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隐娘:另一个版本的道士下山已经第三次看聂隐娘了,随手写点东西,不是影评,纯是个人感受,与同好交流。
1.没有故事,有空间有一种电影很奇怪,每次看都有新的意会,会油然而生“奇怪上次这里我在干什么”。
细究,因为它们表达的不是“事儿”。
“事儿”看一次就知道了,它永远卡在那个时间地点里不会改变,它必须精准,但也失之精准——侦探小说最怕剧透,强情节电影同样。
就像底子薄的茶,泡到第二泡,就软绵绵饮之无味了。
而聂隐娘中,导演剪掉了所有戏剧冲突,所有的事件、情绪都在一个中间状态流动,这样反叙事处理,令好莱坞式口味的观众严重踏空:怎么没有故事?
但若给它更多耐心,会发现它营造了一个空间,包容观众的所有想象。
想一下,对于同一人同一事,大家往往有着截然不同的认知,这才是真相:生活是众说纷纭,且没有标准答案。
侯导不把自己的观点强加于观众,是以,不强调不暗示(几乎没有特写镜头),他尊重观众:我拍完了,请自取。
是以,二刷后,我和朋友会有很大分歧,但都说得通。
那时候,我感到被温厚地包容。
2.长镜头的安慰当下电影潮流是剪辑越来越快、镜头越多“信息量”越大,好像买菜给得越多越实惠。
若你跟我一样,对此感到疲惫,就会感到本片的可贵:镜头绵长地存在,事情结束了,镜头还停留着,好像说完话还意犹未尽。
对含蓄的中国人而言,重要的话往往放在最后一句说,更重要的却是没说出来的,意犹未尽,什么都不用说,又什么都有了。
结尾处,三人渐渐走向云深不知处,似乎定格了,过十几秒,走出洼地的他们又回到视野,有人评论说:只有送别挚友,才有如此久的凝视。
那正是“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它极简,仅取告别一刻;也啰嗦,14个字无非是“恋恋不舍”。
简化叙事,长于意境,这是诗境,也是本片境界。
“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
薄帷鉴明月,清风吹我襟。
”试着进入它的境界,而不是急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会感到舒展之至,如明月夜山林中,有人幽坐弹琴,泠泠然寂静缓慢。
这样的缓慢并不雄辩地急于说服谁,却像山涧冷泉,缓缓洗去覆盖在心上的一层层焦躁。
3.侯孝贤的东方想象隐娘回家洗澡,倒水女仆圆脸硕大、梳倭坠髻(乌蛮髻?
),身形浑圆,仿佛壁画忽然动了起来,唐朝就这样一帧帧走进视野。
之前的影视中,唐朝萎缩成一对大胸,绮丽女矮化为意淫对象。
而聂隐娘中的唐朝,是如此古朴,色彩华贵庄严,富丽且清逸,令人感动。
它们是从《捣练图》、《虢国夫人游春图》、《簪花仕女图》、《韩熙载夜宴图》中一寸寸复活而来。
这是我在大银幕上见到过的最美的唐朝,由说闽南语的侯孝贤在银幕上重建。
室外拍摄,栈道送别也好、结尾也好,总是大远景,小小的人行走在高旷自然中。
这正是唐诗之境。
在古代,离开家远行,人立刻就置身于庞大的自然空间中,庞大是从心理(没手机几年联系不上家人很正常)、到地理(没高铁一走几个月)。
因此唐诗中大量日月星辰大山大川,明月照耀着风吹草低的北方大地。
行走其间,人类会有种奇特的喜悦,后来的文人称其为“天人合一”。
聂隐娘中小小的人行走在高山深谷,这种比例,正有廓然忘形之感。
人越走越小,变成一个黑点,仿佛融化在自然界,这种融化感,也好。
室内色彩虽然富丽,并不浮夸,即使多使用红色,但光打得暗淡,以至于要在红案几上放上两只红石榴提亮整体色调。
一屋子的乌金红绡,层层叠叠的金和层层叠叠的红都隐在暗处,学过影视、或画过画的,都知道拍出这么多层次感有多难。
为什么不索性打大灯,照出一屋子的繁华——那样,深深浅浅的层次感就成了锐利鲜艳的塑料质感,由富丽沦落为艳丽。
4.古意从何来?
太多古装片只是现代人穿了一身古装,还说着现代语言,而这部片子,演员脸上有古意。
以前没有过这样的张震:一对精光四射的眼,一张暴戾的脸,这分明是个暴君。
是以,闻说闹刺客,聂锋夫妇明知刺客是自家闺女,此时忽被急招入府——株连获罪?
并不。
竟还维持了表面上的礼数。
聂锋忐忑告知“阿窈回来了”,刚与阿窈交手且落下风的田季安,淡淡一笑:夜里会过面了。
即使暴君,行为依然有格。
呵,原来侯导是这样理解古人的。
想起清末时一个日本和尚的西藏见闻:藏族贵族子弟若被贫民冒犯不可反唇相讥,否则会被视为有失身份。
田府之中,背地里厮杀到活埋对手,表面上夫妻间相敬如宾,得宠的瑚姬也不曾进谗。
我真喜欢这个不哭哭啼啼宫斗的、沉默的后宫……田元氏身为主母,是跟田季安平起平坐、势均力敌的母仪天下,而非依附于他的怨妇,她孤独的极有尊严。
事情败露后,不申诉,不惊慌,危机过去后略显疲惫(日子还要过下去啊),这份女性的自持,令人激赞。
周韵的演技,令人激赏。
而舒淇几乎是素颜演出,看得到脸上淡淡的雀斑(我觉得很美)。
这又契合本片去矫饰存本真。
她从始至终几乎没笑,台词不超过六句,就是说,不允许她以言语自我表白,要在一个非常小的角度里完成极大的情绪调度。
这是一个素白的设置,全靠演员的内在力量去撑满角色。
好看的衣服,谁穿都不会太难看,但粗服乱头还能国色,需要本身至纯至美。
据说电影一度遇到资金问题,舒淇要给导演拍三千万,此举已是侠义之风。
道姑公主送隐娘回家,其母聂田氏第一反应是敛衽拜见公主。
看似对多年未见的女儿的冷漠,却是规矩不容逾越。
她是节度使胞妹,贵族出身及官职决定她不可能拥抱女儿。
直到21世纪,中国的父母也还没学会拥抱成年儿女。
那么,感情如何表达?
聂父说过两次“不该让道姑公主带走阿窈”,第一回是抱怨;第二次是看隐娘为救他杀人不眨眼,他脸色变了,比方才目睹妻弟被活埋时还要恐惧。
这是用“人的目光”注视刺客的行为。
唐传奇中有一女,为复仇而嫁入长安,大仇得报后跟丈夫告别并最后一次奶孩子,待她走后,丈夫发现孩子已被她杀死。
从前看这样的故事,感觉好酷好决绝,如今,却更为聂父目睹自己女儿大开杀戒时的害怕而动容,这是伟大的害怕、人性的标尺。
他害怕女儿怎么变成这样,她以后怎么办,“不该让道姑公主把你带走”,背后已是曲折父爱。
5.唐朝绮丽女这是一部女性电影。
真正的决斗发生在两个女人之间;一行人进入村落,隐娘四下巡视后才落座,是守护者的姿态;坐下后既熬药,是治疗者;最终护送磨镜少年去新罗,仍然是保护者的身份。
唐传奇原文中,聂隐娘为故人之子消灾后,对方馈赠礼物,“隐娘一无所受,但沉醉而去。
”“但沉醉而去”,又是何等豪放旷达,气象万千。
唐代受胡风东渐影响,社会风气开放,女性地位较高,贵族女性可自由选择丈夫。
如此社会才会诞生红拂、红线、聂隐娘这样的唐朝绮丽女。
再往后几个朝代,夜奔的红拂会被浸猪笼,被男人摸到手即砍掉那只手臂的寡妇成为歌颂对象,且干脆要将女人裹起小脚来适应男人日渐孱弱的元气。
只有唐朝有底气容得下这样的女子。
这一层是隐娘最初的底色,一千多年后由侯孝贤赋予她现代人的血肉。
而我爱侯孝贤也是,他电影里从未有一丝直男的恶趣味,对女性永远是尊崇的。
6.被压缩的宇宙电影中的音效大部分为真实收声,大部分镜头是外景实拍,打斗场面尊重地心引力绝不飞来飞去,跟包子都是特效的电影比,本片连五毛钱的特效都没有。
为何要在没有空调、吃不上热饭菜、频频被当地人敲竹杠的外景拍摄,而不是舒舒服服在棚里拍?
我曾夜宿衡山,入夜后四下漆黑,山峰涌出雾和云,星光沿山峦轮廓发亮。
星空、山谷,我眼前和古人所见并无两样,那时我感到极大冲击,历史并不虚无,它是真实的山河岁月。
真实的景物,有极大能量。
谁在山中住过,即知真正的自然界绝不寂静,而是充满声音。
聂隐娘告别师父一节,“弟子不杀”,隐娘并无意申辩,是前来相决绝。
站立山巅的两人面无表情,钝而大的风、如浪松涛却汹涌拍岸。
这是张力,冰层下的激流暗涌。
如果棚拍,即便演员做到分秒不差,但现场的松涛,钝而浩大的风声、以及说话间漫上来淹没山峰的白雾未必能配合——这根本是现场的产物,是随着电影“长”出来的生命,是他坐在台北的星巴克想像不到的大自然,也是在棚里把光打到百分之百准确也捕捉不到的真实。
从这里开始,他和好莱坞的“工业流程”、标准化操作分道扬镳。
就像我们写小说,事先想好的结构,有时必须让位于小说自己发展出来的意志,后者是随着写作“长”出来的生命,是最珍贵的一部分。
编剧谢海盟说,侯导最喜欢说的是“真实”,说“懂得局限才有自由”,后一句是大实话。
对于一个导演、一个创作者,他没做什么,甚至超过他做了什么。
可以对比剧本,删去了哪些:让朱天文“火山爆发”般地跟他争吵的,是限于成本拍不出来的;纸人去掉,因为不要特效;师父胸口的血迹消失了,因为“弟子不杀”。
特效的包子,没有真包子的热度和口感,这就是真实的能量,真实的质感。
就像黑泽明拍电影,虽没有药柜内部物品的镜头,仍要求装入当年草药。
就像武术指导可以把演员零碎比划的打斗场面剪成流畅精彩的场面,但侯导不要,因为零碎的打斗“没有能量”。
这已类似巫术,“气场”“能量”,他们追求的,是肉眼看不见的质感。
那到底是什么?
