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算》看过三遍了,最后一遍重温也是三四年前的事了,当时感触已是满满。
最近太多的比较贴都没说到点子上,特开一贴吧============================《暗算》之所以成为《暗算》而没有沦为《潜伏》,皆因它有着《潜伏》根本不具备的对灵性光辉毫无掩饰的讴歌。
《潜伏》只是借用以各种技术手段打造的年代感来讲一个现代感的故事(有朋友把《潜伏》直接说成是职场故事,虽偏激也不无道理),在这种媚俗的处理下,对那个年代无甚章法的猎奇感一览无遗,更贴近好莱坞式的套用特定背景讲自己的故事最终以自己喜欢的方式取悦自己,这就使《潜伏》消费品的本质更为凸显,而《潜伏》主体不参与式的故事讲述法从起点上就框限了灵魂光辉的伸张空间而沦为小品剧快感剧。
这里的“主体不参与”是说,《潜伏》的故事并非《暗算》那般由行魂本人饱含情感地剖白并分享(参见两剧旁白的巨大差异)自己的心路和玄思,追忆式的自言自语根本不在乎有无观众,灵魂的独白说完就可以死去的境界,而只是为了观众理解情节而交代背景知识和一些功能化的爆料和解析,为观众的悦己服务。
《暗算》是在极近纯粹的私人语境中倾吐灵魂的喜乐、迷惘和挣扎,这种感觉上特别主观的私密化视角展演到了极致,也就让整部剧充盈着灵魂感,为我们构建了一个实体环境之上的心灵花园、玄思道场乃至理想彼岸,人性乃至神性的光辉至此喷薄而出,带给我们远到星辰之外的震撼也就成为了可能。
(结语)看《潜伏》时,轻易就能生出由矛盾冲突激出的各种快感,自问好看么必定回答好看,但看完后会发现里面没有人这个主体,只有场群体秀,再往下挖没有了。
看《暗算》时,能真切听到安黄钱等人的心语沉吟:我的世界已是这般孤寂而壮美,辗转深渊,性命交关也要让灵魂鲜活如昔,生命之路本该如此奔逸,这生命的大美你也感受到了么?
:)
看《暗算》晚点了,不过以前看天涯八卦上大家对黄依依这个角色倍加推崇,夸奖她热情、个性、聪明、率真、有味道,最重要就是敢爱敢恨、至情至性……,真是赞不绝口啊,所以一直对这个角色非常神往……最近有幸看了《暗算》,真是无法理解啊,我觉得我是无法喜欢黄依依这样的人的。
(1)关于个性?
首先声明一下,我个人是很喜欢陈数的,尤其是她演的方艳芸,真是惊艳、有范儿……这是题外话,不过说明一点,就是,我对演员没有异议,只是不能认同这个角色。
特此声明!
我觉得,黄依依的个性,是表演出来的个性,是为了让大家知道她个性、承认她个性而着意雕琢,有时候还显得挺“作”的。
——这是个性?
还是表现个性?
我看真正有个性的人,反而是漠视个性的,完全不关心自己有没有个性——或者在大家眼中有没有个性,这才是真个性!
黄依依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统统是在彰显个性。
以她的聪明,她深知众人反对什么,所以故意偏偏要去做什么。
当然,一概顺从自然不是个性,不过一概逆反也不是个性啊,过分顺从和过分逆反都是一样的,就是太把舆论当回事儿。
实在称不上什么个性。
还有,比如故意上班迟到之类的事情,这是个性吗?
我看这很不尊重人,大家为什么要等你?
难道你有个性大家就要配合你表演个性吗?
……当然,剧中为她做了解释“受西方影响太深”,我靠,少来这一套,西方人我们也不是没见过,西方人也没这么作,西方人都鬼着呢。
西方人反而更加尊重别人的感受,不会随随便便说话,他们只是不说那么多客套话而已,但是绝对不会童言无忌到黄依依那种地步。
黄依依说话作风是肆无忌惮,刻意为之,反而不像西方作风。
还有初次见面看安在天长得有几分姿色就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什么“我今天戴了一顶小——红——帽”……32岁啊,姐姐,我真是眼晕。
(2)关于爱情?
黄依依对爱情的投入,我倒是不反对;不过对爱情盲目投入,无视社会规则,就没什么意思了。
黄依依从来不顾及别人家庭,从谢兴国开始就是这样,直到人家老婆打上门来,我靠,难道有个性就可以丢人现眼吗?
安在天出现以后也是这样,正如她自己跟林姐所言,她不在乎对方有没有家庭、有没有爱人,因为“爱情没有理由、也没有目的,爱情就是爱情”;还有后来她在安在天家里看到人家老婆的照片(刚开始还不知道人家已经死了),对着人家照片评头论足,毫无尊重和忌讳可言,继续对人家老公眉目传情,实在是令人无语。
这样的爱情观有什么让人欣赏的?
说好听点叫对自己和别人不负责任,说难听点就是不要脸。
爱情是为所欲为的理由吗?
帮帮忙,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是琼瑶阿姨附体吗?
我看天涯对这种打着爱情旗号、介入别人家庭和感情还理直气壮的小三,好像是很反感的吧,基本上是人人喊打啊(除非小三本人)。
《潜伏》里那个晚秋不就被大家鄙视得要死吗?
我就奇怪干嘛不鄙视黄依依?
至于她自己反驳别人指责她的那些理由,简直是可笑——“我只是和他看了一夜的星星”“我逛街碰巧遇上一个男同事,那就一起逛了,他帮我做参谋”……我靠,你疯了吧,你没跟人家上床就没事啦?
人家有老婆有家庭,凭什么陪你唧唧歪歪东游西荡?!
总而言之,我认为这个角色,可以说得上“奇怪”,但是要说多么多么有魅力,我还真是没觉得。
对于大家的赞不绝口,我更加难以理解。
另外,再说点别的:(3)关于小芳?
关于小芳通奸的问题,毫无疑问,是不道德的,不过安在天的态度也太不公正了吧?!
小芳这个女人,还是很天真的,只想着要嫁英雄,没想到这个英雄无论心智还是身体,都还只是个小孩儿,根本没有能力做丈夫。
小芳和阿炳的夫妻关系,最终变成这样的悲剧,有很多原因。
——组织上要负责,你只想着让人家成家,有人照顾生活,好给你玩命干活,你怎么不跟人家小芳说清楚,阿炳智商还只是七八岁,很有可能没有生育能力,你为什么不负责到底,领人家去婚检?
再说可以结婚吗?
阿炳自己也有责任,就他那样,自己不能生,又不明白,还动不动骂人,还要休妻,你要人家怎么办?
……总之,小芳的错误,并不是罪无可赦,至少罪不至死,更多的是悲剧。
但是安在天一口一个“淫妇”,还声称自己“没有一点点恻隐之心”,咬牙切齿,恨不能杀之以后快,连同他的铁院长,甚至商量着要用逾规的方式替兄弟报仇,这是新中国吗?
这是法治社会吗?
这难道是水浒年代吗?
……真是莫名其妙!
(4)关于主角?
《暗算》里面,对男女主角刻意拔高,周围的人都黄皮寡瘦、衣着寒酸、面目模糊,唯独安在天和黄依依两个人,光鲜亮丽、招摇过市。
比如安在天,每一个镜头都站在高光点上,表情酷到极致,在领导和上级面前大B拽拽,犹如天神降临一般,大家都是陪衬,完全是革命样板戏的路子。
不过考虑到导演就是柳云龙本人,倒是可以理解这种思路……黄依依在著名的困难时期,妆容精致、服饰考究,穿着小羊皮靴,还染着头发,在一群灰头土脸的中山装和素容女人中间简直是仙女下凡……无语……
南方周末 2007-04-05 16:44:02 密……不透风 ———关于《暗算》的一次咖啡吧谈话 □刘小枫 今年元旦前的两天还是三天——我记不太清楚了,十年未见的老朋友、捷克汉学家高一乐来电话,说他刚到广州,待两天,问我看过电视剧《暗算》没有,想同我聊聊。
高一乐研究现代中国文学与欧洲近代思想的关系,有点成就,不过早已退休———高一乐是他的中国名字,捷克原名很长,我一直记不住,仅记得G开头。
因眼睛患病动过手术,我已经好些年不看电影电视。
我对高一乐说,可以推荐一位朋友跟他聊———我们系里有位教中国古代思想的中年老师,叫尚悠,学问很好,读书多且广,可惜几乎不写文章,在家除了看书就是看片子、听古典音乐。
虽然不搞什么研究,这家伙却喜欢侃,前不久还在饭局上大谈《暗算》,眉飞色舞———我对高一乐说,同尚悠聊,保你开心。
为了尽老朋友之谊,我找到我的年轻朋友万全(我叫他小万)请他帮忙———他去年从北京一所大学拿到博士学位来到南方,在一家传媒写专栏,也是个影迷,同尚悠刚认识。
让他陪高一乐和尚悠去二沙岛那间高尚咖啡吧,一边喝咖啡、吃小咸鱼,一边聊《暗算》,由我埋单。
下面所记的谈话大要,是小万第二天讲给我听的———我尽量保留小万讲述时的原貌。
一部国家主义的电视剧?
昨天傍晚,我先到广州宾馆接高先生———小万对我说———然后带他去二沙岛,尚悠老师在高尚咖啡吧等我们。
尚老师同人见面就熟,高一乐老师腼腆些,笑起来像个孩子———他精神和身体都很好,不像七十出头……中国话讲得不错,虽然四声咬得不太准,但流利、清楚,用词准确,几乎没有动词与名词搭配不当的时候。
《暗算》是我看过的最好的讲中国革命历史的电视剧———我们在一个包间坐定后,尚悠老师说———通常电视剧不及电影拍得精致,但这部电视剧比我看过的所有同类电影都好。
老实讲,除了小时候看《冰山上的来客》感动过好几天,我还没有被哪部国产电影感动过,这次却深受感动。
凡涉及中国革命历史的电影和电视剧,大多装腔作态,从情节、表演、化装到场景设计,都缺乏真实感———咱们的红军、八路军那个时候哪有整整齐齐的清一色衣服穿?
再不然就是缺乏让人感动的东西,别说让人回味再三了。
《暗算》出手不凡,你看其中的人物,个个有型,即便次要演员,张张脸都挑得极具个性。
周围好些朋友津津乐道其中的情节,其实,最值得称道的不是情节,而是道德感。
无论外国电影还是中国电影,我还从来没有过自己崇拜的男角儿,只有崇拜的女角儿,但这回呵,安同志(编者注:《暗算》主角安在天)成了我的偶像:仅仅那张脸就是天生的道德形象———有信念、有好品德、坚忍,还很温厚、懂得体贴……真正的男人味哦,难怪好多网上女人说安同志是“女人杀手”。
我忍不住说,尚老师,你吹得恐怕有些过头吧。
这个片子好看,没错,拍得好,电影语言流畅、细腻,干净利索,挺讲究镜头品味。
不过,我倒觉得,这部片子的最大优点在于,赞颂革命历史英雄的技巧或者说手法有历史性突破:你一定注意到,前两部的革命历史英雄(编者注:《听风》主角阿炳和《看风》主角黄依依)都不是党员,这就突出了人民群众在革命历史中的重要作用。
当然,真实是这部作品的最大优点———毕竟真实才具有巨大感染力呵。
前年抗战胜利60周年,纪念性的电影和电视片我追着看,几乎没有哪部片子搞得像真的,实在让人失望……人家欧洲人或美国的犹太人多会搞自己的“新传统”教育:要么是访谈性记录片,配大量历史资料镜头———没历史镜头,老照片也行呵;要么是编得跟真事一样的故事,无论哪种,意识形态语言从不挂嘴上———潜移默化嘛。
《暗算》属于歌颂我们“新传统”的作品,它的优点就在于潜移默化,完全没有意识形态语言,尤其形象语言方面,甚至刻意打破八股式脸谱———好些人的脸相很中性,看不出是好人坏人……加上故事情节“反特”,看起来当然精彩啦,但也仅此而已。
不过,我还想说,这部片子明显有国家主义倾向,张扬“国家利益”……不是吗?
与其说《暗算》没有意识形态语言,不如说在塑造新的意识形态语言。
这跟时势很合拍呵:国家正在“和平崛起”,《暗算》激励人们为国家的第二次“翻身”献身。
尚老师呵,上次听你在课堂上讲,“国家利益”这个概念出自所谓“国家理由”,这是西方专制主义时代的政治语词。
难道我们能够只讲“国家利益”,忽略现代的普世价值———自由和民主?
听你前面的说法,还以为你是个“新左派”,现在才看出是个自由主义知识分子——尚老师笑眯眯地看着我说。
我感到自己脸上有些发热,心情一下子有点儿激动。
斗士呵……别不好意思嘛……你觉得,《暗算》的主题是国家主义?
你怎么断定我是自由主义?
我脸上写字了么?
我故意调侃。
研究生毕业、在传媒中干的年轻人,好多不是新左就是自由主义,后者居多……一个人看到的只能是他能够看到的东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嘛。
从你刚才对《暗算》的点评,就看得出你是哪派……《暗算》是不是国家主义,待会儿再谈———你觉得《暗算》没别的主题?
当然喽,网上还有这样的说法:《暗算》的主题是天才与死亡。
你看,阿炳和黄依依都是天才,只要是天才,命就奇特得很———生得奇、死得也奇。
这固然也可以算是《暗算》的主题,但我觉得,这些天才命运的故事不过是为国家主义这个主题服务而已。
正因为如此,《暗算》才显得妙,喜欢的人很多———寓教于乐嘛…… 歌颂自然道德品质?
天才故事至多让人惊叹,不会让人感动,即便天才死了也罢——尚老师说。
什么东西才让人感动?
道德的东西——即便爱情故事,没道德成分在里面,至多让人叹息,不会令人感动。
17世纪有个法国作家叫费纳隆,擅写对话,他说过,“天资再好,没有可靠的道德基础,结果往往只能导致自己名誉扫地”。
与你的感觉和看法不同,我觉得,《暗算》的主题是歌颂道德德性,因此《暗算》让我感动。
道德?
什么道德,国家道德?
新左派呼唤的民族道德?
至多可以说国家主义道德,知识分子有良心的话,恰恰要…… 要“呐喊”……你真的很“主义”哦,小万。
此话怎讲?
仅仅盯住“自由”,用“自由”取代所有最基本的道德,以为有了自由就有了一切…… 尚老师,我看你是个新左吧———我也笑眯眯地对他说……只讲国家利益、不讲个人权利,算有道德?
这么说来,《暗算》的主题谈不上道德?
