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部野心勃勃的电影,企图在银幕上再现诗和远方。
它就是《长江图》,有人说这是今年我们在电影院里能看到的最好看的国产艺术电影——至少是之一,因为《路边野餐》同样被认为非常好看。
但也有人说,影片支离破碎,不知所云,不过是文艺青年的无病呻吟罢了。
上次出现这样尖锐的对立,是去年同一个时段上映的《刺客聂隐娘》。
无论你是否喜欢《长江图》,是否看懂了《长江图》,都可以参与到这个舆论场中来,这肯定是一部值得讨论的电影。
今年也是1986年长江漂流的三十周年纪念,以这样一种方式来重新关注长江,更加有意义。
先解决不好懂的问题。
《长江图》肯定不太好懂,很多艺术电影都不好懂,因为征服审美的门槛,克服陌生化带来的困难,才是欣赏电影最有趣的地方。
从表层来看,《长江图》讲的是一个男人(秦昊扮演)从长江入海口出发,驾驶着一艘轮船,逆流而上追根溯源,一直来到长江源头的故事。
但往深了说,当然这是见仁见智的,影片说的是一个民族或者人类中的一员,在历史与自然的长流中寻找自我,探究信仰。
然而对这部电影来说,它的故事其实也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导演杨超叙述它的方式。
影片采用了一种非常规的叙事结构,将男女主人公放在两条相逆的时空线索当中并行发展,这可能是我们理解该片时遇到最大的障碍。
处在现实逻辑中的男主人公高淳,和如同历史幽灵的安陆,总会在长江沿岸的某处「偶遇」。
在那本画有长江航线图的诗集中,我们可以看到两人相遇的地点正是诗集落款处的地名,江阴、铜陵、宜昌、云阳、宜宾等等,而安陆每次都以不同身份出现,她是妓女、修行者、有夫之妇、水鬼,她逆着时间线而来,展现不同人生阶段的不同状态。
直到影片结尾,来到长江源头安陆母亲墓碑前,高淳才终于理解她疯狂的存在。
因此,你可以说她就是长江的化身,也是高淳的分身。
影片的叙事内涵包括双重意义上的历史,即个人心灵史与长江史,两者与现实盘旋交错,影像使两者得以同时呈现。
由画面和声音构成的影像时空让我们能够在懵懂中一窥人物的内心之相。
男人和女人,分别在用两种完全不同的方式找寻真理,男人用文字,女人则用身体。
两人均是当下的漫游者。
这令我想起九十年代中国内地城市电影中的漫游者,但不同的是,《长江图》中的他们回归到自然,在山川田野完成空间实践。
但影片真正的主角,却不是男人和女人。
而是长江。
所谓的野心勃勃,就是指杨超用了前所未有的手段,来拍摄长江。
他对长江最复杂也最无法言说的情感在三峡段落集中体现。
三峡工程改变了这条长河的内部逻辑。
当高淳面对恢弘、庞大的人造工程时,他的矛盾心态和决绝、纯粹的修行者安陆构成了强烈的对比。
结尾的八十年代纪录影像完成了某种历史的自洽,填补长江文化现实层面群体的缺席。
导演试图重新召唤长江作为审美之河、时间河流的魔幻属性,同时它亦是中国社会工业化变迁最诚实的见证者。
导演与长江的缘分与他从小的生活经验密切相关。
如果看过他2004年的长片《旅程》,就会发现他对时空运用有一种高度的自觉性,山河、大地、桥梁、道路都被他运转起来,服务于人物的心理变化,呈现人物的心相。
在某种程度上,《旅程》正是《长江图》的一个局部或者断面,是另一个可以放入其中的爱情故事。
尽管导演说:「《长江图》并不是一个诗电影,它是一个故事,我把所有看起来诗意的东西最终都结构在故事里」,但与诗歌拉上关系似乎成为近两年中国艺术电影的一个趋势,比如《路边野餐》《诗人出差了》《我的诗篇》等等,影迷或许会问,那么诗电影到底是什么?
最直白的一种理解方式是,以诗人作主角,用诗歌作为旁白或者充当次文本的电影,那就是诗电影吗?
我认为并不那么简单,至少那只是非常表层的所谓诗电影。
更深入地说,诗电影的本质是要像创作诗歌一样来构思电影,尽管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艺术,但不同艺术走到一定层面,都是相通的。
比如像诗歌一样否定情节,反对叙事,这就是诗电影的一种特征。
上世纪20年代法国印象派的路易·德吕克,还是苏联蒙太奇学派的爱森斯坦,都更倾向于注重电影影像的隐喻和抒情功能而非叙事本身,这两个流派之所以能够产生这样的本体认识,更多是受到美国电影在叙事性上大获成功的刺激。
诗电影,即遵循上述两大脉络在世界电影中发展开来,当代最具代表性的诗电影便是塔可夫斯基的作品。
而《长江图》是用诗意的表达方式,来建构一则结构复杂、浓墨重彩的魔幻寓言,它注重文本的隐喻和抒情功能,但它不反对叙事。
它可能不是一部纯粹意义的诗电影,但也绝不仅是一部诗意的电影。
这部影片气势磅礴的影像语言为观众带来一次大银幕的极致感官体验。
胶片在极端环境下的宽容度尽最大可能再现了长江的壮美与苍凉。
摄影师李屏宾说「摄影师没有风格,摄影师的风格就是导演的风格」。
如果你在这部电影里发现有若隐若现的侯孝贤风格,那肯定不是李屏宾带来的,而是导演杨超的自觉模仿。
从处女作《旅程》就有的横移镜头、大全景中小人物的构图方式,被继续沿用到这部电影。
在布光困难的狭小船舱中,暖黄的光线层次细腻分明,深焦镜头中的前景、中景、后景丰富了空间的韵味。
在大量的运动镜头中,导演通过精心设计也是困难重重的场面调度来保证光线的多层次。
外景多以冷色调为主,在自然景观主导的大全景中,我们无法看清人物的表情,导演则利用自然景观来呈现人物内心世界的转变,江水、群山、大雾、森林、火把等都暗示着人物情感的阶段性变化。
最美妙的要数高淳和安陆在时光流中递诗集的一个横移镜头,两人交替着被镜头从左右移出画面,时空被物化为模糊的背景,绝妙的镜头语言帮助这对不在同一时空的男女完成了一次相会。
要解释这部电影是困难的,它的厚重,它的多义,为观众开启了无法唯一指定的解读空间,它是一部需要观众主动参与的影片。
在另外一个层面上,《长江图》拒绝国际电影节对中国艺术电影只需「批判现实」便足够的花边定位,勇敢地迈向电影影像的本质核心,当然它走了多远还需另当别论。
这部电影也打破了中国艺术电影长期存在的诸多限制,创意的,制作的,发行的,等等等等。
它又是继《刺客聂隐娘》和《路边野餐》之后,在这个没有专属艺术院线的国家,对广大观众的观影经验和品味宽容度发起的又一次堂吉诃德式挑战。
原文首发于虹膜公众号,此处略有删改,请勿转载。
说明:本文原发与“土逗公社”(原“破土”),感谢编辑刘昕亭的约稿。
同时,她帮助我修改了题目,增加了小标题。
这里所发既是她编辑过后的版本,特此致谢!
原文链接:http://weibo.com/ttarticle/p/show?id=2309404033033874319162杨超对长江的热情,据说始于三峡工程蓄水前夕一次“抢救性”旅行,而其野心经媒体转译,被描述为力图描绘一个“只能发生在长江”的故事。
如此一来,背负这条水域语焉不详地逆流行船就像是蓄谋已久的寻衅。
导演要不计成本地刻意为之,因为人们对长江的曲解或轻忽,他要安顿的,是附着在黑鱼肉体上的江山魂魄。
一、《长江图》的野心:重塑“长江”的风景语法借山或河的名义浇胸中块垒,在当代文艺生产的谱系中可追溯至“寻根”一代。
八十年代的短暂热潮,定做了制式统一的风景语法:在男性中心主义的视野中,大自然或是“父/兄”的粗粝或是“母/嫂”的慈悲,扮演着为文化复兴招魂的角色。
这种自我标榜的历史或文明自觉,随着八十年代的夭亡以及改革所带来的不知所措而迅速消散。
除却大而无当的风光片之外,长江这样的自然意象只能充当《巫山云雨》、《三峡好人》之类“伦理片”的道具:宽阔而无聊。
从主创的自白当中我们猜测,《长江图》至少有意修正此类美学观念,无论是动用李屏宾的摄影还是不惜做作地以诗歌、文字取代声音旁白,“唯美”的借口之下的企图昭然若揭。
批评家或歌颂者也必须向导演自觉的努力致敬。
在金元垄断的电影市场中,本片充满不合时宜的执拗与不合时宜的修辞。
换言之,它饱满且淋漓地体现着创作者不合时宜的坚持。
遵循着批评所应有的德性,以“沉闷”或“自恋”这般指控去回应《长江图》之类“文艺片”的得失无疑显得轻佻。
那不妨首先从创作者的自我立场出发展开讨论。
具体到《长江图》,就是:这条江是否真地显现其独一无二的面貌?