是导演的野心,是只能裁一片白云呈现于荧幕,而你能通过它触及白云下的河流,河流边的小麦地,墟里炊烟。
黑泽明曾说侯孝贤的电影令人想到景框以外的世界,大概正是此意。
这是一个被压缩的空间,表面看极简,抖开后却是整条银河。
从筹备到杀青用了十年,大部分时间侯导是在压缩打包。
如何做到?
只有诗歌。
面对一个宇宙,叙事性的散文和小说都无能为力,只有诗歌能在极短篇幅同时触及量子般的微观和无限大的宇宙。
一旦你能从它短暂的107分钟走进去,风声、雨声、虫唧鸟鸣、软底鞋擦过木质地板的声音,钝而浩大的松涛……任何一种声音都向你揭示一个画框外川流不息的真实世界,和你脑海中曾有过的夜晚、曾有过的记忆相呼应;而演员真实而非靠剪辑而来的情感流动,哪怕只有一分钟,也能唤起你的情感,一条银河就这样被璀璨抖开。
可是它的确需要观众的耐心,至少你要放下被好莱坞培养起来的叙事的期待,“如今没有人这样拍电影了,但我只会这样拍电影”。
7.另一个版本的道士下山田季安与瑚姬回忆少年隐娘,因为政治利益被嘉诚公主放弃后,“那时节,她常待在树上”,张震昂首,“像凤凰”。
他欣赏她。
难以想象隐娘听到此句的感受。
隐娘的精神偶像是嘉诚公主,被尊崇之人放弃令她进入精神幽暗之地,成为刺客的上佳训练人选。
如今,剑术已成,刺客下山。
隐娘隐没在纱幔后,采购自中东的纱幔如潾潾波纹,三个人的面容如在水底,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这正是人看过去自己的视角和感受。
就在这里,隐娘与自己的过去相遇,记忆复苏同时明白回不去了。
舒淇在这一幕及回家一节,处理的真好,表情似悲似喜,如梦如醒,这是一个人在寻找“我是谁”的故事。
少年上山,与世隔绝,如今下山,在父母家她是个陌生人;偶像嘉诚公主已逝;喜欢过的少年就在眼前,但“替窈七不平”的瑚姬,比田元氏更让她明白,自己和他再无可能。
隐娘下山,世间已经没有她的位置。
8.独立的人,自由的人刺客需要长时等待机会,蹲伏在梁上树上,这让他们类似全知全能的上帝视角。
所以,即使不谙世事如隐娘,也在几天的蹲伏后洞察了世事:世事如网,每个人都身不由己,他们孤独、野心勃勃、充满欲望,相互厮杀,奇怪的是,他们也并不快乐。
富贵荣华下,是孤独和荒凉。
或许是这样,让她能够对师父说出:杀田季安,嗣子年幼,魏博必乱,弟子不杀。
但我怀疑,这段话也不过是一个借口,重点不在于魏博乱否,而是“弟子不杀”——她背叛了自己作为刺客的命运。
隐娘的精神来自嘉诚公主,武功来自道姑公主。
嘉诚与道姑这一对孪生姐妹互为镜像,嘉诚以一人之力,安抚魏博父子两代不犯朝廷,巩固一方和平;道姑刺杀藩镇节度使,以维护中央朝廷的一统局面。
真的只能要么成为嘉诚,牺牲自由委曲求全,要么成为道姑,泯灭人性。
一个人,只能“非此即彼”地选择吗?
有没有可能,既不赞扬大一统的暴君,也不为地方的割据辩护?
隐娘下山历练,在无安身处的孤独境中,竟然超越了“非此即彼”的两难困境。
在此,本片超越《英雄》的宏大叙事,而进入个体生命的自由抉择。
最后一段朝堂议事,镜头中已无隐娘。
她选择不杀后,并不进一步入世,如嘉诚公主般兢兢业业“经营”和平,不,那是“侠之大者”的郭靖所为,而她求的是自身的自由,所以“不杀”之后飘然远去,魏博后事如何她并不挂心。
即便留下又能如何?
朝廷解决不了的问题,刺客也解决不了。
那是人心中的欲望在相互厮杀,彼此羁绊,互为牢笼。
能出手便出手,做了就放下,心中无挂碍。
我们被宏大叙事裹挟久矣,浑不知人还可如此自由。
往严肃里说,胡适早就说过:“自由平等的国家不是一群奴才建造得起来的”;“争你们个人的自由,便是为国家争自由;争你们自己的人格,便是为国家争人格”;往不严肃里说,在金庸的人物中,我最爱的是令狐冲,聂隐娘也是这样的一等一人物,用知乎用户评论令狐冲的话形容:“他们都是独立的人。
是在混沌世界里觅食的人物,只选取自己所要。
”我敬佩如嘉诚公主者,但我爱聂隐娘与其同类。
9.驱魔人套用梁朝伟说刘嘉玲是自己的驱魔人,磨镜少年也是聂隐娘的驱魔人。
此驱魔人并非法力高超,而是指其日常、烟火气的一面。
隐娘是刺客,刺客标准装束为黑衣,称为“夜行衣”,与黑夜同行太久,也容易被黑夜吞噬。
心灵之路崎岖虚无,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磨镜少年明朗的笑容,平凡而善良的人生,正适合为夜行人聂隐娘驱除心魔。
10.背影,又见背影印象最深的竟然是舒淇的背影。
序幕中,反手格飞大僚掷剑,看他一眼,回身便走。
其背影铿锵走远,何其有力;决斗精精儿后,负伤而行,磨镜少年追上欲施援手,被其快步躲开,其背影何其执拗;决斗师父后,头也不回,其背影缓缓走远,何其孤独;最后一次,与磨镜少年走入茫茫云海中,其背影,既孤独,又自由。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侯孝贤最爱李白这首“侠客行”,无法拍成电影,便多次在开会时吟咏此诗。
诗中的“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吴钩霜雪明”(隐娘用来簪发的羊角匕首),气氛都有了。
但杀人在本片却是以“不杀”取代。
杀人是有分量的、而“不杀”是一个人内心静静的抉择,这个行为本身是不触及物的、因而不体现重力,是轻盈的。
在天平上,“轻”能否比“重”更重?
不作为有没有可能比作为还重要?
导演做出了他的回答。
最后,本片拍出了“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精髓,才会有一次次的背影,又孤单又自由,大步走向前方。
隐娘的步子,是大而有力的,一经踏出既有一往无前之感。
她让我想到鲁智深,也有着这样大踏步的步伐。
她太阳刚,本来就不是刺客的好人选。
田元氏阴柔轻缓的步伐,更适合做刺客。
11.既孤独,又自由饶我是侯导铁粉,第一次看完隐娘也感困惑:弱化剧情也罢了,到末了都不给个高潮,整场情绪无处宣泄,这样也行?
《一代宗师》好歹还有个“我心中有过你”。
看到第三次,结局音乐响起来哭得不能自已。
原来音乐成为结构一部分,承载叙事的高潮及情感宣泄,“全片音乐用得节制,隐忍,但是片尾突然大鸣大放,奔放起来”(作曲家杜薇)。
片尾的乐器,杜薇说是筚篥,古书记载此物“出於边地,其声悲亦然”,音质悲凉高亢,可在这里却用得如此奔放开阔。
这里有多奔放,前面隐娘就有多隐忍克制。
七十多岁的侯导,“只会这样拍电影”的侯导,一度找不到投资拍电影的侯导,你能看到他的青鸾舞镜、他借电影之涅槃重生。
可是隐娘,在“没有同类”的孤独之境,又跟谁印证过心境?
还是只能对镜中自己印证?
若是后者,她太孤独。
本片完全是一个人的战争,紧张处不在于杀了多少人,而在于你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一个被尊崇的人抛弃、在世间无处容身之人是如何没有走向刺客的宿命,而以仁厚回报了世界的恶意,以自由重塑自身。
这样的人,怎不值得告别之时久久凝望,“沉醉而归”。
十觞亦不醉,感子故意长。
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注:写之前看了豆瓣Reader等网友的影评,难以在网络汪洋中追溯源头、一一写出出处(我能记得的都尽量标出),在此一并感谢。
抱歉啊,不管你B格再高,不好看还是不好看。
不管你是国际大导演还是国内新人菜鸟导演,不好看还是不好看!
开头就是黑白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是黑白片?
想表达什么呢?
恕我没文化看不出来。
为什么不是主流宽屏幕的画面,还是感觉很古老的窄幅画面?
为了什么?
不知道。
开头就是几句文言文?
好嘛,B格够高,既然是给现代人看的,不说现代话,搞几句古文是几个意思?
既然要说古文,为何不索性发唐音呢?
那才古意盎然嘛!