鲁迅先生的道德力量,不就在于他争自由表达的权利?
“匕首和投枪”还需要去争自由表达的权利?
搞错了吧……鲁迅倒是要争“启蒙”———自由表达是现代启蒙知识分子追求的道德,鲁迅已经有了,但这种道德不是基本的自然道德。
自然道德?
从来没听说过…… 比如基本的是非感———什么是什么,什么不是什么。
仅仅作为一个听觉天才的离奇命运,阿炳的故事并不会让我感动,哪怕他年纪轻轻就死了———如今,有是非感这种自然道德死了,才让我感怀系之,唏嘘再三……在我们的后现代社会,稀缺的难道不是最基本的是非感?
阿炳耳朵忒尖,尖在哪里?
尖在能分清谁是谁家孩子、谁是哪村人,总之,能分清最基本的什么是什么、什么不是什么———相反,你看,如今的知识分子最擅长的就是:混淆是非……阿炳容不得最最基本的是非不清,否则他没法活,一听见有人想当然地不分是非———比如究竟是母狗的崽还是公狗———阿炳就跟人急。
阿炳死于听见自己的孩子不是自己孩子的声音,自己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孩子,难道不是最最基本的自然道德问题?
尚悠端起咖啡杯呷了一口,摆出打算好好教育我一番的样子接着说:与这种天然的是非感相匹配的是阿炳的好人直觉———阿炳没政治觉悟,他仅仅为母亲、为安同志工作,而非为国家……因为他天生的直觉告诉自己,自己的母亲和安同志是好人。
什么叫“好人”,如今你这个自由主义哲学博士说得清楚?
新左派文人说得清楚?
你问阿炳,什么叫“好人”,他一定也说不清楚,但他凭自己天生的直觉知道谁是好人,而且凭这直觉懂得,惟有信赖好人,自己的生活才可靠、安全,他谁都不信,只信靠自己觉得的好人———安同志是党员,阿炳的妈不是,所以,好人是自然而然的,阿炳与这“自然”有一种天然联系,如今各路启蒙知识分子切断的就是这种联系———你这个哲学博士读书比阿炳多,却不一定知道谁是好人,而且,离了好人,你恐怕觉得活得尚好吧,因为你有“主义”…… 阿炳能够出来为国家工作,靠的是他耳朵尖——可这耳朵尖不是培养出来的,而是天生的偶然带来的:这就是自然的道德品质,而非某种政治伦理的道德修养——阿炳能分清自然的是还是不是,所以,无需培训他掌握敌情、启发阶级觉悟,他就可以为国家作贡献啦。
总之,基本的、自然的道德品质不是什么政治教育培养出来的东西,而是一个人身上自然而然禀有的。
自古以来,有些人身上天生禀有的某种基本品质就被人们的共同生活经验认可为“好”的道德品质——比如分清是非、为人正派、勇敢、善良等等,任何一位好母亲都会从小教育孩子持守住这些品质,或者向这些品质看齐。
而我们的后现代社会、传媒或课堂哩,却不断地用种种现代的所谓自主道德取代这些品质。
从生活中其实可以很容易地看到,并非人人都有这些品质,某人有一种这种品质已经不错啦——能分清是非的人,不一定勇敢,阿炳就胆小得很呵。
反过来说,有的人身上则非常突出地具有某种这类基本的自然道德品质。
总之,这些品质总是偶然地出现在某个个人身上,古代的圣王说要“隐恶扬善”,意思就是要张扬这些自然的道德品质,不要张扬有些人身上同样自然而然的不道德品质……古人称为“凶德”——可以说,所谓“自然的”道德品质是指对人群生活来说自然的好品性。
我们的后现代社会有个突出特征:自然的道德品质贬值以至于一钱不值……种种后现代道德-哲学观念作为现代启蒙的结果畅销起来,就是自然的道德品质的全面贬值——比如现在的女性主义要教你,女人应该是……算啦,扯远喽……反正什么是什么被搞乱喽。
我觉得,阿炳的故事让我感动,首先是因为,在如今因飞速现代化而引出的非自然道德的社会氛围中,它讴歌——我要用这个久违了的字眼儿——讴歌基本的自然道德。
可是,我说,你所谓的这种自然道德在剧中被用来为国家主义服务啊!
只知道盯住一样东西,与你们喜欢攻击的新左半斤八两。
国家主义并非一种道德原则,而是一种低限的政治原则。
换句话说,国家主义并不排斥其他政治诉求,比如,并不排斥你要的“自由民主”啊……一个自由民主的国家可能是非常国家主义的,比如说人家美国。
严格来讲,你喜欢讲的个人,只有在国家这个机体中才实实在在地在。
从前没有国家,也就不谈什么个人及其权利……古代的国家与现代意义上的国家可不是一回事哦。
不过,我这样子说,可别把我当成国家主义者喔,请分清什么是……什么不是……尚悠用手在空中比划了那么两下。
高先生一直没说话?
我问。
没有,这不,一坐下来我就同尚悠干上了,高先生在一旁嗑瓜子儿、吃开心果,笑眯眯听我们说,不时还拿笔在纸上记点什么。
勇敢,还是敢“疯”?
个人与国家的冲突,在黄依依的故事中不是很明显吗?
———我紧逼尚悠不放。
我不这么看,尚悠说,冲突的是个人爱情与个人信念,而非个人与国家。
不过,我仍然要说,即便黄依依的故事,真正的主题仍然是自然的道德品质。
在旁人眼里,黄依依有“生活作风”问题———所谓“乱搞男女关系”,这说法唤起的恰恰是人们对一段特定历史时期的政治伦理的记忆。
在“五四”时期或者在今天,黄依依就会被看作爱情至上、率性而为的“新女性”喽……但这些“看法”同样不过是在用某种现代的政治伦理看人,如此看人当然看不到一个人身上的自然品德,看到的仅是现代政治伦理所看到的东西———用你熟悉的庄子的话来说吧:你并没有置身自然的人间世,而是置身于非自然的人间世;尽管你也在人间世里,看到的全是非自然的东西,却自以为可以看到超自然的东西———没有自知之明是你们这些现代启蒙知识分子最突出的道德品质,实际上,与超自然的东西还隔着一层自然的人间世哩…… 离开种种现代的“主义”道德眼界,在自然的人间世中,黄依依的个人道德品质看起来就不过是自然的勇敢而已。
黄依依似乎爱得很“疯”、很大胆,但“疯”或大胆其实都不算是勇敢,勇敢基于清楚地知道自己所追求的东西是好东西、值得去追求的东西——所以,勇敢散发出来的人味是美,“疯”或胆儿大指的是自己并不清楚自己所追求的东西是好还是不好、是否值得去追求,就不管三七十一去追,所以散发出来的人味是丑。
勇敢的行为必然伴随着一个人对什么是好生活的认识——你这类公共知识分子,看起来勇敢而已……斗士嘛,其实是胆儿大或敢“疯”。
黄依依凭自己的自然直觉感到,安在天是个品质优秀、心性难得的男人,她同样凭直觉知道,与他一起生活,自己的生命会很美好,于是身不由己、奋不顾身地去追…… 《看风》一开始就铺展得很清楚,黄依依根本不关心什么国家不国家的,还明确表示不喜欢做“保密性质”的工作。
但为了自己的追求,黄依依用自己的生命下赌注:她其实并没有把握破解密码,却以破解密码后带走一个人为条件进了“保密单位”。
刚才说了,所谓勇敢,就是冲着自己认识到的更高、更好的东西而去,相反,所谓懦弱,就是不愿冲着更高、更好的而去。
对于黄依依这样的女人来说,迷恋上安同志这样的人———仅仅就这个人本身来说,不就是在冲着自己看到的更高、更好的而去吗?
那你如何解释她与汪林的关系?
汪林被发配到农场,黄依依还去看他,破解密码后甚至要跟汪林走…… 在黄依依身上,与勇敢这一自然的道德品质交织在一起的,还有自然的善良、正派——你应该注意到,黄依依明确表示,处分汪林而不同时处分她,是不公正的;汪林因为与她的事情被发配去后山放羊,黄依依觉得对不起他,看到他处境很惨,于心不忍……后来与机要员张国庆的事情更凸显出黄依依身上自然的善良品质:这段关系写得很含混,一方面在非自然的人间世层面展现黄依依与张国庆的关系,好像两人有什么“不正当关系”似的,另一方面则在自然人间世层面展现两人的关系,这时又很清楚,她与张国庆没那种关系,只是出于自然的善良给这个我们如今在生活中都十分熟悉的机要员全国粮票,为他因偶然过失被处分说情——黄依依身上的自然美德还不止这些,她有教养,还虔敬,瞧她好几次拜祖冲之神……一个人没可能一点儿不虔敬、不正派、没教养,却出色地勇敢。
阿炳信赖自然的好人、凭耳朵听得出自然的好人,有自然的“好人”感觉,黄依依就是个自然的好人:善良、正派——如今这种人咱们得打起灯笼找才能找到,因为现代-后现代伦理…… 又来啦……算了吧,我挥了挥手打断尚悠,知道你又要攻击我啦……可汪林实在不咋地哦,你看他那张脸———好像我念本科时的一个老师。
《看风》并非一出悲剧,但我看了后特别心酸,好些天心情都没味道,沉甸甸的——我在想,自己为什么会感到心酸,到现在也没想明白。
这会儿我只能说:黄依依与汪林的关系,凸显的是黄依依勇敢到进入绝境,或者说,勇敢到自我毁灭的地步,因而让我感到心酸……很清楚的是,黄依依把汪林当成安同志的替身——你一定记得整个《暗算》中惟一的一场“床上戏”吧,非常节制、有内涵的“床上戏”:酒后的迷糊、清晨醒来的失落,黄依依背过脸去要汪林穿上衣服,汪林非要黄依依看着他穿、非要她看他的身体——那身体怎么让人看得下去哩,黄依依给了他一巴掌……你把中外电影中的“床上戏”都剪下来比比,有多少像这场戏那样细节设计得有品有味有质地?
我不愿意说,黄依依与汪林的关系是她勇敢时犯了错……也就是在追求自己的好生活时犯了错,似乎她缺乏分辨、衡量的能力———她是数学家呵,这是精确衡量的结果:勇敢在遭遇痛苦时选择了另一种痛苦……何况,两人的事情其实很复杂———跟我们每个人自己的生活遇到的事情一样复杂,也就是说:自然地复杂———两人的关系起因于黄依依在痛苦中的迷糊,人性毕竟自然地脆弱……接下来是精确衡量痛苦后的选择,出事后则是善良的同情心在支配黄依依的行动…… 密……还是谜?
就算这样的解释马马虎虎说得过去,我说,你又如何解释:黄依依在汪林叛变(编者注:汪林在与黄依依的关系被发现后,被发配到后山放羊。
期间又结识了一位农村寡妇)以后没有离开701单位,反而留下来,连安在天也觉得这是个谜……还有,安在天安葬了前妻回来,临时伪造了一件礼物——他并不知道黄依依留了下来,根本没为她带什么礼物——送给她,好像有点儿那个意思,小黄拒绝了礼物,把门对安在天关上——黄依依难道不清楚,两人这时已经没有生活在一起的障碍了?
用你的话说,“自然地”善良的人恐怕都会问:为什么不是幸福的结局?
明明可以是幸福的结局嘛!
答案得从编导提供的情节去找,不能凭想当然,尚悠说……可以肯定,黄依依留下来是精确衡量痛苦的结果。
但问题是,衡量怎样的痛苦,如何衡量的?
我不知道,没想清楚。
我只是在想,为什么编导要把安在天对黄依依讲述自己与妻子小雨的事情安排在最后时刻———第二天,黄依依将要随汪林而去,安在天则要“回家探亲”。
安在天最后的独白说:那天晚上,他对黄依依讲了小雨死在他手上的经过,这深深地伤害了她——小雨的故事为什么会伤害到黄依依?
或者说,黄依依受到了怎样的伤害?
难道她从另一个女人的痛苦中破译了自己作为一个女人的痛苦的秘密?
谜呵,是个谜呵……我说,确实不好理解。
不过,也许没那么高深吧,这情节不是编导的败笔,就是故意玩的噱头…… 是谜,还是密?
———高一乐突然插进来……对不起,我们老外学中文喜欢或者说不得不咬字眼儿。
如果是“谜”,就是编导有意迷惑人,让人辨不清、想不明,进而让人迷恋……所谓“回互其辞,使昏迷也”。
编故事嘛,当然得尽量搞出让人迷恋的效果,古有“怀其宝而迷其邦”的说法,如今要迷观众呵。
但“谜”终归不过是一时的遮掩,“谜”底终究是要让人或想要让人知道的东西,就像你们古人讲的,要“使民无迷惑之忧”。
如果是“密”,就是另一码事……“密”的古字形仿的是有如堂室的山,隐秘、隐曲的东西就是:看起来是这,实际却是那,让人以为看明白了,其实根本就没明白———说到底,“密”是有意不让人知道的东西…… 故事本来就是破译密码嘛,《暗算》本身是个隐喻:破译生命的密码。
我说。
有点儿道理,但你可以说“生命之谜”,却很难说“生命之密”吧———高一乐说。
所谓“生命之谜”不过是说,生命本身让人看不透,或者说生命的真谛本然地被遮掩起来了……就像我在巴金小说中读到的:“死是谜,有人把生也看作一个谜”———他没说有人把生和死看作一个“密”,因为生命本身并非是有意要秘而不宣的“密”。
我是老共产党员,17岁时提前一年入党,我父亲就是干地下党的,从小听他讲过好些干秘密活动的事情。
所以,你们可以理解,《捕风》给我的印象最深、感触也最多,我很想听听你们怎么看。
没错,高先生说得对,尚悠说,虽然生命之道既深且微,谁都在经历生命,却不知道其中原委,但生命之道至多可以说是“谜”,而不是“密”。
我们这几代人大多是“五四”启蒙精神教出来的,当然只知道有“谜”,不知道有“密”——尚老师说着瞟了我一眼——我们的夫子有言:“乱之所生也,则言语以为阶,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
”如今,自由民主政治伦理对什么事情都讲究公开性,凡秘密的事情都要不得,整天热衷于揭秘……从形式上看,《暗算》三部曲中,就数《捕风》最具动作性,情节设计得合理、紧凑,还很出奇,峰回路转——正当你以为情节在这里只有了结完事,它却能突转出另一条线索继续编下去……不过,这只是表面上的好看,实际上,虽然《捕风》情节紧张、动作性强,扣人心弦,我却觉得,《捕风》在《暗算》中最具宁静品质,让人透彻地感到静谧——密者静谧嘛……《捕风》整个看起来的确慎密、封闭,可以说本身就是个“密”……而钱之江这个人物至少在戏中给人的感觉整个来说是:“深”……什么叫“深”?
