同时看好多本侦探小说,松本清张、宫部美雪等等。
下一部电影《地球上最后的夜晚》是讲时间和记忆的侦探,莫迪亚诺也是侦探片,但是目的不是为了侦探。
比如《路边野餐》是个公路片,但我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公路。
这是被人长期被人训练好的形式,拿来用就好了。
【【【“电影节奖项因为我的电影,才有意义”】】】《路边野餐》连跑七八个电影节。
现在独立电影要出位只能靠独立电影节吗?
毕赣:不是的,你强的话电影节就不是变成电影节的这个符号而已,它变成这个体系当中的一部分,会有影院、影展、点映、长线,只要你足够好。
除开一些运气不好的情况,不能公映什么的,大部分情况下只要你作品够好,就会进入到放映的体系里面去。
电影节只是一个放好电影的地方,顺便为好电影证明。
对拿奖我一直的态度都是,我的电影是去给电影节颁奖的,不是它给我颁奖。
洛迦诺新导演奖因为《路边野餐》,这个奖项才有价值,我的作品要大于这个奖项,不能让奖项大于作品。
影展的意义才会变得更有效。
但你说去电影节奖项给我多么大的快感,我19岁就拿了学校最佳影片,那个阶段我得到的快感和今天我拿任何奖都没有区别。
对获奖我也是个老司机了。
非常多外媒,包括法国《电影手册》杂志都对你做了长篇的报道。
毕赣:我可以负责任的说,法国的发行方都吓到了,因为从来没看过哪怕一个成熟的导演,会收获这么好的评价。
但是没有什么卵用,观影人次还是不到两万而已。
洛迦诺电影节的时候有很多杂志会去看,他们有个媒体场,大概一百人的厅,都是世界知名媒体。
这就是一个好的电影节所提供出来的条件。
还有很多出乎意料的导演也很喜欢《路边野餐》,比如《沉默的羔羊》的导演乔纳森·戴米,比如《潘神的迷宫》的导演吉尔莫·德尔·托罗。
学生时代会去跑一些电影节看片吗?
毕赣:从来不去。
平时就在电脑上看。
我参加其他电影节之后才在银幕上看一些艺术电影,发现,哦,原来银幕上更好。
后来才会想说尽量银幕大一点,但我没法满足这个条件。
可能我搬新房子了家里电视会大一点。
【【【“好的电影需要给观众一点时间”】】】塔科夫斯基和侯孝贤是你承认的精神导师,怎么看待戴锦华老师写文批评北影节观众这件事?
毕赣:需要戴老师这种人去骂骂,我骂有什么用,我也不会骂别人,我还巴不得别人看不懂就走嘛,相互浪费时间。
戴老师是学者,讲的很有文化。
你当年看的时候也是看不懂的对吗?
毕赣:对呀,所以有什么关系呢,连我拍这么好的电影的人都可以看不懂它。
我们反复在讲我的作品是与时间对话什么的,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给观众一点时间呢。
看不懂没关系,可以看完它,反正钱都花了。
你觉得宗教是理解他电影的障碍吗?
毕赣:不是,电影都是很肤浅的,它就可以让你了解到宗教。
塔科夫斯基也可以让我们了解到。
所以你的电影里也没有宗教化的东西,只是把它当做……毕赣:学问。
我下一部片子会有非常深厚的佛学根基,但是没有人可以看得出来。
读经的时候都会在想它是什么意思,但是你表达不出来,我也表达不出来,所以我拍了部电影。
我并没有在上面有天赋。
有什么是你现在在思考,想在下一部电影中去解答的?
毕赣:五蕴皆空,色受想行识。
我用这个来建构一个侦探片。
【【【“资本是来帮助你的不是限制你的。
”】】】现在越来越多的评价出来了,难免也有些过度读解…(毕赣:“也有过度的夸赞。
”)怎么看待这些?
毕赣:人和人之间就是由误会组成的,所以观众和作品之间也会误解、过度、猜忌。
会关注这些评论吗?