全片全是各种不明所以的不说话也不做动作的人物,呆立在那边,上下间也不衔接,不知道想要说明表现什么,可能是我文化太低了吧。
无法揣测出导演想要表达什么,小的真是罪该万死。
全片配乐超级少,貌似只有跳舞的那一段才有音乐,呵呵,倒是省了一大笔钱。
还有,谣传说朴树有唱歌,谁说的,你给我站出来,我保证不要你命!!!
全片人物几乎不讲话,嗯,沉默是金嘛,很好。
好了,19元你吃不了亏,19元你上不了当。
(胡扯!
你当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
文/故城美国电影学者詹姆斯·乌登曾说,侯孝贤的作品属于“近三十年来最难取悦这个世界的电影”。
我们预设了一种后现代妥协,那就是以取悦更多受众的名义,艺术电影媚俗的投靠大众流行。
而侯孝贤的电影,似乎天生抗拒这类妥协,始终用自己的方式探索电影的边界,探索一种与西方话语对抗的,属于东方的电影语言,从《童年往事》到《海上花》,从《悲情城市》到《戏梦人生》,再到如今改编唐传奇的《刺客聂隐娘》,均是如此。
携戛纳电影节最佳导演的荣誉,《刺客聂隐娘》成为三十多年来首次在大陆院线上映的侯孝贤电影。
但上映伊始便遭遇水土不服,大批观众中途退场,部分坚守影院亦称“百思不得其解”,侯孝贤高度风格化的电影散文,让大部分习惯于“观看”/“被灌输”故事的大陆观众难以理解。
同样的尴尬也发生在《悲情城市》,后者于1989年收获威尼斯金狮,却难以被普通的台湾观众接受。
台湾电影学者李陀曾论证为何理解《悲情城市》是困难的,它的“非逻辑剪辑”(non-logical editing)背离了处于支配地位的好莱坞/西方叙事规范,挑战了后者的西方戏剧传统与写实主义,突破了电影观众的观看/认知习惯。
回过头来审视《刺客聂隐娘》,观众会发现它的故事情节比看上去要简单得多:冷面杀手,奉命刺杀旧爱,动恻隐之情,自此相望于江湖。
而造成观众理解障碍的是侯孝贤在叙事中做的减法。
他把可能造成直接叙事的内容,变成一种密集、无序的织物,于是重要的内容往往是缺省的,它们消失于大量“诱人”而无关紧要的事物,或断裂的省略中。
这考验了观众的好奇心和感悟力,他们需要从侯孝贤若隐若现的精致影像中寻找线索,连接电影里所呈现的那些看似无关紧要、毫无瓜葛的事物(玉玦、面具、磨镜),自行发现某种隐秘而暧昧的关联和规律。
这像极了中国传统绘画的长卷画,既有松散的故事情节又有繁密的物件细节,既有文人画的意蕴又有宫廷画的工笔。
最关键的是,长卷画与侯孝贤电影的观看方式,都有着中国古典文化的历史态度与艺术直觉。
中国古人阅读长卷画,不像今天将整幅画悬于长廊,画面一览无余,细节之处只能略观其概,他们双手持卷,左手慢慢展开,右手慢慢卷拢,一幕幕画面逐个观看,所谓“移动观看”或“移步换景”的概念均由此而生。
这种观看方式暗含一种东方式的思维方式,对局部有意无意的组合、连接,推演出全局(通过冥思、禅坐等),即“先见树叶后有森林”;这与西方的“先有森林后见树叶”全然相反,后者先有命题,再寻佐证,用逻辑(因果律、可证伪性)连接全局和局部。
东方思维保留了全局的多样性,所谓“盲人摸象”,每个人都可通过各自之“觉”,“悟”出“大象”的多种可能,而西方思维则保证了全局的唯一性,粗鲁的用“少数服从多数”和“大概率的排他性”否定了其他多种可能。
侯孝贤和《刺客聂隐娘》,显然在复制/探索长卷画里的古意,用数十个移动的中景场景,制造出晚唐中国一隅的世态人情,没有特写,也没有让一切清楚明白的解析性剪辑,它像长卷画里的多个“视觉散点”,透视他能想象的古典中国。
观众的观看快感,不再是“被动接受”导演价值观的视觉刺激,而被一种“主动发现和创造”客观事物隐秘之处的情趣所替代,那些斑驳的云朵、漂浮的迷雾、山坡的脊线和散落的屋顶棱角(空镜头),正巧为观众梳理故事脉络、延展主观意向提供想象的空间和边际。
侯孝贤重构出一种东方式的蒙太奇,那便是法国电影学者傅东眼里的“质疑格里菲斯和爱森斯坦体系的电影样式”,有重塑东方艺术观的野心。
从形式上讲,《刺客聂隐娘》或许是《海上花》之后侯孝贤最与众不同的电影,在我看来,也毫无疑问是华语影坛的杰作。
问题是在所有这些光彩夺目的形式下,《刺客聂隐娘》到底在讲什么,隐藏了这样深刻的意义,在内容上《刺客聂隐娘》也是部杰作吗?
它的形神是否统一?
在回答这个问题前,我想谈谈“文人情怀”这个概念。
文人情怀产生于何时至今仍有争议,但大都赞同产生于儒家尚未成为国家意识形态的年代(北宋前,而《刺客聂隐娘》所处的时代,恰恰处于晚唐这个关键时间节点),通常是指受过教育的、官僚阶层的精英中,存在一种时尚——“自发和悠闲淡泊的理想主义”,承载了无为而治的道家思想根基。
魏晋时期产生的文人画便是体现文人情怀的标志之一,其擅长的水墨山水画,常常描绘出世的隐士,一派道家乐土的景象。
但这类人群毕竟是少数,他们的力量在当时微不足道,往往与主流世界有一层难以逾越的鸿沟。
侯孝贤看重“聂隐娘”,正是看重她骨子里的“文人情怀”。
聂隐娘所处的年代正值晚唐,其隐士身份注定了她是少数,与主流世界格格不入,她看似微不足道,像是一颗易被摆布的棋子(嘉信道姑抚养她长大,授之以渔),但同时又有恻隐之心和正义感;她身怀绝技,本可通过刺杀旧爱田季安获得正统的认可(入世),却因心中之“仁”选择“不杀”,从此卸甲归田归隐江湖(出世)。
这样一个矛盾的聂隐娘像极了现实中的侯孝贤,“文人情怀”正是侯孝贤一生追逐的气质和座标。
《童年往事》、《恋恋风尘》、《风柜来的人》、《悲情城市》、《戏梦人生》、《南国再见,南国》、《海上花》、《最好的时光》,几乎侯孝贤的所有作品都与“文人情怀”有关。
到《刺客聂隐娘》,侯孝贤将南朝范泰《鸾鸟诗序》中的典故用于其中,同是一个“文人情怀”的隐喻,空有一身抱负,却在世间难寻同类,偶见镜中的“自己”,终不是同类。
(试想多少人将侯孝贤与小津安二郎、沟口健二、杨德昌、贾樟柯等电影大师相比,侯孝贤本人对此亦默然不语,私以为侯的电影语言与所有其他电影导演均不同。
)在我看来,“青鸾舞镜”,是全片的文眼,道出了侯孝贤一脉相承的“文人情怀”。
影片有两个类比,嘉诚公主之于嘉信公主,聂隐娘之于田元氏。
嘉诚公主自比鸾鸟,其孪生妹妹道姑嘉信是她的镜像,而嘉信看似与嘉诚同“形”,然其行事方式处处相反,嘉诚以“仁”维系魏博与朝廷的均衡,而妹妹嘉信那里则以“暗杀”异己维持朝廷独大;聂隐娘步嘉诚后尘,也是那只鸾鸟,而她的镜像则是田元氏,聂隐娘本与田季安青梅竹马,后因时事与田元氏结合,田元氏之位原本应是聂隐娘的,因此聂隐娘与田元氏亦同“形”(同“位”)。
影片中,侯孝贤特意将精精儿安排为田元氏的化身,两者合二为一,聂隐娘以“不杀”(“仁”)维持魏博的一时和平,而田元氏/精精儿却以“暗杀”(夺王权、杀瑚姬)谋己事。
聂隐娘与精精儿的决战,实是隐娘看清自己镜像真面目的关键,面具掉落之时,隐娘也终见“自己”,遂选择归隐,送磨镜少年归去。
同是鸾鸟,同时悲鸣。
这又与侯孝贤与他所创作的《刺客聂隐娘》形成了一种互文:侯孝贤是这个时代的异类,他创造了一种与这个时代对抗的电影形式;聂隐娘是那个时代的异类,她的归隐,是她与那个时代的对抗。
每个时代,都有人重复“鸾鸟终究无同类”的叹息。
忽见朴树为《刺客聂隐娘》作的歌词。
“与故人重来,天真做少年”。
一时悲喜莫名。
《海南日报》
看了豆瓣的水军贴,忍不住再来吐槽一次:1.这是部风光片,不要指望有剧情,剧情都是故弄玄虚完全没理性,而且重要的是,这是部极具胶片颗粒感,符合文青审美的风光片;2.不知道大量使用长镜头是不是文艺片必备特征,然而极少的台词,以及少到没有的近距离特写导致演员完全没有表现——你想啊,又不让说话,想用肢体语言表达吧,你又看不见——加上大段缺乏抑扬顿挫的文言文对白,间以大段大段留白,我深深的感觉到,导演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于是干脆留给观众去想象,不过我仍然感谢侯导,因为长镜头没有加入手抖的元素,他文艺得还不彻底,所以还是能看下不太清楚的风景;3.有人说,该片展现了大唐风韵,擦,大唐风韵你不如去看神都龙王,这片子除了胡旋舞那一段稍微出彩,哪里来的大唐风韵;4.没有看出来聂隐娘哪里隐了,哪儿哪儿都有她,从头到尾在明处,不是早年和张震有一腿,早被射成刺猬;5.吊威亚都不用,展现了朴实的武侠之美,我擦,眼瞎没看到画小人下咒的情节?