“其静也敛之无余,而其动也发之必尽”,非有至刚至柔之德不能为呵…… 难道黄依依为什么留下来也是个“密”?
我问。
这也许是个“谜”,钱之江的故事却是“密”…… 这“谜”和“密”是两出戏,扯得上关系么?
我说。
黄依依的故事与钱之江的故事连起来理解,才意味深长。
安在天不过是另一处境中的钱之江,无论在《听风》还是《捕风》中,安在天身上都重现了钱之江的品质,处境不同而已——当然,处境的变化非同小可:在钱之江的处境中,守密直接关系到自己的性命,而安在天的守密更多是职业纪律,不是性命危险……或者说,钱之江与安在天要守的“密”已经不是同一个“密”,但他们的“工作”性质一样,都干“保密工作”,都有使命之“密”。
于是,黄依依的生命之“谜”与钱之江的使命之“密”就在黄依依与安在天的故事中相遇了。
要解开黄依依既留下来又对安在天冷淡这个“谜”,就得搞清楚钱之江的使命之“密”。
可是,即便已经解放了,安在天仍然在保守钱之江的使命之“密”——这倒是个“谜”,而非“密”,结果使得我们最终没法解开黄依依为什么最后会这样这个“谜”。
有信念是一种自然的道德品质?
尚先生,你的说法听起来满有道理———高一乐说。
那么,你觉得,《捕风》的意图不再是体现某种自然的道德品质了?
非也,哈哈哈哈———听到高一乐夸奖,尚老师好像有点儿飘飘然起来,挪动了几下身子,装模作样呷了两口咖啡,然后用对老外说话时特有的慢调子说:编导当然也让钱之江身上凸显出某种自然的道德品质。
你一定会马上问我:是什么嘛,嘿嘿嘿嘿……我要说……是:节制、审慎。
首先体现在表演上:谁都看到,钱之江这个角儿难演得很,即便剧情编得妙,演得不好也会搞砸……云龙———别人说我是他的“粉丝”,其实,我是他所体现的自然道德形象的“粉丝”———演得多有节制,分寸拿捏得多到家呵,充分体现出咱们古人所说的审慎品质,这品质可不是常常都能见到的喔……搞政治、尤其搞革命这种非常政治,太需要这种品质啦……我遇到好些年轻人,蛮有政治热情,却偏偏没这品质———说着又笑着鬼脸瞟我一眼。
我的意思是,审慎作为一种道德品质本来也是天生的,因而也就是自然的,不是培养出来的……你培养咱们小万试试看……我刚才说了,从编导设计的剧情到演员的表演,整个儿突出的是钱之江的“机静”———“心密而机静,经世之才”呵。
难怪连代主任(编者注:《捕风》中负责审讯钱之江等人的国民党特务头目)也非常欣赏钱之江,如果钱之江不是共产党,代主任说过,一定会重用他…… 说得好呵,高一乐打断尚悠,不过,我觉得,还有信念……信念,钱之江有信念呐———有信念算不算一种自然的道德品质?
信念,呃……这东西咱们中国古代……好像没有哦……尚悠一时接不上话,埋下头去像要品咖啡。
我是过来人,高一乐见状赶紧接着说,在我们捷克,如今还是有新党员不断涌现出来,但在我这个老党员看来,大多谈不上真正有信念,至多算有寄托……钱之江有一次同唐一娜说到信念与寄托的差别,我印象很深,他的原话大致是:有信念意味着你为那个更高的东西献身,有寄托意味着某个更高的东西为你服务。
钱之江用这种自我理解把自己与周围的其他人区分开来,这无异于在区分少数人与多数人:少数人是有信念的,多数人是有寄托的……要多数人有信念,不仅没可能,恐怕也没必要,非让多数人有信念的话,整个社会就发高烧了。
但一个社会里的少数人没信念,整个社会就会贫血,虚飘飘得像失去舵手的航船,在大海上一会儿被西风吹向东边、一会儿被东风吹向西边。
在我们捷克,过去是要让所有人都有信念,结果使得昆德拉那样的自然德性在现代之后风行起来,多数人没了寄托、少数人没了信念,整个国家被西风吹着一窝蜂追仿美国,而美国实际上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多数人和少数人都不清楚……多数人不清楚倒也自然而然,我们的少数人也不清楚,从而不审慎、不节制,那就惨喽…… 所以,现在我忒儿……喜欢跑到中国来住——高一乐特意摹仿了一下京腔,冲着尚悠莫名其妙地笑了笑,然后接着说,《暗算》让我想到的就是这个多数人与少数人的关系问题——阿炳、黄依依都算是多数人,尽管一个是乡镇上的底层人,一个是当时所谓的高级知识分子……钱之江才是真正的少数人——《看风》在这个三部曲的中间,刚好是多数人与少数人关系问题打结的地方。
《听风》的戏重点在多数人身上,我们知道,很多人参加革命工作,其实并没什么信念,至多有自然的美德……没关系啊,少数人有就行了……重要的是,少数人懂得看到多数人中的自然美德和凶德。
尚老师刚才说到自然美德,我完全同意,仅想补充一点儿:所谓自然美德,也指“百姓日用而不知”的品德,但“仁者见之”、“知者见之”——未必你们没看出来,《听风》和《看风》有一个共同的主题:安在天很会看人,以其“慈祥恺恻之心”发现阿炳,以其“明辨精详之见”相中黄依依,无论别人多么不相信,他总坚持自己看人的眼力。
《捕风》的戏重点在少数人身上……《看风》则是多数人与少数人的关系纠缠不清——看看我们捷克的后现代社会,告诉你们吧:多数人与少数人混而不分,各自都不清楚自己,还经常把自己搞错。
从前我们讲党群关系,党员当然是优秀分子,但优秀分子永远都是少数,哪有全民优秀的国家?
群众嘛……自然是多数人,可如今在我们捷克,你根本不知道谁是党员,谁是群众…… 哈哈哈哈……我忍不住大笑起来,咱们尚老师最像个党员啦,可他偏偏……哈哈哈哈…… 尚悠连忙用手按着我的肩,一脸严肃地说:开玩笑要分时间、地点、场合,人家高先生在说正经事。
我们可以来回忆一下安在天所讲述的他与小雨的故事的要点,高先生接着说。
虽然安在天与小雨已经一起生活了不短的日子,小雨却不知道安在天真正的身份,也就是说,安在天一直对小雨保守秘密——这可以说是少数人对多数人保守自己的秘密,为什么要保密?
按我自己的体会是,让作为多数人类型的小雨知道这秘密,会害了她——告诉你们我自己的经历吧:当年我入党后好些年,我妻子都不知道我是……那个……后来出于工作需要,安在天向小雨透露了自己的秘密。
安在天说,小雨听后哭了整整一个晚上……请注意,哭了整整一个晚上呵,对一个女人来说,这相当于哭了整整一生,因为这是为自己的整个一生命运的改变而哭!
对于小雨来说,生活本来只有“谜”,没有“密”,如今却被拖进了“密”,她必然会因为“密”而死……但实际上是为安在天而死……这也是一回事,安在天就是“密”本身嘛——小雨死那场戏很短,却设计得好极:小雨喊出“开枪,一、二、三”,声调并非高昂,而是轻柔,尤其最后的“三”,缓慢而轻柔得简直就是一生的温柔都在里面的低唤,好像在最后说一声:“我爱你……开枪吧”…… 这比我所看过的电影里所有高呼“向我开炮”的场景都真实……感人,我也有些激动起来。
你的意思是,所谓“保密”与这类少数人类型有关系?
——尚悠收起了刚才的得意,一脸严肃,还点燃了一支烟。
在这段故事中,小雨的生命之“谜”变成了安在天的生命之“密”,高一乐说,所以她在剧中非那样死不可。
生活对于黄依依来说,与小雨一样,本来只有“谜”,没有“密”。
安在天讲述的他与小雨的故事,在我们听起来至多是个“谜”,甚至是有人在网上说是情节破绽:都“解放了”,怎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而且在苏联?
但在安在天那里,这可是个“密”呵……安在天用“谜”一般的叙事讲述了一个“密”——黄依依属于女人中智商忒儿高的一类,她真正要破解的不是蒋匪的密码,而是安在天身上的“密”……一旦她破解了这个“密”,自己的命运就彻底地被改变了。
哇……这样看来,《暗算》三部曲还另有妙道哦——尚悠从椅子上直起腰来,咱们中国人看不出什么名堂,你这个老外反倒能看出点名堂,真像后现代理论说的,需要他者的眼光呵。
高先生,你的说法让我想起《庄子·人间世》起头三个对话,就像是三部曲,全涉及生活中的巨大难题:颜回问的是,如何才能与刚愎自用的君王相处;叶公子高问的是自己作为国使如何与敌国君王打交道;颜阖问的就更惨啦:作为一个贤人,他得去给一个天性有凶德的太子当傅保。
尽管三人都是贤人,如今“不得已”要涉足过于艰难的人间事,该怎么办?
要是换了我自己,早就一身冷汗……让我困惑的是,第一段对话是颜回问仲尼,第二段对话是叶公子高问仲尼,到了第三段对话,仲尼不见了,变成贤人颜阖与大夫蘧伯玉的对话,被问的人由高而低——我老在想:仲尼哪去了?
为什么直到最后仲尼才又出场?
我一直以为,这是个“谜”,现在看来,八成是“密”……这些对话涉及的毕竟都是国家大事呵。
所谓“保密”当然指关乎社稷的事情,像《楚辞·九章·惜往日》里面说的,“秘密事之载心兮,虽过失犹弗治”。
这里的所谓“秘密事”,按朱熹的说法就是“国所秘之密事”……按咱们小万的说法,国家主义早在战国时期就有喽,他刚写了一篇论文——“论先秦时期的自由主义思想萌芽:以孟子和韩非子为中心”……论证“事以密成,语以泄败”的说法是专制的表现…… 我刚要抗辩,尚悠比了个stop的手势,接着说:不过,高先生,代主任也有信念啊,他并没有要保密呀…… 没错,但他的信念在一开始也是要保密的;再说,代主任自己讲得很清楚,他与钱之江的信念不同呀……刚才你俩都夸《暗算》有真实感,我不反对,但我觉得,《暗算》中仍然有败笔——从真实感来说的败笔:你们看那个老年的安在天,装模作样,演员也不像是同一个,配音也假兮兮的…… 不对,很真实,我禁不住插话说,因为安在天退休时已经后现代了嘛……你看他居然坐在躺椅上,以后现代的上海外滩为背景留影———老革命会这样留影…… 别扯得太远,尚悠打断我,还是来搞清黄依依为什么留下来这个“谜”,高先生,为什么安在天说,他讲述的与小雨的故事会深深伤害了黄依依?
他怎么知道?
难道因为黄依依从安在天与小雨的事情中得知安在天是搞秘密工作的?
她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吗!
我在想,钱之江身上会不会有双重的“密”。
表面上的“密”是他当时的特殊工作,另一层“密”是什么,我不清楚,而且不清楚钱之江自己是否也清楚。
只是,《暗算》的整个故事都以“秘密工作”为背景,这让我想到西方思想史上的“秘密”和“保密”的问题。
西方思想史上的“保密”与“揭秘” 西方思想史上也有“秘密”和“保密”?
没搞错吧,我说,从来没听哪位老师讲过,也没从西方人写的思想史中见到过呵…… 18世纪的德国剧作家莱辛写过一部对话作品《恩斯特与法尔克:对共济会员的谈话》…… 就是那个写《汉堡剧评》、《拉奥孔》的莱辛?
我问。
没错,他还写过好些剧本,用今天的话说,是个剧作家。
《对共济会员的谈话》可以说是部小品剧,主题是共济会员为什么要保密。
当然,莱辛说到的保密,与后来革命党的保密不同——严格来说,革命党没什么可保密的,保密仅仅是因为一时的恐怖统治,革命党的目的光明正大;18世纪的莱辛所讲的共济会是个秘密组织,革命党性质上不是秘密组织…… 慢点儿———尚悠说,你说的……不,莱辛说的这个“共济会”就是缔造了现在自由民主宪政原则及其普世价值的哪个共济会?
历史上还有过别的共济会吗?
如今的Constitution(宪政)这个语词,本来是共济会的用语,指共济会为自己这个组织订的章程……共济会最早在英国出现,后来在美、法、德等地兴起,18世纪后期已经几乎遍布欧洲,有很多分会———左中右都有,各自都有自己的Constitution。
这么说,自由民主宪政是共济会搞出来的?
我向尚悠要了支烟点燃,尖起耳朵听。
那不能这么说,只能说,自由民主宪政的形成与共济会有过不可小视的历史渊源——历史上有桩著名公案嘛:美国立宪时,谣传国会议员中好些是共济会成员……《对共济会员的谈话》就提到这事……扯远了,回过头来说莱辛的小品剧吧。
莱辛本来很想加入共济会,因为,共济会的目的是要清除人间世所有的恶——这目的对于少数有血气的人来说从来就非常有吸引力。
莱辛当时在汉堡,汉堡的共济会分会经过一段时间考察,没批准他入会,他转到柏林,向那里的共济会分会提出入会申请。
就在柏林的共济会分会决定吸收莱辛入会时,他却偏偏不入了,随即写了《对共济会员的谈话》——为什么莱辛不加入共济会了?
这是一个“谜”还是一个“密”?
……《对共济会员的谈话》是一个资深会员与一个想要入会的年青人之间的对话,共济会在当时是秘密组织——也许现在还是,因此,这个资深会员与想要入会的年青人谈的话题主要就是:为什么共济会要保密。
共济会被后来的启蒙知识人看作理性、自由且“看不见的教会”,马克思主义史学家则把共济会看作新兴知识人志同道合的组织——据说,共济会的真正秘密是…… 真可惜,没有中译本,我没读过……尚悠还没等高先生把话说完,就冒出一句。
有中译本也未必读得懂,我在德国留过学,看德文没问题,这篇作品的德文我在1968年就读过,后来又读过多遍,迄今不敢说读懂了,仅仅知道,这部作品说的是双重的保“密”。
难读懂的原因是莱辛的写作方式:用揭示秘密的方式来保密。
共济会有自己的秘密组织的规矩、章程乃至联络方式(比如说暗号之类),对话在师傅(共济会称分会会长为“师傅”)与门徒之间进行,门徒想要知道共济会的秘密———师傅告诉他:什么是共济会的秘密。
从表面上看,这个秘密就是“保密”:保守共济会的组织这个秘密,可我看来看去,总觉得还有个更深的共济会的秘密被这个揭密的过程隐藏起来了…… 妙!