逆流而上是否真地能如愿超生?
二、《长江图》的失落:反历史、去政治、无人烟在人类现代化巨细无靡的伤害中修剪出一条未被染指的长江,这是观影者对杨超秘而不宣的期许。
为此,影片不得不躲避重重障碍,让水流澄澈,反历史、去政治、无人烟。
不得不让自古以来沉淀无数意象和隐喻的长江,蜕变为尘世浮沉男性水手与避居田园女性居士之间的爱情藏头诗。
《长江图》故作神秘的多线缠绕,时空切割,符号闪回,都徒劳地服从于较八十年代更为陈旧的主题。
起义者最终实现的,是给旧河山上镶一道金边。
江,是船长高淳爬回母亲子宫的干瘪脐带,是敷衍了事的精神分析选修课作业,是北京市朝阳区某自学成才仁波切的入门班,是足以匹敌《私人订制》末尾向大自然母亲怆然一跪的米其林环保主义。
十年磨一剑,胶片,李屏宾的镜头……在影片尚未出生的时候,这些隐含着道德意味的关键词仿佛已经为《长江图》织就不朽的金缕玉衣。
但语言的封闭和想象的陈旧无法支撑巨大的野心,于是乎福祸相依的古老辩证法反噬了作品本身。
以摄影的唯美为例,视觉中心的绝对霸权成功地否认了声香味触共同参与创世的可能。
很难想象这样的长江——没有腥膻的风和人迹所至处漂浮的菜叶、垃圾——可称为诗意。
以技法而论,《长江图》的光影失却了对纵深感的捕获,这种错失如此之整齐,让人怀疑这又是作者的刻意为之。
杨超不为世风所动,敢于无视行业趋势,有真勇气。
但超脱可能是另一种媚俗,是对“纯粹艺术”的不加警惕。
在商业上可以预见的惨淡构成另一种相对安全的姿态,即:它可以随时随地,借助外界的不断阐释而遁入“文艺”的避难所。
导演未经许可便再造(继而垄断了)一条长江,它是诸多势同冰炭的冲突的前线。
同游者是清醒的,超拔的,纯情的,安静的;相反,异议者需要冒着承担“时代帮凶”罪名的风险表态。
在这里,《长江图》再次背离它所想要描画的那种混沌的、非线性的宇宙观,舱底水放空,搭载的是种种二元对立的森然獠牙。
三、《长江图》的落败:以反叛的名义拒绝反叛我必须承认,本文的写作受控于观影之后的巨大失落。
泛黄的江图在影片最后被证实是一张抽奖发票,“谢谢参与”,仅此而已。
即使没有天真地憧憬它可以改变我们体验生活的方式,但在事关电影的所有方面几乎都一无所获的事实还是让人尴尬。
银熊奖的肯定,在西方的逻辑中是自洽的。
当他们自己都已经多少厌倦了《天注定》式的所谓“底层叙述”而又无法从经验和价值观上贴近真实中国的时候,一种新的“观看”便成为必须。
换言之,西方电影对当代中国巨大的知识空白造就了奖项的垂青。
与《白日焰火》的遭遇相似,《长江图》是微信时代中国人民的老朋友们友情点赞,其所肯定的不过是对程式化的叙述进行无伤大雅的拼贴或挪动,为的是递一只新的望远镜,窥豹一斑心安理得。
至于这作品在具体语境中是否能开掘出新的空间或议题,他们不应也无暇关心。
《长江图》只是当年以反叛为名粉墨登场的“新时期”未老先衰的典型症候。
其表现或是根本没有掌握足以驾驭其野心的语言系统,或是以神秘主义的玄虚让自己曾反对的东西借尸还魂。
时代、产业、氛围、政策,所有的障碍都是真的,又全是假的。
他们努力地挥霍着一个罕见的大时代所造就的种种光怪陆离,清醒地依附于种种兑水掺假的判断和主张。
革命者至今生活在砸碎父辈偶像的蜃景当中,对陈陈相因的文化想象力不知反省。
《长江图》是一个难得的意外,它高调地宣扬着自我革新的同时又忘乎所以地向旧的语言和价值观回溯。
在这一意义上,它又是难得的契机,提醒编年史的书写者们不要再继续美化某个时代或姿态,非此,则看似跋扈张扬的“创新”就注定沦落到与官家红头文件里的废话无异的地步。
走出影院的那一刻,我无比怀念《话说长江》。
不知杨超对那部风靡八十年代的作品持何种态度。
但起码,那是一条色声香味俱全的水域,是完整的美学,是差强人意但又言辞恳切的“时代的最强音”。
即使辽阔如中国,长江这样的河流也是稀缺品,它不能被三两野孩子嬉戏打闹玩水草草了事。
它漫长,它生动,它丰富。
它因此等待着真正的门徒。
就算在柏林擒熊,《长江图》的排片在故事的开头-上海也是少得可怜,加上胶片格式,我苦苦寻找半天才找到一个4K影院,方能得偿所愿。
魔幻现实主义片,时光穿插的玄幻,让人想起《能找回前世的布米叔叔》,而悠长留白的拍摄手法,又有些蔡明亮的味道(当然这两者都很闷,我不怎么喜欢,《长江图》倒是能看得下去)。
一千个人心中一千个哈姆雷特,你们看出对三峡工程破坏长江的不甘,看出诗与思想的碰撞,我则觉得这是个有关长江的爱情故事,想从小格局谈一下。
高淳沿长江驾船逆流而上,从上海到楚玛尔河,他的九十八天,却是一个女人的一生,我们不妨顺序捋一下安陆的人生。
安陆父亲抛弃妻女去修行,母亲去世后孤身一人的安陆顺长江而下,一九八九年的冬天,遇到高淳。
彼时,她只是个年轻活泼的女孩子,会和闺蜜去寺庙为心上人许愿,他也还是个父亲眼中“不成器”的小儿子。
然而并非每个相爱的人都能在一起,两人最终分手,安陆消失。
她独自行走于江边的山林,她在佛像前登高拓印,她潜入水中打捞诗集,她修行于寺庙归隐,她遇到了丈夫。
若是一般女子,可能会和丈夫过平凡的乡村生活,就此终老一生。
然而大抵是她不爱那个木讷的丈夫,亦或是她依旧爱着高淳,她最终出轨,代价是丈夫的自杀。
看电影时我一直觉得安陆很像一个人,看完后想起来,是郝蕾,或者说郝蕾的明明,余虹。
虚无,缥缈,歇斯底里,为爱不顾一切,不惜头破血流也追寻一个常人不理解的东西,安陆亦然。
若是一般女子,可能会和丈夫过平凡的乡村生活,就此终老一生。
然而大抵是她终究不爱那个木讷的丈夫,亦或是她依旧爱着高淳,她最终出轨,代价是丈夫的自杀。
她忏悔,她自杀,她最终漂泊到上海,在长江边的渔船上,做了一名妓女。
她用尽全力奔跑追赶离去的货轮,疯狂的喊着“高淳,长江是我的,你能躲哪去!
”然而他不仅没有出现,对她一切的遭遇也毫不知情。
最后在长江构成的时空之门中,高淳看到了年轻时的他和安陆正幸福的在一起,也最终知晓安陆一生的苦难和不幸,他撕碎诗集,小心的触碰安陆的手,希冀能改变安陆的命运,“我不希望你经历我经历的这些事”(这幕我旁边的男生泪目)。
人的一生像蝴蝶效应,遇到的人都会改变自己人生的轨迹。
若安陆没有遇到高淳,是不是不会爱的那么刻骨铭心萦绕一生?
是不是会平凡的嫁人,生子,做世间碌碌众生中的一员?
如果没有遇到你,我的生命会不会轻松一点?
正如蓝宇没有遇到悍东,那个陌生女子没有遇到R,也许我们一生中没有遇到那个人,尽管会平凡一生,但会过的比较轻松。
[导演杨超]陈凭轩:《长江图》在柏林电影节,除了获得一项银熊奖外,媒体反应如何?
杨超:这是一部“很中国”的片子,外国人未必看得懂。
比如在柏林,褒贬皆有,但就算是很喜欢《长江图》的外国记者,也有不少表示“没太看懂,但就是喜欢”。
对国人来说,这也不是一部容易的片子,只看一遍的话,能看个半懂就不错了。
很多人第一次看完觉得这是一部“影像诗”,但再看就会发现,诗性之外,影片还有很强的叙事性。
可惜以今天的生活节奏,不知道有多少人还能去“二刷”。
陈凭轩:您之前说,拍《长江图》的念头是在2005年游历长江的时候产生的。
之后用了多久完成剧本?
杨超:拍《长江图》的想法确实是在2005年游长江的时候产生的,但回来以后又在忙其他片子,所以三年后才开始动手写。
因为同时还要教书,剧本创作的过程有三年之长,前后算是“等了三年,写了三年”。
陈凭轩:创作环境如何?
您现在是中国戏曲学院影视导演教研室主任了,但听说当时连生活上都有困难?