在家下个咒,几里地外面的人直接气化了好吧,这难道是朴实的中国降头术之美?
如果侯先生一直坚持下去也还好,那我至少会佩服他对追求创新?
好吧姑且算是创新的努力,然而最后狗血的结局再次震撼了我,直接让我穿越时空,回到了老谋子英雄的那个年代,决定回家在看一遍一代宗师恢复点几近清空的HP。
最后,我想说的是,自从看过皇帝的新衣这个故事,我就相信,还是会有人说这片子好,看不懂的没文化~那么,请原谅我就是这么没文化。
《聂隐娘》,不知道期待了多久的影片,终于看过之后的感觉却连意犹未尽都算不上,有些失望其实,所以下面纯属主观吐槽。
1.画面问题,看的时候就在奇怪为什么这么粗糙,不是颗粒不颗粒的问题,就是糙,白天戏景深基本被压平了,看不出层次,夜景戏因为侯导的自然美学追求对于人造光源的排斥,效果更是吓人,大段大段的内场夜戏看的人很难受,导致中间忽然跳到外景日戏的时候眼睛有不适感。
画面比例也很奇怪,看报道是为了把画面拍的更有味道而特意选择了1.33:1,结果导致影片绝大部分时间画面左右留白,而中间一段公主抚琴又是正常的1.85:1,不知道为什么,好想问问。
李屏宾是我最爱的摄影师,至少是华人里面最爱的,但这次的画面真的不对,包括运镜,至少不是他的一贯水平。
2.侯导影片文本上的故事逻辑性强弱已经不用追求了,我这次只是单纯的觉得台词写的很多地方无法接受,“杀汝表兄”,“有人谓”,还有“这是俺阿爹留给俺的”,真的没有人觉得不舒服吗?
我无法明确的表达我听到有些台词时的奇怪感受,如果你在坐火车的时候,也对“请不要在列车的任何部位吸烟”这句话感到说不出的别扭,或许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3.表演方面,这次演员说台词除了倪大红之外没有一个是舒服的,尤其是开篇不久聂隐娘回家,她母亲在室内的那一大段独白,真的是,无比难受,无比难受。
这次,风景很好看,美术服装道具也很棒,也只能看这些了,因为演员几乎不能看,除了倪大红。
4.所有的远景和全景包括过场空镜都很好,但一到中近景就别扭,侯导的那种节奏感在全景以下的景别里面全部被无限放大,导致几场室内中景戏节奏拖沓,看的人很疲惫,尤其是上面说的那段独白,和田季安与瑚姬在屋内初见隐娘这两段戏。
5.又整理了一下侯导之前的作品,发现最爱的还是《南国再见南国》,其次是《咖啡时光》,尤其是前者,应该是侯导的巅峰作了,每一处几乎都是完美的,再无超越,而作为参照,主演相同的《最好的时光》里面,最喜欢的也还是第一部分,讲述他那个年代故事的《恋爱梦》,后面两段清末和现代戏差好多,拿捏不对那个度。
最后推荐这个九苍的这篇影评吧,观感部分几乎就是我全部想说的了,无法理喻五星党的立场,将普通观众说看不懂和难看的片刷五星对你们来说真的就那么值得骄傲吗http://movie.douban.com/review/7579718/
媒体场看完《聂隐娘》,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倒不仅仅是因为中间睡着了两次,比如那段被无数影评人反复赞美的聊天戏——田季安给胡姬讲故事,聂隐娘在一旁偷听——时候镜头前时有时无的那层纱确实很美,但是扛不住困;再比如磨镜人登场后的那场夜戏,我又在迷离的火光里睡了过去……我感觉自己不好了的原因是对这部期待了6年( 2009-01-09我标记了“想看”!
)的电影完全失语,对,就是失语,完全说不出话那种失语。
其实自从我看了阿巴斯的一个访谈说“看我的电影睡着了是件好事嘛,现在的世界这么乱,能睡一会儿你得感谢我”之后,我对看电影时睡着再也没有心理压力了。
看塔可夫斯基、侯麦、安哲罗普洛斯、费里尼、伯格曼甚至伍迪·艾伦的时候睡过,看《蝙蝠侠》《超人》《饥饿游戏》的时候也睡过,所以看侯孝贤的时候睡着并不奇怪,上次大早上爬起来看《戏梦人生》从头睡到尾……毕竟体力精力都不比从前,加上学业和生活压力太大,正襟危坐久了,打个盹实属难免。
看完后我的第一个念头是,这部电影,票房要跪。
马上想起来的是《生命之树》那个著名的段子,说影院里贴了告示,大意是说此片虽然有布拉德·皮特和西恩·潘,但是是一部很高级的艺术电影,所以请谨慎购票,看不懂请勿无理取闹,票售出概不退还云云。
感觉《聂隐娘》完全可以如法炮制。
然后就想起侯导说了多次的,他的片子要“低密度长时间”排片,什么“要是全岛上映,三天就下片”之类,朱天文在一篇文章里写制片人说“侯孝贤是摇钱树”,说的也是所谓艺术院线十年回本之类的道理。
不过问题在于,如今大陆哪能有院线肯做,或者做得到这种“低密度长时间”呢?
所以我开玩笑说,这片就得这么发:票价200一张,限购,要抢,一周就一场。
饥饿营销,保管看不懂的出来也吹,吹完默默补了课,抢票再看一遍……第二个念头是,十年没拍片,侯导走得太远,简直不认识了。
这是我最崩溃的一点。
按说以我对侯导作品及其阐释的了解,不至于看不懂。
我大概花了两年时间把侯导的作品、相关作品及其相关文献全部细细梳理过一遍,大银幕看过7部,其中几部作品看了二十遍以上,侯导讲座听过五六场(侯导特别喜欢新海诚的《秒速5厘米》你们知道吗?
),研讨会还开过一次,专著读了快10本,侯导各种徒子徒孙的电影还看了一大堆……言而总之大概从视听语言到剧作结构,从文化分析到意识形态批评我也勉强算得烂熟,但这些碰到《聂隐娘》完全不好使。
因为看《聂隐娘》,根本就是一次震惊体验。
倒不是说我对侯导的理解一直停留在八十年代的几部神作里。
虽然《童年往事》和《恋恋风尘》确乎既是某种艺术电影最佳的入门教材,又是在往后的日子里越看越好甚至能惊出一身冷汗的作品;但是,侯导从八十年代成名至今,却偏偏挑了一条最险的路来走,用他自己的话说,一面是“走到这里回不去了”,一面则是“背对观众”。
政治历史题材的且不去说它,当代题材《红气球的旅行》这种,非得看到第三遍才看出好来;《咖啡时光》更是在细细做完了小津研究后方才能懂为何小津百年非得侯导来拍不可。
我焦虑的地方在于,侯导再一次在藏起叙事之余,顺手颠覆了自己的视听语言系统(幸亏最后用Bolex拍的素材没有剪进去!
),这大概是迄今影评界还没醒过神来的原因,说对侯导此前作品的路径依赖也好,说影评人们还在犹豫地寻找一个配的上侯导的阐释也罢,大概颇有一些观众看过之后只想吐槽,却慑于侯导威名,不得不怀疑自己智商。
没错,看不懂就得回去读书看片,做了功课再来。
侯孝贤的电影不是天天有。
于是到27号上映时候我又去看了一场。
周四下午,竟然几乎满场,竟然观影过程中没有人聊天打电话没有小孩子哭闹,恍惚中有自己身处艺术影院的错觉。
这次又睡着了,睡点在聂隐娘回家后女仆们准备洗澡水那段。
睡醒了觉得神清气爽,然后就忽然看懂了。
这次觉得,这部电影怎么能那么好。
真的,剪辑点精准到简直一秒钟都不嫌多,处处恰到好处;故事清澈见底,根本没有哪里看不懂……很多影评人说得对,之前看不懂就是因为想多了。
这就好比看惯了动辄几百万字的网络小说而去读精悍到一千字的唐人小说时的体验一样。
影片在剧作方式上仍然是侯导一贯的做减法,所谓“只留故事,删去情节”,侯导自己喜欢冰山的比喻,不过《聂隐娘》要是冰山的话,大概水面上的部分只有百分之一吧……挑战观众的地方在于,这明明是脑洞再大都补不出来的东西(比如《咖啡时光》里那个关于方便面的前史),在一般甚至绝大多数意义上都是必须得通过明示暗示对白动作场景道具来铺垫的东西,在侯导这里一概不要,那些不过是讲给演员的“设定”而已,侯导要留的是“气韵”和“云块”(廖庆松语),是“模特”(布列松语),最终呈现的,真的是“吉光片羽”啊!
至于视听上,我的印象是侯导这次彻底做成了“照相的逻辑”/“凝视的逻辑”,犹记得《咖啡时光》里的书店戏,还有《红气球的旅行》里女神比诺什漫长的驾车戏,真是戏在演什么不重要,只看对光线的曼妙捕捉就已经醉了。
你看到侯导拍出了“风”吗?
你见过哪部电影这么拍风吗?
几乎每个场景你都看得到空气的流动,衣袂飘飘,纱帘映出烛火,山林间的雾气,小屋里逆光时分的火焰和烟气……这些东西是快节奏的剪辑下能看到的吗?
你听到了精致饱满的音效了吗?
那些打打打的片子里你还有闲心去关注风吹虫鸣的声音吗?
缓慢和简单真的是表象,这之下是摒弃了情节的故事,是血雨腥风的宫斗(宅斗?