毕赣:不会。
以前(豆瓣上)有五条评论,现在有五万条,我怎么阅读的完。
现在最不满意哪点?
毕赣:没什么不满意的,拍电影不是为了一个结果,而是一种体会。
你问侯孝贤《南国》他最不满意什么,他没办法不满意,因为他们体会到了。
是说时隔一段时间后宣传这部电影,一定有遗憾之处。
毕赣:技术是资本可以解决的,遗憾也没有意义。
遗憾应该遗憾得有意义,是回去可以弥补的。
回去还不能弥补的不能叫遗憾,那个就叫命运。
所以我没有不满意和遗憾。
以后会给自己设定方向吗?
或者会有压力和限制吗?
毕赣:没有人限制我。
资本对于创作者来说,如果一个人说资本限制了我,那就是借口。
资本是来帮助你的不是限制你的。
但是李安的制片对我说,你需要一千万但是只要两百万,也是你的问题,资本就限制了你。
但我以前就是这样,因为我不想对资本负责任,以前负不了责。
现在我的态度就是有多少要多少,这才是资本的效用。
资本、科技、技术都是为了让我的电影拍得更好,它不可能限制我。
你对技术手段是开放态度?
毕赣:没有好的创作者会拒绝。
所以卓别林不一定是好的创作者,因为他拒绝声音。
逻辑上不可能会拒绝。
就是因为科技才有了我今天拍电影的条件,设备越来越小越来越清晰。
在准备拍摄的金马奖短片据说是用胶片拍摄。
毕赣:这是关于家庭关系的短片,我的意识里家庭影像是古惑仔录像带,它的影像质感就是胶片转化过来的质感。
它更能带给我对家庭介质的书写。
你和杨潇、陈骥2013年成立了一个电影书信计划,这是一个创作型的小组吗?
毕赣:就是一个三个人的无聊吐槽的地方。
后来我也忙了,大家也不吐槽了,就没有了。
不是一个正式的说我们要一起做什么的地方?
毕赣:会这么讲,但事实上并不是。
哈哈哈哈哈。
【【最后20分钟聊得非常深度有趣有启发有意义,但是毕姥爷嘱咐,不能写上去。
微笑。
】】
“真象做梦啊”,一语点醒梦中人。
过去与现在,时间倒流,梦境非真。
时间是错觉。
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出狱后,他已从“老歪”变成陈升,从混混变成医生。
他跟过去的自己谈判,但没可能沟通。
老歪跟陈升是一个人吗?
老医生跟妻子是同一个人吗?
妻子跟洗头妹是同一个人吗?
是又不是。
分明了便是错。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野人”代表那种以超现实形式存在的现实吧,作为人的现实从来不是“物理”的,就像时间从来不是物理的。
“物理”不能证实的部分便以超现实的方式存在,但它们会突然被死亡证明(车祸)。
能让你死的便是现实。
而有些看似现实的却反而象幻象。
有一个镜头是主人公在山上的坟茔烧纸,背景是山下海市蜃楼一样的城市,突然觉得所谓现代性这种东西好像已经确乎是我们的现实,但又好像只是个幻象,让我想起现在穆斯林的席卷世界,好像有一天现代世界会象沙滩上的城堡一样被抹掉。
至少在电影里那不是一个很坚硬的现实,现实另有其是。
就像导游词里的凯里句句是实,但是并不存在,我们的“现实”是数据,可数据并不存在,存在的是过去和悔恨、眼泪和欢笑,死亡和疯癫。
而所有的这一切狗血都在风平浪静的时间的水面之下,并不惊涛骇浪给你看。
老医生说起烧纸,陈升说把蜡染烧给他,老医生又笑着说不舍得了。
那种虚与实、信与不信、现世与往生之间的自由,可以拿起,又可以轻轻放下。