尚悠说,《庄子·人间世》开头的几个对话都可以看作是师傅与弟子的对话,我在读的时候同样有这种感觉——在传授秘密的过程中,某个更大的秘密被隐藏起来了……不过,高先生,你能简单说说,共济会是怎么回事,它的保密性质究竟怎么回事儿?
清除人间世所有的恶,这目的伟大而崇高,干嘛要隐藏起来——这究竟是个“谜”,还是个“密”?
我研究中国现代文学时发现,中国的学者喜欢把封建与专制连起来用,动辄就是“封建专制”……可封建与专制是两码事呀:在西方,封建是中古后期的政制形式,所谓“专制”———正确的名称应该是“绝对王权”政制,16和17世纪才出现……那个时候,宗教改革运动把传统教会搞得四分五裂,人们为了自己的信仰不惜以刀枪相向,内战打得一塌糊涂。
所谓“绝对王权”指君王在下辖地域内独有最高主权,首先针对的就是搞武装冲突的宗教派别,从政治领域排除教派权力,最低限度地为国家的和平和秩序提供保障,这就是所谓“国家理由”。
绝对王权国家并非无法无天,国家有所谓“基本法律”,君王也得对自然法负责;但如此法制把政治与道德-宗教分隔开来,直接的后果是个人被分割成外在之人和内在之人———或者说被切割成公、私两半:一方面是如今所谓法律面前政治上平等的公民,不再受中世纪式的封建等级制身份结构的制约,但得按“公民理性”或者说国家理由来规范自己的外在行为;另一方面,个人作为“私”人,可按个人良知来决定自己信什么,国家不管也管不了,但个人不得以上帝名义提出任何政治诉求……作为交换,君王主导的这个法治国家为每个公民提供保护,就像我现在拿着护照到中国来会朋友,护照上由捷克政府外交部写得很清楚,我受到捷克这个国家的保护;反过来,倘若你要在这个国家中生活,就得顺从提供保护的君王———如今叫做国家……在思想史上,这就是著名的所谓“保护”与“顺从”的理论……所谓信念自由,本来的意思是:个人得把自己的道德-宗教认信隐藏在“内心密室”,in secret free(秘密地自由)信仰……不过,这并不等于“保密”,像你们“文革”初期打派仗时人们对自己属于哪派得保密那样,以免被敌对派暗算———“保密”指的是,倘若有人认为以国家理由为理由搞无道德的政治要不得,非要让自己的个体认信走出“内心密室”,进入王权专有的政治领域,就得秘密行事,对自己的行动保密。
后来的启蒙运动实际上就是要扩大个人信念的政治空间……秘密与启蒙、揭露与守秘,在西方思想史上是一大问题呵,你们的西方思想史老师不讲这段?
共济会的两种“秘密” 我们的思想史界呵,尚悠说,无论研究西方的还是中国的,基本上还在启蒙梦想中没醒过来哩……不过,这个话题不谈为好,免得咱们小万这样的人听了不高兴……高先生,你刚才说的,倒让我想起近代自由主义理论先驱对内与外、私人与公共的区分,由此提出了自由的权利诉求……不过,思想自由、良知自由的问题,古希腊的时候就有喔……西方的近代史史书上的确提到各种秘密结社、秘密教团,共济会不过是其中最有历史影响的,但古希腊贵族政制衰微时就出现过秘密团体,这与近代的———比如说共济会有什么不同?
莱辛不仅是个剧作家——高一乐说——也是大学者,用今天的话说,是个文史学家,他长期待在一个老图书馆里整理善本,不时以“历史与文献”为题发表一些据他说自己整理出来的善本书稿,其实有些东西根本是他自己写的……不过,为了写《对共济会员的谈话》,莱辛倒下过一番功夫考索共济会保密性质的来由……共济会起初在英国是一种行业会,所谓“保密原则”不外乎是谨防门派的手艺绝活外传。
大约到了18世纪的时候,开始出现“思辨的”共济会,也就是新兴知识人的行会,并很快风行整个欧洲大陆,据统计,18世纪40年代,仅法国就有200多个分会——这时,共济会分会的保密性质发生了根本变化…… 这么说来,共济会员起初不少是如今所谓搞自然科学的知识人?
尚悠问。
难怪我们好些启蒙知识分子是学理科出身的……理论物理、分析化学、基础数学之类……这类人一转到人文领域,尤其政治思想领域,脑子往往直愣得很…… 我听了很不高兴———因为我本科念的就是理论物理———顶了尚悠一句:你知道“假舅舅”的领导(编者注:《捕风》剧中的上海地下党负责人“彩云”)是学什么专业的呢?
看他那满头的白发和资深的眼镜,没准是学康德伦理学出身的哩。
高先生完全没听懂我俩在说什么,只能接着自己的话往下说——在共济会中其实有两种性质不同的秘密:一种可以说是形式的秘密或保密原则,也就是共济会组织的具体规定、行内规矩等等……后来有共济会员退出,这些形式上的秘密早就外泄,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另一种性质的秘密可以叫做内在的秘密:秘密的共同信念和感情,也就是共济会员因接受秘传的信念而产生的一种特别的生存感觉……共济会的“兄弟们”不分国籍、民族、社会等级差别,都是“同志”,就像警犬和耗子那样,都为共同的圣殿工作,从而形成一种超乎自然伦常的道德感情——我不清楚后来的“国际歌”与此是否有关系,总之,共济会的秘密信念营构出秘密的共同情感,使得会员兄弟们有一种秘密的自足感,活起来觉得非常充实……难怪梵蒂冈教廷在1738年发出教宗诏书,“谴责和禁止”共济会,因为,共济会简直是在与大公教会争夺灵魂嘛。
清除人间世所有的恶,这目的很伟大呵,为什么要保密呢?
还是搞不懂,我说。
要到达这目的就得搞大政治,但王权国家禁止宗教团体或类似的团体涉足政治,共济会的保密性质首先就在于保护自己的这种相当政治性的诉求———这种意义上的保密,相当于钱之江当年的保密,解放以后,这种性质的保密就没必要啦。
这种性质的保密尽管从历史过程来看具有暂时性,但在当时却具有意想不到的意义:如此保密实际上营构出了一个秘密的新社会———共济会内部的社会,而共济会希望这个秘密社会将来成为人类生活的普遍形式,因为,这个社会才是道德的社会,自由和平等是首要的道德……共济会的原文直译的话就叫“自由工匠”,有free这个词……你们已经很难体会得到———我相信钱之江和安在天就能体会到:起初内在的秘密感觉的确是一种颇为美妙的自由感觉,在一个秘密的道德共同体内才会有的感觉,一旦与共济会内部的平等情谊连在一起,这种感觉就更为美妙得…… 明白啦——我一拍桌子说,这不像是自由主义了吗,黄依依根本没受什么伤害,她破译了安在天身上的密……且听我道来——我故意卖关子,慢腾腾吸了口烟——通过小雨的死这件事,黄依依终于明白,安在天是个使命人,对他来说,与使命维系在一起的信念情感高于自然情感。
黄依依终于回过神来,从安在天身上得不到自然情感,得到也靠不住,向那个苏联人开的一枪不就是证明?
安在天的爱情在使命,要与安在天结合,就得与安在天的信念或使命结合……所以黄依依决定留下来当破译组长,成了少数人……什么叫“少数人”?
不都是从多数人中冒出来的嘛…… 觉悟得蛮快哦,尚悠说…… 我的话还没说完呢,高先生说。
内在的秘密感觉基于共济会的工作使命,也就是说,共济会要让自身的生存方式最终成为所有人的生活方式……反对道德与政治的分离,尽管眼下这还是一个需要保守的秘密,但这个秘密最终是要走向公开的,一旦整个国家……不,应该说全世界所有国家的人获得了彻底解放——摆脱“专制”,这个内在的秘密就见光明啦……其实,共济会在18世纪兴盛的时候,教派内战已经过去100多年,“专制的”国家理由早已不成其为理由,但绝对王权式的国家形式还在……或者说专制还在,共济会要保守的真正秘密就是反专制——所谓反专制,意思是从道德上、政治上打破人与人之间的区隔,弥合因民族、国家和封建等级残余给人类社会带来的“分裂”,促成人类一体的大同社会;“人类”这个词我们如今用得很普遍甚至很随便,其实,这个词是18世纪才开始流行……因此,共济会的保密行为本身就是一种政治行为,掩护自己的政治诉求由内而外、从道德自由向政治自由推进…… 难怪不得,尚悠说,启蒙主义者们无不具有高昂的道德热诚…… 保密……还是该公开?
问题是———高一乐说———《对共济会员的谈话》借师傅向弟子传授秘密,公开讲出了共济会的第一层保“密”,又借口共济会员“不可说他最好缄口不说的东西”,莱辛好像有意要隐瞒共济会的第二层“密”———这与当时的启蒙思想家们很不同呵……要是到此为止,小万的解释就有道理。
可莱辛笔下的共济会师傅说:“共济会始终存在”———这话究竟什么意思?
非常费解……新社会建成以后,共济会岂不没了存在的理由?
绝对王权国家出现前,哪有什么共济会?
……难道共济会身上还有第三层“密”,但莱辛隐瞒了…… 我突然想到一个“谜”,尚悠打断高一乐说,我们忽略了一个重要因素:黄依依是学数学出身的——西方最早的知识人秘密团体就是数学人团体……毕达戈拉斯派呵,你老先生知道的……咱们中国古代恐怕也有类似的数学人群体,在哪儿我不清楚,凭直觉反正觉得应该会有,不然“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为二以象两,挂一以象三……”之类写给谁看?
……安在天说他讲的事情伤害了黄依依,的确不过是他的一面之辞,我们毕竟没听到黄依依自己的说法,她内心怎么想的,咱们不知道,仅看到她完全变了样,见到安在天时冷冰冰的——也许,黄依依确实没受到伤害,但并非小万说的那样,毋宁说,她破译了安在天身上的“密”……数学对黄依依本来是“谜”,如今成了“密”……毕竟,即便黄依依是多数人,也得算是多数人中的异类:她看似有很强的爱欲,其实是有很强的上进心,追求干净、纯粹得跟数学差不多的东西,起初在多数人中间自己还没觉得,遇到安在天才醒过来,爱欲于是一下子变为“基命宥密”……在我们这些多数人眼里,她才显得是变得“冷淡”而已,在她自己或者在少数人眼里呢,怕是“澡身浴德”后的神妙莫测哦……不过这样一来,她要找到合适的爱人就几乎没什么指望啦,安在天恐怕也不在她眼里…… 这不已经伤害了黄依依吗!
高先生差点儿从椅子上腾起身来打断尚悠,激动得说中国话发音也乱七八糟——难道黄依依与安在天错了位……难道黄依依既非多数人也非少数人,而是……?
毕竟是个女人呵……她笑起来的时候好美丽,但嘴角总隐含着一丝丝儿苦涩,让人揪心地痛,就好像美好的东西总是艰难的命……不管怎样,要说黄依依没受到伤害,我断难接受……你俩对黄依依的结局解释不同,就像后人对《对共济会员的谈话》各有说法:有共济会大师说,莱辛破碎了共济会的理念,有的大师却说,莱辛最为精当地表达了共济会的理念……最妙的是,法国大革命以后,有两个当时非常著名的德国哲人接着莱辛的《对共济会员的谈话》写了续篇,但方向完全相反。
莱辛的对话是在法国大革命前最后一个十年之初发表的,1793年——也就是法国大革命之后的第四年,著名的赫尔德发表了《关于一个不可见的可见社会的谈话》,公开主张把莱辛笔下的人物所隐瞒的“密”公开化,使之明确为历史的终极目的。
几十年后,马克思流亡巴黎时,建议《前进》杂志在被关闭前的最后两期重刊莱辛这篇对话,就是在坚持走赫尔德的方向——当时,马克思正与资产阶级民主派决裂,积极倡议发表莱辛的这部作品,看来与他对共产主义同盟的理解有关……有意思的是,重刊这篇对话时,《前进》杂志用了“社会主义者莱辛”这个标题。
另一个写续篇的是著名的小施勒格尔——1804年,小施勒格尔给自己编的莱辛文选作注疏,写了篇《关于共济会员的谈话》,他说,没有大革命之前,我们应该保“密”,如今有了法国大革命,我们更应该保“密”……可是,康德带出的那帮德意志唯心主义哲学家们竟然都忘了,哲人生活本质上是密契性的……因为,哲学不过是一只翻飞的蝴蝶……因为,哲学基于一个最终的大“密”:绝对完满的善本身最终是没法彻底搞清的。
“保密”与“传达”相辅相成,压根儿就不传达,也就谈不上什么保不保密……如何把这个最大的“密”传下去呢?
只能以秘传方式来传,所以,凡修炼到家的哲人在表达时肯定会用寓意方式……康德以后的启蒙哲人一个劲要到市场上去传布哲学,向大众揭密,恰恰因为他们认定,绝对完满的善不仅可以搞清,还可以实现,或者说已经搞清,因此应该实现,有何保密的必要?
施勒格尔简直把古老的哲学传统说成了一种宗教——当然是内教而非外教。
任何大宗教都有内教和外教两层,因为凡大宗教都既有信念又有寄托……钱之江老是念佛、做打坐状,在别人看来是有寄托,其实是有保密性质的信念…… 没想到你这个老党员竟会懂得那么深……深者“蕴奥而难见也”……我猜,你的意思是:黄依依肯定受到安在天的伤害,但究竟是哪层“密”伤害到她,就不清楚了,总之,是少数人伤害到多数人……在这伤害的同时,少数人也伤害了自己……要搞清楚黄依依究竟受到哪层“密”伤害,取决于安在天是否认识到这两层“密”及其相互间的历史关系,可我们没法知道这一点。
但这历史关系肯定是个“谜”、而非“密”……高一乐没再说下去,只埋头呷咖啡。
越听越迷……糊———我说,共济会的事情与黄依依同安在天的故事究竟有什么关系?
高先生的说法倒像是“密”上加“谜”。
看来呵,尚悠摆出一副自得的姿势说,咱们这些被西方启蒙精神教育出来的中国知识人要搞懂“谜”还是“密”,根本就没指望——我倒是想起《庄子·人间世》中接下来的第四个对话:前面三个对话都是两个人之间的对话,第四个对话中多了一位他者。
有个名叫“石”的匠人带着弟子去齐国,路过一个神社,见到一棵高大的栎树——高大得甚至看周围的山也得俯视。
弟子见了,惊奇得止步不前,师傅却看也不看,径直前行。
弟子觉得师傅的行为是个谜,问师傅:我从没见过这等好材,你怎么连看也不看一眼?