杨超:高校青年教师的收入对于北京这样的城市来说相当微薄。
我是2008年开始在戏曲学院做正职老师,之前都是代课,拿课时费,就更困难了。
但有幸得到荷兰鹿特丹电影节一笔创作基金的支持,基本上就是靠着这笔钱生活,写完了剧本。
之后又跟第一个加入的制片人杨竞(访者注:也是导演的弟弟)用了一年筹备资金。
现在我是高校老师,算是有个“铁饭碗”,虽然收入在北京还是过得比较拮据,但至少不会有冻饿之虞。
对创作也有好处吧。
陈凭轩:片中的主要演员都是怎么选的呢?
杨超:有的演员是通过试镜,有的没有。
秦昊是我们之前就认识,他也是个很爽快的人,看过剧本后很感兴趣,就自告奋勇要演(笑)。
秦昊现在在艺术电影领域非常受重视,但我觉得他还有更大的发展空间,有潜质成为阿尔·帕西诺那样伟大的演员。
他的表演极其真实自然,强度和爆发力也相当好,但目前在国内还没有得到应有的关注。
女主角是通过试镜。
当时选辛芷蕾,除了表演出色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她眉宇间有一股英气,而不是很多女演员那种单纯“媚”的感觉。
她的气质与角色更加吻合。
陈凭轩:剧组中最大的“腕儿”可能就是摄影李屏宾先生了,他也凭此片拿到了柏林电影节的艺术贡献银熊奖。
您是怎么请他出山的?
很多剧组成员都对他赞不绝口,您是怎么看的?
杨超:宾哥也是看了剧本以后才决定加入的,特别是受到长江母题的感动,表示为《长江图》掌镜“义不容辞”。
他真是中华文化滋养出来的很优秀的人,从做人到做事,无论自身技术还是与人合作、待人处事都很完美。
这其中有他个人的性格和修为,也有可能是台湾在文化教育上做得比较好。
陈凭轩:除了大量的江景,我对第一场激情戏及其前后李老师的镜头调度印象也很深。
而您也是第一次拍这样的镜头吧?
有考虑过审查的问题吗?
杨超:是的,宾哥的很多微调,外景现场我在监视器上根本看不到。
剪辑的时候发现很多小细节的处理,也是击节叫好。
至于片中的激情戏,就是按照空间的可能性来拍。
我对这几场戏并不完全满意,还是有些保守;光线也不是很理想,原本是想拍出低照度极幽暗的皮肤的那种感觉。
但是当时环境和冬天的气温都决定了必须得这样拍。
所以拍电影有时就是要顺势而行,找到所在空间的特点来拍摄。
就表演而言,做爱不是纯情感的,它还是一个很肉欲的东西,所以我要求演员们还是要演出生理的动作,比如女孩摆动腰肢和接吻时的一些细节。
强度上还是比较弱,我们稍微老实了一点,其实可以更狠一点。
当然,拍摄的时候就不能考虑审查的问题,拍完再说。
陈凭轩:就像您说的,《长江图》诗性很强,但叙事性也不弱。
所以即便有剧透的风险,还是有必要理清一下剧情。
片中有很多关于鱼或是江中动物的细节,比如抓黑鱼寄托哀思这个“江边的习俗”,现实中确有其事吗?
杨超:“孝子黑鱼”这个习俗是为电影杜撰的,希望编得还算逼真(笑)。
片头交代了这个“习俗”的内容,就是父母去世时,江边的孝子要抓一条黑鱼供在堂屋里,但不能喂食。
黑鱼饿死,亡者的灵魂也就得到了解脱。
高淳本是个爱诗的文艺青年,不顾家业,片中有一幕翔叔(江化霖饰——访者注,下同)手把手教他开船,就是在暗示他是个新手。
父亲死后他受遗命接过了家业,出于内疚把象征父亲亡灵的黑鱼带到了船上,这就违反了习俗。
他又把鱼放在网里垂入江中,这样鱼根本就不会饿死,彻底犯了规。
船工武胜(邬立朋饰)认为行船不顺也是因为船上有阴魂造成的,与高淳发生了争执。
那鱼在江里吃得滋润,越长越大,最后破网而出。
黑鱼不死,父亲的亡灵就永远得不到安息。
孝子出于内疚补偿过度,最后却适得其反,而黑鱼的线索也就赋予影片一种伦理的张力。
陈凭轩:这条黑鱼算是片中的一个叙事线索,那船底被翔叔放走的鱼又是怎么回事?
高淳为此还挨了刀子,它也算是另一条线索吧?
杨超:那是养在机舱水中要送到宜宾去的货物,交货老板罗定(谭凯饰)说是鱼苗,但翔叔发现其中还有一只“江猪”,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江豚。
对于老船工翔叔这样一辈子在江上、江边度过的淳朴百姓而言,江豚是有灵性的动物,在经过一翻挣扎后就放生了。
实际上还有很多剪掉的戏份,是介绍翔叔这个人物的背景,也提供了他为何会放江豚的解释,但因为影片过长,就牺牲了一些辅助情节。
江边百姓所说的“江猪”有一部分对应白鳍豚,所以罗定实际上是在走私濒危野生动物。
这里面必然涉及到的钱权,放走了江豚,他一定会找高淳算账。
总之,这船上有两条鱼,一黑一白、一阴一阳,一个象征死亡、一个代表灵性。
陈凭轩:谭凯饰演的角色罗定,在公映版本中几乎没有正脸镜头,但还是列在主演中,也跟着大家在柏林电影节亮了相。
是他的戏都剪掉了吗?
杨超:是的,罗定这个角色本来戏很重。
《长江图》完整版中每个人都有“前史”,他跟高淳都在上海混过,一个是文艺青年,一个是搞乐队的,都很穷但很理想主义。
后来扛不下去,都被生活“诏安”了。
所以秦昊和谭凯演的人物本来有一场相认的戏,还有一场在一起喝酒聊天的戏,都对叙事很重要。
罗定的这一条线几乎整体都剪掉了。
陈凭轩:您送去戛纳的两部前作中,短片《待避》(2002——访者注,下同)涉及铁路家庭,与您自己的出身有关;长片《旅程》(2004)的自传性更强。
您对大家这样的解读怎么看?
《长江图》中的“文人无用”是不是也有一些自传色彩?
杨超:我不会用“自传性”来解释这些作品,特别是《长江图》。
我希望表现的是中国一整代知识青年、文艺青年的命运和情怀,里面可能也有我自己的影子,但这无关紧要。
八九十年代那种纯粹的、醉于艺术的氛围最终向现实妥协,我的作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为这一代逐渐老去、逐渐消失的文青作传。
当然这也仅仅是影片的一个侧面。
陈凭轩:说到那一代文青,九十年代末您还在北京电影学院的时候,是京城“实践社”的主创。
这段历程对您的创作有什么影响吗?
杨超:那是我非常开心的一段日子,跟各种独立导演相处、交流,在拍《旅程》之前也跟大家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那真是个风起云涌的时代,一代独立电影的创作者和制作人,之后都成为朋友和合作者。
这段经历也奠定了我自己一直兼顾电影工业和独立电影两界的定位。
[男主角秦昊(饰高淳)]陈凭轩:作为中国文艺片一哥,您最初是怎么会决定出演《长江图》的呢?
秦昊:我跟杨超本来就认识,第一次见面是03或者04年,我自己第一次去戛纳,是因为王小帅的《青红》。
他也有一部片子叫《旅程》,进了戛纳的“一种关注”(访者注:《旅程》参加的是2004年戛纳,而《青红》是2005年,受访者记忆上可能有偏差)。
我们当时聊了一下,就觉得他是个很有才华的导演。
过了八年,杨超他们在筹拍《长江图》的时候,我的经纪人还是王金花,她有一个女演员在试镜安陆的角色,也就顺便把剧本转给我看了。
我看到名字意识到是当年那个杨超,看完剧本以后就被震惊了,写得太好了,换个文体就可以直接拿到《十月》、《收获》上去当小说发了。
陈凭轩:《长江图》拍摄资金并不宽裕,作为一个大牌演员,这部片子的报酬肯定低于您的其他项目。
但您最后还是接了?
秦昊:我接《长江图》有两个原因。
首先是当时还年轻并且单身,相对自由一些,一人吃饱全家不愁,也不觉得缺钱。
现在有了老婆孩子,要在那么艰苦的环境中拍三个多月,还赚不到钱,肯定不干。
另一个原因就是机会难得:这样的剧本、这样的角色,又是沿着长江从头到尾,一路开、一路拍,很少有导演愿意做这样的尝试,绝大多数演员一辈子都没这样的机会。
杨超想做的,对于我来说也是一种独特的体验,所以就咬咬牙想搏一把。
后来代价实在太大,拍得太辛苦了。
陈凭轩:您之前对这样的艰苦有所准备吗?
秦昊:我也是职业演员,拍摄条件艰苦不是第一回,但苦到《长江图》这个地步的,我只能说身心上都根本没办法准备。
这不但是我自己这辈子最艰苦的一次,纵向比较也是少有的困难。
有时跟圈内好友聊起拍戏苦这个话题,陈坤等人也拍过很苦的片子,但是我一讲《长江图》是怎么拍出来的,大家立刻都没话说了(笑)。
陈凭轩:但您2012年拍完以后,2014年的补拍还是参加了?