不允许烧纸那一段,就是整部的《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而苗人吹笙那段,便胜过整部《百鸟朝凤》,苗人从角落斜斜地穿过银幕,多么羚羊挂角不着痕迹。
他们负责美就够了,美以及消失,什么都不必说,不必控诉。
镇远。
好像生命中总是有这样一个“别处”的存在,有些人在那里,跟你相隔或让你向往。
或者你的过去在那里,或者你的梦想。
你要么在去那个地方的路上,要么在这里想要去往那个地方。
那个长镜头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客观的眼睛,而是创造时间的眼睛。
他做了只有电影才能做的事。
电影是那种东西,它创造出物理时间之外的时间,可见世界之外的现实,一个导游词无法描摹的乡土。
<图片1>我情愿冒着过度阐释的风险为导演在后半段的长镜头做如下开脱:据传是由坐在摩托车后座上的摄影师手持拍摄的影像最终是为了捕获沿江山坡上的“野人”。
这个非人的大家伙是一种颤抖得令人不适的视域,随等高线和人类聚落的景观流动,紧紧盯住生活。
贵州的乡野间,人,并不重要。
和所有有机体(龟、狗、鱼)一样,被时间和空间拘禁、戏耍。
然而又自在地往高处走,向低处流。
山体封闭的区域内部,有自己的逍遥游。
险些让人信以为真。
幸亏更残酷的现实出面解围:导演没钱了,野人眼中的凯里因此晃动得粗糙,满是人味儿。
没有野人,把捆在手臂上的树枝扔了吧。
安全地称赞或者谩骂。
作为童年经验的“贵州”也曾在王小帅身上灵魂附体,《青红》,《我11》,《闯入者》。
但王氏贵州凝滞、阴郁,每一块遮住太阳的云彩都可疑。
他像坐在镜头后面等待弗洛伊德接诊的病号,哭闹着、青筋暴露着坚持邀请梦魇回来赴宴。
影像的美学全倚仗影影绰绰的二十世纪共和国史,没有事先预习功课的观者被清理出讨论的空间。
不妨说得极端一些:王小帅是“贵州”的囚徒,影像制作则是漫长的越狱斗争。
“贵州”是干巴巴的一张人皮,厂房建起巨大迷宫,拒绝野合的一切可能。
毕赣在接受媒体访谈时承认,《路边野餐》是“拍给野鬼和风”。
也许是这种对目标世界完整性、丰富性的充分自觉,使得我在忍受了晕车般晃动之后依然承认观影的愉悦。
在不可克服的山脚下、公路边、小镇中,穿梭游弋的野人之“眼”不单熟练玩弄着时空回环重组的小把戏,它还赋予被囚禁者以流动的权利。
毕赣的“贵州”无疑更加宜居,在人生悲喜与莫测雾气的包围中,透露着欢快。
老医生有收音机,冰箱里冻着一条鱼;卫卫踩不着的破摩托车,驮着丰腴的黄裙子。
不是旁白诗歌让凯里成为“蓝调”(Kaili Blues),而是生活让诗歌被落实为河流、石头、下沉的鞋、流浪的狗。
在“西部大开发”的地图上,贵州被划定为“中部”。
一块碗大的疤。
既没有东部的野蛮繁华,也不如西部哭哭闹闹从爹娘那里论秤分金银。
相隔几个世纪的景观罗列着:委身于山风雨雾中逐渐凋零褪色的“三线”遗址;被疯狂的矿业开膛破腹的地表里寄生的疯狂、贪婪、质朴;“吹芦笙的苗人”;瓮安城被火烧亮的夜空……说不清、道不明,积木散了一地。
技术也罢,叙述也罢,找出足够的理由质疑这部处子长片并不难。
我情愿冒着矫情做作的风险为它写一种表扬:没有血的报复,没有墙的劳教,没有钞票的人口贩卖,没有证人的历史创伤,因为坐在摩托车后座上的野人之手被挥舞,轨迹连成俏皮的圆环,熠熠有温暖的光。