),欲说还休的爱情,和无比艰难的抉择。
侯导写聂隐娘之不杀田季安,丝毫没有拧巴逻辑,却带着一种无法言表的寂寞,而这一切却不仅是小儿女情绪,仍是多有对大时代的考量,而这才用了多少笔墨啊!
真是比无名之不杀秦王,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侯孝贤是要重建一个晚唐的空间吗?
显然不全是的。
《海上花》重建一个民国上海,内景做到极致,外景却始终在画外;《聂隐娘》的改变在于侯导终于迈出了房子,进了山水,这空间一开,气象顿时不同。
或许重要的,确实是那山水。
这自有意识形态批评的空间(比如带走聂隐娘的磨镜人是个日本遣唐工匠哟),但这其实不重要,山水在被凝视之时,除了它是中国,是晚唐,它同时也仍然是被剧中人物凝视的山水。
所以在我看来,毋宁说侯孝贤是在重现一种“晚唐的目光”,这关乎人们怎么看彼此,人们怎么看山水,以及人们怎么看时间。
最后说几句大实话吧。
有看过的观众砸下一星差评然后嘲笑五毛钱特效,不知道九千万都花哪儿去了什么的。
简直图样图森破,侯导是什么水平的导演,你以为他不会吊威亚拍打戏么?
问题在于,当期待着至少是一部《一代宗师》的观众进了影院,看到这么一部片子,九成九的观众大概不会觉得自己出了问题,而是会觉得片子有问题。
这就是我前面说的“震惊体验”。
《聂隐娘》完全与当今的观影常识是悖离的,一切商业电影认为重要的东西,在侯导这里简直都不叫事儿,这也正是侯导在世界电影史上的重要之处:在如今这个时代,还能对电影语言有所创造并始终致力于此。
这个好像也说过很多遍了,但是《聂隐娘》在这里,岂是某些投机取巧的所谓艺术片能比的?
既如此,聂隐娘之归隐看起来就不那么简单了:观众或者“类型”都如文本中的师父一样,在期待着一场或者几场漂亮的武打戏,甚至更多的血与更多的死亡;然而并没有。
大概不少观众从不觉得看电影这件事还需要经过漫长艰苦的学习,从不觉得看电影还需要动脑子,从不觉得看电影除了爽之外还能提供更高级的心灵愉悦。
本来嘛,既然有了运转良好,可供复制再生产的类型和视听语言,干嘛还要动脑筋去想别的费力不讨好的路?
《聂隐娘》当然是挑观众的,侯导要背对观众,自然受得起这寂寞。
只是有点替他惋惜。
于是今天再去看第三遍。
*本文以“看侯孝贤的电影睡着了不丢人”为题载腾讯娱乐2015-08-29 07:49 http://ent.qq.com/a/20150829/009860.htm
星级:★★★★很多人说看不懂这部电影,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跟风这么讲,还是唐朝的历史懂太少,姑且就当你是不懂历史吧。
其实懂不懂历史,也没什么大碍,这个故事已经简单到如此地步了,用“看不懂的人”的话是,都淡的没有故事了,还有什么看不懂的呢。
可能是有种“这片子可能太高深,信息量太多,自己get不到足够多的信息”,就怀疑自己没看懂吧。
这个故事剧不剧透真无所谓,剧情本身更无所谓,科普故事,还不如在唐朝的藩镇啊政变啊这些历史上做做功课,你也会更容易看懂田季安的忧虑,朝廷、藩镇和周边部落的各种厉害关系。
其实这个故事貌似淡,很极简,它的戏剧张力依旧很足,故事再怎么隐藏和含蓄,依旧有着很“主流”的戏剧元素,比如政治联姻、正室想打掉侧室的孩子玩宫斗、权位继承、青梅竹马的爱情,还有刺杀啊巫术纸人之类的。
故事保证了足够的亲和力和戏剧张力,剧本只是藏了太多,将人物置于大全景里,人物的行为动机和内心想法也不直接动嘴讲出来,连故事的前后逻辑都可以藏起来。
一场戏,接上另一场戏,就好比最后隐娘违背了师命,下山之后突然跟师傅过招,然后占据上风离开,这根本用不着解释,其实你真的看懂了。
而且这个剧本的戏剧张力还来自的它的事件倒计时,用戏剧时间来构建,隐娘要在规定的时间刺杀田季安,隐娘要在路途中保护父亲,刺杀啊活埋啊这些被预告的危机肯定会到来,这些本质上和好莱坞大片里滴滴答答倒计时的定时炸弹没什么区别,都有一个时间的压迫感在那里,也保证着故事本身的张力和节奏感。
是被惯坏了的内地观众不习惯《刺客聂隐娘》这类艺术电影的导演风格,因为他们很少有机会能在大银幕上看到这种电影,甚至连胶片在光线不足情况下产生的颗粒感都误以为是画质太渣,其实这就是很多人痴迷的那种胶片的质感。
这年头我们都被好莱坞的商业大片惯坏了,还动不动就是3D啊数字拍摄啊,侯孝贤的这部电影刚好给内地的观众上一课,这就是胶片感,电影真的可以这么拍,你不习惯的这叫做导演作者化的美学风格,不管你怎么看,它都是一部好电影,就像你看到有些正经的严肃影评人在说它的不足之处,他们的评分也还是不会低于及格的三颗星。
《刺客聂隐娘》让很多人不适应,还是因为它呈现了一个和以往影视剧中完全不一样的唐朝,这点上就像侯孝贤的《海上花》,因为它们都是年代戏,而且都在视听风格上打破了观众以往的固有印象和思维定式。
但这两部又很不一样,即使主创还都是同一个核心创作团队。
我总觉得每一部电影都该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独一无二的个性和特点,就像每个人都有一张自己的脸孔和个性一样。
如何呈现一个故事,也应该根据故事而定。
《海上花》中李屏宾的摄影是绝对的经典,大量的长镜头、固定镜头和推轨镜头,镜头的纵深和复杂的人物调度更是让人惊艳,而《刺客聂隐娘》里则摒弃了固定镜头和推轨镜头,这是由于片场现场内景搭建的纵深不足,因为是唐朝,碍于考据的生活细节,还不足以提供人物足够的生活细节供他们活动,所以就干脆让人物不动了,不切割空间和时间一致性的拍法也因此不能用了。
服装啊道具啊历史啊都可以考据,但唐朝人的生活细节就是一个很难的事情,除非你有一台时光机,可以穿越回去游览一番,估计只有这样,侯孝贤这样的导演才敢用《海上花》的拍法。
于是现在的片子更多的是不动,流动的是镜头的纱帘、灯火、烟、风、树、流云和鸟鸦,动的还有人的念想和人心。
大量的固定镜头大远景,人物行走于天地之间,画面就像一幅山水画,除了隐,还有藏,那份孤寂也正贴合了人物的内心,甚至让人觉得隐娘这个人物有某种心理疾病,比如自闭症之类的。
它就像一个世界,只露出冰山一角,只要确保这一角的信息足够讲清一个故事就够了。
除了片中的唐朝让人不适,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武侠片,毕竟武侠电影是我们天朝独有的一种类型片,大家也习惯了各家各派各种招数套路的打斗,就连老外都习惯了轻功就是忽略地心引力不计。
突然来了一个类似于日本武士决斗一般的武林高手过招,匆匆几招,观众还没看清,就只听到一声逼真的声效,然后一招定输赢分胜负,但就是这样,这就是侯孝贤心目中的武侠。
聂隐娘和精精儿打斗的那场戏里,感觉就像是动物世界,隐娘在观察猎物的一举一动,然后在适当的时候迅猛出击,然后高手之间的胜负和武功造诣,高手心目中也自然都有个底,过招之后输赢自在各自心里,既然胜负已分,再战也没有必要。
不过也许你只看到了精精儿输了,然后潇洒的走了,但也正是这场戏让隐娘知道了田季安妻子的能力,也为隐娘不杀田季安再添一份筹码。
我觉得《刺客聂隐娘》刚好是一个很好的机会,给广大的普通观众普及一下,就算你的道行不够,这种片子也是好电影,华语电影圈里就需要这种电影。
好电影应该是承载着创作者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有自己明确的艺术诉求,他们甚至可以很固执,而不是处处算计着如何讨好观众,不应该什么电影都是好莱坞式的叙事模式,有些有才华的导演,他们的片子和套路是别人无法复制的,他们顶多是超越自己,供其他人模仿。
你要知道,同一个故事换不同的导演,拍出来就是完全不同风格的电影,就像一千人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样。
这个故事是什么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导演眼里看到的是什么,他想借着故事表达什么,你能不能喜欢上这个故事,就看你能不能从导演那里找到类似的情感共鸣。
艺术电影应该怎么拍?
这很难概括,但我们唯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像某些新人导演一样,把艺术片也当成了某种类型来拍,奉行欧洲三大电影节可能拿奖的信条,什么非职业演员、自然光和长镜头等的那类。
于是导演个人的美学风格就成了决定一部电影是什么样子的关键,而且好的导演可以打破一个固有类型的思维定式,然后去创作一个全新的世界。
《刺客聂隐娘》很像安德里亚·阿诺德导演改编艾米莉·勃朗特的《呼啸山庄》,用非常现代的写实手法来拍古典文学名著,骨子里却非常忠实原著,将书中黑暗和野蛮的元素提炼出来。
那时候看了这部电影,我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在都想,陈忠实的《白鹿原》就该这么改编,在布景道具服装等方面尽可能的考究,在表现手法上尽可能的写实,尽可能的现代,这么说吧,你可以想象一下大量的手持摄影拍这种年代戏吗?