秦昊:其实听说要补拍的时候,我是不想的,因为第一次拍摄给我造成心理阴影太大了。
但理性上还是很明白,杨超是个有才华的导演,他扑在《长江图》上七八年了,我要是不去补拍,他还不知道要在干多少年。
就是出于做人最基本的道义,也得帮他做完这个事儿。
所以我就跟他说,两周时间随便怎么拍都行,但是不能超过,不然我精神上都承受不了。
陈凭轩:那些在水中的镜头,都是您本人吗?
比如片头在江中捞黑鱼。
还有,您是为了拍《长江图》去学了开船吗?
秦昊:捞黑鱼是我自己,其实还有一些要跳进水里的镜头,都剪掉了。
所以说拍摄艰苦,有天灾也有人祸吧。
开船我没有事先学(笑),因为这个角色本来就是个新手,所以没必要学。
我也是在拍摄的过程中跟着角色一起成长、一起学,拍到一个多月的时候已经可以自己开个大概了。
陈凭轩:柏林记者会上大家提问的时候,好多关于电影内容的问题您都参与了回答。
好像您在演员中是对剧本吃得最透的?
秦昊:理解剧本是做演员的基本修养,不能说导演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那样怎么把情感和细节表现到位?
说一句台词、做一个动作,都得搞清楚为什么要这么来。
所以戏份最多的主演,有不断跟导演、编剧沟通的必要,等戏拍完也就对剧本的整体更熟悉一些。
陈凭轩:您也是欧洲三大电影节的常客了,而且每次来,片子还大小都能拿点儿奖。
有没有想过自己也拿个表演奖?
秦昊:想啊,这个谁不想?
但是想也没有用啊。
颁奖这个事情吧,都是说不准的。
有时候你看一个片子拍得特好或者演员演得特好,拿了奖;可是下次一个那么烂的东西,也能拿同一个奖。
所以就不要去想这些东西,接自己喜欢的角色,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有些东西是顺其自然的,不要为了奖去做事情。
陈凭轩:您接的片子,从王小帅、娄烨到杨超,都是作者电影,导演的天才盖过了演员的表演。
没有想过演一个特别能让演员跳出来的片子吗?
秦昊:电影就是这样,有的片子是导演、摄影为演员服务,《长江图》这样的片子是演员为导演、摄影服务,这很正常。
电影是一门集体艺术,不能老想着自己。
一部好的片子一定是各部门都好,反过来一部烂片里只有一个演员演得出神入化的概率是微乎其微的。
这就是电影的本质,要接受它。
陈凭轩:女主角辛芷蕾和男二号邬立朋都是比较年轻的演员,就算老道的谭凯之前的经验也是以电视剧为主,您是怎么跟他们合作的?
杨超导演又是怎样指导演员的?
秦昊:这次我们合作的演员,我最大的感觉就是都很“真”。
一场戏怎么演,不同意了就说出来,说定了就这么干。
跟杨超导演也是一样,我们其实有很多不同意见,都会坦诚地交流,虽然有很多分歧并不能得到解决,但至少可以搁置起来,把片子拍出来了。
这可能跟经验多少关系不大,已故的江化霖老先生资历最高,但也一样真诚。
陈凭轩:片中的几场激情戏让人印象很深。
您可以接受的尺度肯定是很大的,因为有《春风沉醉的夜晚》等先例,但这次似乎比较温和内敛。
这是导演预先设计好的吗?
你们是怎么与导演沟通的?
秦昊:这样的戏,其实难度未必高,关键是经验,那层“窗户纸”要捅破。
我拍《春风》的时候,该到激情戏了,导演说:没问题,我拍过《颐和园》呢。
大家心里就定了。
可是杨超没拍过,他有很好的想法,但是第一次实践。
辛芷蕾也没拍过,于是就得我来给她解释。
不能说我越俎代庖做了导演(笑),只是准备这两场戏的时候,给大家做了心理建设,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要是三个人都没拍过,那就麻烦了。
陈凭轩:您看了片子以后有什么想法?
秦昊:终于还是完整地做出来了,质量很高!
看完以后我也跟导演聊过,我们之前想要的东西太多,野心太大了,而客观条件和自身能力都没能达到那样的高度。
不过退而求其次以后,还是做出了不愧对任何人的电影。
柏林公映后我就跟杨超说,你花了十年把这样一部片子高质量地做了出来,又入围了主竞赛,就算是给了大家一个交代,对得住所有为《长江图》卖过力的人。
之后的奖项、荣誉,都是锦上添花了。
[女主演辛芷蕾(饰安陆)]陈凭轩:《长江图》好像是您的第一部艺术片?
是怎么会出演这部电影的呢?
艺术片的报酬相对比较少,您是出于什么动机接下这部戏的呢?
辛芷蕾:我还要什么动机啊?
我那时候片子那么少,有这么好的剧本又是女一号,还要动机(笑)?
别说艺术片了,这就是我做女一号的第一部电影。
之前拍了不少东西,但都是电视剧,有做过女主角。
出演《长江图》,就是当时在北京看到这个剧组在找人,就投了,然后是试镜。
当时我接这个片子真是个很高兴的事儿,跟秦老师不一样,人家已经拍过很多电影了。
而且导演最初是想找周迅啊汤唯啊这样的人来演的,可能人家忙没接吧(笑),对我来说真是一个特别好的机会。
陈凭轩:您是读过剧本才去试镜的吗?
辛芷蕾:是,我有。
有的人可能没看剧本就去了,也不是必须,但是我读了。
当时虽然还是新人,但是剧本看过不少。
可《长江图》这个剧本就让人觉得很特别,内容特别“深”,以前从来没见过这样的。
另外,那时候我在个人生活中也经历了一些比较大的打击,人有点儿“沉”下来,喜欢这样深沉的东西。
我就带着自己的很多疑问去跟导演聊了剧本,导演当时觉得我的个人状态比较接近剧本中的女主角,可能跟这段个人经历也有关系。
陈凭轩:片中女主角有几处水中的戏,是您自己演的吗?
特别是高淳在岸上看到江中有女子很矫健地在江心游的那段。
还有拓字的那一段看上去也很复杂。
辛芷蕾:游得特别好的不是我,能看到脸、水里扑腾几下的那个是我(笑)。
你说的那段是替身游的,那个水平实在太高了,我没办法。
导演对女演员的第一要求就是游泳要好,因为他需要这个人物在江里像鱼一样。
当时他问我游得好不好、会游什么,我说游得挺好,自由泳、仰泳什么的都会,他就觉得挺好的。
可是我们都忘了说明是在哪儿游!
以前那是在游泳池里,这个谁不会啊?
可是拍戏的时候真跑到江里去游就傻了(笑)。
一上来先叫我从船头一猛子扎下去,再从另一边上来——那是一百多米的长江啊!
穿着救生衣我都不敢游。
有些镜头因为这个就没拍成,我还挺愧疚的。
拓字其实不难,那天早上到了准备去练,后来学了一下就会了。
陈凭轩:影片后段高淳开船独行的时候,安陆在沿岸的山崖上出没。
那些地方看上去地势特别险,您是怎么上去的?
有什么保护措施吗?
辛芷蕾:这场戏真是挺痛苦的,导演经常对女主角有非人的要求(笑)。
那个山好多地方都是都是九十度角,刀切似的,连机器搬上去都特别困难,得用绳子。
我拍的时候因为绑绳子的话会进镜头,导演就把绳子撤了,让我抓着旁边的树枝攀爬上去。
多亏我小时候比较野(笑),还喜欢爬山,一口气就窜上去了。
但是上去以后那个树上全是刺,都扎在手上了,得先挑出来再接着拍。
穿得又特别少,那是快过年了最冷的时候。
镜头前你们都看到了,幕后跟个女野人一样(笑)。
陈凭轩:关于片中的激情戏,我跟导演和男主角也问了同样的问题,想听听您的想法。
大多中国影视作品中的激情戏会用很多剪辑,《长江图》中镜头比较完整,对你们演员的要求也比较高吧?
辛芷蕾:说实话,我个人觉得这个部分我演得不好。
其实最初因为有这些场景,差点儿就没敢接这个片子,思想斗争了很久。
导演本来是想拍得更坦诚一些,有露点镜头之类的,但是我自己接受不了,最后就没有做。
现在想想我当时挺不好的。
而且根本就没有什么,现在再让我拍就不会那样扭捏了——既然拍了,就要把每个镜头拍到最好。
拍都拍了还遮遮掩掩,拍得“夹生”挺没意思的。
在当时的情况下,这段戏对我来说真是挺难的。
秦老师当然是有很多经验了(笑),他很放得开,我是以前从来没拍过。
导演之前也放了很多艺术片中的类似镜头让我体验,但我自己就是放不开,真是挺遗憾的。
陈凭轩:其实现在这样的处理也挺好的,有另一种效果。
而且两场激情戏,一场女方主动、一场男方主动,对仗设计得很精心。
辛芷蕾:导演本来还有一场,就是在安陆写书法的地方,要在江边一个亭子里做爱。
但是那个江上风实在太大,就在露天里,我和秦昊都犯怵了。
加上拍摄条件对技术部门也有影响,最后就没有拍。
陈凭轩:为什么不能在夏天拍呢?