流水不腐,“贵州”欢迎你。
2016年3月26日第40届香港国际电影节首次观影。
2016年7月3日上海超前点映二刷。
2016年7月16日上海影城三刷。
2016年7月20日上海影城四刷。
首次观看后写下短评:梦里列车,镜中虚像,光天下的腐锈,昏暗中的荧光,旧楼小屋滴雨潮湿,绿色蜿蜒夏日阴凉。
细碎诗词与流动影像相融,虚实之间穿梭流畅。
不同于贾樟柯粗粝画面中的生活质感,区别于娄烨摇晃镜头下的晦涩意象,它有很多影子但偏偏谁都不是。
至今仍然记得三月香港九龙湾星影汇放映厅内温度较低的冷气,无比清晰明亮的银幕,以及全程保持静音的观众。
当然好的影院氛围对观影有好处,但记忆最深的还是《路边野餐》带给我的震撼。
首次观看以前我并不了解此片,也不了解导演毕赣,比如说1989年生,双子座,这些一概不知。
甚至不知道那场放映结束后导演会来到现场交流。
而恰恰是因为这些不知道不了解,才使我对这部电影保留了最纯粹也最原始的观感和体验,两小时不到的放映中几度屏息凝神,身处香港观赏这样一部大陆电影,有一种难以表达的骄傲和兴奋。
「凯里」——“山,是山的影子。
狗,懒得进化。
夏天,人的酶很固执,灵魂的酶像荷花。
”电影从开场便是导演所营造的儿时记忆里的贵州凯里,镜头下是南方山路边弥漫的湿气以及刚烧开的水要倒灌进热水瓶时蒸腾起的雾气,还有烟,还有薄暮,和昏暗闪烁的光。
“路边野餐”取自塔可夫斯基《潜行者》的原著科幻小说《路边野餐》;电影中虚构的地名“荡麦”就像墨西哥小说《佩德罗·巴拉莫》里面的柯马拉一样。
香港那场放映结束后,有观众提问:“导演,我在你的电影中看到了娄烨甚至侯孝贤,请问你是不是把你的迷影情结带到了你的电影中?
”导演毕赣只回答了一句:“我不是一个影迷。
”后来他又说过一句话令我印象深刻,他说:“任何一个导演他都只能给你一双鞋,路还是要你自己走。
”电影好看不在于它像谁,而在于它是谁。
我认为无论是塔可夫斯基还是侯孝贤,没有导演是不看电影就能拍电影的,可是对于毕赣来说,先前任何电影中的素材或表现方式就像“潜行者”一样进入他的潜意识,但电影最终还是完全属于毕赣自己的。
它是《路边野餐》,更是《惶然录》。
可能是我观影量还不够多,也因为没有任何附加和累赘,于是我对此片有着初见般的纯粹。
在现实、梦境、现实,在梦境般的现实与真实的梦境之间来回穿梭的体验如同一段奇妙的旅程,那种感觉很难用语言表达和形容。
「荡麦」——“荡麦的公路被熄火延长,风进入汽车后备箱。
人类代替人类掌管家园,地狱颠覆地狱成为天堂。
”真正的“路边野餐”从此处开始,当然我也未曾计算过片名是从电影第几分钟才出现。
老陈从凯里前往镇远寻找侄子卫卫,袋子里装着诊所老医生给他的一张照片、一盘磁带还有一件花衬衫。
真正进入荡麦前,有一段几分钟的空镜长镜头,似乎是老陈与开车的司机的几段看似无意义的交谈。
那个时候老陈坐在列车上,因此那些对话或者说是自言自语,就仿佛是在梦中又套置的一个梦,也有时间回到过去的体现。
对话结束,镜头回到列车上的老陈,梦境抵达最深处——荡麦。
途中偶遇在手上画着表的摩的司机卫卫,唱流行歌曲的青年乐队,将要去凯里当导游的洋洋,理发店的女老板……镜头依靠这些人物的视线转换、推进以及延续,这些情节和对话又像套嵌的梦境和呓语。
由一人到一人,搭建起完整的虚幻的路边荡麦。