不过总归会比那个“田小娥传”有趣吧。
最后还是说点正事吧,那些说看不懂侯孝贤的人,你们是对的,凡事都有第一次嘛,以后你们再看到这类片子就不会再这么少见多怪了,我觉得你应该再看看安德里亚·阿诺德导演的《呼啸山庄》,让三观彻底的碎成渣。
电影而已,懂不懂有什么关系呢,关键是看,而且习惯了就好,这些作者化的导演,一旦你习惯了,他们的作品就像老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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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电影院朋友第一句话是:“导演这b装得”。
“这下文青们又要把这部电影捧上天了。
文青们肯定大呼神作。
”电影是我一定要去看的,因为觉得有些对不起朋友,拉他来看这样一部沉闷的电影,所以跟着他喷。
但抛去有色眼镜,我依然觉得这部电影很差,我不认识侯孝贤,也没在电影院看过这样的电影,比如电影开始了10分钟我还在惊讶电影没有全屏。。。
也怪我没有做足功课。
光是“文言文”、“戛纳”、“唐代刺客”这几个标签,就让我无脑g点跑去看了。
虽然说的话很毁,但是走出电影院的时候,我还是怀有敬畏之心的。
我不理解聂影娘,但我相信一定有人理解,侯孝贤自己就是一个。
而且艺术不分高低可以百家争鸣,电影院有这种类型的电影很好。
聂影娘和小时代不同,即使我觉得聂影娘再烂,它也是一部为艺术应运而生的作品,这年头认真玩艺术的人很少,我们应该视他们如国宝。
即使是错了,也应该扶起他们继续走。
回来我给电影打了三星,就像很多打三星的人一样,给服装美景,和拍电影的态度,而且在豆瓣三星对应着“还行”麻,我倒希望我理解侯孝贤的意境,然后打个五星。
然后我再看其他人的评论的时候,渐渐的沉不住气了。
聂隐娘排在第一位的长评是一篇叫《没有江湖的江湖,终究诉孤独》的五星文,里面提到聂隐娘是“小众形式主义杰作”。
这也是聂影娘在我心中的最佳答案,当然我没看懂即没资格评价他是否是杰作,我说它是一部“小众形式主义作品”。
可是与这句话相反,豆瓣上超高的5星好评让我觉得,似乎有一大票伪文青抓住了机会,开始装起了13。
他们比较常见的言语有:“唯美”,“内心久久不能平静”,“美到极致”,“让人窒息”。
江面上被迷雾掩盖的树林,山谷里随风摇曳的草确实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但是片名叫刺客聂隐娘。
景可以有,不要拍这么久吧,就像我不想看聂影娘他爹慢慢地啜四口水,不想看两个女婢捣鼓洗澡水那么久。
还有很多人拿戛纳说事的,言辞如:“这就是为什么别人去了戛纳,而你在电影院。
”一众人纷纷点赞。
我去,这不是那句笑话:“你行你上啊?
”的翻版吗?
“你行你去戛纳啊?
”本人不信这些标签,你们这些跟着“戛纳”走的,都是害怕被孤立的从众狗,跟风狗吧?
还是那句话:有人喜欢看,但我不相信这么多人都喜欢。
所以,装逼的往前一步吧。
不同的声音也有,个人认为比较赞的梗是说《聂影娘》就像是穿了一件皇帝的新衣,这件衣服叫:意境。
反正我穿了,看不见的是傻逼,然后就有很多害怕当傻逼的人来捧了。
当然这些话都比较刻薄,不过你猜对了,我也是为了中和一下水军,后来将电影改成了一星,没有跟聂隐娘过不去,只是太不习惯大批伪文青“逼到极致,让人窒息”的无限装逼模式。
对于《聂隐娘》的期待本不止五星,最后看了不止一遍。
感觉先要区分两类大作,姑且称为:神品和凡品。
前者仿佛天神附体,天命假凡手所制,成品天衣无缝。
后者源起某项个人旨趣,常十年一剑,耗费巨大人力物资,结果却是留下种种遗憾。
《聂隐娘》约等于《一代宗师》,属于第二类:群策群力的产物,与其强调博采众长,算漏无疑,不如承认是重重妥协,步步走形。
所谓:长考出臭棋,当然侯孝贤王家卫级的导演(及团队)也臭不到哪里去也就是了。
剧作角度,钟阿城+朱天文+谢海盟+侯孝贤的组合不如邹静之+徐皓峰+王家卫,其实一般这种编剧大赛,人多的必输,像《一步之遥》据说起用了十三位编剧,本身已是一件非常cult的事。
从剧作谈起,也算冤有头,债有主吧。
虽然《聂隐娘》电影同原著相去甚远——一位资深记者朋友提醒我,这已经不算“改编”了——但既然共享一个渊源,来龙去脉所在,一探无妨。
原著短小精悍,节奏明快,现代眼光看,更别有趣味。
其一:女儿(聂隐娘)被女尼送还后,能力远超乃父(聂锋),父亲不敢过问,不敢做主,家庭权力结构颠覆。
其二:隐娘看见门口有个磨镜(且只会磨镜的)少年,就叫父亲把他“买”回家当丈夫,分了他一点房产,爱情-两性态度自由大胆。
其三:魏博老板派隐娘去刺杀一个刘姓政敌,隐娘却因后者雄才大略高于老板,直接倒戈,成了保镖,打退精精儿和空空儿两大杀手,其政治观-价值观自成体系。
除此以外,原文中本有不少饶可玩味的象征:“后脑藏剑”似乎喻指暗算和智取,“只会磨镜的少年”则显然表示丈夫只是隐娘用以自照形象的附属,而后隐娘缩身藏于刘姓保护对象体内,更有N种解读可能。
总之,原著的聂隐娘是这么个聂隐娘:活泼、果断、强势、热心,有现代都市白骨精的风范。
原著的故事是这么个故事:女儿指挥父亲,妻子强过丈夫、员工炒了老板、新东家的两次致命危机都完美解除。
而电影改了隐娘,她成了一个亚斯伯格症患者(原以为是网友恶搞的玩笑,不料竟是真的),据谢海盟《行云记》透露,灵感竟源自《龙纹身的女孩》和《谍影重重》。
可见将原著话很多的隐娘改为七句台词,众人皆赞有古意、隐忍,其实不过是一个颇有偏差的想象。
编剧团体(钟阿城、朱天文、谢海盟)无法驾驭一个活泼强势机智的聂隐娘,索性直接给人设定为自闭症患者,少说别说,真是再高(qu)明(qiao)也没有了。
实际上我们看到,片中大部分次要人物台词味道也都有点怪,汉语博大精深,或可再议,但毕竟演员拿捏也怪,曾有位编辑朋友直斥“断句都不对”,而口音问题也没法深究了。
田季安(张震)教小儿摔跤“要压住”,端的是台湾口音,有点压不住耶。
但这算了不追究了。
回到剧作主体,隐娘的家庭-爱情-政治三元潇洒和自由就此被自闭症闷死,转而进入“一个男人和三个女人”(舒淇语)的宫斗模式。
精精儿本是隐娘素昧平生的女杀手,如今更成了情敌。
这么一搞剧情或许更加紧凑,但也俗了。
女人斗女人,非得和“一个男人”有关么?
老古讲五伦——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
这已经太简化,也比一味在“爱情”上做文章宽阔一些。
同样,本来隐娘对于(只会)磨镜的少年是绝对强势,现在让此君平添高强武艺,顺带改了国籍,多少有些英雄救美或英雄美女浪迹天涯的意思,又入俗套。
据说《聂隐娘》剧本前后改了38遍,以尽量删除戏剧冲突为目标,其实就是删除俗套,奈何关键地方,几乎全部是俗手。
好,电影改来改去,把工作上的敌人变成了情敌,也把爱人和刺杀目标合一,“我必须亲手杀死我爱的人”,是自《罗密欧和朱丽叶》到《史密斯夫妇》的陈年套路,也是很难玩出花来。
就《聂隐娘》来说,田季安这个作为双重目标的人物,立不起来。
一是田的武功实在太差了,作为刺杀目标,实在没有一点点的难度。
因此他和隐娘的两次武打,必有一个是鸡肋。
他的卫队也是形同虚设,不起实际作用。
二是田作为爱人也无深情。
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的年少往事全被剪掉了,只靠台词倒叙,可以交代经过,但无法传递感情。
他们有一个青梅竹马的过去,但被十三年时间冲淡了。
十三年后,两人根本更无法重新相爱,有的只是“念旧情”。
政治和婚约,旧情和现实,这种冲突处理好了是《卡萨布兰卡》,《聂隐娘》处理得不够好。
因为田季安个人实在太无魅力,毫无枭雄霸气(不论是剧情层面还是表演层面),政治上也就没有建树。
杀和不杀的考虑,只因他儿子年幼,不是因为他有多能干。
Cult电影《英雄》也要把嬴政高大上一番,虽然效果是笑场了,田季安连这点拔高都没有,一生气就扔东西砍东西,最后也就是击鼓跳舞秀了一下,等于艺人。
反过来说二元对立的另一方,隐娘,亚斯伯格症化之后孤独得非常抽象。
其实杀手应该有点情趣的,毕竟是高压职业,而她除了阴沉沉个脸站在角落里,啥都不干,除了讲了两遍青鸾舞镜的典故并哭泣,啥也没说。
她的一切选择,包括不杀田季安,包括救父亲和胡姬,包括和磨镜少年远走新罗,都是最功能性的,你拉哪个侠来,都是分内事,没有个性。
您想想玉娇龙和宫二?
而这种抽象的孤独、悬镜奋舞的自恋自伤,似乎很讨一部分文艺青年的欢心,也许他们都是村上春树的爱好者吧。
所以,剧作角度,整个故事不成立。
杀人的被杀的都没个样子,大家都是走个过场。
原著里隐娘投敌有士为知己者死的果断和豪迈,电影中成了原配助小四打小三的女人战争。
隐娘被剥夺了话语,也被剥夺了深度思考的判断力。
(不杀田季安实在不用想吧?