辛芷蕾:导演就是想要长江这种萧瑟的感觉,你觉得绿水红花的适合我们这部片子吗?
与内容和风格完全不符啊。
导演不想拍成青山绿水的纪录片,而是需要一种不同的意境,所以就故意找了冬天最冷的时候来拍。
陈凭轩:记者会上您回答与电影内容有关的问题时总是盯着导演看,是因为他给您讲解过剧本吗?
辛芷蕾:我对《长江图》的理解,从第一次读剧本到今天,一直在不断加深。
拍片前跟导演聊,拍摄时有说戏,但拍完后大家私下聊天的时候他说的东西,也让我对这部片子的理解更加深刻,包括他在记者会和各种推广活动上谈片子,都让我受益匪浅。
回答问题的时候老看他,可能是怕自己说的有些东西是不对的,想从他那儿得到一些肯定和提点吧(笑)。
陈凭轩:您是向来如此谦恭,还是《长江图》或者杨超导演有什么打动您的地方?
辛芷蕾:这部戏对我的改变挺大的,比如之前对宗教之类的话题一点概念都没有。
拍《长江图》的经历对我之后的生活和工作影响都很大,特别是在选戏上。
至于导演,我从他那儿学到了很多。
杨超本身就是电影系的老师,拍片的时候有些事会像教学生一样教我,后来也会给我推荐一些电影和书。
虽然我们还是很平等,像朋友一样,但我非常尊敬他。
当然我自己也是这个性格,总觉得每个人都可能是我的老师,在每个人身上都能学到东西。
你要说“谦恭”也行,我觉得这是个很好的事儿。
陈凭轩:《长江图》后还拍过什么电影?
辛芷蕾:拍了两个鬼片儿(笑),《笔仙Ⅱ》(2013)和《诡爱》(2012);前段时间演了个喜剧叫《不可思异》(2015),有王宝强、小沈阳和董成鹏;接下来还会演一部武装动作片(访者注:可能是指预计明年上映的《绣春刀II:修罗战场》)。
总之演的东西挺杂的。
陈凭轩:您学过武术吗?
还是像章子怡一样学过跳舞?
我看到说您是中戏毕业的?
辛芷蕾:啥也没学过(笑)!
中戏那个,我上的是进修班,半年的那种,人人都能上。
之前的公司给我做资料的时候写了中戏毕业,这对我来说是个特别大的负担——我不喜欢这样,是什么就是什么。
而且我去进修班也不觉得丢人,科班读出来一样是要看谁演得好。
冒充中戏毕业,反而显得有什么见不得人似的。
陈凭轩:跟《长江图》剧组出席柏林电影节,是您第一次参加欧洲三大吗?
有什么感想?
辛芷蕾:是的,第一次。
我觉得柏林之行真是很值得,开阔了不少眼界。
非常荣幸有机会跟梅姨(访者注:今年柏林电影节评委会主席梅丽尔·斯特里普)这样的演员同走红毯、共同交流,而且他们这样级别的人物——包括各种大艺术家和电影节主席——都特别平易近人。
国内总说演员是青春饭,为什么是青春饭啊?
到柏林电影节这样的地方来看一看,演戏确实可以是一生的事业,而且可以像梅姨那样赢得所有人的尊重。
所以最大的收获,可以说是知道自己应该做一个什么样的演员了。
(本文删节版刊于《北青艺评》2016年9月9日)
《长江图》算是我近期以来唯一认认真真看的艺术片了。
电影播到中段,有好几对观众离场,想必是小情侣们根据时间想消遣休息,没想到遇上这么一块难啃的砖。
希望中国电影发展的越来越好,早日开通艺术院线!
大学在武汉读,但对长江感触并不深,长江、黄河这些意象于我而言,更像是小时候书本里的一种符号,它代表古老的文明,代表华夏,却不是我个人。
但电影的表达并不传统,我看到的长江,是冷调的,寂寞的,而在威慑力的同时,又是母性的。
很奇怪的感觉,导演没有用小清新配诗句,而是很庄严的在向观众诉说,他只是在说,并没要求你听。
关于安陆与高的关系。
我更倾向于她是高回忆和幻想结合的一个形象,其中有倒叙,也有顺序的错乱,船只由长江入海口一路西行,是一种追溯,也是高的追寻。
那本诗集的创作者,或许就是高本人,或许可以看做是高另一精神世界的投射,高带着这本诗,寻找信仰,寻找生命的意义,寻找所有不解的答案,在安陆身上他得到很多却似懂非懂,他对她有好奇,有敬仰,也有恨。
或许有爱。
在现实世界里,安陆同时背叛了两个男人后自杀,一个是高,他选择离开,一个是为她割腕的男人。
两个沉默的男人。
安陆。
诗中说:没有神灵值得信服,所以需要一个女性。
长江是女人,安陆也是。
也许在这世上,女人永远是比男人有灵性的生物,男人用诗句对抗生命和世界,而女人连这样的载体都不需要,她们本身就可以感知一切。
就像安陆对僧人所说,资源无限没有道理,活着是抢夺,冷漠是原罪,神迹不能使人真正得到信仰。
她是极度厌世的人,或许不叫厌世,而是厌恶自己,又极度敏感。
她的死亡是必然的,但绝不是因为爱情。
黑鱼。
黑鱼的意象很好理解,就是父亲。
黑鱼在香炉里两个月不死,事实上是暗示高一直在父亲的影响下生活,而黑鱼逃脱后,小弟和老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了,没有陪伴和意见,高开始完全自我思考。
这段也许也是在讲离别,离别的多种形式,离别给人们留下的。
关于诗集。
诗句是整部电影的脉络,它不仅表达了情感基调,也暗示了剧情。
诗句附在下面,结合电影比较好理解。
要说的是‘”悲伤高于快乐,纯净高于生活“,这句在第一首和最后一首诗中出现两次,是为一种循环。
高从影片一开始初见安陆,到最后安陆水中第一次的微笑,是一个环,长江之水,由发源地到入海口再到发源地是一个环,生死之事是个环,信仰的产生和破灭也是一个环,万事皆有永恒。
附:长江图诗句我厌恶人们在大河上山谷中拉长嗓音呼喊庆祝自己的存在我厌恶生命的礼赞 悲伤高于快乐纯净高于生活——上海 吴淞新船上水七千公里发动机不停咳嗽我压低声音穿过温暖的县城怕人听出心中怨恨——江阴 黄田港卖鱼人和买鱼人彼此怨恨彼此拥抱一切人反对一切人——南京 小洲我厌恶坚硬高耸的信仰山清水秀的长江和所有确定无疑的爱情——荻港 万寿塔我珍惜我灵魂的清澈我忠于我不爱的自己——铜陵 和悦洲在字里行间我只是无能在文字之外我参加了日常的邪恶增添了新的痛苦——彭泽 小孤山两岸城市都已背信弃义我不会上岸加入他们的万家灯火——鄂州 观音阁我诅咒我走过的路我读过的书我献媚众人的表演我离开独行之道的那一刻软弱——宜昌 三游洞要么丑陋 要么软弱 要么虚伪没有神灵让人信服那么期待一个女性——丰都 鬼城总有一天我们相会的桥 穿越的渡口都会变新——涪陵 点易洞你是即生了证的旗帜你是对治黑暗的铠甲——江安 涩岗一九八九年冬天我第一次见到你的笑容——宜宾 三码头ps.秦昊长得好文艺,小弟侧脸像柯震东>
《长江图》是一部充满野心的巨作,它企图通过魔幻主义的手法在历史、现实之间架起一座桥梁,来对长江这个中国历史图景中的母命题进行诗性的描摹。
这部电影里展现的思想阵痛与文化赤忱是我国八十年代末成长起来的那批开明知识分子所独有的。
我们得肯定《长江图》是一部充满赤子之心的作品。
长江是中国历史图景中一个非常重要的母题,她是中国最神秘、最富有诗意的女性,她吐纳了中国的大半个历史和中国文人的遗梦,任何文本在她面前都会显得苍白。
《长江图》企图通过魔幻主义手法和诗性文本描摹这个母命题以实现它的艺术野心,但是就最终呈现的效果而言,《长江图》在格局的定位上有所摇摆,最终并未彻底达到预期的效果,但笔者揣测如果电影真的以七个小时的篇幅来展开,这真很有可能成为一个伟大的画卷。
唯一能与《长江图》进行纵向对比的《巫山云雨》,要说胜便是胜在小格局定位之上。
即使有着各种老派文艺青年的自怜和苦情,《长江图》此次在艺术上的一搏,都是今年中国影坛最令人振奋的事。
要讨论《长江图》无法回避的是安陆这个女性角色,溯江而上沿途与神秘女人相会的设定简直绝妙。
安陆在溯江而上的旅途之中扮演着幽灵般的角色,她出现在长江沿岸数个重要的码头,分别以妓女、人妻、修行者等身份出现,愈往上游这个角色愈发年轻和愈发琢磨不透,在长江的发源地青藏高原,则矗立着安陆母亲的坟墓。
安陆这个角色在这部电影中可以有很多解读,她可以被理解为中国历史上具有普遍代表意义的女性,也可以被理解为一个与男性历史相对的指引者(永恒的女性,引领我们上升《浮士德》),更可以简单粗暴的理解为她就是长江的水神,长江的化身。
安陆这个角色是电影的谜团,也是电影的灵性所在。
杨超在采访中谈到他对长江的清和浊的看法,在他看来长江变清是一遗憾的事。
它的观点也体现在电影精神内核之中,长江变清是人为的罪,三峡大坝这座怪物是我们给母亲上的环,它扭曲了一些东西,但是长江一言不发的接纳了它。
长江天然的浑浊本寓意着长江历史图景的复杂,她是我们的厚重过往,她接纳了我们生产生活的一切,沉默的承载了数千年。
就像安陆这个女性角色一样,她可以是容纳下男权历史的妓女,可以是一个守望情人归来的怨妇,可以是懵懂清纯的少女,也可以是俯视众生一言不发的诸神,女性宽容的接纳了一切,浑浊的长江是诗意的长江。
《长江图》是杨超的文化苦旅,历史、人文、现实在魔幻主义和诗性的叙事下显得厚重且充满仪式感。
溯江而上本身是一次朝拜,而安陆的时出时没、捉摸不定,就是长江背后的复杂图景的一个拟人注解。
船上的两条鱼也非常有趣,首先是父亲的黑鱼,按照前几年我所撰鱼的隐喻在电影中一文的解释,这条黑鱼象征的是轮回与解脱,是长江女儿最终回到母体的归属。
的而船上的大鱼(白鳍豚?