洋洋听到火车开过的声音,老陈用手电筒照着理发店老板手指,虚拟出看到海豚的样子,更像是梦,也是向往。
老陈穿上花衬衫,唱完《小茉莉》,把那盘“告别”的磁带送给理发店为他洗头的女老板。
梦境戛然而止是导演要将故事停留在最好最沉醉的地方。
就像我们做梦,常被突然打断或惊醒,总是没有后续,而那段完整流淌的印象又总是回味无穷。
后来很多人对此片的评价,赞誉或者批评中有很大一部分是针对于“长镜头”。
其实我第一次看的时候甚至没有想到要去寻找长镜头的痕迹,只是当列车像梦游一样穿梭时,我仿佛置身其中,追随镜头的轨迹,在铁轨和那个虚拟的空间中前进和游弋。
因为事先并不知道电影中有这样一个长镜头,也就不存在看表计算具体长度,不看他人的评价才可完全投入影片没有任何限制,于是那一次《路边野餐》给了我尤其好的体验。
很多电影都适合二刷三刷反复观看,因为每一次都能从中获得不同的信息和感受,但我始终认为电影的最佳观感一定是在第一次观看时。
你并不需要从别处搜集影片的信息,不需要刻意从影片中找到某种拍摄手法,更不需要知道“40分钟的长镜头”这样的关键词。
就像电影不该受制于形式和标准,好的电影不是它用了多少高难度的技法,而是它最终呈现的影像记忆是否完整流畅又能触动到内心某处;好的演员和观众也不源于专业;好的影评更不是撰写者的观影量以及经验之谈。
不过前几天二刷我还是计算了长镜头的时间,从电影第56分钟开始进入虚拟的“荡麦”,1小时37分左右结束梦醒,这个长镜头比较准确的时间在41点几分钟。
但这是一次无意义的计算。
如果说首次观影犹如梦游般,那这一次计算镜头时间的观影显然比较清醒,坐在第一排也不觉得镜头太摇晃,但这也不是一个好的观影方式。
长镜头的时间本来就是无意义的,关键是它究竟为电影带来了什么。
后来在几次访谈中其实导演也提到:“它具体是四十分钟还是六十分钟都无所谓,我要的只是那一段完整的时间。
”
「镇远」——“许多夜晚重叠,悄然形成黑暗。
玫瑰吸收光芒,大地按捺清香。
为了寻找你,我搬进鸟的眼睛,经常盯着路过的风。
”凯里和镇远是两个清晰的地方,这两段的叙述属于“现实”,而长镜头则完全属于导演虚构的地点和空间。
三个地点的时间和影像,中间是一段完整的时空,实则这个“长镜”并非长镜,而是段落镜头,它用于突显电影的结构,又完全嵌入影片中,也是无法独立的一部分。
梦的构成里,有往日记忆,有前日残念,对往后的期盼遐想,生活中的各种零碎的细节,各种感情关系,还有些胡思乱想。
当列车在床边穿梭,墙上车厢上画着的钟表快速转动,轨道的声响竟与时针的转动声有着奇妙的吻合。
最妙的是梦的片段和诗的细碎给了我无比流畅的观感。
且不论电影的拍摄过程是断断续续的或是真正拍摄的时间要比举着摄像机排练的时间少出很多,又或者那段长镜头的拍摄用了多少台机器轮班交替,至少到最后它呈现出一段完整而且饱满的影像。
其中有梦的缓冲,梦境深处还有梦醒时分。
手法和结构是值得探讨的一部分,但最重要的是影片给予观众的绝妙体验。
而且你要是喜欢这个梦,你还能多看几遍,只是梦里的故事永远只会停留在那个地方,你可回味,也可想象。
电影的形式关于现实与梦境,剧情上则表达记忆与告别。
台词与诗句,情节与场景之间,初看时的散漫零碎不知所云,到了二刷三刷以后就变得尤为明确清晰,错落之间相互关联。
实际上就是在不断地做梦、梦醒,回忆、告别。
让“原来的归原来,往后的归往后”,以梦为分界线。