)电影中,女尼成了嘉陵公主的孪生姐妹,阿城的主意,大拙若巧。
首先这让公主的青鸾之孤独打上问号,明明有个双胞胎啊……即使人不在身边,想到千里外的道观里还有一个姐妹,不至于对镜奋舞而绝吧?
(现代科学也证明双胞胎之间有种种微妙联系。
)双胞胎设定,令道观成为杀手组织,于是隐娘有了一个政治指导。
其实不清不楚。
一般这种假借宗教的组织是反政府的,民间反抗人士躲在方外,逃避官方追捕。
暗杀组织的精神纲领是天道补正,就是说王法不对,我们来斧正,比如蝙蝠侠里的忍者组织。
现在成了一个支持政府的暗杀机构——虽然唐朝公主出家有史可查——公主-女尼忽然成了绝世高手,把江湖和庙堂的分界打乱了。
这是个大问题。
也关系到全片的摄影策略和武打设计,后面再谈。
这里先说政治观念上,如果隐娘接受的是唐政府的教诲,那不该不杀田季安,因为魏博不乱,天下要乱啊。
而多次背叛师训(违反政治任务),固然展现了人道主义的一面,也表现了政治上的幼稚(照理说这种觉悟组织根本不会去培养的),最后跟东洋小白脸一走了之,也是不大负责。
您想,田季安若真有点正常枭雄思维,知道唐王朝派人来杀他,他是怎样心情?
当然咯,田元氏碰到田季安,第一句话是,撞见黑衣女子,“但似乎没什么恶意。
”令人惊讶这里面“古人”的大度,放在今天哪个陌生人穿黑衣在花园里瞎晃,怕是要报警的,更别说在军政重地,可能直接击毙,不会认为“似乎没什么恶意”吧?
这里正好谈一下武打,本片武打场面不多,似乎在互联网思维少即是多的浸淫下,这也成了本片高逼格的标志。
这有点道理,比如《一代宗师》若把开头叶问雨中cos黑客帝国和一线天夜里第二次cos黑客帝国两场打戏去掉,清爽许多。
但聂隐娘的武打还是有问题。
开头女尼对隐娘说,“如刺飞鸟般容易”,此句化译自原作,原作是个精怪故事,套用现在术语,应是高武世界。
武侠电影要解决的一大问题就是到底把武功设定成啥样,近乎魔法还是近乎美军陆战队的肉搏术?
《聂隐娘》里的刺飞鸟般容易,成了一个牛逼,从未兑现,其实不如去掉。
隐娘的打斗比较写实,但也一不小心、不用很麻烦就上了房顶。
不仅如此,田季安穿着睡衣也是不很麻烦就上了房顶。
轻功是魔法,《卧虎藏龙》里的表现手法是助跑一段,借力蹬墙之类。
本片过于随意了。
(而且这段打斗毫无意思,前面说过,田太弱,最后还要和隐娘再打一次,失去悬念。
)屋顶打完,隐娘忽然很随意地跳下屋檐,只不知道田怎么跳法了。
(诡异的是,这段打完后,田仍回房间和宠姬谈心,隐娘仍在帘外窥听。
)最后聊聊摄影吧。
我毕竟是马力克老影迷了,非常支持拍树不拍人,影帝台词缩到二句(《细细的红线》,1998)的处理。
《聂隐娘》的摄影是美的,因为拍的是唐朝,也没有无知观众吐槽是国家地理,加上中国文化的山水意境毕竟比海德格尔的什么大地更深入人心,也没人会无知地指责侯孝贤老师是民哲中二装逼。
我们可以讲,看看里面的夕阳寒鸦大觉寺,草原茅屋白山羊,已经值回票价,可以的。
但若深究一下,山水景色和人物的关系,或者说剪辑和摄影的关系,仍然回到前文所讲的江湖-庙堂、魔法-现实、浪漫-政治等种种关系。
剪辑需要跟着某种逻辑(哲学)或情绪(音乐),这在《聂隐娘》中都是疑问手,因此不清楚剪辑是否合理。
冯友兰在《中国哲学简史》中提出,中国哲学的核心问题,处理的是出世还是入世。
原著中的隐娘,想说就说,想走就走,想干就干,想不干就不干,想入世就入世,想出世就出世,乃至在物理层面上对于一个人的身体也是可大可小能藏能显,她武力功法或不算最高,但其人其事实在潇洒。
她或许也孤独寂寞,但不会说一个青鸾的故事。
电影《聂隐娘》中阴郁伤心寡言的隐娘,则是个多少有些稀里糊涂的人物,也许因为几个编剧相互博弈妥协折衷。
作为一个没有明确价值观的人物,一个设定上就混淆江湖和庙堂的人物,也许终究连累了一屋子的精致和满世界的大好河山。
稍微补充些片中建筑的问题,以免有些哗众取宠的评论误导他人,还莫名给电影扣了帽子。
在电影中表现唐代建筑,自然不是在拍纪录片,很难做到完美还原。
何况我国的唐代建筑留存的只有极少数寺庙建筑,对于还原规模更大格局更复杂的寝居建筑参考有限。
但总体来说,我觉得做到吻兽、屋顶坡度、斗拱形制、窗户做法、配色不差太多就可以。
片中的吻兽是典型唐代的鸱尾;屋顶坡度比较缓和(上房打架站得也比较稳);斗拱虽然记不清细节,但转角处唐式的批竹昂让人影响还是比较深的;印象中窗户似乎没见到更主流的直棂窗,但方格窗在唐代并非没有;有人诟病的配色问题,虽然普通印象中的唐代建筑的确大都是绿瓦朱漆,但并非一成不变的僵化配色,再考虑到影片晚唐衰败动乱的背景,以及影片基调也不想要表现大红大绿的盛唐气象,片中的配色也还算合理。
其他诸如器物之类我不很熟悉,至少在建筑考据方面,本片即使在所有华语古装片中也是属于做得较好的。
以上。
——————————————————————————————我看完此片的感想是,这种电影都在国内院线上映了,那么像张艺谋陈凯歌这种人,如果还知道一点羞耻,就可以宣布封镜了,最起码也从此不拍古装片,只拍现代爱情轻喜剧。
不过此片不免陷入装逼不装逼、文青不文青这种无聊的讨论。
有些影评人也的确看不下去,或者把自己当导演,影评写的比电影还抽象文艺,或者拼命表现和导演有多熟,把侯孝贤生平八卦以及全部作品从头到尾数落一遍。
最搞笑的是还有人分析聂隐娘有自闭症,特么一个唐代传奇里的人物你去分析她是不是得了自闭症,你怎么不分析她是不是月经不调才天天愁眉苦脸?
反对派的理由则是虽然画面不错,有很多长镜头,但剧情无聊没法看,仿佛提到侯孝贤说一个长镜头就把人家的逼格说完了。
长不长镜头其实无所谓,而剧情也不是一部电影的全部。
很多艺术电影和为了讲故事的电影本来就不是一类东西,只不过刚好都叫做电影,正如政府工作报告和《归去来兮辞》刚好都是用汉字写的一样。
但其实此片是属于故事讲得很好那一类。
首先,叙事上并没有非常装逼,让人看不懂。
唯一就是道姑公主和嘉诚公主的一人二角没有直接交代的很清楚,但其实也通过后文与嘉诚公主出场时的高噪点画面进行了提示。
而周韵的一人二角很明显是同一个人物,因为导演从头到尾没有给杀手状态的周韵一个正脸镜头(当然观众看个下巴也能认出来那是周韵),所以从电影叙事的目的来说,周韵是希望掩盖自己其实元氏的身份,而观众又在全知的视角能够体会到这一点。
除此之外,影片在叙事上就没什么太多装逼了。
简而言之的确就是一个“孤独的少女无法杀死心爱的人”的故事。
尽管很容易被说成拍了半天只拍了一个非常弱智的故事,但这种极简的叙事风格就和卡佛、塞林格的小说一样,实际上是不应该被概括成故事大纲的。
冰山法则人人都懂,但关键在于水面下的部分是让你云里雾里随便瞎猜纯属装逼,还是切实地以水面上极简的一小部分表达出了整个冰山的巨大容量。
比如聂隐娘回到聂府,听聂田氏谈话,一开始就坐到镜头外面去。
等聂田氏讲完嘉诚公主的往事,镜头右移,明明全片都面无表情的高冷聂隐娘正在掩面哭泣。
嘉诚公主又不是她娘,为什么偏偏说到她要哭的这么伤心?