师傅说:够了,别说啦,什么好材,散木而已。
当天晚上,这师傅就梦见那棵高大的栎树把自己训斥一通:你知道什么好材、劣材,什么有用、没用?
我告诉你这等散人罢:无用才是大用。
这师傅醒来,把梦中的对话讲给弟子听——弟子听了觉得又多了一个谜,他问:既然志趣在于无用,怎么不在大山里站着,偏偏要到神社这地方来站着?
这回师傅的回答就与先前不同啦,他说:“密!
若无言。
……彼其所保与众异,而以义誉之,不亦远乎?
”……哎呀呀……真所谓“洗心退藏于密,吉凶与民同患,神以知来,知以藏往”呵…… Sī tacuisses,philosophus mānsisses———高先生嘀咕了一句洋文,尚悠和我都没听出来是哪国的,愣在那里。
高先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是句拉丁语,不知道中文怎么翻译…… 尚悠朝高一乐举起杯子,高一乐也举杯,两人对视着,像两个小孩子一样微笑着,饮完最后一口咖啡。
尚悠要付账———我和高先生没谁同他争。
我们三人各自打的离去,谁也没送谁。
(篇幅所限,略有删节。
小标题为编者所加) 《暗算》三部曲梗概 《听风》讲的是新中国成立初期,我情报部门“701”搜索侦听台湾无线电通讯的故事。
敌人实施“无线电静默”活动后,普通侦听员很难发现敌人的信号。
“701”干部安在天请来听觉特别发达的盲人“阿炳”,找到了敌人的所有电波。
《看风》中苏交恶时期,蒋介石叫嚣“光复大陆”,台湾特务系统启用新密码。
“701”虽能接收到敌人发出的信号,却无法破译。
安在天请来女数学家黄依依。
黄依依是留学归国人员,个性奔放,因为喜欢安在天而答应调到“701”,条件是破译密码后带安在天退出情报系统。
安在天决定献身情报事业,拒绝了黄依依的爱情。
绝望的黄依依为了忘记与刺激安在天,就与刚刚认识的汪林逢场作戏。
汪林受到处分,被发配到后山放羊。
黄依依为此十分内疚。
在安在天跟她讲过前妻小雨牺牲的经过后,她对安在天就失去兴趣了———小雨被苏联特务劫持,安在天为保护情报,开枪将特务打死,小雨也死于特务之手。
《捕风》宁沪杭地下党准备在上海召开会议的计划为国民党特务机关掌握,有被一网打尽的危险。
打入国民党军队通讯机关的地下党员钱之江,将这一情报通知了地下党员张秘书。
不料,张秘书被捕,情报为国民党收缴。
国民党方面为追查泄密者,将破译这封密电的钱之江和另外几位情报人员隔离。
钱之江为了将情报带出,阻止地下党会议的如期召开,服毒而死。
钱之江的遗体被运回家后,地下党人根据他在遗书里留下的线索,在他的肚子里发现了情报。
其实《暗算》的剧本相当之差,简直无以复加,编剧再三修改,也改不掉原著的诸多弊病。
这是一份描写革命时代的剧本,但就像所有其它那些几经改编的革命文艺一样,在革命时代的原始语言中,它从本质上就是一份极端反革命的剧本。
在这份本来应该是颂扬无名英雄的剧本里,凡人都是卑贱的,天才都是高尚的。
革命就是天才的活计,没有天才就没有胜利。
但天才们并没有怀才不遇。
剧本告诉我们,他们根本不懂革命,也根本不愿革命,只有通过革命者安在天伪装成其父兄的努力,他们才终于出山。
在安在天的层层诱惑下,天才们略施妙计,便保证了革命一次又一次的胜利。
但是,剧本又告诉我们,由于天才充满人性 - 换句话说,也就是充满弱点,而革命者却充满鬼性 - 为了革命不惜任何代价,于是天才们必须死,革命者一定生。
这不仅是一死一生而已 - 简直就是革命者以天才们的死来换得了自己的生:在组织的关怀下,阿炳被妻子逼得自杀,黄依依则干脆被疯子打成植物人。
我们都知道,作者真正想说的是,革命者安在天如此暴怒如狂,也不过只是追究了两个凶手的罪恶;他将永远无法甩脱自己的罪恶,和滋生他这种革命凶器的严酷制度的罪恶。
在这份本来应该是盛赞天才无敌的剧本里,天才们又都是无能的。
同样无能的革命者本可以伸出巨掌,将他们救出苦海,却选择了冷眼向洋,任其生灭。
天才是心理残缺的人。
阿炳不让马吃草却叫马儿跑,夜夜和衣而眠,苦等天上掉儿子。
剧本告诉我们,正是在他和组织的双重压力下,林小芳以外遇求子,才造成了最终的悲剧。
而安在天在阿炳婚后,一直对他不闻不问,直到他死了,才突然发难,以革命的名义,进一步逼死了林小芳。
换句话说,革命者是一点好作用也没起;黄依依生性风流(作者想必忘了,她的青春岁月是在美国社会气氛最为萧索肃杀的麦卡锡时代度过的,她在彼时彼地也一定是个异端中的异端),一意孤行,她对革命者安在天一见钟情,并抱着与其私奔的幻想来到保密单位701,结果凤求凰而不得,退而求其次亦不得,与培训中心主任汪林(这是作者为了证明制度的非人性,而着力塑造的一名生活苦闷、了无长处的共产党干部)的艳遇最终成为死结,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安在天及其革命任务大踏步的前进,而自己的生活与情感却大踏步的倒退。
剧本告诉我们,正是在安在天见其心死而不救的铁石心肠,造成了黄依依最终的悲剧。
而小雨之死在悲剧末尾的重现,只不过是革命者害人害己,一生无能的最后注脚。
大家看看,不就是这样一个故事吗?
和一切以翻案为纲的大小翻拍剧相比,《暗算》本来是一份相当格式化的反革命电视剧剧本,完全没有新意。
在这种情况下,最终摄成的电视剧竟然变成了一部沉郁而雄浑的革命史诗,不能说不是“人保活”的切实反映。
是《暗算》的导演、监制和演员齐力撑起了这一张毫无疑问是反革命的文艺黑旗,并用他们的血将其染成了鲜红灿烂的颜色。
在这种意义上,电视剧《暗算》无疑是富有革命性质的。
在这场革命中,作为导演、监制兼演员,柳云龙付出了相当的努力。
在这些努力里面,将第三部《捕风》置于前两部之后放映,尤为点睛之笔。
如果没有第三部对三十年代共产党人斗争生活的描述,前两部中再好的表演也将成为白费,因为它只是单调地把革命者重塑成冷冰冰的国家机器,把他们的信仰雕琢作要人命的金刚无常,而全不解释革命者是怎么来的,国家是怎么来的,哪里来的信仰;也不解释为什么要有革命者,为什么要有国家,信仰是什么东西。
而这些正是第三部的内容。
正是因为有了第三部,前两部的铺垫才有意义,《暗算》才成为一个丰满的剧本,一本完整的故事,一段可信的传奇;也正是因为有了第三部,全剧末尾响起的国际悲歌才有意义。
老年安在天躬着身子,慢吞吞地在上海摄影棚的大街上踱步,他向远处望着,望着,街上突然闪出了从反动派追剿中靠易容术和同志掩护死里逃生的父亲钱之江,刚刚在黄包车里坐定,突然被一路跑来的小安在天撞到了。
小家伙转眼跑开,车子缓缓前进,父子两人短暂地对视了一眼,这一眼那么短却又那么长,一直看到了安在天的老年。
他躬着身子,慢吞吞地在街上踱步,在父亲的注视下笑着,又慢吞吞地走开了。
在这一整段场景中,扑面而来的国际歌声,是激昂雄越的天外之音。
不仅是《国际歌》的运用,整部《暗算》的音乐处理都十分到位,就像各角色的选择和柳云龙的发挥一样,气闲神定,举重若轻,不温不火,恰到好处。
正是他们英雄般的演绎,把丢弃了的理想再度拾起;正是他们英雄般的演绎,让遗忘了的英雄重归故乡;正是他们英雄般的演绎,使一部唯天才论的庸俗反革命戏最终取得了适得其反的效果,也使我们明白了物极必反本来是自然的真理。
因为革命者是真实存在过的,也是真实存在着的,就像这个国家,就像支撑她的信仰,就像热爱她的人民。
任何意图诋毁他们的文艺作品,不论是苦口婆心长篇大论,还是循循善诱口口相传,到最后的最后,都只会变成一撮永远无人提起的垃圾废末。
扫掉这撮废末的,将是黎明时最初的阳光。
文章来源http://group.mtime.com/tvseries/discussion/121664/ “当依依已安静的躺在床上,安在天双手温柔的握住依依的手时,深情看着她时,我笑了,因为在天对依依的爱已经上升到他的灵魂,已经跳出“三界”之外,人世间的任何循规蹈矩都显得苍白无力,说连婆婆的“忘情汤”都无济于事。
”我想,这是你对灵魂之爱的理解。
下面我想说说我的理解,说说这灵魂之爱产生的机制。
试问安在天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认为他是一个孤独的人。
这种孤独从始至终,不曾改变。
为什么呢?
因为他也是一个天才。
当他把又瞎又傻阿炳带到铁院长和华主任面前时,他们是什么态度?
当阿炳宣称所有的电台都已经找到了,没有了,周围的人又是什么态度?
只有安在天对阿炳的天赋和秉性深信不疑,呵护有加。
对,小雨是他的妻子,为他付出了一切,可他们之间是一种对等的关系吗?
我敢说,不是。
小雨,准确地说,是他的崇拜者和追随者,而不是对话者。
否则,在他告诉小雨自己的特工身份后,小雨不会哭一整夜。
直到依依的出现,我想说,安在天作为一个独立的、生机勃勃的人的精神生活为之一新。
他的孤独在于他对周围的世界有自己的解码方式,这和他的家国观念没有必然的联系。
在对人的认知方面,他比周围所有的人都更加客观,更加唯物主义;在对造物主伟力的敬畏方面,他的虔诚,无人能及。
人们对他的认可某种程度上是对他的误解。
看到的是他的忠诚和智慧,忽略的却是智慧的根源。
根源是什么,按照他自己的话说是实事求是,按照我的理解是完全摆脱各种教条主义的桎梏,自然而然地去做人做事。
不管这人这事看起来是多么不合常理,多么惊世骇俗。
依依出现了,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她美丽、聪慧、自然,如同一阵清新的风,唤醒了他沉埋已久的热情,如同一盏桔色的灯,照亮了他心中自己都不曾触及的角落。
他们的对话,如行云流水,他们的交锋,是棋逢对手。
安在天年近不惑的生命轨迹里,何曾有过这样的明亮音色?
饭间的细致,送药的温存,等待的狂喜,握手的勇敢,恣意的呐喊,都是性灵的自然流露,是他生命天空中难得一见的云彩。
因为依依是生活在另外一个时空中的人,在这里他总算可以做回真正的自己。
回到701,如同从天上回到了人间,他不得不履行人间的游戏规则。
光密,光密,光密,这是高悬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还有小雨,那是他一生一世的隐痛。
依依是第一个破译了这隐痛的秘密的人,一定是他害死了她,她对徐大姐说。
他想把依依带入纷繁芜杂的人间,很难,但依依始终是他破密征途上的知己。
除了感情折磨的打断,依依从未停止过破密工作的艰难探索,倒是他时常误解依依。
有一种现象在剧中反复出现,那就是一身正气的安在天,忠诚的战士安在天,在依依面前口若悬河之时,从未获得过真正的胜利。
最有趣的一次是,安义愤填膺地说完一通大道理之后,依依淡淡一笑,你说累了吧,口渴不渴,要不要我给你倒杯水啊?
试想换了别的女人,谁在安的言语攻势之下不会是一败涂地,五体投地?
但依依不是这样的女人。
她心中或许没有那种对党对国家对人民的所谓大爱,但她的爱无处不在,而且更纯洁更透明更坚贞。
我想把它称之为对真理的爱。
以依依的见识,国家在她眼中是社会学、政治学中的定义,所以她说“国家机器”,是中性词,况且以她在美国兰登公司有过的不寻常经历,她对国家的认识,绝非一般人可比,所以,她绝不会迷信这个词,她听从新中国的召唤排除万难回国,是因为她对这个国家的人报有希望。
(试想当有人以国家、人民的名义犯罪时,比如文革,她的立场肯定是不会含糊。
)那么她绝对崇拜、遵从的神圣是什么呢?
是造物主,是全人类共通的真、善和美。
所以,她总是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把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充满生趣。
在数研所,她会主动、自然地去与她认为可爱的人亲近,在701,她会漫山遍野地去找小松鼠,与警卫班的战士们打成一片,与助手小查情同姐妹,边洗衣服边唱歌,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野花香。
她脑子里完全没有意识形态化的家国概念,更没有人与人之间的等级观念,研究员的头衔对她来说仅仅是一种对个人才能的确认,她更多的是为了热爱为了兴趣而工作,当然也为责任。
她没有心机,不受名利的约束,所以她的正直和善良比任何人都彻底:拯救道貌岸然的汪林,帮助懦弱无能的张国庆,完全没有计较自己的利害得失。
正因为如此,她对安在天的爱毫无保留,不计代价,超凡脱俗。
可惜安在天是一个生活在精神囹圄中的囚徒。
无论依依的芬芳多么让他沉醉,始终画地为牢,把自己禁锢于小雨的灵前。
他想用余下的时光,来赎自己认定的罪。
那个惨痛的夜晚是他心中永远不能碰触的伤,为了那个夜晚,为了对小雨的愧疚,他甚至可以自虐,不允许自己有一丝一毫的欲念。
在他看来,自己的任何享乐,都是在对小雨犯罪!
所以,提起小雨,他总是会盟誓般地喃喃自语,他的心哪怕是微微被黄依依触痛一下,他都会下意识地去看一眼小雨的灵位,好像做了什么错事。
这个男人,对自己,是极端地残忍!
他对依依的感情其实是自然而然的,是最正常的男人对女人的感情。
当他第一次惊诧于依依的天才时,额头甚至撞到窗玻璃上了。
试想一个10岁就遭受了丧失双亲之痛,12岁就被送去苏联,亲历了二战的人间大屠杀,长期从事国家安全工作,并且体验了妻子惨烈死亡时刻的资深特工,在这个在世界上还有多少人和事能让他动容呢?