绿色车厢外画着的时钟转动,时间奇迹倒退,而现实什么都没有发生。
却从一个孤独中年男人的自语和梦境来唤醒和忏悔,再通过“时间”这一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线索,构成了老陈的命运和人生。
失去母亲和妻子的老陈,梦中的绣花鞋沉入水底是与母亲告别;拿着诊所老医生的物件代替她与她的过去告别;荡麦偶遇的理发店老板又长着他妻子的样子;开摩的的卫卫和侄子卫卫都爱画钟表、谈野人。
过去的只能告别,往后的可以寻找。
老陈寻找侄子卫卫的地方,就是真实存在的镇远。
由此可见《路边野餐》中的地点、时间和结构的运用都非常重要,长而不断的梦当然很有必要。
在现实中回忆,在梦境里告别。
岁月沉重,徒劳无功,所以有了诗,所以成了梦。
除了长镜头以外,《路边野餐》的第二大争议在于“诗”。
但电影里的诗不仅仅是毕赣的诗,很多人忽略了主角陈升同时也是一位诗人,其实在电影一开始就已经介绍到“诗人陈升著有诗集《路边野餐》”。
因此旁白的诗,也是陈升的念白和自语,符合当下语境,符合人物特点,也符合电影呈现出的梦境的状态。
虽然在创作上,诗的文本要早于电影很多,但两者的结合不仅恰到好处而且前后呼应。
比如坐牢九年的老陈,在诗的表达上就是那句“没有了心脏却活了九年”。
诗作为一种意象的表达却未将电影剪成碎片,它仍给了我一段完整的奇幻的记忆,梦镜和现实的衔接也如同自然清醒般流畅。
但要问其含义,其实诗这种载体本身就是私有化的直观的写意,也是自身与灵感的结合。
放在老陈身上,一切顺理成章,放到观众身上,不能理解反而正常。
而要问其意义,其实也没有什么意义,它不为了表达某种具体的故事,却用难得一见的方式为你描述一段关于时间与记忆的梦境。
诗词与影像相融流动,在虚幻真实,具象意象中穿梭流畅。
南方山区的气候,影像的主色调以及潜意识的深入,也始终给人以清新空灵之感,各种手持和后期,以及错落的诗句和重叠的镜像反倒不觉腻味。
地域和方言更是极具魅力的存在,也是导演赋予此片的意义之一,似乎没有任何一种方式可以取代它们。
如果说第一次观看是沉迷在如梦似幻中如同梦游般兴奋,第二次是在清醒地计算镜头时间,第三次则是完全投身轨道中将剧情脉络梳理得更加清晰,看懂了更多细节的用意,听到了更丰富的环境声,看出了明显的瑕疵缺陷和不完美,但却更加喜欢。
这一次几度潸然,老陈的诗句念白,理发店里对着镜子忏悔,还有那首跑调的《小茉莉》,鼻子一酸就很想流泪。
不看《路边野餐》可能不会知道,原来电影还可以是这样的。
看完以后最想做的事估计就是听着贵州方言念的毕赣的诗,去凯里走一走,沿着蜿蜒山路进入荡麦路边,再放一曲《小茉莉》。
毕赣讲故事的方式不依赖于剧本,也不依靠台词,所有的引申和延续都通过镜头影像来完成。
虽然相对晦涩难懂,却就成就了他“有时令人费解,刻刻令人着迷”的作品。
其实不必纠结于某处细节的用意,或是某个形象人物究竟是指代什么,电影是梦,也是我们不了解的凯里,是属于个人的私人的记忆。
可是对我而言,我看到的是粗糙镜头下,喘息的湿热的地域与方言,以及鲜活的自然的生命和景象。
第一次看完后就有为这部电影写点东西的想法,二刷后终于写下它,三刷后又陆续修改补充了好几个段落。
因为我始终认为这样的电影应该多看几遍才能写出最完整的文字,但我不称它为影评。
就像导演说过,当你想要批评一部电影,首先应该看完它。