)则代表的是活力和繁衍,这是长江继续生生不息的象征,最终高淳死在船尾,而大鱼从船尾游过,充满寓味。
杨超的诗歌文本具有叙事功能性的意义,但是个人觉得这些诗歌在文学性上是较为平庸的,不过有自知之明的杨超已经借高淳之口对安陆说出了“你根本不需要诗歌”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长江图》磅礴且诗意的摄影抓住了中国人的山水审美传承,不得不说出色的胶片摄影甚至让电影文本本身逊色了不少,我觉得留下音乐和影像,失去文本的《长江图》仍然会是一部出色的电影,因为这部电影的主角是长江,任何文本在她面前都会苍白。
《长江图》是今年最令人振奋的国产电影,也是今年最具有艺术价值的电影之一,前虽已有古人立足,但是《长江图》之后会不会有相似的来者,我持悲观的态度。
我从未体验过由衷的快乐心满意足如在母亲怀中但我仍然渴望毫无保留的痛苦哭得心无杂念 脑海清明我厌恶人们在大海上山谷中拉长嗓音呼喊庆祝自己的存在我厌恶生命的礼赞 悲伤高于快乐纯净高于生活——上海 吴淞新船上水七千公里发动机不停咳嗽我压低声音穿过温暖的县城怕人听出心中怨恨——江阴 黄田港我在上海见过你。
那我什么样子?
很美。
一定有很多人爱你。
我也爱很多人。
有谁能增加宇宙的质量建造出新的物质和意义有谁能回到奇点 开创在每一个行动中卖鱼人和买鱼人彼此仇恨彼此拥抱一切人反对一切人——南京 小洲可是我看得见他们的善良,那么小,但是那么美。
告诉我,未来是什么样的,告诉我,我就不用再活一遍了。
我厌恶坚硬高耸的信仰山清水秀的长江和所有确定无疑的爱情——荻港 万寿塔我想问您三个问题。
我也只能回答三个。
第一个问题,什么是罪?
阿弥陀佛。
我觉得活着就是罪,因为只要你活着,就要跟别人争夺生存的空间和资源,对吗?
不对。
佛说恒河沙数,空间有无限大,不需要争夺,活着是一种福报。
空间不是无限大吗?
阿弥陀佛。
第二个问题,有没有可能一个罪人,却有种高贵的信仰?
可能。
放下屠刀,立地…手握屠刀就不能成佛吗?
能。
第三个问题,你能展现神迹吗?
如果你能让这塔内下起雪,我就信佛。
我不能。
佛能吗?
能,但神迹并不重要,神迹改变不了因果,也改变不了…不能,佛也不能展现神迹。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也不能,因为神迹是信仰的死敌。
如果神迹是信仰的前提…那种无需外部证明,纯粹从内心迸发的属于人的神秘和伟大那种不可思议的尊严和勇敢就完全失去了意义…看见诸神显现,看见飞龙在天,看见三维世界物理定律彻底地崩溃,然后开始信仰,不嫌太迟了吗?
因为那个时候你不信也信了所以信仰只在严酷的时刻,在没有神迹的时刻呈现,或者说信仰本身就是个神迹,它不需要其他任何的神迹来证明自己。
信仰是对无常,对不确定的完全的无惧的接受。
所以,罪就是冷漠,罪,就是没有信仰。
我珍惜我灵魂的清澈我忠于我不爱的自己——铜陵 和悦洲我放弃修行来等你,你都不敢见我一面,你没出息,没出息。
走吧,你能躲哪儿去,这是我的长江。
天何所杳,十二焉分。
日月安属?
列星安陈?
《天问》在字里行间我只是无能在文字之外我参加了日常的邪恶增添了新的痛苦——彭泽 小孤山有人祈求妈祖,更多的人祈求所有的神灵,满足他们的愿望,但船工们不会祈求了。
这里是长江下游和中游的分界点,江中的船,从此将不能再借助海潮的推力。
以前,江边曾经有一座石碑,上面写着“海潮至此回”,现在石碑已经消失,但船工们都知道,他们以后只能依靠自己逆流而上。
两岸城市都已背信弃义我不会上岸加入他们的万家灯火——鄂州 观音阁我诅咒我走过的路我读过的书我献媚众人的表演我离开独行之道的那一刻软弱——宜昌 三游洞船上的货是一条鱼,我把它放了。
这是我的事,(?
),有了这条鱼,江就活了。
要么丑陋 要么软弱 要么虚伪没有神灵让人信服所以期待一个女性——丰都 鬼城长江变了,我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了。
变了吗?
你也变了。
总有一天 我们相会的桥 穿越的渡口都会变新——涪陵 点易洞你是 即生了证的旗帜你是 对治黑暗的铠甲——江安 涩岗…庆祝自己的存在我厌恶生命的礼赞悲伤高于快乐纯净高于生活我是一个终点 我是一个源头 仇恨或是爱情 我是神秘的证据 但不会是业力中的一环 我不会再传递任何东西 只要彻底的心安现实的空行 万端化现不过是为了利他狂喜和泪水 都可以赎罪哭泣中 短暂的出神就像是顿悟一般你相信我吗?
你不需要诗歌,你不需要再去经历,我所经历的一切。
一九八九年冬天我第一次见到你的笑容——宜宾 二码头
总有一天我们相会的桥穿越的渡口都会变新——涪陵 点易洞
《长江图》是杨超自编自导的魔幻现实主义爱情电影,电影讲述了发生在长江上两个时空交错的魔幻爱情故事。
电影用一种近距离的镜头,拍摄出无比恢弘的画面;通过三十几天逆流而上的沿江旅途,穿越了几十年甚至千百年的山河岁月。
故事梗概:当代,长江沿岸。
船长高淳(秦昊饰)在驾驶货船沿长江送货的途中,不断上岸寻找艳遇。
但他逐渐发现,这些在不同的码头遇到的女人,好像是同一个人———安陆(辛芷蕾饰)。
只是随着航程的上溯,安陆时而温柔,时而疯狂,但是变得越来越年轻。
高淳迷上了安陆,不断停船与她相会,也渐渐发现安陆出现的地点,都与一本手写诗集有关。
但是船过三峡之后,安陆不再出现了。
高淳疯狂地寻找安陆,在诗集和航线图中,发现了安陆出现的规律。
船上发生变故,但他不顾一切地独自一人驾驶货船,继续上溯长江,直到源头的雪山,终于发现了安陆的起源,和长江的秘密电影特色:这部电影的独特之处,在于叙事上时空交错,沿着长江展开追寻之旅;电影画面非常壮美,电影语言主要依靠诗歌。
其他后面会讲,这里主要说一下电影摄影。
李屏宾真是摄影大师,凭借长江图他获得了人生第七个金马奖最佳摄影奖。
这部电影,堪称他为长江创作的摄影集,随便一截图,就能拿来做壁纸。
最美的是,他拍的不只是宏大的场景,更多是具体、放大视角下的长江。
斑驳的旧船,慢慢开启的三峡水坝,涌动的江水,沿途的城镇村庄和行人——这些才是具体的长江,是有生命力的长江,真实自有万钧之力。
大家感受下电影画面:
真太美了!