他的身心已经被磨炼得像钢铁一般坚固。
他习惯的表情是面无表情或者严峻冷漠,他习惯的生活方式是时刻保持警觉,机器一般精准,速战速决。
他原以为,除了赎对小雨的罪,除了维护国家利益,再没有什么可以扰乱他的心,却猝不及防地被依依打动了。
无论孙书记如何阻挠,都动摇不了他的信念:她就是我要找的人!
无论周围的人怎么说,他对徐大姐表明态度:副院长我可以不当,但光密必须由黄依依来破!
可能有人会说,在工作上安当然是欣赏黄的,这和感情是两码事。
我想说的却是,安被黄吸引的基础原因是什么。
前文已述,安本人也是一个天才,并且是一个孤独的天才,孤独的原因在于天才认识世界的方式和常人不可同日而语。
可以说,黄依依是他近四十年来遇到的唯一的可以进行天才间对话的同龄人。
所以他们只要一谈到不涉及到意识形态的问题,就无比投契,安就散发出他在旁人面前无法显露的光彩。
只有黄依依可以让他暂时摆脱资深特工的职业病,负罪男人的忧郁症和国家责任的沉重负担,变成一个自由浑洒自我的自然的、纯粹的人。
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自己对依依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这就对了。
因为那是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自然而然的事情。
他不能改变她,但他时时刻刻都在有意识或者下意识地关注她,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一颦一笑,尽在他的眼中。
多数情况下,他可以在她面前保持镇定,以国家利益的名义和她对话,义正辞严,冠冕堂皇,光明磊落。
这是他想要自己达到的状态。
但是有些时候,他却真的无法控制自己了。
当依依告诉他自己在兰登公司工作及执意要回国的经历时,看看他那复杂的表情,我想他是在由衷地钦佩这个女子:她从不把爱国挂在嘴边,但是为了回国她付出了那么重的代价。
当依依失魂落魄地来找她倾诉衷肠时,他赶走了她,却又忍不住披衣出门去看看她。
无论他如何要求自己,如何克制自己,对依依的那份牵挂都无法抑制:愤怒的训斥(兵乓球室那场),近乎哀求地命令(劝依依不要去看汪林那场),惊人的直觉(自杀那场可能还没有开车出去寻找那场更能说明问题)。
这才是他更真实的自我。
一个像安在天这样的历尽了血雨腥风,意志坚强如铁的男人,如此这般地牵挂一个女人,不是爱,那是什么?!
但他的身心要承载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按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我的意志、我的信仰,我身体里流淌的血液,注定了我的命运。
如果不是因为遇到了像黄依依这样心地纯粹如水晶又天资聪颖如冰雪的女子,他恐怕永远不会曝露真实的自己,会永远镇定自若,永远举重若轻。
就算遇到了黄依依,他也不可能像正常的男人那样常规地去爱,因为他为国家的利益,为父母的荣誉已经放弃自我太久了,最后一块表达自我的绿地家庭生活也随着小雨的离去灰飞烟灭。
除非发生一件能与前面的一切相匹敌的石破天惊的事情,否则安在天是走不出他的精神牢狱的。
依依的留守让他意外也让他欣喜,徐院长的讲述让他无比痛心。
他去找依依,遭到冷落,但也仅此而已。
他除了默默地关注她,不会有更多的勇气去面对她。
直到那一天,仿佛晴天霹雳一般,去医院看病的依依忽然处在了生死的边缘,命若游丝。
安在天终于,终于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了,丧失理智地咆哮,咬牙切齿地诅咒,不由自主地恐惧。
对,我想用恐惧这个词,因为一个为了爱他而受苦受难,一个他爱而不敢爱也受苦受难的灵魂快要消逝了,快要飞走了。
他们的心智天生契合(同为天才),他们的品格足以比肩(后来发生的事情足于证明,黄对感情的坚贞决不在安之下),可他们就要阴阳两隔了。
当徐大姐说:那你怎么照顾她啊,你们又没结婚,名不正言不顺啊。
安在天说:我不在乎这些。
此时的安在天,心里已经是一片纯净,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黄依依,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我要和她在一起。
对于黄依依,他其实从未在乎过别人说什么,但那是为了国家利益,而这一次,他是真正的为自己和自己心爱的女人。
他要一往情深地看着她,无微不至地照料她,实实在在地和她一起生活,为她遮风挡雨。
写到这里就可以回到本文的开头,接上楼主的那段话了。
下面我想谈谈我对“灵魂之爱”的理解。
何谓“灵魂之爱”呢,配得上四字的爱情,着实不多。
想了想,贾宝玉和林黛玉应该是没有疑义的,安在天的父母应该是够格的(但第三部《捕风》表现的重点不在于此,仅在结尾处惊鸿一瞥),同时期的影视剧中,可能《玉观音》里的安心和杨瑞能配得上。
灵魂之爱的显著特点是什么?
我认为是超越世俗。
人活天地间,不可能不遵从社会运转的规则,不可能不被某种既定的观念影响,爱情也难超越,婚姻更不必说。
铁部长、孙书记、徐大姐、汪林、张国庆、刘丽英就是各种生存规则和理念的集中体现者,有正义的,也有邪恶的,但都毫不例外地深入人心。
安在天和黄依依也不得不遵从规则,但他们骨子里又都是不折不扣的另类。
黄依依是名目张胆的另类,安在天是光明磊落的另类。
他们之间有一部只有他们自己可以读懂的密码。
就算安在天在国家、责任、信仰的观念世界里浸润多年,就算他义无反顾地要把自己禁锢于亡妻的灵前,一旦到了真正的危急时刻,真正的生死一线,他还是会毫不犹豫毫不含糊地做出抉择,并且对那些世俗观念说:我不在乎这些。
问世间谁能谁敢欣赏黄依依,安在天。
问世间谁能真正地破译安在天的心灵密码,唯有黄依依。
产生灵魂之爱的绝对条件是什么?
是心灵的契合。
这种契合不是一般的生活默契,而是一种精神的共鸣。
大家可能又会不解了,认为安和黄的精神世界相距遥远。
其实不然。
他们承载的东西的确不一样,但是并不矛盾。
有人说黄情商太低,我觉得此话不确。
实际情况应该是黄能够洞悉周围人的把戏,但是她不屑于去玩那种把戏。
(从她对数研所一帮人的评价可以看出。
)她就是要按照自己认可的想法去生活,不管别人怎么说。
她早就不求认可,只求问心无愧。
她的世界观是罗曼·罗兰在《约翰·克利斯朵夫》里表达的那种世界观:人活着,最重要的是要有生趣,国家也好,道德也好,责任也好,这些如果不能维护人的尊严和性灵的光辉,就没有意义,形同虚设。
安在天骨子里不也是这样的人吗?
除了国家、人民、党,其实他心里还有更高的信仰,那就是实事求是,悲天悯人。
所以他不断地拷问自己带阿炳走出乌镇究竟是救赎还是戕害,无论周围的人如何评论黄依依,他心中自有一杆秤。
因为有心灵的契合,才能有超越世俗的力量。
贾宝玉宁愿去当和尚,也不愿娶世人眼中聪明贤惠的薛宝钗,因为只有“尖酸刻薄”的林黛玉不劝他去读那些混账书。
安在天的母亲罗雪坚信自己的丈夫钱之江不会白白牺牲,所以有勇气亲手剖开他的肚腹,取出情报。
杨瑞本是一个浪荡青年,安心的坚强和执著使他显出了生命的底色,他从此不管不顾,只要能和安心在一起。
安在天是一只笼子,黄依依是一只鸟,看起来截然不同的两个生命,两种人,最终也要在一起,这就是灵魂之爱。
它就像是一粒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的铜豌豆。
这样的爱,不需要婚姻的盟誓,贞洁的牌坊;这样的爱,不需要世人的理解,伦理的认同;因为这样的爱,正如楼主所说,“惊天地,泣鬼神”,已超出神、人、鬼三界之外!
我必须要给这部剧打五星,原因在于黄依依在过了这么多年后依然是个让我心情复杂的女主。
安在天说:我们像接一只鸟一样的把他接到了我们的这个世界,让他在原来的那个世界消失了。
所以有时候我觉得我们这个职业,残酷未必只是生死。
黄依依生错了年代,爱错了人,应该是一个完全悲剧的人物吧。
犹记得她曾微笑着说,我是被一个男人带走的,不是一个国家机器。
陈数把黄依依演的真美,在那个年代她恣意妄为至情至性把爱看做一切,最后藏起骄傲放弃独特和矫情,真痛心。
以革命的名义装13昨天晚上看完了《暗算》最后一集,黄依依病了,去医院检查,在厕所里遇见了情敌刘丽华,推搡之中,黄依依变成了植物人。
安在天把她接回自己家,,一段时间后,黄依依去世,安在天在家属那一栏里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看完后,我唏嘘了一阵,然后突然想到,安在天早干嘛去了?
为什么一直那么坚决地拒绝黄依依,把她推向别人,等她伤痕累累了,再回过头来,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就百年身?
为了表达他对自己妻子的忠诚吗?
因为他的妻子死在自己的枪下吗?
在救赎自己的时候,他却把黄依依踩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黄依依死在谁手下,无疑,罪魁祸首就是安在天。
但安在天轻松地把怎么的罪恶抹杀了,只用了一个名义:革命。
革命,就是这样扼杀了一个年轻美丽和才华横溢的生命。
第一部里,阿炳的角色最出彩,王宝强演的最好。
因为他真诚。
他是一个特异功能的盲人,他不懂革命,他只知道用自己的特异功能来换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尊严和生存,以及繁衍后代的机会。
当他发现他失去了繁衍后代的功能而且这种尊严被侮辱之后,他选择了去死。
安在天似乎也很真诚,他以革命的名义装逼,装着装着自己也相信了,觉得是真的了,于是,真诚也就出来了。
真诚地很HIGH.这样的作品,获得了茅盾文学奖,所以我想,原来这个不是文学奖,是装13奖。
后来我又想,其实,茅盾文学奖,从一开始,就是装13奖。
除了少数的几个,你可以数一下,都是在装,以革命的名义,主旋律的名义,装。
文/邢哲夫近年来,有关信仰的优秀影视作品不绝于荧屏,如2021年热播的《觉醒年代》、《叛逆者》、《功勋》、电影《悬崖之上》,以及近几年来口碑甚好的电视剧《沉默而伟大》《风筝》《悬崖》等。
而电视剧《暗算》可以说是开启新世纪以来信仰叙事的先声。
相较于《暗算》同时期的《亮剑》《士兵突击》等同样口碑良好的剧作作品悬置信仰问题、突出生命意志和个人奋斗的趣味,《暗算》的信仰叙事无疑具有开辟范式的意义。
而《暗算》的信仰叙事又吸纳了新时期文学的诗性特质,从而使得信仰叙事获得另一种可能。
一、革命叙事对个人叙事的重构麦家的小说《暗算》用传奇的笔触,讲述了我方情报单位701中的故事。
小说分由《听风》《看风》《捕风》三部曲构成。
《听风》讲述的是50年代初,701借助听力奇才阿炳的帮助破获敌台组织安排阿炳和护士林小芳结婚。
但阿炳听出了林小芳的孩子不是自己的种,羞愤交加于是触碰高压电自杀。
《看风》由两个故事构成。
《有问题的天使》讲述的是六十年代701破译苏联密码中,数学研究所高材生黄依依立下大功。
黄依依为人风流,在701与有妇之夫张国庆私通后被张国庆之妻推搡致死。
《陈二湖的影子》讲述的是701破译专家陈二湖在退休后无法忍受无工作的生活,精神失常直至重新回到701工作直到去世。
《捕风》也由两个故事构成,《韦夫的灵魂说》以越南人韦夫的灵魂视角,讲述我方情报人员在抗美援越中,以韦夫的尸体传递情报的故事;《刀尖上的步履》以革命者向年青人告知真相的视角,讲述三十年代“你母亲”因为生下“我”而暴露身份被捕牺牲的故事。
《暗算》小说虽然极富传奇色彩,但似乎并无意接续革命叙事传统、表现英雄主义精神。
正如有论者指出的:“《暗算》的创作,既没有当代‘十七年’文学人民伦理叙事的喧嚣,又没有 80、90 年代军旅小说反思的理性光芒,处在一个‘消解英雄和崇高的年代’,剥离了个体的勇敢、豪情、无私后,回归日常生活,走入了个人叙事的黑暗之所,疲于挣扎。
”[]《暗算》的写作俨然是在没有英雄的时代,把英雄还原为人。
然而,麦家的抱负似乎又不只是书写个体的传奇,也并无意躲避崇高。
麦家曾谈道:“从前(50—70 年代)我们的写照始终缺乏个人化的内容,都是围绕宏大叙事,问国家在说什么,问这个时代在说什么,结果是塑造了一大批假大空、高大全的英雄……现在我们这条路就是:写我自己……这种写作对反抗宏大叙事来说有非常革命性的意义,但是这种革命性现在某种程度上被消解了。
中国文学也好,中国影视也好,总有一窝蜂的毛病,反对宏大叙事时,大家全都这样做,这就错了。
回头来看这将近二十年的作品,大家都在写个人,写黑暗,写绝望,写人生的阴暗面,写私欲的无限膨胀。
换言之,我们从一个极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
”[]也有论者指出:“ 在宏大叙事与个人叙事、英雄叙事与平民叙事两端,麦家寻找到了第三条道路,那就是将两者结合起来。
”[]在电视剧《暗算》中,作为编剧之一的麦家超越了小说原著的个体叙事趣味,一定程度上回归了英雄主义的革命文学传统,为《暗算》的故事赋予一种全新的品质。
一个不太为人注意的表现就是《暗算》小说的英文翻译为In The Dark,而电视剧海报的英文译名则为 The Plot Against,前者表现的是“卡夫卡式体制对人压抑的现代命题”[],后者则是“隐秘而伟大”的革命斗争。
剧版《暗算》中《听风》《看风》的故事虽然沿用了原著的故事内核,但在人物关系上有一定变化。
剧版《看风》中,黄依依爱上了安在天,但安在天因怀念牺牲的爱人而拒绝了黄依依的爱。
得不到安在天的爱的黄依依已然心灰意冷,她破罐子破摔地跟单位的汪林、张国庆等自己并不爱的人私通,后来在遇到张国庆的爱人时,被她意外伤害至植物人,在昏迷800多天后去世。
和原著里卡门式的风流女子不同,电视剧中的黄依依俨然是一个敢爱敢恨的新女性,而她的天使堕落也是由于爱而不得。
剧版《捕风》则与原著脱钩,它舍弃了原著中身体与革命之间的张力叙事,而移植了麦家剧本《地下的天空》,故事则是《风声》式的“杀人游戏”“密室逃脱”:安在天的父亲钱之江在30年代初上海,作为地下党员打入国民党情报部门。
由于我党出了叛徒,“特使行动”急需取消。
但情报部门又被临时软禁。
由于三天之内必须把取消行动的情报传给党组织,钱之江在软禁处自杀,后被抬出,而情报就藏在自己吞进胃里的佛珠里。
和《潜伏》《黎明之前》等快节奏、高智商的谍战剧不同,《暗算》有着浓厚的诗性色彩,这种诗性既体现在娓娓道来的追忆色彩、舒徐不迫的叙事节奏,优美别致的环境烘托,也体现在隐喻的使用和寓言的意味。
麦家在谈论《风声》时说它是一部“观念性小说”:“这里的经验更多的是集体经验,个人要化到集体中去……我的心只对中国经验敏感、多情。
”[]麦家所说的“观念性”让人联想到弗里德里克·詹姆逊曾提出著名的“民族寓言”:“第三世界的文本,甚至那些好像是关于个人和利比多趋力的文本,总是以民族寓言的形式来投射一种政治:关于个人命运的故事包含着第三世界的大众文化和社会受到冲击的寓言。