四次,为什么看了四次还不腻,因为诗、歌、语言、镜头、故事,处处令我着迷。
毕赣的雨,可以多淋几次,反正我,不爱撑伞。
——“冬天是十一月、十二月,一月、二月、三月、四月。
当我的光曝在你身上,重逢就是一间暗室。
”
看第一遍的时候,并没有太大感觉;看了第二次后才把所有人物、事物、时间和空间串了起来,看第三次把所有细节都看明白了,虽然说故事讲得还不成熟,但是足以感动,这是我第一次去电影院看三次同一部电影
镜头运用的一塌糊涂,演员业余,生硬,人物关系交代不清,场景切换生硬,剧情主线混乱,看完了也不会知道他要说什么。有点儿安德烈塔科夫斯基的影子,但又学的不伦不类。本来一星都不想给,然而豆瓣只能打一星。
现在看穿毕赣了
川贵真是神奇之地,语言像咒语,山河有呼吸,连人也有种神秘感⋯⋯整部片子就像活在诗里 太妙了
构思是精致的,有很多不错的意象和结构,只是可惜技术层面却是粗糙的。我觉得没必要把那长镜头的抖动与视角当做视觉风格的表达,应该就是技术的不过关。
好看,如果喜欢南国再见的话。到处钻的镜头+苗人,仙剑既视感。最好的段落也有种哪里看过的感觉,可能因此让人觉得亲切,电影学生一定会觉得很有启发受到鼓舞。诗不错,景也好,除了发表诗,和练习技法,不觉得有什么真的想说的。
然而像四五线城市都不排片的,感觉自己是方圆十里内唯一的文艺青年……
非常支离破碎的散文诗风格作品,歌曲小茉莉与火车行进时间倒流很有特点。
本以为是个走心的电影,结果变成了一个炫技的电影。前半段无聊的差点睡着,后半段终于绕到主题上,但是剧中人物性格单一,个个都是性冷淡诗人风,让人麻木。是不是只要长镜头就能得奖?导演是不是用osmo跟拍的,全程晃的人心慌,除了镜头很任性,没什么意思。同样以诗串联,《诗人出走了》要有趣许多。
人们定义了时间,仍日夜被时间裹挟而行;荡麦却意外挣脱出时间的束缚,在同一时空平行梳理出三段感情:卫卫隔水对洋洋呼应导游词、陈升隔空给张夕唱走调的小茉莉、光莲隔物与爱人了却今世牵念。在黔东南潮湿蒸腾的水汽里,你我都领了一张拨乱时间的硬座票,坐车坐船坐摩的抵达这处梦境,迷醉而不自知。
我不知道怎么界定文艺这部片子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小时候放学回家的路上有两个老爷爷下棋 你在看 这件事可能没多少意义 但值得你花时间
这不是电影,这是录像。
纯属辣鸡,求求你们不要夸他那个辣鸡长镜头了!那种长镜头跟行车记录仪有什么区别?!
“我宁愿被大家鄙视我是个肤浅的人我都不想昧着良心给好评。”
这到底是搞哪样?晃动长镜头没吐但是念诗的时候是真想吐。没睡着就是奇迹。
真不是我杯茶
一切政治的维度都被压抑,中国的导演们于是只好拍摄私人化的乡愁。然而诗意真不是靠念出来的;能不能共鸣,全凭运气。
长镜头技术不到位竟然被粉丝吹捧成导演的艺术手法,这届粉丝不行(▭-▭)✧
新导演处女作自动加1星。
值得多看几遍,很多细节第一遍看注意不到。就像毕赣自己说的,第一遍看,“是去淋了场大雨”。要第二遍,才会注意到地面上溅起的水花,路边被雨打残的一棵草,雨里匆匆跑过的人,他们脸上欣喜或者忧惧的神色。熬过前半部,所有细节浮现,淅淅沥沥的水滴在一起,最终拼成一个穿越时间黑洞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