关 于 故 事 线这个电影被人诟病,就是讲的太碎了,让人不知所云。
其实,只要能够理清楚这几条故事线,就能看明白电影。
船行第八天,在荻港的万寿塔,高淳和安陆同在塔里。
安陆先和僧人交流禅学问题,不断把僧人辩倒,高淳听到她的声音在塔顶,他不断攀登,却发现塔顶空无一人。
原来他走反了,这座塔的神奇之处在于,人在底部说话,回声却从塔顶传下来。
整个故事的结构,就如此塔中二人的相遇。
高淳上塔寻安陆,安陆却下塔寻禅理,二人时空交错,二人看似都在塔中,其实不曾相遇。
长江,就是他们的万寿塔。
真实的故事是,二人在长江中不断相遇,高淳逆流而上不断寻找安陆,安陆顺流而下进行她生命的修行,两个时空仿佛编织了一张网,在每个诗集标注的港口,二人相遇。
但高淳的坐标跨度是真实的天,一天,两天,十天,二十天...而安陆的坐标跨度却是年,她花了二十年顺流而下,所以高淳遇到的安陆越来越年轻,也越来越难以捉摸。
理解了这两条叙事线,电影情节再看起来清晰了。
其实还有隐藏的第三条叙事线,请看后面。
关 于 诗集《长江图》
电影中的这本诗集,就是叫《长江图》,是高淳已逝父亲留下的。
电影的英文名是Crosscurrent ,逆流而上。
对于长江来说,什么才是逆流而上呢?
高淳名义上是给罗老板送货,实际上他走的是一条寻根之旅,诗集《长江图》就是指引他方向的罗盘。
沿途前行,他经历了愉悦,也经历了彷徨,经历了愤怒,也经历了落魄,最终,他抛弃肉身,用灵魂寻到了安陆的源头,还有长江的源头——楚玛尔河。
长江是我们的母亲河,奔腾千里,抚育万千。
电影中的安陆仿佛是长江的化身船过彭泽之前她呐喊:你能躲哪儿去?
这是我的长江!
电影海报里长江就像一个女人)
她从楚玛尔河出发,从青涩到成熟,经历了奔腾,也经历了平静,甚至经历了三峡大坝般拦腰折断的挫败。
在这之后,她懂得了一个罪人可以拥有高尚的信仰,手握屠刀也可成佛,她懂得了信仰本身就是神迹,罪,就是没有信仰。
大彻大悟之后,她成了电影最初的模样——苍凉、美丽的江边妓女(手握屠刀也是佛)。
高淳问她,一定有很多人爱你吧?
她说,我也爱很多人。
《长江图》里面的诗歌,在船停留的每一站都会出现。
用诗歌语言来拍电影,是这部电影的独特之处。
诗是父辈留下的足迹,也是我辈践行的路标,更是历史长江里不变的前行。
读懂这些诗,才能更好理解电影里的情感。
这本诗集写自1989年,是高淳父亲从上游宜宾开始写的。
所以诗集在电影中出现的方式其实是对高淳父亲的倒叙。
所以同一首诗,在同一个地点,对应的是高淳父亲和高淳不同的心情。
所以从诗集角度来看,其实还有第3条时间线,20年前高淳父亲顺流写诗再加上此时高淳逆流,20年前安陆顺流,这三条叙事线交错,构成了这部电影。
接下来说几首诗关 于 诗
最初的诗,是1989年宜宾。
一九八九年冬天我第一次见到你的笑容——宜宾 二码头高淳被刺死后,安陆从水中浮现,笑靥如花,如同夏日午后泳池里戏水的少女,邀请她少年的情人。
高淳的灵魂遇见年轻的安陆,两个人交接诗集。
高淳把诗集撕碎,说你不需要再去经历,但安陆没有停止自己的修行,谁也不能代替谁的去经历。
我理应热爱江中巨大的鱼形生物恢弘如同命运当它将你吞入腹中不要哭闹,而要理解 ——江安 涩岗这里要注意两个词,一个是热爱,一个是鱼。
在高淳父亲行程的起点,他的心情还是“热爱”和“理解”,后面他的心情逐渐被“厌恶”、“仇恨”所代替。
而高淳和他相反,走到涩岗,接近终点,他的心情已经从“厌恶”变成“热爱”,从“仇恨”变成了“理解”,他也完成了自己的修行。
在这首诗出现的时候,江面下隐藏这一条白鳍豚,一闪而过,很容易被忽略。
这是罗老板的货,早就被祥叔偷偷放走,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鱼在电影里有多种体现,电影开头高淳在河里捕了一条黑鱼,这是他父亲的灵魂。
虽然船员反对,但是这条黑鱼还是陪伴高淳大半部分的旅程,直至黑鱼消失在江中,白鳍豚一闪而过。
也许白鳍豚是高淳父亲灵魂离他而去的化身,也许是高淳命运警示他“将你吞入腹中(死去),不要哭闹,而要理解”说到白鳍豚,前面谈生意的时候出现一首诗:卖鱼人和买鱼人彼此仇恨彼此拥抱一切人反对一切人 ——南京 小洲这显示了高淳和罗老板之间的生意充满了矛盾,说明他旅行的原动力充满矛盾。
白鳍豚是被老船员祥叔偷偷放走的,很难想象他这样一个沧桑的老人,写下那么秀气的字体。
祥叔是高淳父亲的老船员,他老了,力不从心,敢怒不敢言。
就像这段诗:新船上水七千公里发动机不停咳嗽我压低声音穿过温暖的县城怕人听出心中怨恨 ——江阴 黄田港电影开始,航行之初,在上海,这首诗是高淳的起点,他父亲的终点。
我从未体验过由衷的快乐心满意足如在母亲的怀中但我仍然渴望毫无保留的痛苦哭的心无杂念脑海清明我厌恶人们在大河上山谷中拉长嗓音呼喊庆祝自己的存在我厌恶生命的礼赞悲伤高于快乐纯净高于生活 ——上海 吴淞高淳不是一个合格的船长,与罗老板坐地起价,与船员充满矛盾,对航行和设备并不在行,内心充满戚惶。
沿途上,他对安陆的情感,从远眺,到隔岸观望,到走进安陆的房间,发生关系,厨房做饭,荒镇散步,别离,不敢相见,无处找寻,仿佛在走一条抛物线。
安陆是谜一样的女子,她太美了
从她第一次出现,高淳就想和她长相厮守吧?
所以他在荒镇上说,不想走了。
这里甚至有一个商人和女人换身的故事,我开了个脑洞,第二天离开的时候如果高淳和安陆已经换了身体,那时间线、剧情就完全变了,于是吓得我赶紧打住。
分别的时候,安陆在岸边送别情人,而他的丈夫在身后注视着偷情的妻子。
当天晚上,长夜难眠的他,割腕自杀。
在这之前,他支持着安陆进庙修行,安陆的父亲为了修行抛妻弃女,安陆为了爱情抛弃了丈夫和修行。
算不算一种怪异的轮回?
在之后的安陆,几乎和高淳没有接触过了。
船航行时,安陆疯狂的在沙滩上奔跑,“高淳你不是个男人,为什么不敢来见我?
你能躲哪去,这是我的长江。
”
天何所沓十二焉分 日月安属 列星安陈 ——沙滩的《天问》在之后,她隐隐约约的出现在岸边的山上,远远的眺望着广德号,若即若离。
而高淳也没有上岸与她相会。
总有一天我们相会的桥穿越的渡口都会变新——涪陵 点易洞
也许,一切就是一场轮回。
就像长江的水,流到海里海里的水,化作天上的云天上的云,再降落在楚玛尔河再次相会,一切变新《长江图》不卖好,豆瓣只有6.8分。
但我认为这是一部耐看的片子,电影不要局限在讲故事的框架内,讲一场梦,讲一种情绪,读一本诗集,不都可以吗?
何况还是这么美的诗集。
长江实在是太壮美了。
看完这部电影,我有一种坐船顺流直下,阅览长江的冲动。
扫描二维码关注我吧微信号 : carpediem-wings来电影群一起聊电影吧!