”[]这种“民族寓言”俨然是新时期文艺的路径依赖。
但与基于启蒙批判的新时期趣味不同,《暗算》三部曲建构的象征性秩序更像是一种基于革命叙事的价值秩序:阿炳、黄依依、钱之江的故事作为三个意义单元分别隐喻了天才、爱欲、信仰的三重境界。
三重境界既是个体的,又是超个体的。
三重境界俨然可看作20世纪中国革命的精神史隐喻:由“独异个体”走向“觉悟的人”、由“见自己”走向“见众生”。
二、“三重境界”的诗性呈现《听风》的阿炳无疑是一个天才。
而他的人生可谓成于自己的天才,又死于自己的天才。
天才是一种先验的精神结构,一方面,它的先验性给人以一种强大的主体幻觉,但另一方面,正是这种先验性缺乏经验的社会性为其赋予质料和内涵,而容易沦为空空如也的纯形式。
天才的悖谬就在于先天的自足性往往伴随着后天的封闭性,无法实现社会学意义的“个人社会化”,使得先天的自足一步步走向匮乏干涸。
《暗算》小说中这样描述:“只要他认定的东西,是不可改变和怀疑的。
这说明他很自信,很强大。
但同时他又很脆弱,脆弱到了容不得任何责疑和对抗。
当你和他发生对抗时,他除了自虐性的咆哮之外,没有任何抗拒和回旋的余地。
”[]阿炳的强大源于他天纵之将能的天才,而他的脆弱则在于他足乎己无待乎外的自我。
阿炳让人想到阿城《棋王》里在“文革”中超然物外的棋王,这种去政治化、去社会化的“主体性”也是新时期文学极力建构的。
但阿炳远没有棋王幸运。
其实,阿炳的悲剧完全可以避免,因为林小芳本来是因为阿炳不能生育,为了完成阿炳生子的愿望才与人交媾。
但阿炳对他人的善意缺乏理解,也缺乏外向型的调查兴趣,便只能在自我封闭中自我毁灭。
马克思说:“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只有在共同体中,个人才能获得全面发展其才能的手段。
”[]正是在701,阿炳的天才得以施展,但阿炳的天才依然是一种自在状态的天赋,并没有经历主体的脱胎换骨而转换成革命素质,如阿尔都塞的区分,阿炳作为“个体”却没有成为“主体”。
阿炳的天才具有先天的封闭性和偶然的脆弱性,如同耀眼的水珠,得不到大江大河的滋养而最终干涸。
《听风》的黄依依则处于一个高于封闭自我的爱欲境界。
《暗算》这样评价黄依依“她是个天使,但并不完美。
她是个有问题的天使”。
[]天使表征着爱。
黄依依有着强大的爱的能力。
剧中黄依依捡起安在天抽剩的烟头抽的画面,俨然比《红楼梦》里在地上写了几百个蔷字的龄官更痴情。
电视剧中黄依依与安在天在树林中并肩的情景,也俨然是对希区柯克《西北偏北》的致敬。
原著交代了黄依依的家庭背景:黄依依出自广东英德的一个大家庭,她的祖父晚年追随了孙中山先生并掌管财务。
可以说,黄依依是一个从旧社会走向新社会的进步女性,她的身上体现了新文化运动以来追求个性解放、追求自由生活的资产阶级现代性,用小说的话就是“她身上资产阶级的东西太多。
”[]然而,资产阶级现代性对于个体优先性的过分强调,也同样是造成黄依依悲剧的原因。
“她的问题,说到底一句话:没有入乡随俗,或者说还没有很好地入乡随俗。
”[]“入乡随俗”意味着在新中国新社会里,用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交往方式重构自己的世界。
黄依依的有限性,就在于在成为资产阶级现代性新人之后,并没有成为社会主义新人,相反,前一种“新人”恰恰成了后一种“新人”的羁绊。
也正是不能从小我中走向大我,让黄依依在她杀中自杀。
当然,和阿炳相比,黄依依这个天才有着强大的人格主体性,并且能够将其投注到爱的对象上。
但黄依依爱的对象仅仅是自己的镜像和投射,是自我的延伸。
她对于安在天对小雪的忠贞和怀念缺乏必要的理解,对于革命伴侣式的爱情样式缺乏想象,而依然以古典传奇式爱情再加一点现代罗曼蒂克来想象她和安在天未来的关系,却不知安在天这样的社会主义新人是绝不可能按照旧的生活方式生活。
剧中黄依依对安在天说:“我觉得我要跟你私奔了,要嫁人了。
至于你带我去哪,干什么我都不在乎。
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怎样都行。
”黄依依爱情的悖论在于一方面愿意为所爱之人献出自己,怎样都行,但另一方面,她心中的所爱之人又并不是一个需要自己付出理解之共情的“绝对他者”(列维纳斯语)。
施特劳斯在解读柏拉图《会饮》中阿里斯托芬讲述的“追求另一半”的故事后告诉我们,虽然爱欲使人反抗诸神,但这种你侬我侬的“水平式”爱欲,通向的只能是对于既成秩序的“不准革命”的虔敬,而只有“垂直式”的对于另一维度的美好事物的爱欲,才是真正的精神突围。
[]黄依依的这种炽烈的爱,恰恰成了革命的羁绊,让她在爱的沉沦中无法继续进步和上升——而电影《柳堡的故事》里“十八岁的哥哥”和“小英莲”之间为了革命而克制爱恋,是因为意识到爱的耽溺对于革命是危险的,正如钱之江的台词:“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而我生来死往,像一片云彩,宁肯为太阳的升起而踪影全无,我无怨无悔。
”有趣的是,钱之江所说的“爱欲之人”乃是国民党的贪墨,和黄依依的“爱欲”自不可同日而语,但两种“爱欲”却都通向了“不准革命”。
黄依依为封闭自我打开了一个缺口,但这个缺口并没有通向“太阳的升起”,只是通向了虚无和毁灭。
阿炳和黄依依的意义在于呈现个体的自我毁灭的悲剧性,而未必如一些论者所说“个人与国家的通力合作回应了80年代国家(组织)作为个体压抑性力量的批判,这也是市场经济下原子化的个人对抽象的国家利益的认同。
”[]这一论断无视阿炳黄依依故事的悲剧性,也无视他们对国家既介入又疏离的态度,但却敏感地抓住了他们与80年代的对话关系,只不过这种对话关系恰在于阿炳黄依依身上体现出来的“80年代性”,他们这种去社会化、自我耽溺的原子化个体品质恰恰更接近80年代启蒙培育起来的“虚幻的主体性”——而80年代据说延续的是五四启蒙传统。
在国家、革命的宏大叙事询唤下,这一精神谱系暴露了自身的有限性并为之付出代价,而一种救赎的振拔的超越的境界呼之欲出。
三、何为信仰?
正是阿炳和黄依依的故事,反衬了钱之江的高度。
钱之江的故事,是对阿炳、黄依依的故事的一种否定。
电视剧改编有了这一重否定,《暗算》的故事便不是“体制对人性压制的现代命题”[]的故事,而是“精神现象学”般揭示不同精神境界的故事,是讲述“信仰至上”的故事。
剧中的钱之江平时喜欢数佛珠,国民党女特务唐一娜问他是否信仰佛教,钱之江说:“信仰是目标,寄托是需要,是无奈,是不得已。
信仰是你为它服务,寄托是它为你服务。
他能让我所有痛苦,找到一个安放角落,让我为实现信仰努力奋斗。
生命是一口气,信仰是一个念头。
”这段不见于原著的台词可谓该剧的点睛之笔。
信仰就是对某种心目中的绝对价值的无条件确信,并愿意为之献身。
钱之江的那句“寄托是它为你服务,信仰是你为它服务”道出了寄托与信仰的不同发生机制。
马丁•布伯区分了“我与你”和“我与他”的区别:“我与他”意味着在世俗的关系中,人的生存本能总是把周围的人和事物看作为“我”所利用的对象。
比如《红灯记》里鸠山也“信佛教”,但这种“信”本质是利用而不是信仰,因为鸠山相信“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鸠山眼里“最高的信仰”只是“为我”二字——这一形象可能是《潜伏》里精致利己的吴站长的一大来源;而“我与你”意味着在精神的关系中,“你”并不是“我”所认知利用的对象,而是某种至善的价值,值得“我”为之付出。
钱之江所区分的寄托便是“我与他”的关系,寄托是登岸之筏,作为一种手段其本身并不值得追求,而信仰则是“我与你”的关系,意味着有限的“我”面对和走向的是无限的“你”,“你”的价值是至高至上的,“你”是目的不是手段,“你”以“唯一性之伟力整个统摄了我”[],使“我”绝对地为“你”服务,并分享了“你”的无限和光荣。
刘小枫在讨论《暗算》的文章《密……不透风》一文说:“少数认识有信仰的,多数认识有寄托的……阿炳、黄依依都算是多数人。
”[]信仰之所以总是属于少数人,正因为它是无我的。
阿炳和黄依依都是死于有我带来的“我执”“我爱”,只有无我的生命才能走出有限个体的执着和封闭,走进超越性精神世界的无限和自由。
正如李杨讨论“信仰的启示录”《红岩》时所说:“革命对日常生活的超越,从另一个侧面反映了革命的神性色彩……革命的神性力量,使个体突破日常伦理的行为获得了直接通向终极的价值确认,进而使‘人成为神’。
”[]这种“人成为神”与其说是个体内部的自我超越自我进化,不如说是将个体置于另一种新型的神圣的关系中(如“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从而使得个体被新的关系重新塑造,夺胎换骨,将有限的本体放置在无限的神圣关系中永生永动,哪怕是为这一神圣关系而献身。
有趣的是,在原著《捕风》中,韦夫被征用的尸体为抗美援越传递情报,“你母亲”因为生下“我”而暴露身份牺牲,身体在这里或成了革命可以任意征用的对象,或成了革命的羁绊和牺牲品,身体的个体性与革命的公共性处于一种紧张关系。
而电视剧版《捕风者》中,钱之江主动地吞下隐藏情报的佛珠自杀,并以“佛在我心里”向同志暗示情报的所在。
在这里,身体与革命不再紧张对立,而是被信仰紧紧绾合在了一起,“佛在我心里”恰可看作身体与精神之合二为一的隐喻。
伊格尔顿在《论牺牲》中指出“牺牲最令人着迷的面向并不是关于自我的湮灭,而是自我的勃发。
他关涉一种令人惊惧的能量释放,一种人类主体的转化,一股死亡到新生的洪流。
”[]钱之江正是在为信仰而牺牲中,弥合了身体和精神的永恒羁绊,实现了个体由自我向“三十年以来,在人民解放战争和人民革命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的主体转化。
为信仰而牺牲之所以具有悲剧意蕴,除了在于它本身崇高之外,还在于信仰的价值关涉既是一种精神上的确定性,又是一种现实中的不确定性,是自身的觉悟而不是承认的争取,信仰——牺牲的关联和意义是内在的而未必是外在的,如《风声》电影中顾小梦所说“我不怕死,只怕别人不知道我为何而死。
”对个体而言,特别是对于情报工作者,为信仰而牺牲无疑是一场赌赛,它的匿名性往往意味着注定要成为无名英雄,而情报工作战场的特殊性和错位性又往往意味着被同志误解误判,因而,情报工作者的牺牲便更具有形而上的悲剧性:“只怕别人不知道我为何而死。
”或许这种匿名性的无我意蕴,使得信仰叙事的影视化更偏爱谍战剧的类型。
为信仰而牺牲的悲剧意蕴还在于死亡使得牺牲者看不到未来,看不到牺牲对于改造现实的意义。
伊格尔顿指出了死亡使得牺牲者与牺牲对象之间的断裂:“殉道者既是旧世界的受害者,又是新世界的先导者,是两种秩序之间发生革命性转换的征兆……不过,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保证这种转化可以平安无事地达成,这样的事业无法得到大他者任何明确的保证,这就是为什么这样的行为是一种关乎信仰的至上行为……自我牺牲是一种在完全不知道未来是何情下的决断,牺牲者并不知道他是会幸存还是会丧命。
”[]钱之江是一名信仰共产主义的共产党人,而共产主义具有一种未来的属性,这意味着活着的人可能并没有看着他实现的那一天,正如叶剑英在回忆录里说,他们这一辈人参加革命,并没有指望革命在他们这一辈人身上成功。
这种身处“两个世界”的紧张,这种“不能含在任何感性的形式里”[]而“仅仅能够思维它”[]的崇高性,正是新型悲剧英雄既身处悲剧又超越悲剧的力量所在。
结语《暗算》导演柳云龙说:“从我们国家来讲,从1900年一直到今天,经历了太多的苦难……而且我们今天整个社会经济已经非常好了,但……我们需要一种信仰,这可能就是我拍这部戏的初衷。
”[]如果说《暗算》原著具有个体书写的意味,体现了作者对于人性在高压体制下的思考,那么作为大众文化的电视剧《暗算》则必须符合普通观众的期待视野——如果文艺创作者不把普通观众当作乌合之众,而是尊重其审美主体性和朴素道义感。
而“信仰”则充当了这种朴素道义感的询唤对象。
吴增定在谈到电视剧《潜伏》中“信仰”的回归指出:“中国古语有云:‘人穷则返本’。
用这句话来总结信仰的重新回归,恐怕是再准确不过了。
当一个人在精神上遇到困境时,他首先并且很自然地想到的就是曾经被自己否定和抛弃的过去。
从这个意义上说,信仰从一开始的被否定到今天的重新被肯定,恰恰折射出了晚近30年来中国社会民情变化的内在逻辑。
”[]《暗算》电视剧首播于2005年,《潜伏》首播于2009年,从某种意义上书,是《暗算》开启了“信仰”在影视作品中的强势回归,让广大观众重新回味久违的信仰话语。
但不管时间先后如何,世纪之初的信仰话语回归,体现是民众在自由主义的失效、道德秩序的失范、市场经济的失重中,试图通过重启前三十年的精神资源来对现实纠偏的时代征候——就像片尾安在天在东方明珠塔下黄浦江畔接受年轻人的采访后,到影视城的《暗算》拍摄现场前微微一笑一摇头,仿佛是一个经历了大时代的沧桑老者,对我们这个小时代欲说还休的审视。
在两个三十年前后叠加的新世纪,《暗算》的电视剧改编要面对和处理的乃是两种文学传统和叙事,毕竟经历了八十年代新时期的文学主体性转向,且以其孕育出的小说《暗算》为母本。
电视剧的改编将原著中两个极具新时期趣味的故事《听风》《看风》基本挪用于电视剧,而重新讲述了一个关于信仰和牺牲的《捕风》,作为“三重境界”的寓言。
这种寓言既是“民族寓言”,更是时代寓言,它隐喻了新时期文学赋予的“人”的定义的有限性,从而让“小写的人”向“大写的人”敞开,似乎预告着新时期向新时代转变,预告着革命叙事的回归和重启。
当然,新时期的文学遗产,比如有别于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诗性表意,也被电视剧《暗算》的信仰叙事成功借用,成为了信仰诗性重述的语法结构。
八十年代以来主流文学界似乎将诗性书写作为个体写作的独擅,认为体现个体的“内在性”才是文学“主体性”的表现,而国家、社会、时代的叙事趣味则配不上诗的桂冠——它只属于过时了的现实主义传统。
而《暗算》的改编则告诉我们,国家叙事、革命叙事依然可以诗意盎然。
这种诗性的信仰重述已成了我们的观剧日常,如《觉醒年代》中无处不在的象征和隐喻、《叛逆者》中时常响起的柴可夫斯基《船歌》。
我们看到了这种革命叙事的语意和诗性叙事的语法的结合而形成的一种新的信仰叙事,它一方面回应了时代对信仰的询唤,另一方面又吸引了一批又一批观众走近信仰、理解信仰、拥抱信仰。
正如《潜伏》片尾曲唱的“我的信仰是无底深海”,信仰在新时代的重述如大海蕴含了无比能量,一路扬波奔涌。
(本文发表于2022年5月《东方艺术》)
暗算经典台词 1.欺负一个忠臣不算什么本事。
戏法人人会做,巧妙各有不同。
你文不会之乎者也,武不能安国定邦。
只会些鸡鸣狗盗,雕虫小伎。
智者顺时而谋,愚者逆理而动。
我接受你的挑战!