随着影片深入慢慢就能体会到,因为嘉诚公主实际上是她和田季安之前最重要的连线,是嘉诚公主将他们定亲,又是嘉诚公主将他们拆散。
一方面隐娘对嘉诚公主本人抱有复杂的感情,一方面嘉诚公主又象征了她对田季安的回忆。
而虽然她心中仍然爱着田季安,却因为自己曾经受过的屈辱、田季安已有新欢的现状、自己身为刺客的身份以及师父命令的束缚等无数原因,无法表达。
所以所有的感情只能以嘉诚公主为借口宣泄出来。
这一个镜头所包含的人物情绪是非常丰富的(完全没有自闭症好吗)。
再比如田季安抱着胡姬回忆隐娘的一场戏。
虽然也算比较克制,但在本片里已经属于台词多到没逼格。
然而这个镜头前景却一直有烛光朦胧,风吹薄纱,让画面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除了非常漂亮之外,其实也传达了台词田季安对隐娘感情的复杂,怀中搂着他仅剩的心灵寄托胡姬,同时又在坠入梦幻般的回忆与残酷现实之间犹移。
胡姬的一句为隐娘不平,也之后隐娘救胡姬做了铺垫。
这种旧爱与新欢的女人之间的微妙情愫也隐含在这组镜头水面下的冰山中。
田季安这个角色被很多人简单解读为残暴易怒。
但是他摔刀钉贬田兴之后却接了一场与幼儿玩摔跤的戏。
同是他的儿子,影片后段他拿着纸人去与元氏对峙,却以憎恨的表情拦在他和元氏之间。
此时镜头的处理是,田季安拔剑摔花瓶,然后出镜,留下画外音的脚步声,对他的愤怒并没有做完整的交代。
然而这憋闷的出镜却更让人感到田的孤独与苦闷。
反过来这场戏中,明明武功高强身怀绝技的元氏,面对气势汹汹的丈夫,首先竟是故作冷静地叫两个小儿过来,只能以儿子作为挡箭牌,又何尝不叫人唏嘘。
与其说隐娘是孤独的主角,倒不如说她也只是一个视点,在游走中勾勒出田季安、元氏、嘉诚公主、道姑等形形色色人物的孤独罢了。
然而孤独固然是一个主题,无论是嘉诚公主还是隐娘,都直接用台词点了题,不可谓不照顾观众,但在我理解的影片中,也只是一小部分。
我所看到的《聂隐娘》实际上更关乎美学,是从满清就开始失落的,文革之后灭绝的中国传统士人美学的复活。
果不其然这种复活来自台湾。
之所以说士人而非文人。
因为三流秀才也算文人,满清以奴才自指者也算文人。
而中国古代社会中的士人,首先得是成功者,起码也得就过仕再辞官,或者隐居山林但曾被很多人请。
对于士人阶层而言,其价值观始终是二元分裂的,一方面希望飞黄腾达功成名就,一方面又钦羡归隐山林的田园牧歌生活,尽管通常在人生得意时趋向前者,失意时倒向后者,两种感情却都是真挚存在的。
在影片中,尤为惹我注意的,是全片几乎没有一秒停歇的鸟虫鸣声与不时响起的鼓声。
即使在所有室内场景,在纸醉金迷轻罗幔帐之间都能听到的鸟虫鸣叫,仿佛是田园牧歌的召唤,给全片带来了无比清冽的质感。
而象征权力、政治的鼓声虽然可以一时压过虫鸣,却也终将消散。
所以片中固然也有莺歌燕舞绫罗绸缎,却又总是不时出现长时间的山水空镜。
而隐娘救下田兴后,在山间行路的画面,人物相对山石的比例极其渺小,我估计侯导甚至想把画幅竖过来,以更贴范宽《谿山行旅图》之意境。
镜头之中就如展开一幅幅《坐石看云图》《溪山渔隐图》《草庭诗意图》《秉烛夜游图》,可以说是中国美学的格调之极致。
可能是我看片少,实在想不出还有第二部华语电影在美术上达到过如此意境,那些堆树叶堆菊花的人,实在应该羞愤隐遁。
支撑住这孤高美学的则是力求贴近现实的笔法。
对唐代生活的考据不必说,洗浴、游戏、送别的风俗细节,建筑服饰妆容的还原(虽然晚唐的服装的确趋向保守,还是很感动有一部唐代片而不卖肉),都让人满意。
片中的文言台词或有争议,有人感到台湾口音的文言违和。
实际上片中许多官员仆役也都带有各种明显的地方口音(有一句江浙口音的印象特别深刻),这其实也符合史实。
在古代流官制度下,官员之间有各种口音才是正常情况,甚至许多人都说不好官话。
而中古汉语的发音几乎都和现代汉语不同,完全还原是不具操作性的。
所以台湾口音就当是某种地方口音就好。
半文白的对话也是当时的实情,从人物的称谓上看编剧肯定是下过功夫,但为了照顾观众有些白话不够完美也难以苛求。
其实从台词的文白程度上也能看出人物性格的不同,比如文言程度最重的道姑,从她艰涩的语言中也能感觉到其愤世自负的情怀。
隐娘也用文言较多,但通常节略意赅,似是要以文言来克制和隐藏心中翻覆的情感。
更现实主义的是其武术设计。
聂隐娘的故事当然是中国武侠的鼻祖。
然而金庸古龙的武侠世界早已和古代中国真实存在过的武侠世界脱节了。
其本质是属于《七龙珠》或者漫威英雄系列一类的事物。
这部电影终于将“武侠”从那个意淫的世界里拖出来,找回其原本的质感。
因此其打斗几无花拳绣腿,充满一击毙命。
虽然也有轻功,但也仅止于上个房顶,并无飞来飞去。
虽不可说不优美,又总觉得有些别扭,和寻常武打很是不同。
除了像是极具侯孝贤特色的远景阴影中打斗,更有趣的是隐娘和戴面具的元氏在树林中一战。
面具被划开后,也没有正面特写,而是保持在远景,二人离开。
这大概是唯一化很长时间拍摄高手对决之后怎样退场的镜头。
然而这个气氛尴尬的镜头,已经把隐娘和元氏之间的微妙关系表达出来。
像是那种不小心被你知道我就是那个坏人的羞愧,我都惨到不得不亲自动手的耻辱,你一出现我都只能在我男人心里排第三的不甘……完全无法直面这种关系的二人,只有无言离开。
在这种写实的笔法之中,加入西域胡僧以纸人行咒术的情节,便显得此类灵异也更具实感。
让整个故事终于带上了“传奇”的色彩,也算是又一个点睛之笔。
总之,这部电影是充满士人精神,可以真正代表中国美学的作品。
但是它当然不能又立牌坊又当XX,所以你不能指望聂隐娘还要负责煎饼侠的职能,帮观众搞笑煽情。
对观众来说,也不过是个萝卜白菜,各取所需的事情。
挺佩服刷好几遍的人。小七的戏份约等于睡睡就看不到了
侯孝贤的电影十年前和十年后都是一个样的。每句话中间要隔好几分钟,镜头躲在飘荡的门帘后看不清主角的脸,弄得我看了一小时还分不清里头几个女的。有耐心的话可以好好体会大段留白,可是我太没耐性啦,看得十分不耐烦。
画面,演员演技都没得说。所以给两颗星,之于电影最重要的故事,则几乎没有,写意山水固然好,但电影总归是要由故事,没故事的电影空洞的就像山水画。另外,舒淇和张震的港腔真是分分钟跳戏。
在这个大家越来越不注重“讲究”的时代,这部“讲究”的电影在吃多了速食快餐后,是让人不适但值得一试的存在。
我想看这部电影 2010-04-15。对于侯孝贤和中国电影都是开新风之作,只不过这种新风大概很难得到应和,侯孝贤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处境,青鸾舞镜不就是最好的自况。但是话说回来,在探寻中国电影美学的仪式感这件事上,先不要问侯孝贤做得好不好,先要反问华语电影自己做没做。
服装、对白硬充有文化,气质谈吐暴露文盲本质。归根结底是基本功太差,光看脸,不注重专业素养。
汝今剑术已成,然弟子不杀,人格独立之养成才至矜贵罕有。失传的中国写意山水画派美感,是山气氤氲,蝉叫虫鸣,雾漫光移,是风吹鸟飞,帷幔拂动,是点到即止的明白。最倾心两个女人林中交手那一场,各执一匕,不发一言,利落过招后静默分开九十度角走。全片无一幕多余,如果有欠什么,也许是一场急雨。
镜头停在了那里,睡着了,醒来,镜头还停在那里。。
一部电影看完之后要看许多所谓的解读才能明白,是好还是不好?好的是又有机会让一群人来蔑视另一群人没文化了;不好是一群有文华的人又可以蔑视另一群人没文化了。
这摄影和音效水平我的天,简直low得可以,是因为钱少请不到好的摄影和音效吗?还是因为导演就这么没美感,这打斗场面和摄影要是张艺谋来拍该多美。观影效果和晚间八点档的偶像剧画面有什么差别?
看此片时,巨幕厅里就我和我老婆俩人儿……片中的山水,如梦似幻……只是将本片包装成武侠大片来宣传,可能有一些观众会骂街吧……
有境而无意,有景而无情。
看了两个小时PPT
环境、器物、声音乃至配角们的台词和神态都想展现唐朝日常生活的烟火气;而主角们的文言台词和面瘫表情却卯着劲儿装逼。所以这是闹哪样?
台词极少 空镜头和长镜头带来油画般的静谧与孤独 侯孝贤一如既往的隐忍深情 心疼窈七 心疼青鸾 形单影只的寂寞令人不能承受
逼格太高,欣赏无能。
个人观点:拍瞌睡电影的导演,就好比当众打飞机强迫别人围观,爽的是他自己,苦的是大众!
大荧幕第一部侯孝贤,无比孤独的电影,侯导沉得住气,把中衰之唐拍的那么朴拙写意,虽然这样也有所牺牲,开头黑白序章让我想到伯格曼和黑泽明。世人皆无情,唯我窈七有意,孤独的人都是这样的吧。
我觉得称得上一部好片的前提还是要让人看懂,无需借助任何附加的文本或拔高的背景知识,我去看之前没做过任何功课没看过侯孝贤任何他作,结果就是啥都没懂,一星没商量我觉得,画面是好但也不足以加分。台词也没看懂,高中文言文基础水平…
真情至性的人,可以被一切自己尊敬依恋的人、甚至世上唯一的同类辜负,利用,牺牲,推落世界边缘,而仍有余力自疗振作,重建自我,重新对生活许下喜乐的承诺,然后承载着一切过往毅然前行,路见不平仍然拔刀相助,而人到此时,当然也就知道当年所见之同类多半是镜中幻象,但不会计较的,也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