——影像与文本的关系当毕赣尝试在《路边野餐》中创建一种诗-影像,却因为介入过多的“超影像文本”而将影像文本化,最后被迫转变为一种阅读影像;而杨超的《长江图》则因为在空间-影像中埋藏进太多的剧作设计而被迫生成为一种观看影像。
前者比后者更为致命,原因在于文本入侵影导致了影像的逃逸与僵化,而一种观看影像看起来更像是弱化的空间-影像。
虽然在塔可夫斯基的电影中,诗歌常常被有意地引诵,但诗歌并不是他的电影获致诗-影像必需的借用。
在安哲罗普洛斯的大多数电影中,并没有任何诗歌作品被引述,但它们仍然是真正的诗-影像。
让影像富于诗意的,不是被纳入视听环境中的诗作,而诗影像本身的运作。
表现在塔可夫斯基或安哲罗普洛斯的电影中,是摄影机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在空间中运动。
对于影像造型的能力,毕赣的能力有目共睹。
但问题在于,当毕赣发挥他在影像上的天赋之时,同时也在不断地把文本这种杂质引进到影像之中。
这不仅表现在他的每部作品都对大量诗作做了直接的朗诵处理,还表现在对于几部作品名字的有意选取:“金刚经”是一部佛教经典的名字,“路边野餐”是他向偶像塔可夫斯基的致敬,(《潜行者》即 改编自一部同名小说),“秘密金鱼”是对塞林格的《麦田里的守望者》的互文。
还有一些颇能让人忽略却极其重要的异质文本,来自于各类媒体的宣传文案:比如在最新短片《秘密金鱼》发布时在其公司公号上同时发布的对读解作出提示的各类信息。
我们可以把这些异质于影像的文本称为“超影像文本”,不仅因为它们逾越了影像的范畴,同时也没能以合适的方式自然附于影像之上,表面上它们以成功的姿态入侵影像,并伪装成影像的一部分,但实际的情形是一旦观众的观影活动开始运作,影像与文本殊异的感知方式就会产生角力。
影像原本所能提供的只是一种感官体验和在这种体验之上生发的极其潜在的感知活动,但当这些文本信息以杂质的形态附着进影像,大脑便开始侵入进来,并占据统治地位。
这也是为何毕赣的电影最后所完成的不是如在一般诗-影像中发生的纯粹体验,而是一种解码的活动。
《长江图》的情形有所差别。
得力于精致的摄影与长江独特的地理物候,《长江图》原本可以完成一种较为纯正的空间-影像。
但与《路边野餐》相似的,由于在影片中设计进过于隐晦的剧作信息(同样将引发一种解谜活动)掩盖了空间这一要素原本所具有的突出地位,反而成为附属为整个故事讲述的背景,被作为一种附带的空间环境来观看。
这个相当隐晦的剧情设计只有到后面才逐渐清晰,一开始只提示了男主角在船舱内偶然发现的诗歌手稿和绘制在书上的地图,从而将现实故事与一个潜在的文本相互沟通,营造出一种神秘的观感。
但随着剧情的发展,观众逐渐发现导演为了附应这种神秘,让男主角在每处地方所邂逅的都将是由同一位女演员扮演的多个截然不同的女性角色,她们有不同的名字、不同的年龄、不同的职业,并完成不同的叙事任务。
这是与《路边野餐》颇为相似的情形,浩浩荡荡的长江所展示出的景观被这个刻意营造的故事所掩盖,无论这个故事在讲述后显得多么神秘。
它原本应该引向的是直接维系于感官体验的空间本身,而不是在思维介入影像后获得的观看影像。
它比《路边野餐》稍好的地方在于,它仍然以传统的模式制作完成,没有将过多的文本介入到影像中,除了片中以字幕形式出现的诗作。
此处需要理清的是,当某些人仅以诗作水平的高低来评判电影,显得过犹不及。
虽然两部电影中出现的诗作均系导演本人创作,但这些诗作一旦被转用于电影,便有了新的归属:比如《路边野餐》中的诗出自那位叫陈升的医生,而在《长江图》中的诗作则是来自那位把手搞藏在舱室的陌生人,这位匿名的作者完全有可能仅仅是一位业余的诗歌爱好者。
当然,《长江图》也展现出了中国电影中极为少见的景观。
我们甚至可以说,它真正创造了一种类似传统中国画的新影像。
当船只不断沿着长江行驶,目力所及是水汽浩荡的江面和沿岸于朦胧雾气中若影若现的远山淡影。
如果我们有幸曾经欣赏过一些中国传统绘画的话,观影过程中就很有可能唤起对一些画作的体验。
尤其是其中一幕是对落雨场景的描绘,雨滑落所产生的一根根细线如同在某幅我现在已经不再能记得名字的画作中所着意描绘的情景:一艘孤舟停泊在江面上,处于画面一角,上方则是成直角交叉倾斜的密集雨线。
《路边野餐》与《长江图》虽然有诸多相似之处,但最为根本的来自于一种颇为相似的失败经验:未能完成的诗-影像与空间-影像如何被迫转换为阅读影像与观看影像。
后者比前者更能被原谅的地方在于观看影像依然处身于电影之内,而阅读影像已经以一种逃逸的方式将影像转变为文本的附属,实则倒置了本末。
媒体对这部电影的推介,停留在它的画面感。
“最后一部胶片拍摄的电影”、“画面超美”,赞誉之外,对它的故事却是极少涉及,只是一带而过。
也有人看过之后大呼看不懂,甚至说“还不如再去看一遍封神传奇”。
我不能说我看懂了《长江图》,只能说我看到了自己心里的《长江图》。
《长江图》既是写实,又是抽象意识,它用了很多隐喻,但依然是脉络分明的。
电影的主线人物,是一个叫安陆的女子。
她时而是冬夜船头衣衫单薄、神情冷漠、眼神空茫的白衣女子,时而一身黑衣在江边歇斯底里、崩溃嚎啕、连声斥问,时而倏忽出现又倏忽消失在江边,时而夜间背包徒步上山……这么多样子的安陆,样子一样,名字一样,她们究竟是不是一个人?
又是什么人?
很多观众看不懂,就是源于此。
这部电影是不能按照日常逻辑去看的,虽然它的每个片段都人间烟火、日常十足。
安陆,不过是个化身。
她真正的身份,你可以看作是自然、是信仰、是本真、是长江……或者,就是电影里那条鱼。
如果这样看,电影是不是就好懂多了?
从浅了看,这是一部环保片。
我们将长江唤作母亲河,可是却背弃她、伤害她,如电影中说“两岸的楼房背信弃义”。
虽然她也想“再淹一次,人越来越少,这里就会越来越漂亮”,也曾诘问“罪是什么”。
沙滩上的“天问”,最后四个图连起来是“鱼蛇屋龟”——“鱼蛇无归”,是不是可以直接解释成生灵涂炭流离难安?
天问,问的是天,是道。
那天和道是什么?
是自然规律,是人心信仰。
从什么时候开始,人心无信、自然无律?!
以至于时节乱序,生灵遭难!
日月何安?
群星何陈?
天无日月,如人无双目。
天无辰星,若人无心。
“我恨自己离开独行大道刹那的软弱”!
“信仰本身就是神迹”!
因为看到神迹才去信,不过是迫于现实。
信仰不该是最终拉你一把的手,而是不让最真的我们堕落。
佛不是不能展示神迹,被我们伤害的自然不是不能展示神迹,只是天道慈悲,总给我们一条“回头是岸”的路。
否则,谁说“手握屠刀不能成佛”?
为善而杀不为恶,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
就像《英雄》里的秦始皇。
那座“如是我闻”佛塔,除了最顶层,听到的声音都是从上面传来。
是不是代表“如果你不能现在最高处,可能永远只能听到别人的声音”?
“如是我闻”,就是这样!
是吧?
就是这样!
而高处,又并非是权势地位,灵魂、思想都可以有自己的高度和位置。
高淳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看到安陆。
只有在三峡附近,安陆没有出现。
巨大的铁闸发出刺耳的尖叫,地图上的长江在高淳的笔下被划断!
这里,是她受伤最重的地方!
也是她化身的大鱼过不去的地方。
导游领着游人,从高阁里眺望古迹,说全部都是原样搬来重建的。
这一幕,与高淳的“是换不是偷”一样自欺欺人。
高淳落泪,是他明白了安陆的身份吧?!
他逆流而上,向着长江的源头。
越往上,安陆越快乐,笑容灿烂、眉目灵动,那是她还没被伤害背弃时的样子。
越近源头,就越纯净,就像还没有改变的我们。
时间里,我们渐渐失去开始的自己,为了各种目的谄媚表演,讨好他人。
越近源头,就越本真。
所以,贪财嗔怪忽悠的武胜消失了,祥叔把鱼放了,因为“有鱼,这江才能活”。
所以,鱼是江灵,也是安陆化身之一。
鱼在,安陆一路相随。
鱼在,安陆沉郁不乐。
鱼儿归江,安陆在野。
高淳对安陆说“你不需要诗歌,我不会让你经历我经历的一切”。
他想让长江永远清澈纯净,他从下游而上看到的木然、怨恨、悲伤、绝望的安陆,他不想要她存在。
高淳这个角色,也不仅仅是一个人,而是很多“守护本源”的人的化身,他能死而复生,是无数生命的延续承接。
一个他死在跟不法商人的手里,就有另一个他出现在长江源头。
安陆母亲的坟墓,在高原上。
安陆的母亲,叫安裰。
裰,是一种衣物。
所以,这座墓其实是一座衣冠冢。
“安陆和你在一起”,其实就是安陆、安裰本为一体吧?
母亲,是开始,女儿,是现在。
你是开头,也是结尾。
电影的最后,安陆在高阁上远望,与她同在的是各路神佛塑像。
这部电影讲的是“寻魂溯源”,也是顺流、逆流。
这个故事顺着看,有希望。
倒着看,就只有绝望了。
生命的尽头,我们化作江里的一尾黑鱼,就像回归到母亲的怀抱,在那里回复本我,自然安息。
我们想,有一天可以像从前一样。
我们想,看江上舟船来往,一派安然。
蛮有看头的 元的演技比我上次看她好多了
地下赌场看场子的不带枪吗几个小屁孩冲进去胡闹?题材略微有点扯看不下去
第一集就让我看生气了dex还是别演戏吧
七分,与明星大侦探《x学校杀人事件》那个案子异曲同工,父母(或者说监护人)欲望期待扭曲了感情的本真,四个青年各有各的苦楚,演员都不错,就是不知道剧情往爽还是往深里走了。
希望是爽剧,因为对元真儿有好感。这姐真的缺爆剧,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