2.如果有一天党国的江山丢了,不是因为忠臣少了,也不是因为庸人多了,而是奸臣多了。
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
干你这行的应该是眼尖,而不是心奸。
商人可以奸,所以江山自古不属于商人。
而你一旦奸,则一案牵十起,一案飞十里。
案上一点墨,民间千点血呵!
3.聪者听于无声,明者见于无形!
4.树欲静而风不止,风不止而树一样静!
5.你们所谓的英雄,所谓的仆人,无非是肆意在生灵上涂炭,不惜对自己人下手。
6.猫有猫道,狗有狗道。
至于人道嘛,道不同者不相为谋。
不理论也就罢了…身体之痛暂时之痛。
心灵之苦却如刀痕,永生难以抹去。
7.乱世之中人命低过宇宙里的一粒尘埃。
8.人生在世,尤其是处在乱世,更如烟波江上的浮萍,悠悠天地间,大江东去,日暮乡关何处去,千帆过尽。
人是一芥浮萍,终将归入大海啊!
9.树下落叶,水上浮萍,随风而走。
但斗什么?大不了殊途同归,都是一个死!
10.人必有一死,只是不知何时死,如何死。
生者必死,聚者必散。
此乃万物恒长之理。
人生无常,就象秋天的云一样短暂,谁都不知道死亡是在这一站,还是下一站等着自己。
所以才会痛苦,迷茫,害怕,慌乱。
你只要掌握了自己的死亡时间和方式,你就会变得无所畏惧。
利用生命来为死亡未雨绸缪,平静地去接近结局!
11.我不信佛。
佛是我的精神寄托,不是信仰。
信仰是目标,寄托是需要,是无奈,是不得已。
信仰是你为它在服务,寄托是它在为你服务…它能让我所有的困惑和痛苦找到一个安放的角落,以便为实现我的信仰去努力,去奋斗!
生命是一口气,信仰是一个念头!
12.生命的序曲是几声的哭泣,终结却只有一声叹息。
今朝谢幕的是你,来日不知何人?
不过人生得意须尽欢。
人真正拥有的是“当下”,此时此地。
所以我先为你鼓掌了!
13.谁笑到最后,谁才笑得最好。
全世界的黑暗,都不足以影响一枝蜡烛的光辉。
我不言败,因为大幕还未落下;而你过早地叫喊胜利,却可能孤独面对舞台,座下无人喝彩。
14.我是什么人?
你是什么人?
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这是你。
而我,生来死往,象一片云彩,宁肯为太阳的升起而踪影全无。
我无怨无悔。
心中有佛,即便是死,也如凤凰涅盘,是烈火中的清凉,是永生!
15. 天下有道,令出天子;天下无道,令出诸侯。
================== 钱:大幕就要落了。
代:可遗憾的是,谢幕的是我而不是你。
钱:生命的序曲是几声的哭泣,终结却只有一声叹息。
今朝谢幕的是你,来日不知何人?
不过人生得意须尽欢。
人真正拥有的是“当下”,此时此地。
所以我还是先为你鼓掌了!
代:谢谢,你太悲观了。
虽说是条条大路通罗马,想你是何等卓越之人哪,大可不必一条道走到黑嘛。
你可以跟我去南京,蒋委员长太需要你这样的人了。
钱:中国人的饮食主食五谷,辅食蔬菜,兼有肉类,却以长江为界,南人喜米,北人好面。
广东客家人喜好煲汤,山西佬喜好吃醋,你我的祖籍南辕北辙,所以吃不到一起的人,难进一个门哪。
代:你的意思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生为党国的人,死为党国的鬼。
你我道不同,那你是何道?
钱:同是吃饭,国人用筷子、洋人用刀叉,此人和彼人不都是人吗?
难道你我之间竟然有一个不是人?
代:真是能言善辩、三寸不烂、巧舌如簧啊。
如果我们真有那样一个机会的话,我是真愿意跟你一起大谈吃喝玩乐。
钱:民以食为天哪。
代主任有所不知,我钱某人生来就好吃。
说起吃我推崇中国菜,有五味、五色、五香之说。
五味酸甜苦辣咸,五色红黄蓝白黑,五香花椒、大料、陈皮、丁香、桂皮。
另外,吃不光是为了填饱肚子,解口腹之欲。
吃还可以食补、食疗,五谷为养,无果为助,五畜为益,五蔬为充。
人生无大事,吃就是大事啊。
代:好啊,真可谓天文地理、古今中外无所不通、无所不晓,我自叹弗如。
可是我真的不愿让你离开,没有了你,孤掌难鸣,我是再也听不到那种响声了。
钱:谁笑在最后,谁才笑得最好。
全世界的黑暗,都不足以影响一枝蜡烛的光辉。
我不言败,因为大幕还没落下;而你过早地叫喊胜利,却有可能孤独面对舞台,座下无人喝彩。
代:其实我早已经知道你是什么人了,只是我无法证实。
遗憾哪,造物主把你我成为了敌人,而不是同志,那我们只能是各为其主了。
钱:我是什么人?
你是什么人?
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这是你。
而我,生来死往,象一片云彩,宁肯为太阳的升起而踪影全无。
我无怨无悔。
心中有佛,即便是死,也如凤凰般涅盘,是烈火中的清凉,是永生!
代:好口才!
钱之江,我可以告诉你,即便是大幕拉上,我也绝不会让你曲终人散。
这个世界要是离开了你我会感到孤独,一览众山小,高处不胜寒。
你不但不能离开,我还要你在舞台的下面坐着为我喝彩。
钱:那好,那我拭目以待。
代:不到黄河不死心。
钱:不见棺材不落泪。
太多莫名其妙的对白了,太多自相矛盾的地方,感觉就是在对观众进行说教看起来很烦,导演的功底很差大部分的表达都是通过对白去实现,对电影语言的掌握非常苍白。
验证了国产剧经不起推敲的事实啊。
观众看谍战剧,尤其是红色谍战剧,可以暂时的抛弃人性为了就是感受那刺激惊险的谍战过程以达到一种智力上的满足,而不是去寻找什么莫名其妙的神仙,一个可以听出公狗母狗对听不到旁边切切私语,没出过乌镇没坐过船却能听出不同汽车的声音,这样的人即使真有即使真的很侥幸能够有一定的利用价值也只是特例不能代表谍战者们。
第二部分更是滑稽,完全经不起推敲,这就是一个莫名其妙的爱情故事吧,只是借谍战知名罢了,哪里有谍战的内容呢?
第三部分还行,至少有点内容,这部分我还没有看完,实在是很难看下去了。
我对这部剧的评价很不好,也许是我要求太高了跟各位喜欢这部剧的人有区别,希望大家不要见怪。
柳先生还真自恋
用现在的思想去评判剧里那些过去的事件确有不合理之处,但以现在的思想去看待去反思它们,以史为鉴,避免重蹈覆辙,却意义更大。尊重女性;有基本的是非观和道德感。不人云亦,有自己的思考很重要!尤其是在兼听之后还能有自己的思想!
暗算是人性与信仰的灵魂考问。这种考问痛彻心肺,肝肠寸断。如一首史诗解读了情报人员的钢铁意志情怀,在娓娓道来的叙述中给予了一种催人上进的力量。既有对钢铁般的坚持信仰者的敬意,又有着国家机器集体主义精神对个体人性催残的反思。第一个故事告诉我们国家机器对特殊才能人才的利用;第二个故事则展开了一组对比,一对才华横溢、智商情商双高的精英男女,一个有着钢铁般的意志和纪律,压抑个人感情,一个坦荡纯真、浪漫情怀、追求自由,在国家意志至上、密不透风的围墙,错误的时代下,一对灵魂伴侣互相错过的悲剧。第三个故事则揭示出一个坚定信仰、钢铁般意志、压抑个人感情的革命者是从何而来,才能让人真正理解这些经历过残酷斗争环境的革命者。这个群体都拥有过普通人一样柔软美好的感情世界和内心,从人变成钢铁经历过多少内心磨难。
看前几集,勾起了好奇心,够有趣的片子;嗯,我承认,的确如很多评论所说,柳云龙是少女杀手;看到第十集,阿炳挂了之后,彻底不看了,太tmd了;柳云龙义正词严的那段批判林小芳的话,呕吐;太tmd 恶心了,道貌岸然无非如此了,岳不群都没这么给自个儿脸上贴金的;
嚴重“左傾”的狂熱化恐怖劇
一派祥和满嘴口号的党性主旋律流水账
原著好看,电视剧看不下去
领导强迫女同志嫁给智障瞎子“功臣”🤮。看到黄依依了,以我的觉悟和三观果然看不了这种。
看见如此高的分数,表示看完后很惊讶
很多细节还是很不错的
是不是只要破了密码,一个作恶多端的屠夫都能叫英雄?太侮辱我们中共了!为了一个婊子,只要她喜欢组织就可以破坏别人家庭帮她?真的不知道这部是怎么被说成神作的,在个人眼里别说和风筝比了,就连胜算都不如。看第一部听风的时候就觉得剧情实在是太细太拖沓了,阿炳也神化的过分极端不现实,绿的寻死更是让人生气无语,女护士完全可以和安在天说却选择了通奸偷子,一点不值得可怜。而且这第一第二部男主都像是一个旁白!到了第二部更是被女主恶心的想弃剧,典型的东方白式我爱你,自私自恋只顾自己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各种污点骂名给男主带来什么样的非议,一个人有德无才很正常,有才无德是垃圾,别说在那个年代,即使是现在女主的做派我看见一个扇一个。还有陈数在那时和现在简直两个样子,不想攻击长相但这差别不用说破了吧。
从这部连续剧知道了柳云龙,虽然拍得有点粗糙(最后死人的肚子都在动),但是剧情吸引人,让人印象深刻
2星给故事描述吧。别被骗了,这和间谍剧没关系,只是套了一个间谍剧的外壳而已。另外,理解不了很多人会喜欢黄依依这个角色,她对男主的爱的表达,真的一点也不真挚,不纯情,而是一副中年女人寂寞,对男人身体渴望,充满生理欲望的表达。而且她就是酒后乱性了呀,此后又反复去乱性对象宿舍,就是水性杨花呀?这是铁的事实,有什么疑问吗?别说什么思想前卫,哪怕放到现在社会,这种行为依然水性杨花,这种爱的表达依然充满生理欲望和下贱。
只把前两个故事看完了。太深沉、压抑了,或许这就是导演想要的效果:特定年代特殊环境对人性的摧残?
着片子没有我想象得好,内容其实比较单薄,充满自以为是但莫名其妙的台词。
柳云龙要不要这么自恋啊,我耐着上世纪画质看着王宝强的脸看了十几集,到第二趴实在看不动了。这位谍战专业户自恋到我头疼,全员脸谱化表演形如木偶版的肢体语言,废渣剪辑,还有一堆冗杂废话堆砌由他个人配音的旁白更是是不是出来提醒一下我还不弃剧???溜了溜了。当年的观众精神生活是有多贫瘠,这种剧能8.9
这部谍战剧依然是我最喜欢的一部。
八百年了才想起来初中看过这剧,具体剧情早记不清了,光有印象里女数学家为个伟光正长官甘愿毁的彻底,长官基本上是接受了一切奉献却不为所动……
《捕风》,绝版暴风雪山庄模式。经过前两章的内容,信仰的力量在这里彻底爆发。太震撼了,太逼仄了,太对决了!明明12集却只有9天,可怕的内容编排!代主任太棒了,我喜欢这个角色,全程牵着主角鼻子走,最后狠辣出击。钱之江,用一个悲怆的方式传递情报,哇,无言。阿炳和林小芳没孩子,他俩有;黄依依和安在天没有的两厢情愿爱情,丁姨和铁院长有。完美收官!!!!
隔三差五,看过一点;没有仔细看,就没有发言权柳云龙这么自恋,不像山东人